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送外卖竟也能红[娱乐圈]》 作者:小霄 文案: 【恶搞文案】 “饿不死”外卖骑手、白氏集团少东家白昱邈掉马那天,齐廷观怒了。 他把白昱邈怼在墙上,“这事无法善了,知道么?” 【正经文案】 四年前, 白昱邈一正经富二代,不学商,非要学表演 四年后, 白昱邈一正经科班生,不演戏,非要找工作 白昱邈一毕业就进了知名互联网公司 公司绩效激励体系完善,还给配交通工具 工作任务么,就是骑着小电驴激情送外卖 他的人生理想原本是在行业底层摸爬滚打 探寻新的商业模式,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一代商霸 但是某天他发现自己突然离奇走红网络 原因也很离奇: 知名影帝吃了他送的盒饭,转天就被剧组发了盒饭 大影帝小肚鸡肠,自此天天调戏,昼夜不休 直到白昱邈终于受不了了,小电驴一摔,怒道 “不就是抢个剧本吗,我红换我来!” 【食用指南】 1. 甜甜甜,爽爽爽,四年前开始的双向暗恋,前期隐藏富豪求不掉马,后期事业爱情双开挂,1v1 he 2.一直往偏跑却依旧被命运扼住喉咙拽回星光正道的肤白貌美巨皮受 x 喜欢你就要往死里调戏你 全程大佬巨宠攻 3. 受是不甘米虫的隐藏(不)富二代,对走红拍戏从抗拒到真香 内容标签:娱乐圈 甜文 主角:白昱邈,齐廷观 第1章 初 哐当、哐当、哐当哐 列车如同一辆沉默而凶悍的巨兽,在快停下时发出几声撞轨。高铁动车刚刚在这个国家诞世,带来的是交通系统的巨大升级,空中客运压力剧缓,有关速度突破的新闻一个月上了十次央视。 抑扬顿挫的女声从广播里响起,“各位旅客朋友,前方列车到站,南京南站。” 头等座区前排坐满了。戴墨镜的男人坐在第二排,前后左右都是同行人员,无论从穿着做派还是身材气质来看,男人都毫无疑问是一众人的核心。 后排靠车门的座位上,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孩翘着二郎腿正低头玩手机。衣服袖子太长了,他玩一会就往上拽一下。头上戴个黑色棒球帽,帽檐下是一张白皙的小尖脸。半大不大的孩子,稚气未脱,黑眸清澈而又倔强。 “叮咚各位旅客朋友,南京南站,到了。列车停靠10分钟,到站旅客请及时下车。” 白昱邈站起来,拽拽宽大的卫衣,下车。 刚刚踏出列车门,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停下脚步接电话。 语气有些无奈。 “我已经决定好了。南加州大学的marshall商学院并不比国内那几所差,而且它在洛杉矶。开车半小时就是好莱坞,世界上最牛的造星工厂,我势必要从那儿摸入门。” “传统产业变革已经开始放缓,未来几年一定要靠消费升级来拉动。我看好职业艺人这一块市场。国内爱豆市场太落后了,有一天,我们会把巨星商品化、快餐化,甚至针对消费者定制化。爸,你相信我,这一块至少值目前集团总市值的十倍。”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昱邈攥紧拳,撇开头看着动车上工整得有些滑稽的“和谐号”三个大字,执拗地说道:“创业的本质是前瞻,您给我选的商学院全在教那些刻板的管理学理论,而我需要的是接触。我要接触源源不断的人和现象,在看好的领域里一直钻下去。恕我直言,您年龄大了,虽然勉强能跟上这个时代,但对未来的预测已经不再那么犀利,而我……” “喂?喂?” 老男人把他给摁了。 他深吸一口气,愤怒地把手机揣回衣服口袋里,又拿出来,攥一攥,又放了回去。 怒气冲头,想拿手机砸高铁。 卫衣的胸口绣着一只豹头,高傲华贵,凶狠锐利的眼神跟他此刻一模一样。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带着些磁性的声音。 “未来确实会出现一个打造职业艺人的成熟市场,但巨星永远不会被快餐化,更不会被定制。明星跟随市场,巨星引领市场。也许,你该听听你父亲的。” 白昱邈猛地回头,认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刚才车里的男人。这男人近在咫尺地站着,比坐在那更显高大,显得他这个一米七五的大高个活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土豆。 男人穿迪奥男士系列的衬衫,裤子和鞋都是阿玛尼,腕上一块江诗丹顿传袭系列的黑金腕表,衬得手腕精锐而秀气,十指修长。 黑色修身,却遮不住衣料下形状完美的肌肉。如果他不说这一句欠揍的话,白昱邈觉得自己应该能挺喜欢这暴发户。 暴发户把墨镜摘了,黑眸内敛而沉静,面部轮廓硬朗,鼻梁英挺,眼眶深邃。 白昱邈愣了一秒钟,后背掀起一阵鸡皮疙瘩,指着男人说道:“你不是去年那个、那个什么选秀出道的齐嘶,齐什么来着……” “齐廷观。” 男人的声音仿佛也带着一层温柔而锋利的滤镜,年度顶级巨星的名字从他唇间溜出来,娴熟而自然。他看着白昱邈又震惊又愤怒的表情,棒球帽都要压不住炸起的头发了,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道:“我下来透透气,路过你的座位,你好像忘拿行李了?” 白昱邈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扭头往车里走。 男人在背后跟上去,这个尾随的动作让白昱邈的脸部温度直线升高,他咳嗽一声,把帽檐压得更低了。 男人还在他背后轻声说着,“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全,要了解艺人市场也许不急着去洛杉矶,不如先留在内地,多接触接触内地的艺人和新秀,是更好的选择。” “你闭嘴。”白昱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脖子以上涌,又气又羞。他快步回到自己座位上,仰头去够行李架上的拉杆箱。 一米七五的身高,够个拉杆箱勉强刚好,只是他气得手软使不上劲,一下子没拽下来,再一下子,人差点扑到座位上。 “我来吧。”男人说道。 白昱邈本能要拒绝,然而男人已经从他背后抬起了胳膊。一八八的个子去行李架上拿个箱子,就像他刚才说自己名字一样,娴熟而自然。 他把白昱邈那个贴满潮牌不粘胶的贝壳纹行李箱完好地放在地上,终于没忍住伸手按了按他的头,说道:“看你打扮和说话,家里条件还不错吧。好好上学,别太叛逆。还有,秋天不要露脚脖子,冻坏了就不长个了。” 白昱邈:“!!!!”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的走过来,奇怪地看了一眼白昱邈,对男人说道:“阿观,你干什么呢?这小孩是粉丝吗?” 与此同时,乘务员最后一次广播响起,距离起车还有一分钟。白昱邈终于夺回了主动权,一把抄起地上的拉杆箱,冲那中年大叔吼道:“我是他爸爸!” 他说着,拎着行李气吁吁地冲下车。 走到车厢外,急走两步,他又猛地停住。回头一看,车厢门口空荡荡。那家伙没有追出来。 他不信邪地又顺着车厢往回走了两步,隔着茶色的玻璃,齐廷观已经重新戴好墨镜坐回到位子上了。助理拧开保温壶的盖子递给他,他披上一件外套,小口喝着热水,认真听底下人汇报事务。 一夜爆红的死暴发户嘴脸。 白小公子怒不可遏,而且脚脖子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他气得一跺脚,转身拎着行李箱就走。与此同时,列车车门关闭,几秒钟后,急速奔驰的高铁动车从他身边驶过,带着那个萍水相逢匆匆一面的男人,以每小时三百五十公里的中国速度滚出了他的世界。 四个月后。 白氏集团,六十九层,男厕所。 “昨天的董事会,白董事长好像没来啊。” “嘘,我听王司机说,董事长快被儿子气疯了。” “啊?不是说白小少爷从小就聪明伶俐吗?” “小点声,拿着上清华北大的成绩,非要去国外读。董事长好不容易答应了,他又临时决定去中戏了。” “啊……又有钱又有才华真好啊,我要是他,我也任性。” 两个白领男解决完燃眉之急,洗了手推门离开。几秒钟之后,最里面的洗手间传来一声马桶冲水声,门推开,走出来的正是刚才还被议论的小少爷本人。 白昱邈早就习惯了在集团公司里听到各种关于自己的议论,他今天来公司找上次落在这里的一块腕表,现在表找到了,他看着洗手池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有些红肿,精气神倒是不错。 江诗丹顿传袭系列的黑金腕表戴在手腕上,硬是把十七岁的少年提出了几分年轻精英的味道。 “死暴发户,不就是内娱市场吗?”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洗手,走出厕所,迎面过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头发灰白,穿着黑色西装,气质干练而和蔼。 一见到他,老男人的脸上浮现一丝心疼和无奈,问道:“董事长还是动手了?” 白昱邈撇了下嘴,“一个巴掌换个中戏的学上,值得要死。王叔,这事你别管。” 王司机直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看着白昱邈意气飞扬往电梯口走,忍不住在背后低声自言自语道:“娱乐圈这块蛋糕哪是这么好分的。你年龄小,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一准还是得听董事长的安排,在互联网行业好好干。” 白昱邈听到了这一句,远远地朗声道:“扯淡!” …… …… 四年后。 白昱邈一身时尚酷霸拽的蓝色制服,头戴小蓝帽,骑着辆电瓶车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风驰电掣。 车后座改装成了泡沫箱,上面印着“饿不死”三个闪电大字,帽子、制服上也都是这个logo。 架在车把手上的手机叮咚了一声,亲切的电子女音响起:“您收到新的饿不死订单。请前往1.4公里外的重庆鸡公煲取编号为0042的餐,送至2.4公里外的幸福小区b2-1-502。顾客名:王女士。” 白昱邈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导航,顺便把帽子摘下来凉快凉快。脸还是那张巴掌小脸,黑眸明亮,纤细而浓密的睫毛羽扇般遮下来,只是眉宇间比四年前多了一分英气。 个子也长了,大学四年突飞猛进,从一七五窜到了一八四,逆袭。他仔细看了送餐地址,然后刷出微博,登陆自己的小号。 他的小号叫“外卖小哥小白”,网络段子手,粉丝送称号“小白”。以言谈幽默、戏精本精、火眼毒舌、颜值神秘出名,开号两个月,坐拥粉丝一百万。 @外卖小哥小白:今天最后一单,希望客人麻利,我也麻利[拜托] 话说,重庆鸡公煲是上海人发明的,你们都知道吗[doge] 微博刚发出去没几秒就陆陆续续收到评论和点赞,白昱邈看也没看,把手机放好,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幸福小区b2-1单元楼下。 “喂,您好。” 白昱邈原本的声音是有点宣软的汽水音,跟骑手这个职业不太搭,于是他刻意用了比较公式化的语调,说道:“您的外卖到楼下了,请您给开一下单元门,按一下电梯,谢谢。” 电话另一头的女声迟疑了一下,说道:“好。” 等了足足半分钟,单元门才咔哒响了一声。白昱邈拉门进去,踏进电梯,在心里品味着女人那一瞬间的迟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电梯到五楼,他张望了一下左右,站在502门口,按门铃。 喊道:“外卖到了!重庆鸡公煲!” 里面没有回应。白昱邈在心里查着数,查到五,心说:表演开始了。 几乎就在下一瞬,里面突然传来了夸张的拖鞋蹭地板的声音,声音到离门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了,一个女声叫道:“老公!你去拿!” 白昱邈无奈地撇了下嘴,动口型:我不去,你去。 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从门里面的右侧溜到左侧,而后一个明显的女扮男声响起,“我不去,你去。” 白昱邈面无表情,听着那姑娘又从左边溜回了右边,十分心累地靠在墙上,动口型:那你放在门口吧。 果然,下一秒女声明显提了一个八度,隔着门对他叫道:“我刚洗完头不太方便,你放门口吧,谢谢了啊!” 白昱邈面无表情地隔着门说:“好的,感谢您的耐心和倾情演出,饿不死欢迎您下次继续表演。如果您对我的服务还满意的话请不要忘记给五星好评,祝您用餐愉快,天天抓马,再见。” 门里面:“什么?说什么呢?” 白昱邈没做停留,把飘散着地沟油气息的外卖放在门口,转身又进了电梯。 他站在电驴旁边,点开“饿不死外卖-配送员专用”app,点击“停止接单”。 app这两天升级,不太稳定,小菊花转呀转呀,卡在了加载页面。于是他又退出来,刷开微博。 刚那条微博下面有人评论:“小白,怎么样,今天最后一单还顺利吗?” 白昱邈回评:“经典独居女戏精本精,累了累了。” 立刻就有幸灾乐祸的人给他追评: “她很可能看过小白总结的《优雅拿外卖的101种套路》” “说不定还是小白的女粉……她一定不知道今晚她用小白教的套路拒之门外的是小白本白。” 亲粉丝向来嘲他嘲得来劲,白昱邈也不在乎,不再翻看评论,把手机往兜里一揣。 月明星稀,晚风清朗。他解开制服扣子,一个恍惚间竟突然想起四年前高铁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当时的新星顶流,现在的行业大佬。齐廷观。 四年前齐廷观一句话攮到了他心窝里,他为此鸽了marshall商学院的offer,弃商从艺,转投中戏,想要从摇篮里接触将在未来若干年影响内地娱乐圈的那些人。 他的梦想从来没变,他想做新的商业模式,而未来高度快餐化的职业艺人市场就是他看好的领域。 可他没想到那齐廷观真是个棒槌四年时间,齐廷观在内地影视唱综多栖,各个领域都走到顶峰。而后这家伙开始做明星工作室捧新人。当年还故作姿态地批评他的商业观念,可如今自己却把艺人商品化做得如鱼得水。 看好的蛋糕被人捷足先登,白昱邈很不爽,只好听家里的话转头研究互联网行业。 在中戏混了四年,虽然最后不得不放弃初心,但这次失败至少教给他一个重要的道理:要想摸透一个行业,就要从行业从业者与顾客底链开始摸爬滚打,所以他白小少爷制服一穿,踏踏实实送了一个月外卖。 在底层的洞察很多,如日中天的外卖产业链存在着太多潜在的弊病,而每一个弊病后面都暗藏商业模式创新的契机。 白昱邈叹了口气,拨了个电话。 “王叔,是我。我爸睡了吗?” “哦,没事。明天早上跟他说一声,明天集团互联网业务部的战略例会我会参加。” “嗯,我知道了,晚安。” 挂了电话,他正想把小电驴送回去,再开着自己的梅赛德斯amg-s回去洗洗睡。结果手机突然又“叮咚”一声,亲切的女声响起:“您有新的饿不死订单。请前往2.1公里外的爸爸盒饭取编号为0092的餐,送至3公里外的新时代影城a12剧场。顾客名:观哥。” 白昱邈:“申请更换送餐员,我要下班了。” 系统卡顿了两秒钟,甜美女声再次响起:“很抱歉,三公里内骑手已满单,请您尽快完成订单。如您希望停止接单,请点击个人中心-停止接单。感谢您的敬业与奉献!现在,请前往2.1公里外的爸爸盒饭……” 白昱邈愤怒地摁了手机,翻身上车,小电驴又一次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2章 初 等商家打包食物的功夫,白昱邈气愤地又发了一条微博。 @外卖小哥小白:饿不死这个app每次更新都一堆bug,又给我加一单,垃圾软件!垃圾公司!大半夜的送个附近的也就算了,还要我送剧组,神烦。 底下有人回复:“小白别气,我也是饿不死的骑手。多送一单多挣五块五呢。月底了,要是刚好往上凑一档,立刻多两百块钱。想一想,生活锦绣壮美河山啊。” 白昱邈垮着脸机械地打字。 “哇,想一想真是充满了干劲呢!五块五,两百块,我来了!” 底下的评论充满各形各色的戏谑风格。 “我白一个外卖骑手,言行举止都透露出亿万富豪视金钱如粪土的豪爽[doge]” “按照边际效用递减原理,只有当一个人的收入足够高时,他才会选择牺牲掉新增收入来换取休闲时间。因此,小白很可能月入百万。” “憋闹,你们送外卖的不加夜班,我们这些加夜班的人吃什么?” “我理解小白,这就好比方说刚陪孩子写完八科作业,班主任又要在家长群里加会了,我日。” 白昱邈面无表情地刷完了二十多条热评,店家把打包好的盒饭拎出来了,拿着一米长的小票往他面前一站,声情并茂地说道:“我给您对对单。小龙虾盖饭,5份。泡椒鸡爪拼香辣排骨,10份。红烧狮子头拼……” “得得得。”白昱邈制止了这位半夜十二点依旧激情澎湃的店老板,眼神匆匆往那小山一样高的两摞饭盒上一扫,说道:“凭借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觉,数目都对着呢,顾客着急要,我走了。” 老板喜滋滋地把小票往塑料袋里一塞,“那您路上当心啊!” 白昱邈心想,驮着五十斤盒饭骑小电驴跑高速,我当心不了了我。 月底了,这是他考察“互联网+外卖”产业底层生态的最后一天。洞察积累了不少,等着在明天早上的战略会议上一展风采。 当然,一展风采前,他得把这五十斤外卖给送到剧组,骑着电驴去。 二十分钟后,拎着五十斤外卖的白昱邈闯进了新时代影城a12剧场。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剧组刚刚正式收工,工作人员扛着器材镜械搬来搬去。白昱邈拎着死沉的两大兜子外卖,问了一圈,没一人搭理他。 他气到了极点反而心平气和下来,逮了个看起来不那么忙碌的小助理,问道:“您好。客人手机打不通,请问这个剧组里有叫观哥的吗?” 小助理低头看着手机“哦”了一声,说道:“直走右拐到头,有个化妆室,应该是他给团队买的餐吧。” 白昱邈点头,“谢谢。” 直走右拐到头,背后的喧嚷淡去了,四下安静,堵头有两间化妆室,其中一间亮灯虚掩着门。 白昱邈贴上前去试探着说道:“您好,您的盒饭到了。”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磁性的男声,温柔道:“会照顾好自己。每天都喝热水,穿很多,吃肉。” 这声音莫名有点耳熟,白昱邈心想不会是哪个明星在里面跟地下恋对象打电话呢吧。他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提高声音说道:“观哥!您的盒饭到了!” 男声由近及远,“等等,我给团队买的夜宵到了” 门从里面被拉开,白昱邈抬头,跟齐廷观打了个照面。 正前方的直播镜头里闯入一个面容清秀的外卖小哥,拎着两座山一样的外卖,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一双漆亮的黑眸在镜头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清秀愣怔的模样如同一股春风,吹起一池涟漪。 白昱邈不瞎,他眼看着弹幕一瞬间翻了倍,满屏幕的叹号和桃心。 但他来不及在意自己白氏集团少公子以这种面目出现在直播镜头里,他在意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齐廷观和四年前比外表几乎毫无变化,颜值与身材仍在巅峰,气质却更加沉稳睿和了。他依旧穿着黑衬衫,手腕上还是那块江诗丹顿。 齐廷观看着一脸“???”的白昱邈,也愣了好一会。 他没怎么费功夫就从回忆里扒出来了四年前那头凶狠的小豹子。小豹子长高了,更英俊了,脱下叛逆富二代标配的潮牌卫衣,换上了一身……“饿不死”骑手制服? 男人的目光把白昱邈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在他搭到脚背上的制服裤脚上停留两秒,忽然笑开了,挑挑眉悠哉道:“看来不露脚脖子确实能长个,我没骗你吧。” 他说话声低,直播话筒捕捉不到,但镜头里却能见外卖小哥一瞬间脸红了。 白昱邈气的。 他当时就想把外卖往地上一扔转头就走,却不料旁边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不由分手把他请了进来,一通嘘寒问暖,还让他坐下喝杯热茶。 白昱邈被招呼得一脸懵,直到看清了镜头里的自己,以及飘过去的弹幕。 “观哥温柔,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温柔,这个小哥有福气。” “小哥长得真好看啊” “进来的一瞬间我心脏停跳了一秒,真的” “发花痴的还是观哥的粉丝吗?闭麦好吗?” 白昱邈懂了,自己是被利用来给大明星炒人设了。他顿时就想站起身走,然而刚一回头,却见男人正看着他,眉眼间有些许打量的神色,更多的是困惑。 助理小声问,“观哥怎么了,你不会认识这个小哥吧?”她说着下意识去看白昱邈,却见对方正脸颊发红。 她不知道白昱邈是气的,还以为他害羞,于是小声惊呼,“观哥!他不会是你粉丝吧?” 弹幕一片“哇哦”声里,齐廷观和善地笑笑,说道:“不。四年前火车上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说他是我爸爸。” 白昱邈:“…………” 助理:“哈哈哈哈!” 弹幕:“哈哈哈哈!” 齐廷观把脸颊通红的白昱邈又打量一番,眉眼中衔着一抹悠闲而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道:“四年过去,爸爸长高了。” 助理:“哈哈哈哈哈!别闹!” 弹幕:“哈哈哈哈哈!别闹!”白昱邈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他涨红着脸把脚边的外卖拎起来,“哐!”地往桌上一墩,飞快地说道:“齐先生,这是您点的爸爸盒饭!感谢您使用饿不死,如果对我的服务还满意的话请给我打一星差评,这样我就再也接不到您的订单了,再见!” 弹幕:“哈哈哈哈!爸爸盒饭!” 弹幕:“求差评可还行?2333!” 弹幕:“我的妈,性感观哥,在线调戏外卖骑手。” 白昱邈转身就走,气得呼哧带喘。他在中戏四年,人情世故早已娴熟,又在外卖骑手底层摸爬滚打一个月,性子平稳许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这家伙就能立刻被气得七窍生烟。 那副风轻云淡的欠揍样啊,让人看了就想一盒油乎乎的盒饭按到他脸上。 白昱邈一口气出了剧组,才刚刚踏上自己的小电驴,身后突然传来脚步跑来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他用脚顿住电驴,回头看去。 齐廷观竟然追了出来,一手拿着手机,飞快跟对面交代了几句下班和宵夜之类的事,而后把电话挂了,长腿迈动大步向他走来。 白昱邈一腿跨在车上,一腿撑在地上,梗着脖子,“你干嘛?” 男人见他就止不住地笑,问道:“你不是家里条件很好吗,当时吵着要去好莱坞附近念私立学校,怎么跑来送外卖?恶搞?” 白昱邈闻言便沉默,他看着那个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邪恶的想法。 三秒钟之内,齐廷观眼见着一个倔强浑身带刺的小子,表情逐渐分崩离析,溃败垮塌。嘴角下拉,垂下眼睫,整个人缩在一团落寞里。 白昱邈轻声道:“家里公司破产倒闭了,父母出去躲债,家产都被银行收了,我还没拿毕业证,房租交不起,被美国遣返,现在无处可去,没有饭吃……” 齐廷观这回真的愣住了。对面的小豹子沮丧地垂下了桀骜不驯的头,就连那头蓬松炸毛的头发都仿佛被加了一层名为“人生难测”的滤镜,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男人沉默许久,说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把车子放在这,等会我让助理帮你还回去。” 白昱邈脑海里闪过自己停在十公里外豪华写字楼地下的amg-s,咬了下嘴唇,依旧低头看着地板,“哦,谢谢了。” 他说着飞快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飞快把眼神移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落魄少爷的窘迫,轻声道:“谢谢你,大明星。” 男人忍不住又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头,这小子高了,按头不那么顺手了,不过也还凑合。 “叫观哥,什么大明星。”他笑骂道。 白昱邈心里翻了个白眼,观哥,观你大爷。 嘴上温顺道:“谢谢观哥。” 小电驴往剧组后院一扔,白昱邈跟着男人绕到了车库。他始终落后男人半步,余光里是男人随走路自然摆动的手臂,手腕上依旧戴着那块十万美金的腕表。 白昱邈小小声问:“您这几年不是混得还不错吗,一块表戴四年,莫非遇到了什么投资危机?” 男人不过笑笑,“投资确实做得不大顺,只好节俭一点。” 白昱邈拖长声音,“哦” 他一边跟着男人走,一边在想公司的事。 白氏集团旗下的互联网事业群“饿不死”产品组最近在考虑聘用代言人。齐廷观素来有“业务出色、稳重可靠”的艺人形象,是代言的不二人选。 代言人一事应该是明早战略例会的议项之一,如无意外,之后这一块事业群都会被白昱邈接过来练手。他十分乐得见到签约那天,自己代表公司往男人面前一坐,把合同拍在桌上,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就过瘾,痛快! “上车。”男人停下脚步,按了下车钥匙。 一声清越的车门解锁声响起,白昱邈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阿斯顿马丁vanquish。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男人,“节俭一点?” 齐廷观温和地笑,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指着自己的手表说道:“一点就够了。” 白昱邈:“…………” 他的amg-s长什么样来着?好像有点想不太起来。 阿斯顿马丁,这车太洗脑了。 车子起动,齐廷观调整了一下玻璃的透色度,一瞥眼看他深秋就在t恤外面套个制服,便体贴地调了调暖风,问道:“你还有住的地方吗,我送你去哪?” “有。租了个小公寓,勉强维生。”白昱邈低着头小声说,“月伴” 他声音及时刹住。月伴柳上,cbd最奢华的酒店式公寓,只租不售,是他近来体验人生阶段租住的地方。 齐廷观愣了一下,下意识扭过头看他,“月伴什么?” 白昱邈心跳停滞一秒,但四年表演系扎实的学习使他没有暴露出马脚,只是叹了口气,哀愁道:“抱歉,我还没习惯家里破产这件事,差点让你把我送到之前的豪华公寓去。” “无妨。”男人沉叹口气,张口想要问问他家里的状况,又忍住了。 红灯亮,齐廷观把车停在斑马线前,眼神有些发空。 他以为这小家伙只是恶作剧送外卖,没想到竟然是破产了。眼见着一头桀骜不驯的小豹子变成一只被生活磨去爪子的小流浪猫,让人太难过了。 车里的气氛凝固,他多一句话都不敢说,怕惹这个孩子心里难受。 “我现在住幸福小区。”白昱邈终于把今晚那个女戏精住的地方想起来了。 “哦。”男人如释重负,立刻切换导航,重新定位,距离当前位置5.4公里。 他试图跟白昱邈找找话题,便说道:“幸福小区也算在市中心地带,还挺方便的吧?” 白昱邈说:“挺方便的,楼底下就有社区福利站,每天晚上那些不太新鲜的蔬菜瓜果都半价。泡面也便宜,买一包也是批发价,十包还送根火腿肠。” 齐廷观心梗一秒,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放柔了,像是在哄孩子。 “蔬菜瓜果还是要吃新鲜的,泡面不能多吃,你才多大,还能长一长身体呢。” 白昱邈用力点头,又充满期冀地看向男人,“我确实还在长个,有时候晚上会腿疼。观哥,你开阿斯顿马丁,你是有钱人,能给我买瓶钙片吗?” 齐廷观,“…………当然可以。” “谢谢观哥!” 男人只得又切换到最近的药店,前方路口掉头。他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说道:“太晚了,你怎么还在送外卖,以后不要这么拼了。” 白昱邈摇头说道:“多送一单五块五呢!如果我每天都多送几单,月底考评上一个台阶,就是两百块!” 齐廷观,“……哦。上进是好的,挺好的……” 车子挑过了头,男人长吁一口气,靠在驾驶位的靠背上。 他开始怀疑人生。 第3章 初 24小时通宵营业的自助药店里空荡荡,收银员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齐廷观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跟白昱邈一起在一排排货架前转。 “就这个吧。” 白昱邈说着,随手拿起一瓶进口钙扔进男人拎着的小筐里,正想转身离开,男人却伸手把那瓶钙又拎了出来。 白昱邈立刻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太贵了吗?” “不是。”男人指着药瓶上一个硕大的“female”给白昱邈看,严肃地说道:“你拿的是女士钙。” 白昱邈沉默了。 男人从货架上拿了同系列的男士钙放进小筐里,又研究起别的品类来。 保健品这种东西,不看的时候觉得不需要,看的时候就觉得每一种身体都很缺。 维生素、叶绿素、叶黄素、活性酶、蓝莓精华、维骨力、益生菌、胶原蛋白……男人拿起一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扔进筐里,再拿起一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扔进筐里。如此循环几次,购物筐很快就满得要溢出来了。 白昱邈虚弱地说道:“吃不了那么多……” 齐廷观低头看他,“做骑手很辛苦。” 白昱邈摆手拒绝,说道:“这些东西我家里多得……” 话说到一半,语气急转直下,脑瓜又垂下去了,改口道:“以前家里多得吃不完,现在随便哪瓶都买不起。哎,沧海桑田。” 男人没有察觉异样,怜惜地看着他炸毛的小脑瓜,说道:“光鲜亮丽的人生可以从头再挣,不急。” 结账的时候齐廷观先回车上去了,把他的卡给白昱邈刷。白昱邈盯着那张和自己裤兜里一模一样的运通黑卡,毫不心疼地刷了一千多块钱。 送到幸福小区门口,他死活也不让男人进去了。 “晚上很多人遛狗,你这个大明星不要冒险,我自己回去。” 齐廷观说:“叫观哥,说了两遍了。” 白昱邈听话地点头:“观哥,我这是为你好。” “那好吧。”男人终于作罢,看白昱邈抱着那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营养品,小巴掌脸被显得更可怜可爱了,心中忽然感慨,说道:“世事无常,男子汉就要坚强一点。告诉观哥,你是男子汉吗?” 白昱邈:“……我。是。” 路灯昏暗,映照着他一张憋笑憋到抽搐的脸,看在齐廷观眼里却像是在努力忍泪。 两秒钟后,白昱邈实在憋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猪叫。男人听得心里一紧,以为对方要哭了,不由得生出更强烈的怜悯。 他顿了顿,掏出手机说道:“你微信呢?给我扫一下。” 白昱邈终于把一万个哈哈哈憋了回去,吸吸鼻子,“加微信干什么?” 男人没回答,等扫过二维码加上好友才说道:“你叫我一声观哥,帮我给团队送几十人份的宵夜,应该有辛苦钱。” 白昱邈:“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微信当啷一声,新好友齐廷观发起了一笔转账,金额:5000。 “收了吧,你今晚在我直播间露脸,娱乐效果很不错,所以这也不算白给你。”齐廷观叹口气,看了眼他的微信名,白昱邈。 “白昱邈。”男人认真地把名字读一遍,笑道:“名字挺好听。我回去了,你直接回家。” 男人回到那辆阿斯顿马丁,深沉而野性的引擎声响起,车子转眼便消失在了小区大门口。 白昱邈看呆了。他不是没见过钱,他是没见过这种干净利索不做作的慈善行为。过了好半天他才低下头,看着微信屏幕上那橙黄色的小信封,心中止不住地唏嘘。 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是大戏。 …… …… 第二天清晨,月伴柳上顶层公寓。俊秀的年轻男子抖开一件亚麻灰衬衫,利索地穿上身,转身从衣柜里随手扯出一条深灰丝绸领带相配。西裤熨烫笔直,衬出他的纤腰长腿。他站在镜子前,黑眸平淡地扫过与打扮相比略显清秀稚嫩的面庞,取出一枚金框眼镜戴上。 手腕的黑金传袭压住气场,年轻男子眉头微动,俊雅而稳重。 半小时后,银灰色的amg-s驶入白氏集团大厦地下车库。又十分钟后,白昱邈推开了集团互联网事业群高层会议室的玻璃门。 长桌左右顺次坐着二十多位高管,为首的男人大概四十五岁左右,穿着休闲,气场强大,一众骨干精英在他手下个个正襟危坐。 白昱邈略微颔首,“白董。” “来了。”男人开口。 “是。” 墙壁投影上出现了白昱邈今天要介绍的几项战略议项,白底黑字,直观的逻辑图,简洁而专业。 白昱邈拿起讲解笔,从容地站到了一众高管面前。 相貌俊美的年轻人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距离感的微笑,声音清朗道:“大家早上好,我是白昱邈。自今日起,白氏集团互联网事业群整合餐饮业务部将正式由我接手。经过一个月作为底层骑手的历练,在未来半年之内,我将带领业务部在以下几方面调整市场及营销战略。” 底下一片无声的哗然。众位高管面面相觑,眼神交换之间已经对这位新上任的白小公子肃然起敬。 早就听说董事长打算把“饿不死”业务部交给儿子,这块业务在市场上已经趋于垄断,商业模式成熟,利润可观,交给新人十分安全,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保证收益率。 他们做好了伺候太子爷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白昱邈上来先默不作声跑去做了一个月骑手。就算原本不把他当回事,此刻也必须得认真听这个决策总结了。 白昱邈只用二十分钟,六页幻灯片,将三项重要决策交代清楚。数据翔实,执行空间充足,利润预估精准,甚至和集团花费上百万雇佣麦肯锡咨询团队的工作专业性相差无几。 而白董事长全程没插一句话,只是坐在转椅里看着自己儿子在台上指点江山,眉眼间皆是慈祥沉稳的笑意。 “以上。建立顾客与骑手互信机制抬升企业道德,向一线城市郊区铺开饿不死自营餐饮网络,以及为饿不死选择年度代言人合作。诸位有任何异议吗?” 坐在董事长下手第一位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妆容精致,穿着干练,是饿不死的市场部总监。她微微抬了下手,先对白昱邈笑了笑,而后说道:“饿不死的市场份额高达百分之八十五,基本达到垄断,没有成气候的竞争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市场部并不认为有斥巨资聘请代言人的必要。” 白昱邈冷静答道:“品牌价值需要旷日持久的巩固。外卖行业整体规模并未达到预估最大化,我们即便不与竞争对手比,也要着眼于对蛋糕本身大小的思考。利用代言人进一步打开潜在群体势在必行,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女人回头跟副总监议论了几句,点点头,笑道:“也有道理。那么,说到品牌形象,你有合适的代言人人选吗?” 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白昱邈略微勾唇,朗声道:“业务出色,稳重可靠,国民度高。综合这三点考虑,我推荐齐廷观。” 会议结束,短短三十分钟的战略会议,白氏集团年报上利润贡献排前三的饿不死事业群已经变了天。一众高管急促而焦虑地走出会议室,留下白昱邈跟白董事长。董秘有眼色地降下玻璃门上的百叶帘,退出等候。 白昱邈一下就把领带扯松了,大大咧咧往他爸旁边一坐,穿着西裤的长腿一抬,架在了桌子上。 “儿子。”白董事长终于说道:“短短一个月,洞察丰富,太让爸爸骄傲了。” 白昱邈心不在焉地扯了下嘴角:“别一天到晚老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奖励呢?有没有点实际的?” 白董事长忍不住无奈地笑,说道:“什么条件,你提。” 白昱邈想了下,随手勾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梅赛德斯的车钥匙,哗啦一声扔在桌子上,说道:“我要换车。” 白董事长下意识皱了下眉,不赞同地说道:“两百多万的amg,上个月刚买的,你还要换什么车?” “我要阿斯顿马丁。”白昱邈想了想,又补充道:“要那台vanquish,配置到顶,限量色。” 白董事长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儿子,不是家里买不起,你现在还小,太过于穷奢极欲不好。你就不能节俭一点吗?” 白昱邈立刻竖起手腕,把那块黑金的传袭亮给他看,“咱们白家以十六岁为成年,这块成年礼物我戴了五年了,还不够节俭?” 董事长唔了一声,斟酌片刻,说道:“手表倒确实可以换换了。以后你还要见各行各业的老板谈生意,爸给你买块能撑台面的。” 谁料白昱邈听了竟然“嗖”地一下把手腕缩回去了,警惕道:“不行。这块表挺好的,换什么换?” 老男人简直对自己亲儿子无语,放低声音迁就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昱邈两眼一翻白,“换车。我就要换车。” 老男人严肃起来,手指轻点在桌面陷入沉思。儿子太败家了,大学四年车子换了一辆又一辆,一辆比一辆贵,全都停在车库里吃灰。上个月他给儿子买amg-s,以为这车至少能镇住这小子两三年,哪成想就坚持了一个月,竟然成为了最光速下岗的一台。 白昱邈倒是无所谓,他知道老爸到最后还是会同意,便大大咧咧地拿出手机刷微博。 “@外卖小哥小白”那个小号昨天一夜比之前多收到了好几倍的私信,他正要点开看,却被爆搜头条夺了目光。 【@新浪娱乐:重磅!齐廷观《月光倾城》提前杀青,其本人与工作团队于昨晚直播后全部撤出剧组。目前《月光倾城》拍摄进度不到三分之一,据知情人士透露,由于投资方塞男三号进组,编剧大肆篡改剧本,造成齐廷观所饰演的男一号戏份惨遭削减。男主暗换,大影帝匆忙领盒饭,你怎么看?[无语]】 白昱邈看得十分刺激,正在心里幸灾乐祸,手机却突然“滋滋”震动一声,齐廷观发来一条微信。 齐廷观:“前脚吃你送的盒饭,后脚就被剧组发盒饭,你该不该补偿一下我的精神损失?” 白昱邈:“??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廷观:“心情不好。我到幸福小区门口了,你午休回家来吧,我们聊聊我的精神损失。” 白昱邈:“??凭什么!” 齐廷观:“一言为定。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让助理到处找邻居找你单位去问了。” 白董事长在心里纠结了足足五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要再宠儿子最后一次。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白昱邈突然小豹子一样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咣当一声,差点把椅子带翻。 那副德行,活像是小时候憋尿憋不住了。 老男人吓了一跳,“儿子,怎么了这是?爸给你买还不……” “等等等。”白昱邈急急忙忙地说道:“车的事先放一放,立刻让人到东三环幸福小区给我租个房子,要最小最破的地下室,快点快点!立刻马上!” 白董事长:“啊??” “回头再解释!!”白昱邈一声悲愤的吼叫,风驰电掣地冲出了会议室。 半小时后,白昱邈穿着一身衬衫西裤,甩着开了一半的领带冲进“饿不死”双丰路区骑手休息站,一边大声嚷嚷着,“小李小李!!” 双丰路区骑手主管李鼎立刻从里面小跑出来,双手捧着白昱邈那身制服,说道:“来了!” 白昱邈火速把自己塞进肥大的制服裤子,嗖地一声把领带甩进角落洗拖布的脏水桶里。他看也不看,把眼镜摘了,衬衫哗哗哗几下搓皱,套进制服里,又扣上了那顶有点味道的小蓝帽。 白昱邈:“房子怎么样?!” 小李:“总部的人已经办好了!19号楼1单元102附赠的那个地下室,全部满足您的要求:十二平方,没有窗户,没刮大白,没铺地板。马桶只能用小区公厕,一张九零年代的破床,桌子上摆好馊了的泡面汤,八毛钱两根的火腿肠也放在高处供起来了。” 白昱邈点点头,又迷茫地看着他:“最重要的呢?” 小李笑嘻嘻,“临时让人去你家搬了一行李箱的潮牌衣服来,全部颓废地铺在地上,您放心,细节绝对完美,百分百还原落拓富二代的真实生活场景。” 白昱邈松了口气,说:“对,就是这样,有了对比才更显得心酸。钥匙呢?” 小李立刻把钥匙放进他手心里。白昱邈点点头,转身对着墙上贴着的那面还没有ipad大的镜子照了照,然后一手电驴车钥匙,一手“新家”钥匙,风风火火地转身冲出了休息站。 手机“滋滋”两声,男人又发来了消息。 齐廷观:到哪里了?我在小区门口,白色大众途观。 白昱邈:等我送完这单煎饼果子就回去!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昱邈:等我!我带你参观我的大宅子! 第4章 初 白昱邈骑着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幸福小区门口。白色途观就在路边,他上前敲了敲车玻璃。 齐廷观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露出一点墨镜,说道:“把电动车锁在路边,上我车。” “哦。”白昱邈照办,上了车,屁股在座位上蹭一蹭,问道:“我身上一股煎饼果子葱花味,不会把你车熏臭吧?” 齐廷观说:“不会。你身上其实没什么味道。” 白昱邈系上安全带,说道:“那走吧,19号楼1单元。” 男人起车开进小区大门,停在了栏杆前,看着白昱邈,“通行卡有吗?” 白昱邈愣了一下,“我不是业主也没有车,没配通行卡。” 男人连忙说:“那我拿个一次性的,出来时交点钱就行了。” 门岗上贴着“非居户5元次”几个大字,白昱邈瞟了一眼,靠在椅背上感慨道:“五块,好贵哦,我多送一单才赚五块五。五块钱够买三包泡面,甚至还能加鸡蛋。” 齐廷观欲言又止,沉默地开车。 车厢内的气氛十分诡异,察觉到男人的尴尬,白昱邈垂下眼,右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掐自己大腿,轻声道:“没关系,我是男子汉嘛。” 男人一声叹息,心想,一个富二代经历这么大生活变故,都这么惨了还反过头来安慰他,这小子挺善良懂事的。 车子停在单元口,白昱邈掏出小李给他准备的门卡刷开单元门,男人替他按了向上的电梯,随口问道:“几楼?” 白昱邈回答:“不坐电梯。” 齐廷观:“?” “租的是102的地下室,从这边下去有小门。” 白昱邈余光瞟到小李描述的那个楼梯口,当先一步钻了下去,十分娴熟的样子。 心里却想:这地方狗都不钻吧,李鼎真是个人才。 齐廷观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但他思虑到白昱邈的面子,忍住了,跟着从狭窄的入口下了几个台阶。 扁平生锈的钥匙在孔里转了两下,白昱邈使劲一推门,门框上掉下来一层灰,扑在男人帅气的墨镜上。 白昱邈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观哥,这门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我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灰。” “无妨。”男人淡定地摘下墨镜,用一万块钱的衬衫下摆擦了擦。 白昱邈说:“进来吧。” 这个房子无论对于齐廷观还是对于他而言,都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房屋举架两米,天花板都要压在头上了。说是地下室,其实就是一间十来平方的地下储物间,全部的家具只有一张木板子搭起来的单人床,一张满是油漆脏污的桌子,还有一个五格置物架。 架子顶层有个疑似上香用的小香炉,里面插了几根火腿肠,供着。 除了破旧的家具,这屋子里还有一地被疯狂蹂躏过的大牌衣服,一个被踩扁的fendi毛球脏兮兮地丢在墙角,看起来就像两元店淘来的垃圾。 贫民窟里遍地奢侈品,讽刺和心酸扑面而来,白昱邈心里对李鼎的办事能力越发佩服。 他默默欣赏了一遍这间房子,转过头去看齐廷观的反应。 男人脸色很沉,把墨镜摘了,目光盯着地上那铺开的衣服。 白昱邈适时地插入表演,小声羞愧道:“以前不懂事,在国外天天买这个买那个,现在这些奢侈品都成了最没用的东西,还不如一箱康师傅能改善生活。” 齐廷观说:“其实可以拿去二手平台转掉,能卖一些钱。” “可我不想那么做。”白昱邈垂着眼,制服过长的袖子落下来遮住了指尖,李鼎给他拿错码了,这套是分部里那个一百九十斤的大叔的,他缩在衣服里就像一只憔悴的小鹌鹑。小鹌鹑喃喃道:“我不是虚荣。只是……留着它们,我还是白昱邈。把它们也卖了,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住在地下室用公共厕所的送外卖的了。” 这句话悲剧效果太强,白昱邈彻底把自己带入戏,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 男人更加沉默,盯着那堆大牌衣服半天,视线一转,忽然捕捉到什么。 他走过去弯腰从一堆衣服里拎出来一件白色的卫衣。卫衣胸口是一只高傲华贵的豹头,是四年前在高铁上白昱邈穿着的那件。那只豹头上也有一个黑黑的鞋印,完整地印在了小豹子的脸上。 男人震撼到麻木的心脏一阵抽痛,他被这一系列景象冲击得有点眩晕,想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四周看一圈却发现连个凳子都没有。 白昱邈看出他的意图,便怀着大义凛然的心情走到床边,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观哥坐这吧,家里没有凳子,我也没那么多讲究。” 齐廷观犹豫。坐人家的床不太好,但这床太破了,要是不去坐,会不会伤小孩的自尊心呢。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点头说好,走了过去。 走到白昱邈身边,转过身去,并排坐下。 包裹在阿玛尼裤子里的屁股陷入床垫的一瞬间,木板床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窟咚”一声巨响,两人灰头土脸地陷进床框里,胯骨紧紧相连,上身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齐廷观:“…………” 白昱邈:“…………” 白昱邈的手机滋滋又震动了一下,趁着男人挣扎着起身的功夫,他飞快掏出来看了一眼。 李鼎:白少,刚才忘了说了,那床只能承重一百二十斤,您千万别使劲坐,会塌的。 白昱邈:“…………” 男人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飞快抚平衣服裤子的褶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伸手把白昱邈从一堆破碎的木板里拽了起来,认真地说道:“昨天我给你的报酬你还没有接收,你点了吧。” 见白昱邈犹豫,他又说道:“算是昨天的酬劳,也算是赔你的床,点了吧。” “好吧。”白昱邈掏出手机把转账确认了,认真地说:“谢谢你哦,五千块钱能让我在这里多住十个月了。” 男人一阵窒息,他其实是希望这小子能用这笔钱搬出去,没想到这家伙打算用来续费。 但是这是人家的选择,他也没有权利干涉。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离开这见鬼的地方,说道:“观哥,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聊聊你的精神损失?” 齐廷观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心想这小子落魄到这种地步还是挺有风度,一时间更加唏嘘了,说道:“开玩笑而已。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白昱邈乖巧道:“都可以。如果方便的话,能去个有牛肉吃的地方吗?我今天送了一单牛肉煲,那个味太香了。” “当然没问题。”男人连忙点头,“我知道一家做牛排的地方,私密性也好,我带你去那里。” “谢谢观哥!”白昱邈努力做出激动的样子来。 重新回到车上,白昱邈才发现这家伙把那件豹头卫衣给拿出来了。他心里一阵奇怪,这件衣服他都好几年没穿过了,也不知道李鼎是从哪翻来的,更奇怪的是这大明星还不嫌脏地顺了出来。 男人清了下嗓子,说道:“圈里有不少工作人员折腾二手奢侈品,我回头帮你问问价。你留一些,卖一些,生活总会好过一阵。” “也好。”白昱邈点点头,“谢谢观哥。” 齐廷观所谓的私密性好的牛排馆其实是一家会员制法餐厅,白昱邈甚至还有这里的高分会员卡。两人一进门,领班就笑眯眯地过来,招呼道:“观哥好,呃……白少?白少……好……” 领班震惊地看着白昱邈身上的饿不死制服,齐廷观立刻说道:“白少最近在体验生活,不要惊讶。” “哦哦!原来是这样!”领班心想,当自己家的骑手体验生活,真会玩。 齐廷观和白昱邈在这间会所都有各自的专属包厢,领班凭直觉断定今天请客的应该是齐廷观,便说道:“观哥的包间在二楼,二位跟我来吧。” 坐下来,点菜。 白昱邈坚持有肉就行,齐廷观便替他点了肉眼牛排,怕他吃不够,又把牛排从1.5磅升级成2.5磅。 这小孩应该很久没吃过新鲜的有机蔬菜了,于是他又疯狂点了一堆沙拉,还安排了餐后甜点。 “酒就算了,你晚上还要送外卖,不能酒驾。”男人体贴道。 白昱邈感激地点头:“谢谢观哥!已经好贵了!” 齐廷观叹口气,“你以前也是这里常客吧?领班叫你白少。” “是的。”白昱邈十分坦诚:“我之前会员卡上有五十万积分。” “哎。家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白昱邈卡了一秒,既要有钱到被这种地方领班叫一声“白少”,又要破产得合情合理,有点难度。 他把去年的新闻在脑海里飞快一转,说道:“家里之前有个药厂,还有个猪场。国家查出假疫苗,药厂凉了。后来又闹毒猪肉,猪场也凉了。” 齐廷观震惊地瞪大眼,“这属于违法犯罪了吧?”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白昱邈连忙摆手,想了想,说道:“假疫苗是我家下游买方出问题,他们凉了,导致我们周转失灵。毒猪肉也是被同行牵连了,刚好碰上家里资金链断了,天崩地裂。” “哦”男人点点头,说道:“确实。去年出了两个大事,全被你家赶上了,哎” 牛排上来了,白昱邈全情投入这场大戏,立刻拿刀拿叉切着吃了起来。主要是,他觉得这对话不能再往下进行了,要不然早晚露馅。 齐廷观看向他的眼神又变回了老父亲的那种疼惜,叮嘱道:“慢点吃……其实这种情况可以请生意场上的朋友帮忙周转啊,你父母现在人在哪?各行各业的老板我也认识一些,或许可以帮忙介绍。” 白昱邈连忙愁眉苦脸说:“问题就是我联系不上爸妈。哎……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观哥,我看微博上说,你被剧组的带资人士把戏份抢没了,提前领盒饭了?” 男人没有意识到对方在故意转移话题,哦了一声,语气轻松了不少,说道:“是也不是。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但……” 白昱邈听出他犹豫,点点头道:“但是个中原委不方便讲,我懂的。你们大明星嘛,圈子复杂。” 齐廷观迟疑了一下,说:“倒也不至于。” 他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小子,忽然有点愧疚。人家落魄至此,在自己面前还一点都不装,自己却编瞎话“碰瓷”,太不地道。 于是他决定以诚报诚,问道:“《月光倾城》的导演,王桂国,你知道吗?” 白昱邈咽下一口牛排,点头,“知道。这个导演风评不太好吧,破产前我认识几个明星,都说他势利眼商业脑,很不艺术。” 白昱邈上学期间专业优秀,得到了不少教授推荐拍戏的机会,但他本人不愿意抛头露面,全都让给了同学,人缘自然好到爆。这些消息都是他的同学们告诉他的。 齐廷观点点头,“是的。我之前跟他合作过几次,或多或少都有类似情况,我都忍了。这一次比之前都严重,我索性推他一把,也该整治整治圈子里这些带资进组的猖狂现象。” 白昱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这事是你主动策划?” 男人靠在椅背上,颇有气度地抬抬手,说道:“临场改剧本确实存在,但对我戏份的删减不至于到三分之二那么夸张。” 白昱邈懂了。他用肃然起敬的眼神看向齐廷观,由衷地感慨道:“观哥真是大佬,运筹帷幄,太有手腕了。” 难怪能抢到他的蛋糕,做开启中国职业爱豆市场的第一人。 齐廷观这种话听太多了,没什么感觉,随意地摆了下手。他看着对面的白昱邈,越发觉得这小子眉目俊朗,比四年前见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好看的人比比皆是,但白昱邈不同,富贵人家养大的小公子,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矜贵,即使落魄了也依旧风度翩翩。他穿着脏兮兮的骑手制服坐在这种地方,和那些穿几万块燕尾服的高级人士一样自然。 男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说道:“你之前不是在美国读商学院吗?就算倒霉没拿毕业证,找不到好工作,但才华总是有的。” “是的。”白昱邈一脸正气地说道:“我从小就是优等生,人缘也好。” 男人连连点头,抛出橄榄枝:“不然这样吧。我开了一家艺人工作室,签了一堆小孩,大多数都是草根出身,艺人气质不太行。你来我公司做他们的礼仪老师,起薪两万,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和社保都不用操心,年底还有大红包,怎么样?” 白昱邈捏着牛排刀的手僵住了,木着脸问道:“我?去当礼仪老师?” “对。” “…………” 白昱邈想要仰天大笑,再把餐刀像扔飞镖一样扔到男人背后的墙上去。但他忍住了,僵硬凝固的表情看在男人眼里,对方还以为他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给砸懵了。 “考虑一下。”男人又伸手按了下他的头,叹口气,“多吃点,吃完我送你回去,你今天少接几单,晚上躺在床上好好想想。礼仪老师绝大多数时间没有工作,你空闲时间可以继续送外卖多赚点钱。” 白昱邈憋笑憋到飙泪,连忙低下头叉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含糊道:“好的好的。” …… 两个小时后,白昱邈终于把小电驴送回休息站,换了衣服,绕到附近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amg。 两斤牛肉撑得他想吐。他奄奄一息地把座椅放平,准备先在自己的豪车里躺会歇歇。 闭目养了一会神,他突然又想起来早上没来得及点开看的那些私信,便掏出手机。 一天的功夫,私信好像比早上又多了一倍。 “小白!你最后一单外卖送的是哪个剧组啊!不会是齐廷观那个剧组吧!” “小白!昨天齐廷观直播镜头乱入一个超级帅气可爱的外卖小哥!不会是你吧!” “我偷偷希望昨天乱入的小哥是你诶!在我心里小白沙雕的气质就应该配那么俊美的皮囊!” “小白你知道齐廷观直播调戏外卖小哥的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直觉竟然觉得是你。” “小白,那个傲娇炸毛小帅哥到底是不是你,你倒是说呀!” 不好意思,还真的就是在下。 白昱邈嘎嘎笑了两声,转瞬又板起脸来,义正言辞地发了一条微博。 @外卖小哥小白:忙了一天才看微博,昨晚我送的剧组在郊区,是抗日片剧组,跟某大明星没有关系。本白是个满脸痘坑的小屌丝,只有高富帅的灵魂,没有高富帅的硬件,溜了溜了。 第5章 初 晚上十点,月伴柳上顶层公寓,洗手间,马桶上。 李鼎洪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白少,我听说您今天早上已经在总部官宣继位了,以后是不是不来了?您那制服我是给您烧了还是快递到总部裱起来?” 白昱邈痛苦地皱眉,深呼吸,肚子里一阵绞劲的拧痛。 “你会说人话吗?还烧了,我是死了吗?” 李鼎呸呸呸了几句,“我这不是怕您留下黑历史吗?” 白昱邈不答话了,电话里传来他努力忍耐却依旧泄露出的几声哼哼唧唧,李鼎心里咂舌这大概就是富二代的夜生活,小声问:“白少?您干什么呢?是不是不太方便……” “是不太方便……呼……”白昱邈咬紧牙关,强撑精神,“制服留着,我恐怕还要再送一段时间的外卖。那个齐廷观防备心太重了,让我一边送外卖一边去给他的艺人做礼仪老师,我看他八成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把我扣在身边观察我。” “这么险恶?”李鼎难以置信地感慨了两句,又困惑地问:“不过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您装穷骗他干嘛啊?” “商业机密,你、不、懂。”白昱邈咬着牙说,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肚子深处又翻涌而出一股绞痛。他蓄力中手一哆嗦,手机哐当掉进了垃圾桶。 “…………” 哪有什么商业机密,他就是恨那男人处处言语上占他上风,当年阴阳怪气骗他暂时放弃职业爱豆市场,结果自己捷足先登,这梁子是结下了。还有今天,害他拉肚子,还害他把手机掉进厕所垃圾桶里,这些大仇小仇,一笔一笔,他都记着呢。 最后一波阵痛来袭,白昱邈两手攥拳,在自己赤裸的大腿上一捶,怒吼:“等着瞧!!” “呼” 转天下午。 北郊河道开发区,独栋三层小别墅。白昱邈拉着李鼎一起,站在房子门口仰望。 他上午在公司开了两个会,看了上一季度的报表,衣服都没换就跑到齐廷观这来报道来了。 “从今儿起双丰路区的事你不用管了,薪水翻倍,二十四小时待命。”白小少爷十分财大气粗地下令道。 “得嘞!”李鼎眼睛放光,把小电驴锁在院里,说道:“那我先撤退了,等会被发现了容易露馅!您车给我开放心,我保证不给您刮着碰着。” 白昱邈一点头,“走吧。” 等小跟班走远了,白昱邈清清嗓子,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意气飞扬的纨绔小豹子眼角逐渐下垂,贝齿轻轻叩了叩嘴唇,迷茫又忐忑地把房子打量一遍,迅速进入状态。 他掏出手机给齐廷观发微信。 白昱邈:“观哥,我到这个别墅外头了,您到了吗?” 齐廷观:“两分钟,这就到了。” 白昱邈:“好的。等你哦,观哥。” 白昱邈心想:还好让李鼎走得快,不然岂不撞个正着? 前上司送员工来跳槽,放下小电驴,开着豪车走了。啧。 一辆白色宝马i8驶入旁边的车库,白昱邈在心里嘲讽,表情却依旧乖巧,小碎步跑到齐廷观面前,恭恭顺顺地叫了声:“观哥好。” “等久了吧?”齐廷观今天穿了件驼色风衣,里面是明星标配的白衬衫黑裤子,举手抬足都是星范。他看了白昱邈一眼,笑道:“小白老师很有职业自觉,这身不错。” 白昱邈谦虚地红了红脸,“来做礼仪老师,总不能穿饿不死制服来。” 齐廷观笑而不语,带他从地库直接进了别墅。 这间三层的民用别墅被稍加改造,一层是一众经纪人、公关、文案的办公室,二层是艺人们平时练歌练舞拉形体的练习室,三层就是宿舍。 “大家把手头的东西放一下。”齐廷观拍拍手,随手指了个助理过来:“小吴,去把几个孩子都喊下来。” “观哥,在哪找来的宝藏啊?新人吗?”一个女人笑眯眯地看着白昱邈。 旁边的男人一边拧着单反镜头一边说道:“挺不错啊!挺有气质,有点星范儿,颜值身材都在线。” 白昱邈被大家围观夸奖,心里十分受用,但他表面上依旧滴水不漏,像个不谙世事的娇羞的小孩。 小小声说:“大家好,我是观哥请来的礼仪老师,我姓白。” “原来是小白老师。”女人笑了,又唏嘘一声,“确定只做老师吗?考虑考虑自己出道吧,兴许又是个时代巨星。” 白昱邈没吭声,齐廷观却突然低头在他耳边道:“看机会,其实你的外形条件确实是很合适的。” 白昱邈娇羞一笑,“不用,不用。” 捞金捞到老子身上了? 日你信不信。 楼上稀稀拉拉有人下来了。三男一女,打头两个男的白昱邈完全脸盲,女的倒好像之前在集团下面某个小公司的酒会上见过,大概是被拉来唱过歌。 他心说:这事业做的也太凉凉了,齐廷观真是不行。 白昱邈正心里嘲讽着,却突然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惊呼道:“小白?!” 白昱邈:“……” 最后一个下来的男的是他在中戏的同班同学,宋凯源。他大二那会已经陆陆续续有老师给他推荐上镜机会,他就随手都推给看得过眼的同学,宋凯源也没少受他恩惠。 白昱邈嘴角开始抽搐。 宋凯源原本练舞累得迷迷糊糊的,看见白昱邈后却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小白!你怎么跑这儿来啦?家里的生意不做了,终于想开了要出道啦?” 齐廷观讶异地看过来:“你们认识?” 白昱邈灵机一动,立刻双手拉起宋凯源的小手,激动道:“啊!凯源!” 宋凯源迟疑:“啊!……小、小白!” 白昱邈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对齐廷观说道:“我家猪场没有倒闭的时候,凯源家里亲戚的工作就安排在猪场,后来跳槽到隔壁鹅场了,就、就不知道我家道已经没落了。” 宋凯源:“哈?” 白昱邈悲从中来,鼻头翕动,垂着眼睛,连眉毛都是戏。 “之前我去猪场视察,凯源刚好也跟亲戚去玩,我俩还一起喂过猪。” 宋凯源:“哈?” 白昱邈一声长叹,把故事说圆:“我在美国这几年通过学校的电影学院认识了不少业界大拿,凯源毕业前有几个小活还是我给介绍的。” 宋凯源接收到白昱邈贼眉鼠眼的一瞥,一头雾水地把话茬接了过来,“对……对,是还给我介绍了不少活呢。” 齐廷观听得脑子里拧劲儿,感觉哪哪都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宋凯源:“你不是说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吗?” 宋凯源啊了一声,昧着良心,“对。小白说的是远房亲戚,乡下的,在猪场正合适。现在转行去了鹅场……都差不多,都是管理牲畜。” “这样。”男人皱皱眉,“你在中戏期间跑过的两个小剧组都是实打实的内资项目啊,跟好莱坞的大拿也能扯上关系?” 白昱邈连忙接话,说道:“不就是赵芳导演和陈艺何导演吗?我们学校电影学院里有几个他们的老同学,都很好引荐。” “这样啊……”齐廷观若有所思,看向宋凯源:“这么一说,其实你人脉还是可以的,平时倒是低调,不错。” 宋凯源浑浑噩噩,只知道猛点头。 男人转过身去的空当,白昱邈拉着宋凯源的袖子,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凯源面部肌肉抽搐,默默挣开了他。 齐廷观一番相互介绍,白昱邈才算是摸清点门路。 严格来说,这不是齐廷观真正的艺人工作室。他近年陆陆续续捧了几个二三线出来,觉得不满足,于是另起炉灶重挖新人,这里算是老工作室的一个新的分部。 按照白昱邈从前的商业理念,职业艺人必然要被快餐化,频频捧出二三线就够了,重要的是人设迭代快、全面覆盖不同粉丝的需要。但是齐廷观显然不这么想,这男人总觉得内地缺少一个真正的领潮人,圈粉全民,正式推开粉丝经济的大门。 做不做梦的,白昱邈不评价。但他看着男人选来的这几个新人,感觉不咋切实际。 除了宋凯源之外。两个男孩一个叫葛达一个叫冯锐,女孩叫甘蔗。 甘蔗之前在齐廷观手下一个二线小流量的新mv里演过对手,没什么反响。她没什么戏感,但是人挺有气质,齐廷观现在正带她频频出席商业活动,想要得到时尚圈的青睐。 葛达和冯锐就更萌新了,说是上戏毕业,但大学四年基本没怎么拿资源。中戏上戏多的是条件好但因不善走动而被埋没的人才,齐廷观看中了他俩,就把他俩挖来,还没开始推人出道呢。 男人介绍完一通,转向白昱邈,说道:“后天我会带葛达和冯锐上一档综艺,叫《新演员时代》。这是芒果台专门开给新秀的栏目,到时候会有不少新面孔。你这两天就带他们俩简单练一练吧。” 白昱邈闻言迷茫:“练什么?” “举手投足的气质。”男人极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他俩都是好苗子,但性格有点软弱,不自信。你能让他们后天在镜头前像你一样就行。” “我怎样?”白昱邈梗着脖子执拗地问。 齐廷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赏赐八个字:“风光桀骜,落落大方。” 白昱邈遂羞涩地微笑:“我这是从小金山银山里养出来的气度。你看我走路有范吗?他们要是八岁就穿boss,他们也这样。” 整栋别墅静谧得一根针落地可闻,众人一脸尴尬,齐廷观懵了一秒,有点想不明白这被生活磨平了的小豹子怎么突然又得意洋洋地亮出了爪子。 白昱邈及时收回场子,笑道:“开玩笑的。我尽量嘛!娱乐圈又不是贵族圈,落落大方还是能做到的。” 散会,众人各归各位。 白昱邈上三楼看了一眼住处。宽敞明亮的卧室,自带浴室和衣帽间,还有半面落地窗。 他走到床边,闻到大牌床具第一次水洗后特有的松枝香,心里挺满意。 这男人倒确实大方,对待他这落魄贵公子还挺上心的。 半开的房门忽然被敲了敲,白昱邈一回头,齐廷观站在门口笑着看他。 白昱邈动动自己可爱的小脸庞,笑问:“观哥,有事吗?” “是有个事。”齐廷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顺手刷开微博,说道:“你来。” 白昱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男人点开了“@外卖小哥小白”的主页,欣赏着白昱邈脸上一瞬间的僵硬,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个号确实是你的。” 白昱邈:“这……” 男人刷到最新一条微博,揶揄道:“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满脸痘坑?我看你这小脸光滑锃亮的,也不像啊。” 白昱邈闻言下意识退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齐廷观端详他片刻,叹了口气。他又收回视线,继续往下刷着微博,片刻后说道:“你这个号经营得不错。从外卖骑手的视角,插科打诨,点评时事。现在粉丝数一百万,怎么一个推广也不接?” 白昱邈心里松了口气,垂头道:“消遣心中苦闷罢了。我毕竟是白家人,能从社会底层洗手再来,但不屑做什么营销号。” 齐廷观看着这小家伙垂头丧气的模样,大概是他心中窘迫,耳根都有点红,在阳光下透着光似的。 男人突然觉得心痒痒。刚才手下人说的没错,手头这几个能再捧成二三线最多了。真想出一个时代巨星,保不齐还不如这孩子靠谱呢。 他想了想,笑道:“大v赚钱不一定要走营销号这条路线,但无论要怎么变现,先红总是没错的。这件事我心里有谱了。” 白昱邈惊愕地抬头,说道:“什么谱?” 男人不过摆了下手,“没事。你下午带他们俩上上课,晚上我来工作室和大家一起吃饭。” “好哦。”白昱邈干巴巴地答应着。 男人前脚走,白昱邈后脚就溜进了宋凯源房间,软硬兼施把人拿捏一通,顺利收获了一个懂得闭嘴的盟友。 他心满意足地回屋,准备上课前再看看财务部新发来的报表,手机滋滋一震,是秘书发来的消息。 秘书:“白总,对齐廷观的市场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基本符合预期,市场部准备联络对方试探意向,您看可以吗?” 白昱邈用鼻子哼笑一声,回道:“可以。” 手机滋滋又一震,这回却不是微信,而是微博,有人@了他。 白昱邈愣了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点开那条消息细看。 @齐廷观:满脸痘坑吗?没看见啊。随便点个外卖也能点到知名骑手@外卖小哥小白,爸爸盒饭味道不错,比剧组发给我的盒饭让人受用多了。白昱邈:“!!!” 微博消息转瞬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手机震动得他捧也捧不住。白昱邈咬牙切齿,点开了热搜头条,顿时眼前一黑。 #齐廷观外卖小白# #齐廷观公开讽刺戏份遭删减问题# #帅哥小白到底有没有痘坑# #你们吃过爸爸盒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齐廷观: 第五章就开始说你老攻不行了? 白昱邈:观哥,闭嘴! 第6章 初 白昱邈一直以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热搜,应该来自他带领集团所有分部独立上市,市值冲破一亿亿,跻身福布斯富豪榜的那一天。 没想到热搜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眼看着自己的粉丝从100w蹭蹭蹭地飙破110w,且有越涨越快之势。手机滋滋滋震动个不停,撇开那些粉丝私信和广告代理不谈,有一条短信吸引了他的目光。 未知号码:“骑手小白!你好!我是爸爸盒饭的老板!感谢你让我们小店铺一下子成了网红店,齐廷观的粉丝和你的粉丝要把门槛踏破了!送你一张价值一千元的vvvip会员卡,凭卡密【我是你爸爸】随时来店消费哦!爱你!” 白昱邈:“…………” 他对着那条短信面如死水般沉默五秒种,复制发送给齐廷观。 齐廷观:“?” 白昱邈:“观哥,凭卡密【我是你爸爸】随时消费哈。爱你!” 齐廷观:“……谢了。算我买你这张储值卡吧,这个月工资多结一千块。” 白昱邈:“谢谢观哥!我的小心脏暖暖的!” 白昱邈跟男人皮完,一转眼,微博又新收到了好几条“工作私信”,都是找他做广告推广的,价格从几千元一条到几万元一条不等。 他挨个点开又关上,有些眼红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粉丝经济,而且只是红利的一点点皮毛。这块市场他吃不到,只能看着别人吃,实在是比凌迟还要折磨。 齐廷观这男人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心机深沉。 白昱邈在微博上追踪《月光倾城》删砍男主戏份的消息,发现齐廷观的粉丝们都在导演、编剧、还有那个带资户微博下疯狂辱骂,有点社会影响力的大号甚至还去人民网官博下披露,热门转眼就被挂上了“沸”,再刷一会,“沸”变成了“爆”。 王桂国不堪压力,在微博上澄清,但也只不过是给人民群众多开辟一块骂他的地方罢了。 白昱邈一边给两个新人做培训一边刷微博,没两个小时,《月光倾城》剧组就无奈官宣暂停拍摄,对剧本和人员结构进行整改。 齐廷观暂时未作回应。 白昱邈心里都替这腹黑大佬筹划好了,按捺一会然后删博,再委婉道歉,说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云云。公开跟王桂国相互客套一番,和好如初,回到剧组把剧拍完。 如果想要再缺德一点,之后就在剧组多留下一些被欺负的蛛丝马迹,等日后电视剧一播,再闹他一番。热度有了,王桂国和一众不知四六的投资人也就再也不敢放肆。 想通一切关节的白小少爷叹息一声,啧啧道:“真是只老狐狸。” 正被他逼着对镜练习“低头娇羞”的新人被打断了,葛达回过头看着他,“小白老师,谁是老狐狸啊?” 白昱邈没回答,反而问道:“你们老板今年几岁了?” 葛达和冯锐对视一眼,冯锐说:“二十八了吧,我记得他是二十二参加选秀。” 葛达点头说:“对,出道就一线,影视唱综多栖扛鼎,三年前开始带新人。” 冯锐露出神往的眼神,感慨道:“老板现在的片酬,啧……” 葛达跟着表达自己的钦羡,“当年选秀惊艳出道,实在是……” 白昱邈接话,不留情面地说道:“实在是最大龄的新星。同期拿名次的除他以外最大的也就十九岁,他要是不抓紧走红,老成猪腰子脸就更没人稀罕了。” 冯锐:“…………” 葛达:“…………” 白昱邈看着他俩,说道:“你俩接着练啊。走什么神?” 葛达小声反抗:“小白老师,老板让你教我们礼仪,又不是让你培训我们镜头感。” 白昱邈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们上戏真是不行,正儿八经表演专业出来的,笑模样起码要会一百种。就你们这僵脸,后天上节目到底是招骂还是圈粉?” 饶是脾气好,被一指头戳到母校的脊梁骨上去了,两人还是有些不悦。冯锐心里把白昱邈的话咂摸了两遍,怎么听怎么像是敌校中戏的人的口吻。 但是白昱邈不是美国商学院回来的吗? 于是他说:“小白老师,您也不是表演专业的啊,您要不还是教教我们礼仪……” 话音未落,宽大的墙壁镜面里,坐在窗边的白衣少年忽然一低眼。落日给他的睫毛镀了一层金,却在眼下密密匝匝打下一块阴影。少年眉头一动,宛如被江流缠绕的俊秀山峦,红唇轻轻勾起,脸颊如落日蔓延出一片委婉而温暖的绯红。 葛达和冯锐看呆了,然而呆不过三秒,蚌中珍珠一样美好的男子像头发飙的小豹子窜了起来,叫道:“看到了吗?今天你们老板说的话你们能不能听明白?” 二人迟疑一秒,摇头。 白昱邈:“后天是新人露脸的节目,又不是去星光大道领奖,学什么礼仪?我这是好心帮你们参谋参谋怎么上镜,你们爱学不学!” 葛达和冯锐是萌新,但是很识货,对视一眼立刻双双服软,叫道:“学!学!我们学!” “小白老师,您再做一遍吧!”葛达真诚地恳求道。 白昱邈咽了口吐沫,这才舒坦了,继而苦口婆心地劝导道:“现在这世道,要想出位,光清纯是不够的,光骚也是不够的。你们要学会把清纯和骚完美地结合起来,来,像我这样……” 两个学生闻言肃然起敬,跟着白昱邈的步伐,对着镜子开始埋头苦练。 齐廷观下班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经纪人叫了火锅外卖,一大桌子人坐一块吃。 四个小萌新怕胖怕长痘,吃清水锅。 齐廷观重养生,吃番茄锅。 白昱邈干吃不胖天生丽质,吃巨辣牛油锅。 一桌火锅,人各有命,体现得淋漓尽致。 齐廷观先关心了两个萌新的学习情况,问道:“下午跟着小白老师学的怎么样?” 葛达和冯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特别有收获!小白老师超级棒!” “哦?”男人来了兴致,问道:“都学了什么?” 葛达说:“如何纯情地发骚!” 冯锐说:“如何做到在镜头前我最浪!”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听着旁边白昱邈吸溜吸溜把肉往嘴里捞的声音,本来想说两句,最终还是没忍心,叹口气道:“夺人眼球是必要的,但是不要太做作了。” 葛达两眼放光地说道:“老板放心!小白老师的火候拿捏的特别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娇艳欲滴的盛世白莲!” 齐廷观彻底无话可说了。他看白昱邈闷头边吃边玩手机,便转头低声跟经纪人聊起工作来。 四小萌新有眼力见,纷纷端着各自的小锅回避到楼上去吃。 白昱邈屁股沉,愣是没动地方,齐廷观也没赶他。 齐廷观的经纪人还是四年前那个男人,四年过去了,这男人发际线又往上飙升了一寸。他自我介绍让人喊他郝哥,白昱邈心里叫他郝秃。 郝秃:“观哥,饿不死这个代言不错,五千万代言费,承诺至少两年内不换代言人。” 白昱邈把小锅里的肥牛一口气全捞到自己盘子里,一边低头吃肉一边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齐廷观没怎么激动,随手拿起一盘肥牛替白昱邈把锅填满,说道:“外卖行业确实如日中天,垄断代言不仅有收益,也有排面。但是这事我可能还要再想想。” 白昱邈下意识抬头问道:“有什么好想的?!” 齐廷观:“嗯?” 白昱邈卡了一秒,露出憨笑,说道:“观哥,我就是饿不死的员工啊。我觉得我们公司不错,基本垄断市场,而且增长稳健,宣传理念跟您的艺人形象也吻合,这个合作属于互惠互利。” 齐廷观没起疑心,说道:“确实是这样。如果饿不死是独立经营的公司,我肯定签了,但它是白氏集团下面的。” 提到“白氏”两个字,白昱邈莫名心虚,于是戏很足地叹了口气,咂咂嘴感慨道:“白氏……哎。同样是姓白的家族生意,人家集团拼命扩张,各行各业都垄断。我家可好,药厂凉完猪场凉,我不该姓白,我就该姓凉。” 郝秃没忍住笑出了声,男人眼底也漫出笑意,目光一转看向白昱邈又有些疼惜,按了下他的头,说道:“别瞎说。” 白昱邈故作羞赧地笑了笑,又问,“对了,观哥你还没说呢,你为什么看不上白氏集团啊?” 齐廷观没吭声,郝秃替他解释道:“不是看不上白氏。只不过白氏集团家大业大,公众视线内的大人物比比皆是,随便哪个高管或者别的分部出什么舆论危机,我们也得沾点腥。” 齐廷观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企业会评估艺人的舆论风险,我们也会评估企业的。” “哦。”白昱邈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但据我所知白氏很少有负面新闻,你也未免太小心了。” 齐廷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本来我也这么想。但我今天晚上在一个场合碰见了洪德地产的洪总,聊了两句,他透给我一个信,也不知道准不准。” 白昱邈默默放下了筷子。家里的地产生意最近确实在扩张,国家现在振兴实体经济,老爸正有收购洪德的意思,正是闹得千钧一发的时候。 郝秃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消息啊?还会影响到整个白氏的企业声誉?” 齐廷观微微皱眉,似是也有些困惑,小声说:“洪总跟我说,白氏集团的白董事长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妇,还怀了个私生儿子。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旁边筷子摔进碟子里“砰!”地一声,男人躲闪不及,被嘣了一脸油。 白昱邈气得跳了起来:“放屁!!!” 齐廷观摸了一把脸上的红油,滑腻腻一手:“???” 白昱邈:“这个臭不要脸的老畜牲!还敢在外面造我……” 话音一转“造我们可尊可敬的白董事长的谣!我pui!” 齐廷观:“…………” 白昱邈平息住自己的怒火,转过头看向男人,吓了一跳。 “哎呀!观哥!对不住对不住……”他连忙抻起自己的袖子在男人脸上胡乱地擦,耳边是郝秃声嘶力竭的叫骂。 “你有病吧!人家说白董事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个送外卖的!” 白昱邈忍气吞声:“对不住对不住。” 郝秃:“知道我们观哥这脸多贵吗?烫坏了你赔得起吗?!” 白昱邈频频摇头:“没事没事,都是我盘子里吃剩下的油,不烫了。” 郝秃暴跳如雷:“你吃剩下的!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的口水!” 白昱邈一个雪白的袖子蹭得红呼呼一片,男人终于找回迷失的理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深呼吸,沉声道:“算了,别擦了,你都给我脸上做红油面膜了。” 白昱邈使劲憋着笑,努力低头扮可怜,“对不起观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齐廷观很有大明星风度地点点头,对着被掀翻的盘子沉默了两秒,起身。 “我去洗洗脸。” 白昱邈目送他离开:“好。” 晚上,男人终于洗干净脸,让经纪人开车送他回家。最近行程多,还要操心《月光倾城》这场闹剧,实在是疲惫不堪。 郝秃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齐廷观,说道:“观哥对姓白那小子不错。” 齐廷观眉毛都没动一下,问道:“怎么说?” “累成这样了,还大老远送外卖过来。” 齐廷观说:“我也是看看这几个小孩,后天葛达他们两个就上节目了,得给他们安心。” 郝秃闻言笑了笑没说话。齐廷观向来信奉星路是自己闯出来的,只做老板不做老师,之前拉扯了那么多艺人,可没见临上场前两天还巴巴地跑过去给人家安心。 聊这两句话齐廷观也不困了,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随手掏出手机。 白昱邈的对话框就在第一页,他想着那个突遭变故四处奔波的小可怜,忍不住把对话框置顶了。 置顶之后,又随手点开朋友圈去看。 白昱邈的朋友圈被设置了“仅六个月内可见”,里面只有这小孩五个月前发的一条。 文案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配图是:半瓶金酒,一个雕纹繁厚的酒杯。 男人笑了一声,低声道:“人不大,酒量倒是不小。” 郝秃问:“谁啊?” “没谁。”齐廷观摇摇头,本想随手点个赞,然而刚刚点开详情,整个人愣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和白昱邈的圈子不会有什么重合,这条朋友圈下面一定是光秃秃一片,却没想到随手点开就是四五排的赞,全都是各行各界的大佬,甚至还不乏娱乐工作者们。 评论区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今天给他小道消息的那个洪总。 洪德总裁:有意境!有文采! 齐廷观更困惑了,后视镜里他的眉头紧锁,满脸的不可思议。 郝秃问:“到底咋了?” 齐廷观没吭声,他心想,那时候这小孩家里大概还没破产,随便发条杀马特朋友圈都这么风光,谁又能想到,五个月后就沦落到挨家挨户送外卖了呢? 男人叹口气,声音苦涩地吩咐道:“算了,掉头回工作室吧,今晚我住在那。” 作者有话要说:  洪德总裁: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7章 初 郝秃无奈,只好掉头往回开。错车的一瞬,一辆银灰色amg-s无声擦过。 郝秃说道:“观哥,看后头。” 齐廷观扭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潇洒远去的车屁股,还有一个嚣张的车牌:【京ab8899】 “ab开头的车牌,是个人物。” 郝秃说:“副驾坐的好像还是个小年轻。” 齐廷观无甚波澜地说道:“官二代吧,或者有背景的富二代。” 回到别墅,白昱邈却不见了。小电驴还在院里锁着,屋里院外,哪都找不到人。 齐廷观满头雾水地给这家伙发微信,可等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收到回复。 郝秃在旁边嘀咕:“观哥,你怕不是让这小子骗了吧。我怎么感觉这小子哪哪都不对劲,你不觉得吗?” 齐廷观想了想,叹气道:“可能回地下室收拾东西了吧。他现在这个阶段,心情有起伏也是正常的,不要刺激他。” 与此同时。 市中心,destination酒吧。 白昱邈两脚踩在真皮沙发上,手拿一瓶啤酒当麦克风,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喊:“大家!庆祝我!白昱邈!顺利继位了!!”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白小少脖子一仰,啤酒像自来水一样吨吨吨地灌进嗓子。 他喝了半瓶就把酒放下,从沙发上蹦下来,冲狐朋狗友们呐喊:“随便蹦随便喝,今天我请客!” 底下是刺穿耳膜的欢呼声,白昱邈举着啤酒瓶来了几张自拍,发朋友圈,配文“事业起步”,选择屏蔽齐廷观,发送。 他做完全套动作打了个哈欠,歪倒在沙发里刷微博。 “小白就喝半瓶啊?”旁边一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立刻有人替他答对:“白少酒精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半瓶啤酒脸就跟猴屁股似的,你别灌他。” 白昱邈慢悠悠地抬了下眼皮,说道:“谁跟猴屁股似的?” “我我我。”那人嬉笑,“白少慢慢玩手机,我去应付一下那边。” “去吧。”白昱邈打了个酒嗝。 他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千杯不倒,可惜他生来半瓶啤酒下肚脑袋就晕,没辙。 就着醉醺醺的劲点开微博,齐廷观下午cue他那一条还在热搜上挂着呢,他自己的粉丝已经涨破150万了。 “小白你原来一直在装屌丝!” “我zqsg地哭了,小白你好好看!” “回去看直播素材,我恋爱了,我真的恋爱了。” “小白弟弟,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姐姐粉啦。” 白昱邈刷评论刷得眼晕,正迷糊着,手机又是一震动。 齐廷观关注了他。 齐廷观微博粉丝四千万,关注数只有八十,全都是知名的导演编剧音乐人,连艺人都很少。这么金贵的关注位,随手给了他一个外卖小哥。 白昱邈一阵目眩,感觉自己又要上热一了。 他点开男人的头像看了一会,借着酒劲上头,慢慢吞吞地,也点了下关注。 互粉! 白小少爷窜上沙发,跟着劲爆的音乐摇摆,吼道:“来吧!!热搜!!让热搜来得更猛烈些吧!!” ………… ………… 第二天公司一整天的会,齐廷观也飞去邻城通告,两人互不搭理,相安无事。 白昱邈再回到那别墅的时候都半夜两点了,正要洗洗睡,男人突然发了一条微信。 齐廷观:“我刚落地回来,今天还适应吗?” 白昱邈:“很适应。谢谢观哥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 齐廷观:“小事。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接两个小孩上节目,给你带早餐,吃什么?” 白昱邈:“豆浆油条。” 齐廷观:“就吃这么少?” 白昱邈:“对吼,我现在月薪两万了,那再加一个茶叶蛋吧。谢谢观哥!” 齐廷观沉默了好半天,回了他一个苦笑。 白昱邈在那张大床上舒舒坦坦地睡了过去,然而这一觉才睡了几个小时,他就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小声高频,特别烦人。 他睁开眼不耐烦地喊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心焦的小动静:“小、小、小白老师,我我,我。” 白昱邈闭着眼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这个“我”是谁。 他叹口气下地,打开灯,拉开门。 清晨五点钟,葛达一脸便秘站在他门外。 白昱邈压着火,“怎么了?” 葛达:“我我,我一想到要,要上鸡,节目,我就,就紧张就,就结巴。” 白昱邈懵了一会,“不是,你上学期间一次都没上过镜吗?毕业汇演呢?” 葛达:“那个不、不紧张。这这这,这次是,是芒果台。我我我……” 白昱邈:“好了好了,先闭嘴,让我想想。” 他清醒了一大半,把人让进房间里,葛达正要说话,他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小白老师手心软乎乎的,清晨的屋子里光线昏暗,葛达竟一瞬间脸红了。 白昱邈说:“你现在这个结巴劲,一定要少说话,说得多了就有惯性了,知道吗?” 葛达憋着想哭的表情点头,掏手机打了两个字:咋办?白昱邈皱眉深思,片刻后说道:“这个节目是不是有一些现场表演battle?” 葛达点头。 “那也就是说……想靠不说话或者少说话混过去是不太可能了。”白昱邈嗦着腮帮子,说道:“这样,你先放松心情,把我当成底下观众,把底下观众当成一筐土豆,做个自我介绍。不用太多,两句就行。” 葛达在白昱邈鼓励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张口:“大,大家好。我叫葛葛、葛葛葛、葛达。” 白昱邈:“…………咯咯哒,咯咯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母鸡呢。” 葛达眼圈一红,眼泪啪嗒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白昱邈长叹一声,掏出手机说道:“你先别急,你们老板见多识广,我现在就让他过来。” 一小时后,男人拎着白昱邈的早餐抵达现场。 他把自己跟葛达单独关进房间里私聊,白昱邈在外面吃早餐,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俩人从屋里出来了。 葛达哭得整张脸像是泡肿了的猪头,齐廷观脸色也难看,却还是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白昱邈放下筷子,“怎么说?” 齐廷观叹气:“他这个样子不大可能上镜。不仅这一次,这个临场结巴的毛病如果不改,这辈子基本别想入圈。” 白昱邈咂舌,“上学的时候没锻炼过,这个毛病竟然一直都没暴露出来。” “对。”齐廷观拎了一份早餐拎给葛达,又安慰了几句。 等把人哄上楼,他转向白昱邈,顷刻间换上另一副表情。 白昱邈正大吃特吃男人给他买的虾饺,就听对方忽然说道:“等会车上做个发型,你和冯锐一起上。” 白昱邈把整粒虾仁囫囵吞了,“啊?” 他反应过来,迅速摆手:“不,我不去。” “不去?你家不是破产了吗?”男人问道。 白昱邈卡了一秒:“我是破产了啊,但是我不想做这些抛头露面……” “这不是抛头露面。”齐廷观看着他,说道:“一个综艺而已,不会有什么后续。录这一场两万块钱,你难道不缺这两万?” 白昱邈迟疑:“我……缺……吗……?” 齐廷观严肃点头:“你当然缺。我跟节目组说好带两个人去,冯凯源有别的安排,你救我这个场,我再给你加两万,一共四万块钱。” 两小时后,白昱邈坐在男人的保姆车上,一边听后座的冯锐闭着眼睛背自我介绍,一边任由造型助理给他抓头发。 他大脑一片茫然,这男人给他一通洗脑,洗得他自己都要信了。 他家破产了,不能永远在底层讨生活,要想重回辉煌就要创业,要想创业就要有早期资本,录节目不算抛头露面,录节目可以快速帮他积累早期资本。 结论:录这个节目,可以让他光复家族伟业。 助理举着镜子,白昱邈看了一眼自己精致帅气的发型,脸上依旧写满困惑。 他转向齐廷观:“观哥,你确定我录这个节目跟光复我家产业有必然联系?” 齐廷观正经严肃地目视前方,说道:“当然。” 白昱邈皱着脸,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手机震动,秘书发来消息。 秘书:“白总,昨天说的财务部月会您要来听吗?” 白昱邈迟钝了一秒,回道:“可能去不了了,跟我爸说一声。” 过了一会,秘书又问:“白董事长问缺席原因。” 白昱邈又迟钝了一秒,不可思议地打字道:“我要去做一件大事,事关家族企业复兴。” 秘书:“白董事长问:什么?” 白昱邈:“我也很困惑……回头说。” 齐廷观对二人嘱咐道:“等会有一段步行路,会有很多粉丝,你们自然一点。” 冯锐兴奋又紧张地点头:“好的!” 男人又转向白昱邈,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管葛达和冯锐前天晚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控制一下你自己,不要太矫情做作。” 白昱邈心道:小爷我推了公司会议来给你撑场子,你倒还挑拣上了。 他一个没藏住心思,当场翻了个白眼。男人却没生气,反而笑着抬手按了一把他的头。 演播厅在山上,保姆车开上盘山路,停在露天停车场。白昱邈刚下车,就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人,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耳膜就被叫穿了。 “齐廷观!!” “齐廷观!!” 冯锐激动地,“哇!” 白昱邈很无聊,一回头对上男人充满期待的注视,于是也掀了下嘴皮,“哇” 男人笑着低声道:“给点面子。” “我知道了。”白昱邈叹口气,挺直腰板,跟在冯锐的身后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服化道在他这基本全免了,车上造型师给抓了个头发,简单上了一层粉底。 他惯常穿着一身不带标签的私定,妥妥压住旁边一身潮牌logo的冯锐。 齐廷观走在白昱邈左后方半步,倒更像个护花使者。他白衬衫棕色长裤,搭配白昱邈浅灰衬衫深灰长裤,两人个头差了四公分,却是如出一辙的挺拔俊朗。 只除了,男人的肩背更宽广两寸。 “齐廷观!!看这里!!” “齐廷观旁边的是谁?” “我去!是不是前两天那个外卖小哥!” “脱了制服也太帅了吧!!” “什么情况?小白是观哥要捧的新人?!!” “小白看这里!!!” 白昱邈的耳朵都要被尖叫声穿炸了,他听到呼喊,下意识地偏头过去。 身姿卓然的少年顿住脚步,回眸。 四年中戏扎扎实实的功底在身,他轻轻弯了下嘴角,清俊的眉目间漫出温暖的笑意。 “嗷!!!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 白昱邈温柔笑着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心想:什么玩意真的假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终于挪到了演播厅门口,保安拦着记者和粉丝关上了门,白昱邈终于透了口气。 齐廷观笑着看他,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白昱邈说:“来之前只说要录节目,没说还要走外景,观哥是不是得考虑给我这个龙套加点钱?” 那斜眉冷眼的模样,竟和记忆中四年前高铁外的小豹子渐渐重合。 齐廷观不知怎的心口忽然一热,下意识地答应道:“加,加钱,你说加多少都行。” 白昱邈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跟你玩这个赔钱的买卖。你答应我,签了饿不死的代言协议,你签了我就答应。” 齐廷观愣了一下,犹豫道:“我签不签那个协议……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白昱邈果断地说道:“我一手促成这笔合同,饿不死肯定能开给我一大笔奖金,搞不好还升我去商务部当职员,比你这一次性的奖金靠谱多了。” 男人讶异,片刻后感慨道:“念过名校商学院的是不一样,太有头脑了吧你。” 白昱邈瞪着眼睛,像一头摩拳擦掌的小豹子,“你答不答应?” 男人思考两秒钟,勾唇一笑,说道:“你先录着,表现得好,我自然就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昱邈: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一条不归路…… 第8章 初 演播厅里。 几个大佬坐嘉宾席,带来的小新人们分三排在旁边。 小新人们洋溢着雀跃,只有白昱邈坐在其中,一会深思,一会困惑。 一些台下议论声溜进他的耳朵。 “真是算不到,小白竟然是观观的人诶。” “所以上次直播是齐廷观安排他入镜吗?” “观哥没那么恶俗,估计是上次一眼相中,直接签下了。” “哎,送个外卖也能逆天改命,长得好看真是开挂。” “我感觉观哥特喜欢小白,看外面的站姐图,观哥对小白笑得好宠啊。” “没听观哥在直播里说嘛,小白是他爸爸。” 白昱邈不忍心再听下去,于是刻意把注意力放到身边。 坐在他下边的两个男生趁着节目开录之前窃窃私语。白昱邈有点好奇,便往前倾了倾身子,把胳膊随意地拄在腿上。 “不知道等会能拿到什么剧本啊……” “担心什么,这节目就是为了捧我们的,好赖都能涨点粉。” “我现在粉丝有五万了,公司说到十万就可以帮我接商代。” “这么酷,有什么饼可以画画吗?” 有五万粉丝那人刻意把声音压了压,说道:“好像有两个机会,一个是小霸王早教机的站台活动。还有一个是代言辣条,能把脸印在每一包辣条上。” 白昱邈默默坐直了身子,宛如一具没有感情的空壳。他是谁,他在哪? 他为什么要努力争取一个把脸印在辣条上的机会? 台下pd说道:“好了,我们的录制马上开始。” 于是众人纷纷正色,按照自己的人设开始营业。 在中戏的时候,小到仪表体态、言行举止,大到台词声腔、文戏武戏,每一门专业课白昱邈都是全优。只是他人低调,再加上有背景,想刻意压着自己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今天,他就十分感谢自己的专业功底了。哪怕内心全是mmp,他依旧能够不费力地在镜头前找到最完美的角度,目光柔和,神色泰然。 主持人登场,感谢了一大串的赞助商,然后镜头聚焦到新人区,大家开始自我介绍。 冯锐:“大家好!我叫冯锐,今年二十二,刚刚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专业是戏剧表演。我的特长是……” 白昱邈一边营业一边发呆,直到冯锐介绍完,话筒传递到他手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台下仿佛更安静了几分。镁光灯全部打过来,白昱邈先对镜头微笑,然后转向台下,说道:“大家好,我叫白昱邈,请多关照。” 底下的粉丝小声说:“他好有距离感啊,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 另一人说:“颜值气质像个小王子,我怀疑他真的是外卖小哥吗?” 白昱邈正要把话筒传递给下一个人,主持人笑道:“小白同学这么简洁吗?观众都对你很好奇呢,可以多说几句啊,比如像刚才大家介绍了一下爱好呀,父母呀。” 白昱邈懵了半秒钟。 他好像没什么爱好,真要说有,大概是买车。 至于父母……这是一个难以两全的问题。 实话说自己是白氏的少东家,齐廷观大概会当场翻脸。 但如果对着镜头说家族企业开猪场,还因为毒猪肉的事凉凉了,不知道明天一早白氏集团的股票会不会出问题。 白昱邈正纠结着,一旁高位坐着的男人忽然开了麦,笑道:“小白是刚带出来的小孩,不太会说话。祺姐放过小朋友啊。” 男人满目笑意,不讲道理的样子也很温柔,台下顿时一片粉丝躁动。主持人是个老油子了,当然要卖齐廷观面子,便笑着打趣,“老板很照顾小白同学,那么小白同学再酝酿一下,来,我们话筒给到下一位。” 话筒递出去,台下粉丝的桃心还没平复。白昱邈回身时发现齐廷观正在看他,男人的眼神温柔带些怜惜。 不用他张嘴,白昱邈也知道这家伙想说什么。 大概是别怕,我不会让你亲口说出家里的窘境。 白昱邈努力憋住笑,在心里默背饿不死公司的核心价值观。 准时高效、服务必达。 热情明朗、忠实可靠。 简单开场后大家纷纷到幕后去分配剧本,白昱邈背着一众人和摄像机,直接对齐廷观翻了白眼,吐槽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啊,尬得要死,你不觉得尬吗?” 男人勾了勾唇角:“都是这样的,录制现场会有点尴尬,节目效果多半要靠剪辑和后期。” 男人又说:“你镜头感好得要命,其实你是有上镜的天赋的。” 白昱邈没有半点被夸奖的高兴,他心里仍旧觉得十分荒谬,但毕竟和男人有言在先,也不好再使性子,便说道:“剧本,安排个台词最少的给我。” 齐廷观点头:“这是当然。每一位导师都分别和自己带来的新人对戏,我肯定不会压你,你放心。” 白昱邈信了他的鬼话。 剧本分到手里,他粗粗一看,懵了。 齐廷观给这剧本起名叫《父子》,讲述一个父亲送儿子坐高铁去省城读高三,爷俩在车上因为未来的专业选取起了争执,儿子跟父亲大闹一场,父亲虽然言行冷漠不被说服,却依旧十分暖心地帮儿子取下行李架上的行李、叮嘱儿子在外要多穿,不要露脚脖子。下车后,余怒未平的儿子扭头就走,父亲却只是无奈而又宠溺地叹息。 这画面,脑补起来十分眼熟,又特别的不对劲。 白昱邈看完剧本,指着槽多无口的剧本你你我我了半天,最终悲愤地点着最后一行,质问道:“无奈而又宠溺??” 齐廷观叹口气,慈爱地看着他:“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爸爸,但我们年龄差摆在这,这场戏你必须演儿子。” 白昱邈难以置信地说:“你七岁那年生的我吗?生育能力未免太超前了吧!” 男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转瞬又收敛表情,按了下他的头,说道:“好了。真事还原,对你这种外行而言才是最安全的,乖。” 男人说着便转身去和冯锐说另一个剧本,白昱邈看着他的背影,更加莫名其妙了。 “乖???” 憋着一肚子气,他还是被男人拽上了前台。 道具高铁只是一副车窗外的画牌,但是不知是不是齐廷观刻意嘱咐,底下的工作人员竟然用鼓风机对着干冰往人脚下吹。冷风从脚脖子嗖嗖而过,凛冽的感觉仿佛一瞬间真的把人拽回了四年前。 主机位就在白昱邈右手边,白昱邈自然而然地侧了下身,让镜头捕捉到他的侧脸。五官精致的少年微微扬起头,看着正前方的男人。 他眉头微皱,眼底涌现不甘和刻意压抑着的愤懑,喉结动了又动,欲说还休。 等待侧机位刚好滑到正面前,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声抗议道:“这是我的人生,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出选择?!” 少年初对镜头,却没有半分露怯。自然流露的愤怒,火候拿捏得刚刚好。他的台词流畅而清晰,对镜头有着缘分天定般的把控…… 齐廷观的眼底闪过一刹那的惊愕,而后他收回情绪,垂下眼深沉地注视着白昱邈。 小豹子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倔强,带着满满的少年气。 四年前,大概也是这股子少年气,哪怕对方又任性又爱摆谱,他却依旧觉得可爱得不像话。 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别闹了。” “我没闹。”少年似是想翻白眼又忍住了,片刻后,他舔了下嘴唇压抑愤怒,心烦地转过身,伸手去够“行李架”上的东西。 无实物表演,但白昱邈一伸手,就让人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左手搭着不存在的座椅靠背,右手抬高,努力前倾身子。 半大不大的孩子总是要面子,他使劲抻着自己胳膊,隔着衬衫都能看出肌肉的紧绷,尽管这般,却依旧倔强地不肯踮脚。 齐廷观差点就去摸头了。他以一声叹息掩饰自己的冲动,从背后靠近,伸出手,替对方拿下了莫须有的行李。 男人看着白昱邈羞愤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张口却是严父专属的低沉严肃。 “别胡思乱想,好好听话。还有,以后不要穿这种露脚脖子的裤子,脚底着凉就不长个了,知道了吗?” 屏幕上适时出现了白昱邈的脚腕。少年白皙精致的脚腕在镜头里微微瑟缩,像是在人心尖上戳了一下,让观众一瞬间停滞住呼吸。 白昱邈愤怒地扭头下车,“我不知道!” 齐廷观坐回到座位上。按照剧本,这场戏的最后一幕会定格在他看着自己儿子愤怒远去的背影出神,然而他回过头来,却见白昱邈没走,正站在不远处身后,愤怒而又纠结地看着他。 男人真实地愣了一瞬,一瞬过后,白昱邈气鼓鼓地拉起箱子,终于转头离去。 他离去的时候也踩稳了特写机位滑走的时机,大屏幕上是少年精致而英挺的鼻梁,大概是因为愤怒,他抿紧唇角,下颚绷起一条倔强的线。 白昱邈走到舞台边缘,瞬间切换出戏,又变回了镜头前淡漠温和的模样,对台下微笑,而后微微鞠躬道谢。 三秒钟后,安静的观众席终于爆发出一阵掌声。 简单而朴素的情节和台词,靠两人自然的演技带出了真挚的情感,戳中观众心里一块柔软的地方。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齐廷观点评,齐廷观拿着话筒却似是斟酌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他很让我意外。其实他……据我所知是没有表演经验的。”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竟然看向白昱邈,当着所有人的面困惑地问了一句,“你是没有表演经验的……对吧?” 底下一瞬间笑开了。刚才鼓掌时大家都沉浸在亲情的气氛里没有说话,这会气氛活跃开来,粉丝在底下起哄。 “观哥签人之前背调不够彻底啊。” “让老板失忆的演技。” “观哥开始怀疑人生。” 白昱邈高深莫测地微笑,在镜头前活像一只不小心漏了算计的小狐狸。 他十分高明地没有回答,只是又对台下鞠了鞠躬。 这综艺无关乎排名,也没什么胜者的奖励。但在最后点评的时候,齐廷观还是不吝啬地又夸奖了白昱邈一番。 他夸白昱邈“演绎生动自然,初来乍到却已经有新星的架势,璀璨而亮眼。” 说这话的时候,白昱邈正坐在台上发呆,注意到镜头给过来,便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回去的路上,白昱邈刷微博,随手刷刷新涨的粉丝,却在漫长的关注列表里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白昱邈粉丝团官微。 他愣了一秒,点进去一看,最新微博两条。 第一条发了两张图,一张是无意闯入男人直播时青涩的骑手小白,一张是今天在演播厅外的盘山路上,他回眸微笑,眼间皆星辰。 第二条则是一条招新公告:【白昱邈粉丝团官微成立啦,皮下目前都是今天录制《新演员时代》的观众,现在努力扩张中,欢迎各种产量大大和站姐加入我们!】配图是白昱邈今天在节目里尴尬的微笑,被做成了表情包。 冯锐坐在他旁边,羡慕得都要头顶长草,感慨道:“小白老师,你真的应该出道,你真是圈粉的体质。” 白昱邈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道:“这些人……怎么动作这么快。” “那是因为你先天就该吃这碗饭啊!”冯锐怒捶自己的大腿,说道:“送外卖这种职业都遮掩不住的谪仙贵公子气质!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清纯和风骚揉在一起,从头到脚都是戏,换我我也粉你啊!” 白昱邈:“…………” 冯锐:“不用换我了,我现在就粉你。”说着,火速掏出自己手机,罔顾自己只有四位数的粉丝,执拗地搜出白昱邈点了一下关注。 白昱邈放空一忽的功夫,发现这家伙又给自己新成立的粉丝团发了私信,请求入伙。 不由得更沉默了。 奇怪的是,从演播厅出来的这一路,齐廷观一直都没吭声。 但他上车后倒是当着白昱邈的面和郝秃交代了一声,让他约明天上午和饿不死市场部的人见面。 白昱邈心里惴惴,总觉得自己可能露馅了。 普通人的演技不可能这么好,就算是半发生过的事,也不该如此自然流畅。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暗自后悔刚才把几个动作和心态处理得太细节了,也不该拿出专业素质找镜头。 那镜头滑到身边的时候,他就应该放下包袱用鼻孔去怼观众。 如此这般紧张了一路,一直回到别墅,齐廷观刻意支开了一众工作人员和冯锐,把白昱邈拉到了车库一个没人的角落。 白昱邈心里警铃大作,对上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咽了口吐沫。 “你要干什么?”他紧张地瞪着眼。 齐廷观深沉地看他好半天,看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却忽然眉头一动,叹了口气。 低声道:“刚才在台上不是神来之笔吧?四年前我把你气下车,你也傻不溜秋地回头看我了吗?” 白昱邈差点闪了舌头:“啊?”男人用力叹了口气,伸手按按他的头,说道:“四年前我说话太直白了,做事也不委婉……” “观哥。”白昱邈皱眉打断,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这剧本不太对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廷观注视他,片刻后正色,说道:“巨星、名演,你该吃这碗饭。” 齐廷观说:“考虑一下吧,跟我签约,我推你出道。” 作者有话要说:  齐廷观: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 第9章 初 白昱邈深觉上了贼船,终于有些慌了。他对上男人饱含期待的注视,说道:“观哥,可是我的人生目标是复兴家业,不是抛头露面啊!” 男人目光如炬,“我们不是算过这笔帐了吗?创业需要早期资本,出道是赚钱最快的方式。我是为你好,等你先赚上一个亿,我立刻终止你的艺人合约,天高任你飞!商海凭你跃!” 白昱邈闻言小脸顿时抽了起来,“可是我要多久才能赚上一个亿啊?” “你放心!”男人双手按在他的肩膀,殷切地说道:“你天赋异禀,我用心捧你,我们一定可以的!” 白昱邈看他那神情、那语气、那慷慨激昂的宏大愿景,一瞬间觉得自己进了传销组织,给他洗脑的就是传销头子本人。 硬退不得,只能缓敌。 他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让我想想吧。毕竟这是有违家训的事,给我几天,我先从别墅搬出去一个人静静。” 齐廷观叹口气,“当然没问题。但你的地下室不是退租了吗?你住哪?” 白昱邈说:“住酒……哦,住快捷酒店。我查过价格,两百多一宿,短暂几天能住得起。” “行吧。”齐廷观摸摸小孩的头,看着小孩眉头紧锁地离开,心里不由得赞叹。 真是个坚韧懂事的孩子。 苦难造就人才,如果不是家里出事,这小纨绔怎么会这么快就成长为男子汉呢。 白昱邈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在男人满怀期待的目送下火速离开。他骑出两条街,在原地等了有十来分钟,终于看见自己的爱车自远处驶来。 李鼎下车说道:“白少,怎么这么着急要用车?” 白昱邈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解开衬衫领口两颗扣子,一头钻进了自己车里。 “以后我应该不过来了,你正常回去上班吧,这个月双薪不变。” “啊?”李鼎愣了一下,“不接着骗了?” “不骗了。”白昱邈一想到那男人竟然想让自己签卖身契,就气得牙痒痒,说道:“这家伙明天就签拟意向书,我是时候闪人了。等过两天签正式合同的时候,呵,新仇旧怨一起报。” 李鼎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忍不住说道:“白少,但我咋觉得齐廷观对你挺好的呢?” 白昱邈投以冷冰冰的一瞥。 李鼎咽了口吐沫,“你看啊,他看你落难,二话不说就给五千,又给你提供包吃包住月薪两万的工作,网上带你装逼带你飞,就连节目都带你去上,这人挺好的啊。” 白昱邈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已经被齐廷观策反了吧?!” “没有没有。”李鼎嘿嘿一笑,憨厚地说道:“我只是偷偷关注了你俩的cp超话。” 白昱邈:“…………” 李鼎叹息一声,说道:“年轻就是要折腾。白少我看好你,你就遵循自己的内心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吧!加油白少!” 他说着,跨上自己的小电驴,给白昱邈抛下一个混着各类外卖气味的飞吻,扬长而去。 白昱邈被自己的跟班气得差点吐血,一路开着暴躁的摇滚乐飙车回市区。谁料刚上三环就赶上了晚高峰,再好的车也照样被憋在路上。 白昱邈叹口气,关了音乐,给秘书打电话。 秘书:“白总。” 白昱邈:“今天会议怎么样?” 秘书:“正常的月度总结,还过了一遍下一季度的预算规划。” 白昱邈:“有什么重点拨款吗?” 秘书:“运营支出和产品支出基本持平,市场这块是大头,因为要和齐廷观签代言。” 白昱邈“唔”了一声,像是在沉思。 秘书又说:“不过齐廷观还没回应,所以这笔款现在还悬着,市场部有其他备用人选,开销在齐廷观代言费的百分之三十到五十不等。” “不用了。”白昱邈果断地说道:“直接批吧,齐廷观一定会接的。最晚,明天下班前。” “好的……”秘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白董事长今天不大高兴,您要不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白昱邈随手按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白昱邈终于挣扎回到了家。 月伴柳上的公寓只是他临时找的小窝,他真正的家在市区,君海帝景。 君海帝景建在市中心森地公园背后,闹中取静,是洪德名下最奢华的一处地产。当初洪志高大手一挥,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盖了九幢别墅,却连给他自己留一套都舍不得。 白昱邈把车停好,坐电梯入户,开门却见客厅空荡荡,只有从小带他的管家刘婶坐在门口等他。 白昱邈把鞋一踢,问道:“我爸呢?秘书说他老人家又有小情绪了?” 刘婶嗔怪地看他一眼,还是上来帮他放好车钥匙,说道:“董事长在你屋。” “啊?”白昱邈愣了下,“他跑我屋干什么?偷看我小学写的日记?” “这孩子,别瞎说。”刘婶叹口气,“你妈晚上本来有局,听说你要回来,走之前还给你煲了一锅冬瓜牛骨汤。汤快好了,你去哄哄你爸,然后过来吃饭。” 白昱邈心里一暖,笑嘻嘻道:“好的,我去哄哄老白,让他出来跟小白一起吃饭。” 白昱邈上楼,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就见他老爸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里,手上拿着厚厚一摞信封。 白昱邈一看那些信封,整个人都不好了,失声叫道:“爸!你从哪翻出来的这些?” 白董事长回头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拍拍自己旁边,说道:“你坐。” 白昱邈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僵硬地走到他老爸身边,坐下。 白董事长沉默半天,略带苦涩地开口,说道:“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写给别人的情书。你小时候闷骚,写了情书又不敢送出去,哎。” 白昱邈嘴角抽搐,“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白董事长说:“难道不是这样?你写一封就塞在床垫子底下藏起来,搬家的时候工人一掀床垫子,漫天飞舞全是你亲笔写的情书,差点把我和你妈吓死。” 白昱邈:“…………” 白董事长回忆着那个画面,感慨道:“零八年金融危机,股市崩盘,我受到的惊吓都没那天大。” 老男人颤抖着手拆开那一封封粉红色的信,说道:“打那时候我和你妈就觉得不对了。你说说你这情书写给琪琪、写给丽丽、写给美美,都还挺正常。可那些写给军军和志志的是怎么回事?” 白昱邈心肝一颤,终于想明白他老爸大晚上发疯的原因是啥了。 他崩溃地把拖鞋一甩,栽倒进松软的沙发。 “爸,destination不完全是个gay吧,我约的朋友有男有女,只是庆祝一下我顺利接手饿不死,您想哪儿去了?” 白董事长幽幽地看着他:“但这些情书总不是假的吧?” 白昱邈叹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完全的同性恋,男的女的我都可能喜欢,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董事长面露忧郁:“话说得好听,你倒是领回家一个让我们看看啊?” 白昱邈闭起嘴巴,选择装死。 可惜他老爸不肯放过他,“现在事业走上正轨,你也该考虑考虑婚恋问题了。” 白昱邈:“…………” 白董事长继续说:“你妈今天看中一套礼服,问我说在你结婚时穿好不好看,我听了都心酸。” 白昱邈:“…………” 白董事长:“你都二十一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话,安你妈的心呢?” 白昱邈终于忍不住说道:“爸,谈心就谈心,怎么还骂人呢?” 白董事长:“白昱邈!!” “到!”白昱邈从沙发上弹起来,叹着气说道:“哎呀爸,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明天我就上大街上溜达去,物色合适的人选给您二老带回来。” 白董事长一听这话,眉头舒展,说道:“好啊。” 他心思一动,又说:“儿子,你要是能带回来一个女孩,爸就给你买阿斯顿马丁。” 白昱邈瘫回到沙发里,大爷一样,懒洋洋地问:“那要是带回来一个男的呢?” 老男人脸色一滞,哼了一声,“那你就甭想我给你买车了。想要阿斯顿马丁,让那男的给你买去。” 白董事长唠叨了一通终于走了,白昱邈看着自家老爸离开的背影,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栽倒进沙发。 迷迷糊糊中他又忽然想起齐廷观来了。 他忍不住想,要是把那男人带回家,还真就是带回来一台阿斯顿马丁,估计老头子的脸都能气歪。 想到这,他忍不住把头钻进靠垫底下,嘿嘿嘿鬼笑出声。 ………… 第二天,白昱邈回归正轨。 他脱去外卖小哥的制服,穿着考究的商务休闲套装,在三面透明的集团顶层办公室办公。 一上午听了四五拨汇报,签了八九个字,他终于等到了秘书的电话。 秘书:“白总,齐廷观那边真的来找了,合作意向初步达成,下午他们的人来商量细则。” 白昱邈不过点了下头:“好的,盯着他们,一定要先把拟意向书签了,这样我们才好让法务那边花心思去走正式合同。” 秘书:“明白的。下午的会面您要出席吗?” 白昱邈钢笔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说道:“不了。我等签正式合同的时候再露面。” 秘书笑了笑:“齐廷观是很难争取到的明星,您出席可以表示尊敬,也有利于让您更快在业界露脸,其实对双方都好。” “我知道啊。”白昱邈放下钢笔,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其实他才最迫不及待看那男人爆炸的样子,但他得等男人先把拟意向书签了再说。现在出面,到手的代言人就跑了。纨绔是真,但他绝对不会拿公司战略执行开玩笑。 白小少爷惋惜地叹口气,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不去了。顾家子公司顺利挂牌上市,今晚有个酒会,我得露面。下午你帮我盯一下公司,我提前走去选身礼服。” 秘书闻言便说道:“那好,公司的事交给我,您放心吧。” 白昱邈便一个人在商场里百无聊赖地逛了两个多小时。 他意兴阑珊地买了几套衣服,始终放不下心来。一直到五点半,手机响了一声,收到齐廷观的消息。 齐廷观:言出必行,我已经跟饿不死签了拟意向书。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签约出道? 白昱邈一瞬间满血复活,对着气泡框里几行字大喊一声:“yes!!!!” 店员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白少……” “要了,都要了。”白昱邈随手一指她手上拿着的三套衣服,掏出那张和男人一样的黑卡交出去,兴奋地关掉聊天框。 男人又发来一条:“小白?在吗?” “在在在,在你姥姥个头。”白昱邈两眼放着诡计得逞的精光,心情颇好,就差吹口哨,嘟囔道:“恭喜齐廷观先生失去养成系流浪小男孩一枚,不过不要灰心,几天后您就会收获一个潇洒英俊风流多金的甲方爸爸!等着吧!” 店员捧着打包好的礼服:“白少……?” “没事!”白昱邈一把拿起衣服,对她笑道:“你今天真美。” 店员脸一红,再回过劲来的时候,白昱邈已经拎着大包小包风一样地走了。 晚上九点,丽晶华都大酒店。 白昱邈一身深蓝色燕尾服,举着高脚杯,坐在宴会厅后台的vip休息室里。 白家独子,任性浪荡四年,一朝出位,就已经是白氏第二大利润子公司上下公认的德才兼备的白总了。 顾氏庆功酒会上衣香鬓影,名流环绕。来往精英不仅图着与顾氏交好,也想着能趁机见一见传说中的白少。 可惜白昱邈从小就不大喜欢这种场合,这次即便是来了,也只跟顾氏少东家坐在后面闲聊,不大愿意出来走动。 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在心里掂量传说中的小白总,小白总却一直未露面。 “昱邈,你跟我们出去转转啊,那么多人奔着你来。”顾明远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神色十分无奈。 白昱邈耸耸肩,“今晚是你们的场子,我本来也是为了见你才来的。” “出来吧小白少爷,今晚来的都是各界名流,以后多半还要打交道,你出来见见有什么不好的?” 白昱邈叹口气,终于说道:“好吧,你先去,我去一趟洗手间就出去找你。” 他打发了顾明远,便走去最里面的洗手间。 推开厚重的门,白昱邈刚往里面迈一步,整个人就石化了。 洗手台前站着的,赫然是今天下午刚刚在白氏签过意向书的齐廷观本人。 白昱邈:“…………” 作者有话要说:  齐廷观: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0章 初 齐廷观穿着一身剪裁干练的黑色礼服,原本神色雍和从容,但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乱入的白昱邈,不由得也愣住了。 男人眼底逐渐积蓄起一层薄怒,转身几步上前,质问道:“你怎么回事?” 白昱邈心乱如麻:“我……” 齐廷观:“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白昱邈:“……啊?” 男人愤怒地掏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指给他看:“我一下午给你发了二十六条消息!地下室找了,骑手休息站也问了,都说没看见你人!你跑哪思考人生去了?” 白昱邈脑袋卡壳了足足五秒,而后他缓缓道:“啊……那个,我也是忽然要来参加这个酒会,着急找合适的衣服,没顾上看手机。” “是吗?”男人眉头稍微松了松,这才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番,又问道:“这种场合你怎么进来的?而且你这身全是新款,哪来的?” 白昱邈被连环两问,瞬间就想摊牌。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不甘心演了好几天的大戏,眼看着快要收网了,却在酒店洗手间被迫摊牌,未免也太失败了。 于是他心思一转,改口道:“衣服是借钱买的,吊牌都没摘,明天我还得退回去。那个什么……我不是缺钱吗,以前的几个狐朋狗友让我来酒会上唱首歌助兴,说给我两万块钱。” “怎么有这种无耻的朋友?!”齐廷观简直震惊,“家大业大的时候就和你称兄道弟,看你家业落败立刻翻脸不认人,不肯帮你也就算了,还拿区区两万块钱拿捏羞辱你?” 白昱邈见势不对,正要赶紧描补一句,就见男人满目怒色说道:“不唱了!不就两万吗?我给你拿双倍,不,拿十倍。” 白昱邈吓了一跳,惊道:“这就要给我二十万?” 男人额头青筋都在跳,说:“都有谁让你唱歌?你一个一个抽两万块钱甩到他们面前去!这些场合上的风光体面人,背后耍高明手腕也就算了,这么浅薄卑劣的手段也能使得出来!” 齐廷观冲冠一怒,白昱邈却还沉浸在他随手二十万替人出头的壮举中,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做明星是真赚钱啊,挥金如土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男人却拉起他手腕,说道:“哪一行赚钱都不容易,但这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我们不能让人踩到脸上来,他们怎么踩你,你就怎么加倍踩回去,懂不懂?” 白昱邈胡乱点点头,不懂装懂。 男人此刻眼底的愤怒太盛,他倒是没想到随口一诌竟然能把这向来沉稳的大佬气成这样,被拖着手腕走了两步,心里却有点发虚。 “观哥。”他硬是停下脚步,叫道。 齐廷观回过头,见小豹子黑眸里满是纠结的情绪。 “怎么了?” 白昱邈垂下眼眸,静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道:“我刚才是骗你的。” “什么骗我的?”男人皱眉,仍然没放开他的手。 于是白昱邈用了点力气把手挣脱出来,缓缓整理了一下袖口,说道:“其实,我今天来参加这个宴会是受顾氏邀请,没人羞辱我。” 齐廷观把身子完全转过来,皱眉狐疑道:“顾氏商业巨擎,怎么会邀请你?” 男人深吸一口气,迫使白昱邈看着他的眼睛,缓声道:“你不要骗我。今天是我要替你出头,不是你自己惹事,日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白昱邈一听这家伙坚持要出去滋事,顿时觉得十分头大。 齐廷观是圈里圈外有口皆碑的一代巨星,今天外面全是些大小公司的高管总裁,虽然没有特别厉害的人物,但他公然滋事,别说媒体上闹出腥风血雨,以后在业界也必然折损一大把人脉。 于是白昱邈把心一横:“实话说了吧,今天外头那么多人也不全是冲顾氏来的。是我,外面至少有一半人是冲着我才来。” 齐廷观一听顿时悲从中来,只觉得世道险恶,荒谬不堪。他黑眸波动,隐忍着愤怒说道:“那群禽兽全都来看你笑话?就两万块钱,那帮资本家还要众筹??” 白昱邈:“…………” “观哥。”他废力地吞下一口吐沫,说道:“顾氏少东家顾明远是我小学同学,有两分情面在。今天是他的场子,不会有人真给我难堪,我硬着头皮唱完一首歌拿了钱就走人了。但你出去把事情闹大,我以后就真的……” “真的怎样?”齐廷观问道。 白昱邈嘴唇轻微地颤抖,欲说还休几次,眼眶渐渐红了。 话说到这份上,没法回头了。但外面全都是媒体,他总不能真的看着齐廷观出去滋事。 他红着眼眶不肯再说话,两个肩膀僵硬地紧绷着,过了几秒忽然剧烈抽动一下,又慌乱地低下头去。 齐廷观感觉有一把火在心头不要命地拱,烤得他一颗心几乎要干涸崩裂。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按压下心火,下定了决心:“好吧,是我冲动了。忍辱负重未必是坏事。不就是唱一首歌吗?唱就唱。既然你已经决定放下包袱从头来过,那你唱完这场就回去和我签约。两万算什么?以后两千万、两个亿,全都是你的。” 白昱邈:“…………” 十分钟后,顾明远接到电话,急急忙忙地回到了vip休息室。 白昱邈正举着一杯果汁沉思,木讷地盯了他数秒方才缓缓开口问道:“齐廷观这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心机成熟,颇有手腕的角色吗?” 顾明远愣了一下,“是啊,确实是厉害人物,掌控着娱乐圈舆论半壁江山,在业界也四通八达。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用明星这个头衔简单概括了。” 白昱邈点点头,低头又沉思了片刻,疑惑道:“可我怎么觉得他有时候脑子好像缺根弦?” 顾明远:“什么?” “没什么……” 白昱邈收回思绪,沉叹口气,问道:“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正式亮相?” 顾明远说:“你今天压根都没出去,怎么亮相?这酒会分圈子办两场,我不是早就跟你约明天那场吗,明天才是我们内圈人,谁知道你今天非要来。” “那就好……”白昱邈叹口气。 跟那些富家公子比,他一直算是低调缓行,又在中戏蛰伏四年,几乎销声匿迹。 外面那些人大多也只知道白家独子近来掌权,怕是知道他大名的都没几个。 顾明远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昱邈沧桑地叹口气,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给我找个假面。” 半小时后,宴会厅灯光渐暗,乐队奏起一首轻快的爵士,场上众人把语声放低,绅士轻轻牵起女伴的手,一边缓慢优雅地回旋,一边在耳畔低声软语。 两支曲子结束后,从黑暗中缓步走上台前来一个身影。 那人带着一身疏离的冷清,黑色羽毛面具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嘴唇。 礼服深沉如夜,面具后的黑眸璀璨似星。他站在那里,华丽而静默,如琼林玉树。 白昱邈不言片语地扶住立麦,身后音乐渐起,他垂下眼眸开口。 “we are runnin‘ so fast and we never look back and whatever i ck, you make up and not everyone sees we got this crazy chemistry between us” 少年的汽水音低沉下去,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成熟男人的磁性,如一块投入静湖的脆玉,为这衣香鬓影的商业场合洗涤掉寸许浮躁。 台下彻底安静下来,那些谈论着交易和股票的人自动消音,纷纷与女伴携手,享受这片刻安静优雅的时间。 白昱邈垂眸安静吟唱,他心中十分平静,什么都没有去想。唱完两段旋律略一抬眼,却见昏暗的台下,在一对对相拥婉转的伴侣之间,有一人孤身孑立。 齐廷观拿着一支空的高脚杯,站在台下最昏暗的地方,抬头静默地注视着他。男人眼眸深邃,那注视中仿佛掺杂了太多的情绪,白昱邈心中忽然一颤,不知怎的就慌了。 他唱错了一个音。 沉迷音乐的宾客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有些慌乱地去捕捉男人的视线,却见方才沉静肃穆的男人忽然挑了挑唇,低头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不知怎的,四年前火车外笑得风轻云淡的那个人,刚才在洗手间拉住他满脸焦急愤怒的人,还有此刻台下那个低头微笑的人,三个影子渐渐重合在一起。 白昱邈听见自己的心跳,纷乱错杂,不受控制。 他还是收拾好心绪,唱完了最后一段。 “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 forget all the shooting stars and all the silver moons we've been making shades of purple out of red and blue all i need is you, is you” 一曲毕,台下响起真诚而又克制的掌声,这样的场合常常会请到国内外优秀的歌者表演,并没有人太在意到这位格外贵气的年轻男子。 白昱邈微微欠身,从后台安静离开。 他回到vip休息室摘下面具,静默地坐了一会。 过了好半天,他给外面的顾明远打了个电话。 “齐廷观人呢?” 顾明远找了一会,说道:“可能走了?他本来也该参加明天那一场,但他明天有行程,也是提前来的。” “好吧。”白昱邈吐出一口气,挂断电话,却忽然觉得有些心空。 他随手解开袖口两颗扣子,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人。 车子还停在地下,他将钥匙交给了侍应吩咐替他开回去,而后一个人迈出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又拐进旁边的人行道。 离那璀璨的灯火只有一步之遥,林荫路下却是一片静谧昏暗,恍若两个世界。 晚上已经很凉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拢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可惜这礼服太单薄,并不能御寒。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脚步声。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出来了?” 白昱邈心里一惊,蓦然回过头去。 然而与此同时,齐廷观轻轻蹲了下去,蹲在他的身前。 “跟你说过,不要露脚脖子。入秋了,天凉不知道吗?” 白昱邈微愣:“啊?” 齐廷观却没多解释,他把手放在白昱邈的裤脚上。 这套礼服绅士而优雅,配色正统,带着宫廷骑士的古典,唯一的时尚元素就在裤脚。 礼服裤的裤脚被提起了一块,在裤线附近轻轻缝住,露出少年纤细精致的脚踝。 齐廷观随手扯断了裤脚的缝线,把裤腿放下来遮住白昱邈的脚踝,风轻云淡道:“礼服别退了,既然买了就是你的,回去把吊牌也拆了。” 白昱邈愣了许久才找回语言能力,低头看着那被破坏了设计的裤腿,听见自己轻轻说了句:“哦。” 作者有话要说:  观哥的城府和算计一对上小白就自动下线 *歌词是戳爷的《for him》 第11章 初 白昱邈从小就是家里的散财童子,被他弄脏弄坏随手扔掉的衣服不计其数。可是不知怎的,男人轻轻扯断丝线的那一声细微的声响却在他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太晚了。”齐廷观问:“有住的地方吗?” 白昱邈下意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去我家吧,收留你一晚。”男人说。 白昱邈顿了下,“你家?” “对,我家。我晚上还有两个酒局,没时间送你去工作室了。” 上车时白昱邈的手机掉到了座位底下,他伸手去够,藏在礼服袖口下的腕表露出来,是那块一样的黑金传袭。 齐廷观惊讶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难怪直播那天你打趣我这块表,原来你也有。” 白昱邈不动声色地把袖口放下,说道:“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一直戴着。” 男人挑挑眉,“那不就是五年前?真巧,我也是那年买的。亚洲售罄,我飞到阿姆斯特丹,只剩最后两块,男款女款各一块。” 白昱邈沉默。 十六岁那年生日,他和父母去阿姆斯特丹度假,在一家门店找到了这块心心念念却一直买不到的手表。 店员说,全球就剩这一块,可惜是女款。他手腕纤细,找类似男款试戴反而显得笨重,就把表收了。 男人的问话打破了他的沉默。 “你学过声乐吗?” 白昱邈卡了一秒,“什么?” 齐廷观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发声习惯很好,会用丹田,气息平稳自如,不像是普通人去歌厅能练出来的水平。” 白昱邈说:“上学的时候……去声乐系串过两学期的课。” “原来如此。”男人笑笑,想起四年前小豹子就在精心计划接触娱乐生态,并不觉得奇怪。 灯火建筑在窗外无声而迅速地倒退,车里有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宁静。 这会难得地不堵车,阿斯顿马丁冲上二环向东直行,眼看着就要进内城区。白昱邈看着这条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家住哪?” 齐廷观说:“君海帝景。” 白昱邈:“…………” 男人问:“怎么了?” 白昱邈说:“我家……以前,也住君海帝景。” 男人愣了一愣,片刻后说道:“难怪那些人会刻意刁难你一个落魄猪场企业家的孩子,之前可能没少眼红吧。” 白昱邈:“…………” 齐廷观把车驶进安保森严的别墅区,颇感兴趣地问道:“养殖业和制药业很难形成协同效应,完全两个篮子里的鸡蛋,你们是怎么做到这种身家的?” 白昱邈尬笑,“我们的商业模式,很独到。” 男人认真地问:“生产和管理上有什么先进的经验吗?” 白昱邈认真地说:“也许有,但我只负责花钱。” 男人一下子笑了,没忍住抬手按了下他的头。 齐、白两家占据了君海帝景对角线的两头。男人常年做空中飞人,即便回来也总是住在工作室,很少回自己家,连车库钥匙都辨识了很久才找到对的那一把。 电梯门开启,映入眼帘的是深赭色真皮沙发,落地窗转过来是一整面墙的玻璃壁炉,壁炉下铺着印度长毛地毯,墙角搭着窗边摆了一只懒人皮摇椅,抱枕散落,还敞着一册布满标记的剧本。 白昱邈忍不住感慨道:“竟然有富豪把家里做成纯美式风格。” 齐廷观不过笑笑:“确实欧式宫廷风才有重金打造的空间,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家里不应该设条框,怎么舒服怎么来。” 白昱邈由衷地说:“挺好的。” 他在心里回忆他的家,水晶灯璀璨夺目,把精心设计过的光打在满墙的名画上,很华丽,却少了点家的感觉。 齐廷观点亮壁炉里的火焰,问道:“既然今天这首歌都唱了,也该和我签约了吧?” 沉浸在温馨气氛中的白昱邈顿时喉头一哽,后背发麻。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看着男人,艰难地问道:“一定要签吗?” 男人笑道:“这一步已经踏出来了。既然有更光明的前景,为什么不走下去呢?” 他见白昱邈低头不说话,又说道:“我签过很多新人,每一个都精挑细选,但却很少有人像你一样给我如此直白的冲击。” “什么冲击?”白昱邈问。 男人看着他,轻且笃定地说道:“只要你肯出来,一定会红。” 他说着,给白昱邈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捧在手心里,继续说道:“你没有受过专业培训,戏感和台词却远胜那些科班生。你天生就会找镜头,懂声乐,声线有独到的魅力,更难得的是面对舞台不贪心不炫技。这些都是时代巨星的潜质。” 白昱邈说:“实力出众的人很多,实力出众又努力的人,也很多。” 男人却笑道:“但你是不同的。圈子里全都是草根人设,而你,镜头里你的五官有距离感,身上有桀骜华贵的气质,内娱独此一款。” 白昱邈摇头:“可我不想把照片印在辣条上。” 男人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会给你那种烂资源?如果我来捧你,你可以出道就影视唱综多栖。想红,很快。你想要商业价值,一线大牌代言我都替你去谈,服装和包太入门,我替你拿珠宝的商代。” 白昱邈彻底无话可说了。 要不是还有亿万家产等着他继承,他差点都要动心了。 他吹吹茶杯里的安神茶,垂着眼睛说道:“观哥给我画了一张大饼,那我们怎么分成呢?你花这么大心思捧我,怕是会比经纪公司抽得还要高吧。” 据说经纪公司会抽六成,花费重金捧人的至少要抽七成。白昱邈算盘打得好好的,齐廷观再有慈善精神,开口也不会低于六,底线不会低于五。只要男人说出一个数字,他就可以借口嫌高推脱掉。 实在不行,他就主动提二八分。就算赚再多钱,只分两成,齐廷观的利润恐怕还不如继续捧那几个二三线来的高。 齐廷观看着他低眉顺眼,在心里感慨:世道艰难,这小子谨慎忐忑的样子实在太摧揉人心了。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他的注视:“所以你抽几成呢?六成?七成?” 男人说道:“我抽一成。” 白昱邈:“???” 他难以置信自己精心绸缪的整段就这样垮掉,叫道:“你是不是做慈善上瘾啊?你到底赚不赚钱的?!” 齐廷观闻言便笑,啜了口热饮,从容道:“我赚钱,但暂时不想赚你的钱。至于以后,等我想起来再说吧。”白昱邈:“啊??” 男人不再纠结钱的问题,随手打开抽屉取出一枚备用钥匙丢在桌子上,说道:“我会让法务那边尽快起草合同,这边和工作室你随便住,我把钥匙都留给你。” 白昱邈捧着热茶,兜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把亿万豪宅的钥匙,晕晕乎乎的跟男人上楼。 他脑子有点不清楚了他知道自己是个戏精,但碰上这男人,剧本总是不朝他预期的方向走。 齐廷观给他准备的是最大的客卧,那宽敞高厚的大床,让人看一眼就困了。 男人看着他洗漱,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有一个忙想请你帮。” “我最近在做资产结构调整,国家振兴实体经济,不少大资本家都去投农牧养殖业了,我也想看看。” 白昱邈闻言一愣,心里莫名涌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男人勾了勾唇角,说道:“我明天要飞去湖州参加一个产业公益活动,有直播,刚好可以考察一下那边的猪场。你比较懂这方面,明天一起来吧,帮我参谋参谋。” 白昱邈浑身一哆嗦:“…………放、放猪?” 男人笑道:“那片猪场是一二线城市高端猪肉的主流供应源,但老板突然有转让筹资的打算,有点让人摸不准。你不是还在家里的猪场喂过猪吗?明天一起,喂猪放猪、看看猪的精神状态。” 白昱邈站在四百瓦的浴霸大灯泡下,却感到浑身打冷战。 他楚楚可怜地问道:“观哥,我能不去吗?我家好不容易破产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用见到那些哼哼叫的东西了。” 齐廷观笑着摇头:“要去的,正好明天的直播你也出个镜。”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坚持立场:“我真的不会喂猪。” 齐廷观说:“你不是跟宋凯源一起喂过猪吗?忘了?” 他走过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叹口气说道:“既然已经抛下了富贵,就不要那么娇气了,想红就要听安排,乖。” 乖乖乖。 乖你大爷! 白昱邈眼看着男人关门离去,整个人陷入无止境的懵逼之中。 喃喃自语道:“最后……该不会是他代言了我家的饿不死,我代言了他新收购的猪场吧?” 他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滑入被子,困顿地嘟囔道:“老白可能得给我一大耳刮子。” “……一个不够,也可能是俩。” …… 第二天一早,白昱邈正在一楼迷迷瞪瞪地找水喝,郝秃就风风火火地上门了。 他甩手扔给白昱邈一张机票,一边蹬蹬蹬上楼一边说道:“观哥昨晚上几点回来的?他醒了没?” 白昱邈一整夜都在梦里放猪,甚至都不知道齐廷观昨天晚上回来了。 昨晚的记忆回笼,他看着机票上印着的“湖州”两个字,觉得非常一言难尽。 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屏幕,小心翼翼地躲进旁边的小储藏间,接起了秘书的电话。 秘书:“白总,今天的行业研讨会董事长点名要你参加,下午两点半在泰都国际大酒店。” 白昱邈:“我……也许,去不了。” 秘书一顿:“董事长应该会问原因。” 白昱邈冥思苦想了一会,缓缓道:“我可能要出差一趟,去考察考察……呃……上下游产业生态。” 秘书:“白总,可以具体说一下是什么上下游产业吗?董事长一定会问的,到时候我……” 白昱邈叹口气:“大概是电商生鲜吧,我去湖州考察几个可以合作的供应商。” 秘书想了想,说道:“集团在生鲜这块早就有布局了呀,湖州的猪场已经是我们的供应商了。” 白昱邈:“我就是去看看嘛。那个什么,帮我跟我老爸问好,和他说,我会带着新鲜的猪特产回来孝敬他老人家的。” 秘书:“什么?”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齐廷观:我怎么就把钥匙都交出去了? 白昱邈:我到底为什么要坐飞机去放猪? 两脸懵逼.jpg 第12章 初 《真情百业》是央视为了宣传风土人情和传统行业而开设的公益节目,每期邀请一位明星做走访直播,这一期的嘉宾就是齐廷观。 下午两点五十八,湖州猪养殖基地。 辽阔的灰白平层小厂房一望无际,两侧穿插着竹木大棚,棚里扬着沙石草屑。 场院外站着一大帮人,正是央视浩浩荡荡的工作团队。 此刻距离直播开始还有最后两分钟,白昱邈裹在节目组发的运动服里,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飘散着公猪母猪和小猪羔子的气味,让人神清气爽。 “观哥。”他愁眉苦脸地拉住男人:“我一定要参加这个节目吗?你真的想让我以养猪专业户的身份出道??” 齐廷观笑着看他,人多眼杂,男人忍住了按一把他毛茸茸的头的冲动,只说道:“你放心。今天的直播会被精心剪辑搬上央视,说不定你在外躲债的父母看见了还能来联系你。” 白昱邈沉寂了很久,麻木地说道:“那我还是希望我父母别看见。” 三点整,直播准时开始。 主持人举着话筒,用央视人专有的严谨口吻说道:“观众朋友们下午好,感谢大家继续关注《真情百业》,今天我们请到了著名演员唱作人,齐廷观。来,观观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齐廷观从容地站在镜头前笑:“大家下午好。” 弹幕:观观! 弹幕:观哥下午好! 主持人:“这位是观观带来的小伙伴,来和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还在放空的白昱邈对着突然怼到面前的话筒一懵,只见屏幕上已经刷开了。 “小白竟然也来?” “他俩最近同框也太多了吧!” “他不会是天天给观哥送外卖吧?” 白昱邈内心死水一般平静,说道:“大家好,很高兴今天参加这个直播。” 弹幕:可你看起来好像不咋高兴。 主持人:“小白是不是有点紧张?别忘了介绍一下你的名字呀,还有来参加直播的原因呢?” 弹幕:他好像不想介绍他的名字…… 弹幕:他像是被逼来的哈哈哈 齐廷观适时投来带着微笑的审视,白昱邈浑身一哆嗦,只好挤出个苦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家好,我叫白昱邈。今天我和观哥一起走访猪场,带大家走进猪的世界。” 弹幕:哈哈哈哈哈! 白昱邈故作兴奋:“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往灰白厂房里走,白昱邈苦着一张小脸,齐廷观走在他旁边。 主持人还在对白昱邈循循善诱,说道:“小白,弹幕都在问你为什么会陪观哥来参加公益直播呢。” 白昱邈哽了好久,非常心虚地说道:“因为我家之前就是养猪的。” 主持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你是专家啊!是那种祖传几代的养猪好手吗?” 白昱邈心里疯狂骂街,表面上还要维持平和的微笑。说道:“也不是那么根正苗红的养猪家族啦……那个,这个直播之后会上星吗?” 主持人听了心想:小新人果然还是想要曝光率,什么不情愿啊尴尬啊果然都是营业出来的人设。 于是他颇为得意地回答道:“当然啦!之后cctv-1、2、7、9、10,五台联播哦!” 白昱邈:“……哦。” 弹幕:他好像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弹幕:我咋觉得小白脑海里有个小剧场? 弹幕:哈哈哈状况外还愁眉苦脸,有点萌 白昱邈低头看着弹幕,恍惚间忽然发现似乎弹幕全都在打趣他,虽然他并没有喧宾夺主,但确实得到了类似的效果。 他下意识回头看齐廷观,却见男人刚好也在看他,还带着些许高深莫测的微笑。 主持人站在门口,对着镜头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站在集中式猪栏外了,湖州猪场管理先进、养猪精良,带动区域经济腾飞,即便是站在门口也能感受到震撼。观观你说是吗?” 镜头转向齐廷观,齐廷观得体微笑,“是的。畜牧业是切合百姓生计的重要行业,也许平时我们逛市场、看电视没什么感觉,但此刻站在这里真的非常震撼。现在风声很大,但是我们已经能听到里面千千万万头小猪仔哼叫的声音了。” 镜头又转向白昱邈,白昱邈微笑:“还有那猪的芬芳。” 弹幕:哈哈哈哈哈真实! 弹幕:我的面膜!小白其实是请来的笑点担当吧! 弹幕:观哥你跟你带来的人一比,太官方了 弹幕:观哥整段都垮了2333 一片热烈中,负责接待的猪场高管现身,带领一行人进去。镜头跟随他的指引而去,齐廷观收敛神色,照稿讲解,直播节目终于渐渐进入正轨。 白昱邈反而没什么任务了,甚至不在镜头内。他跟着大队人马稀稀拉拉地走,看着齐廷观认真工作,终于有点明白了男人所说的“出一下镜”是什么意思。 这个养猪的直播有一千多万人看,冲的不是养猪,而是齐廷观。他只是想让他露脸,利用有限的时间制造一些记忆点。 这节目越无聊,刚开始的几句玩笑话就越值得回味。 不得不承认,齐廷观制造时机和拿捏观众的功力是真的一绝。 直播结束时,pd将镜头重新切回到齐廷观和白昱邈这里。齐廷观说:“猪场撑起了湖州相当比重的经济发展,养猪不易,希望大家尊重畜牧行业的同时也能做到生活节俭。” 主持人又把话筒递给白昱邈,白昱邈压根没想到收场词还有自己的份,他对着镜头放空了两秒钟,而后说道:“据我了解湖州猪场已经与多家主流生鲜电商达成合作,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猪场,支持湖州经济,感谢大家。”旁边的主持人闻言惊讶了一下,有些意外白昱邈一个新人,竟然懂事地将最后露脸的机会拿来帮节目组做广告了。 宣传湖州猪场其实就是为了支持湖州经济,这段话原本要他来说的。于是他更加热情澎湃地把具体商品和购买方式介绍了一遍,直播顺利结束。 结束后,齐廷观团队照例和央视节目组客套往来。齐廷观周旋于一众导演监制之中,游刃有余。白昱邈被他拉在旁边,本想做个小透明,却没想到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夸他。 说他综艺感爆棚、五官上镜、礼貌得体,他还算比较能接受。 但那些说他有走红潜质、一看就知道是个苗子的,他就比较费解了。 更可怕的是每次被夸奖,齐廷观还要在旁边故作一番姿态。 那男人总是淡漠地瞟他一眼,而后似是万般不经意地随口说道:“一个小孩罢了,送外卖认识的,聊天投缘就拎出来见见世面,我没那么长远的打算。” 每当男人说完这番话,那些媒体圈老油子看白昱缈的眼神就更为诡异。 在车上等齐廷观和导演谈事情功夫,郝秃说:“观哥捧你是铁了心了。” 白昱邈困惑道:“里面那帮人是不是都这么想?” “是。”郝秃笑笑,“准确地说,了解观哥的人都是这么想。他越是漫不经心,就越是可能在走一盘大棋。” 白昱邈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盛,从录那乱七八糟的综艺开始,他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走什么大棋?” 郝秃拖长声音嗯了两声,说道:“这个我也猜不透。但以经纪人做人设的角度来看,你现在踩在圈里圈外的边界线上,出身低但气质好,业务天赋极强,看似佛系实则叛逆,长相出众。前路太开阔了,我隐约感觉到观哥在憋一个大招,现在的种种种种,都是铺垫。” 郝秃说完从后视镜里看白昱邈的表情,他本以为能看到一张激动紧张感激涕零的脸,却没想到镜子里的巴掌小脸抽在一起,眉头里的苦闷都能拧成水。 白昱邈:“能不能劝劝你老板,别捧我了,我真不想红,行吗?” 郝秃费解:“为啥?你就那么想送外卖?” 白昱邈倔强地点头:“我一生放荡不羁,就爱送外卖。” 郝秃还没来得及说话,齐廷观就过来了,男人打开车门对白昱邈说道:“下车。” 白昱邈:“又干嘛?” 齐廷观:“节目组走了,我跟刚才的朱总说带我去看看猪,你也来。” 白昱邈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没结束,头发丝都快炸起来了,叫道:“刚才不都看完了?那些科学养猪的方法你比我背课文还熟!还看什么?” 男人笑:“那些都是台前的东西,我们只走了最前面的厂子,那就是个展示厂,你陪我到后头去看看。” 白昱邈:“…………” 白昱邈缩在麻袋一样的运动服里,跟着男人步履维艰地重新向猪场进发,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坨乌云里,有进气没出气。 齐廷观偏过头打量他一会,揉了把他的脑袋,说道:“你到底怎么啦?家里不是开猪场的吗,要你看猪一眼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样。” 白昱邈嗓音闷闷的,“我怀疑自己得了猪瘟。” 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瞎说什么?我看你就是锦衣玉食不知苦,中国的现代化畜牧业才发展起来多少年啊?你爸爸小时候搞不好还天天山坡上放猪呢。” 白昱邈小声说:“你爸才放猪呢。” 男人没听清:“什么?” 白昱邈摇头,吸吸鼻子温顺道:“观哥教育得对,是我不好,每天养尊处优送外卖,不知道开猪场赚大把钞票的苦恼,我的错。” 男人按了下他的头,“阴阳怪气的!麻利点,晚上带你吃好的。” 白昱邈惨淡一笑。 我白小少爷现在被人一顿饭就买来放猪了。 “对了。”齐廷观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家之前跟饿不死有什么合作吗?” 原本松垮垮走着的小子身形一僵,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齐廷观“哦”了一声。白昱邈连忙追问:“怎么了?” “没事。”男人笑了笑,“就是有点奇怪,像你这种被剥削的底层员工都应该吐槽公司,你倒好,之前劝我接代言,今天又明里暗里让大家使用饿不死的生鲜配送业务,你对这家公司的忠诚度倒挺高,比对自家公司还上心。” 白昱邈闻言心虚得要命,小心脏在胸口砰砰砰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僵硬地看着前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男人又说道:“说起来,白氏少东家最近也开始掌权了,听说刚接手了饿不死的总经理职位。白氏藏这独子藏得和什么一样,我一个准代言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少东家到底叫什么。” 齐廷观说了一大串话之后半天也没听见旁边有个动静,一回头,却见白昱邈整个人缩在外套里浑身打着哆嗦,目光涣散四肢无力,分分钟就要去世了一样。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心口慌,可能……可能有高原反应。” 齐廷观愣了一下,“可这是平原啊。” 白昱邈说:“那就是恐猪。对,我有恐猪症,小时候喂猪还被猪咬,留下心理阴影了。” “那你不早说!”齐廷观懊恼地停下脚步,看他那哆哆嗦嗦的小模样,觉得心疼坏了。 他拉起他的手腕掉头就往回走,说道:“那就不看了。你早说,早说我连节目都不会逼你来参加。” 白昱邈宽容大度道:“没事,没事……” 走了一会,他又问:“那你最后打听出来了吗?” 齐廷观叹气,“没有。其实就是随口问了问饿不死市场部的人,结果人家不肯说。我本来也没那么大兴趣知道,为了这么点小事再去找朋友问,太不值得了。” 白昱邈顿时长松一口气,绷紧在额头的一滴冷汗放松地滑下脸庞,男人看着他,怜惜道:“真可怜啊,恐猪症都恐到出冷汗的地步了,哎。” 回去的飞机上,白昱邈浑浑噩噩,整个脑袋都很热,像是汗蒸过头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却被齐廷观逼到悬崖边上放猪,群猪向他狂奔而来,天地间风云变色,嗷嗷猪叫贯彻九霄。 猪群:“嗷嗷!嗷嗷!” 猪群:“白昱邈!白昱邈!” 白昱邈猛地睁开眼。 齐廷观担心地看着他:“你还好吧?我叫了你半天。” 白昱邈一身冷汗,头重脚轻,勉勉强强点了头,说道:“我可能真的得猪瘟了。” 男人叹气,“怪我,这件事情真的怪我。我把晚上的酒局推了,送你回去睡一会。” 白昱邈想了想:“我可以回自己……的快捷酒店吗?” 男人却很坚持:“不行,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回我家,煮面给你。” 白昱邈实在没力气跟他周旋,只好浑浑噩噩地点了头。飞机降落,他跟着齐廷观团队一起走vip通道,直接下到车库。 远远地,他看见了一辆浮夸的砖色bmw x5。这颜色又贵又难看,他看了都要作呕,却又隐隐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齐廷观:“我本来约了洪总聊投资的,他来接机。既然你不舒服,那我们就改约,拜托他直接送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行人已经走到近前,白昱邈终于看清了下车来接的那个油腻的地产大亨。 正是那个明里天天给他和他老爸朋友圈点赞,背地里却造谣他爸养情儿的混蛋。 白昱邈:“…………”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昱邈:我一定是得猪瘟了 第13章 初 眼看着双方就要碰上面,郝秃突然停下脚步,拿着手机说道:“观哥,今天外边好像有不少私生粉来堵。” 齐廷观闻言有些不悦地皱起眉,郝秃立刻说:“我带团队走普通通道去,你消消停停跟洪总走,没问题。” 白昱邈闻言几乎喜极而泣,立刻说道:“我也!我也走普通通道!” “别捣乱。”男人看他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身前扯了一步,说道:“你以后也是要出道的,被拍到算怎么回事?” 白昱邈哽住,眼看着郝秃带着所有人往反方向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在齐廷观旁边,弱小无助又可怜。 洪志高已经在朝这边挥手了,齐廷观说道:“走吧,别让洪总等急了。” 男人说着就快步往车边走,然而才迈了两步,就听身边的小子嗷地嚎了一声。这震耳欲聋的一嗓子在车库里回荡,吓得他差点把脚脖子崴了。 他一回身,只见白昱邈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背转过身去,原地蹲下。 齐廷观懵了,看着地上蹲着不住抽搐的小子,说道:“你还好吧!天啊,你怎么了?” 白昱邈用生命在咳嗽,整个停车库都回荡着他的咳嗽声,他脸红脖子粗地看着面前的水泥地,说道:“猪、猪瘟传染,给我个口罩,咳咳,快!” 齐廷观傻了,白昱邈这连咳带喊的吸引了整个地下车库的注意力,他原本还想着躲着粉丝低调上车呢,这回可好,所有人都往这边瞅。 他匆匆跟着背转过身蹲下,一边顺着白昱邈的后背,一边有些狼狈地低声道:“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白昱邈咳得满眼冒金星,泪水打湿了眼睫毛,湿漉漉地搭在眼睑上,楚楚可怜。 他一边不住地咳嗽一边又捂住自己的肚子,“观哥!我坏肚子了!我得去一趟厕所!” 齐廷观更懵了:“到底是猪瘟……不是,到底是感冒还是坏肚子?” “都有都有!”白昱邈一伸手就把男人脸上的口罩扯了下来,胡乱拴在自己耳朵上,捂着肚子就往车的反方向屁滚尿流地狂奔。 他一路冲进厕所,手拄着洗手台喘息不止。 镜子里的人套着个皱巴巴的运动服,眼眶猩红,口罩下却隐约可见惨白的面色,活像是个逃难出来的小少爷。 小少爷不行,像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像小少爷。 于是白昱邈拧开水龙头,把脑袋杵到哗啦啦的流水下。冰水顺着脑瓜顶瀑布一般浇下,冰得他脑仁都木了,颈椎僵在那里,分分钟就要窒息。 白昱邈猛地关上水龙头,狂扯一把卫生纸,按在自己湿漉漉的头上没命地揉,又顺手从墙上抹下两道灰,全都涂在脑门上。 半分钟后,镜子里的逃难小少爷彻底变成乡野难民,头顶着花椰菜发型,眼眶猩红,脸上全是灰,就连口罩上都留了泥印子。 白昱邈脑袋里面撞钟一样地痛,但他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镜子里的难民。 感恩停车场厕所的肮脏,不然还真没地方找灰。 白昱邈叹口气,转身正要走,却突然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厕所里的景象,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背面就是一排格子间,墙壁空荡荡,好像少了点啥。 厕所门口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从身材判断应该就是齐廷观。白昱邈被凉水冲得晕头晕脑,哑着嗓子说道:“观哥?” 外面的人焦急地用气声说道:“快出来”白昱邈疑惑地:“啊?你说什么?你进来啊!” 齐廷观继续用气声:“看手机” 白昱邈耳朵也不大利索,喊道:“观哥你说什么?你进来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背后格子间里传来冲水声,下一秒,隔间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白昱邈:“…………” 白昱邈用最后的理智掏出手机,只见齐廷观一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 “你去的是女厕……” 两分钟后,齐廷观脸色铁青地上了洪志高的车,他身后跟了个套麻袋运动服的小年轻,戴着口罩,头发凌乱,眼眶猩红,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送进城里给有钱人端茶递水自己却营养不良的那种。 洪志高和齐廷观寒暄了几句,而后扭头看了一眼白昱邈,白昱邈立刻低下头去。 洪志高:“廷观啊,你经纪人呢?出来就带一个小助理?” 齐廷观毫无感情地勾了勾唇角,说道:“刚听说今天好多私生粉接机,所以团队走普通通道帮我吸引火力去了。” 洪志高“哦”了一声,又饶有兴致地看向白昱邈,说道:“你俩挺有意思,助理戴着口罩,明星光着脸,哈哈。” 齐廷观压根笑不出来,白昱邈低着头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哑着嗓子说道:“我猪瘟,传染。” “啊??”洪志高明显吓了一大跳,顿时坐到离白昱邈最远的地方去,还心有余悸地对齐廷观说道:“生病的助理就先别用了,别传染你啊。” 齐廷观笑笑:“他瞎说呢,就是普通感冒发烧。洪总,我在湖州好像也有点着凉,不如我们改天再约吧。改天我找您,再给您拿两瓶好酒。” 洪志高是个人精,不高兴也不写在脸上,闻言立刻热情地让司机转头开去君海帝景。 齐廷观趁他跟司机交代的功夫,回过头伸手摸了一把白昱邈的脑门,这家伙额头真的烫了起来,头发还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刚才跑女厕所干嘛去了。 男人叹口气,低声道:“你在后座躺一会吧,下车叫你。” 白昱邈求之不得,“哦”了一声,乖乖地在后排趴倒,脸埋在座椅里,撅个屁股朝着天。 洪志高一回头,被这举止不雅的助理又吓一跳,只好不悦地转回头去。 行车一路,两位大佬都在聊最近的股票和期货市场。白昱邈趴在那偷听,洪志高这两年大概是走鸿运,投资收益率点高得可怕,也难怪为人越来越嚣张。 相互推荐了几款产品之后,洪志高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嘴炮。 洪志高:“君海帝景的房子住着不错吧?” 齐廷观笑:“当然。宇宙中心闹中取静,没什么可挑剔的。” 洪志高说:“但你全世界飞,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什么时候安顿下来啊?” 齐廷观连忙讨饶:“别别,我预感到下一句就要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洪志高:“哈哈,就是问这个。住在君海帝景的哪个不是亿万富豪,到年龄就要结婚生子,多生几个孩子,以后也有人继承家产啊。” 齐廷观简直无力招架,正要转移话题,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白氏集团董事长是不是也住在君海帝景?” 白昱邈身体一绷,只听洪志高说道:“对啊,我跟你说,别看白氏对外宣扬只有独子,背后有多少庶出的孩子都不好说呢。白氏家大业大,怎么好只有一个孩子?” 齐廷观这才意识到上次洪志高跟他讲的事情纯属胡猜,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没再开口搭话。他向后靠了一下,余光里却见趴在后座的某人死死攥紧两个拳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齐廷观低声问道:“你还好吧?难受得厉害?” 白昱邈隐忍地摇了摇后脑勺。 洪志高看齐廷观不搭话了,又说:“但白氏独子还是受宠的,前一阵刚刚接手子公司总经理。” 齐廷观“嗯”了一声,随口问道:“白氏少东家叫什么来着?” 洪志高:“叫……” “呕……!!” 趴在后座半死不活的小子突然爆发出一声洪亮的干呕,把整个车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白昱邈趴在座椅边缘玩命地干呕,呕到脑袋里头嗡嗡作响,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干呕的声音。 司机被他吓得一脚踩在刹车上,齐廷观勉强被安全带勒了回来,洪志高直接窜出去,脑袋咣当就撞在了司机座上。 白昱邈也滚了下去,他狼狈地趴在后排座椅下边,闻着脚垫的味道更加忘情地干呕。 “呕!” “呕!” 车子重新开稳,洪志高不好骂齐廷观的人,只好把火力全都集中在自己司机身上,面红耳赤地骂了好几句。齐廷观松开安全带跑到后排,把白昱邈扶起来,忧心忡忡道:“上吐下泻还发烧,你应该是胃肠感冒。” 白昱邈一张脸涨得红里发紫,他点着头小声道:“我晕这种七座的大车,下车吧,我们打车回去行吗?” 齐廷观连忙说:“好。” 回去的出租车上,两人安静地坐在后座。 白昱邈不呕也不咳了,他失魂落魄地瘫在座椅上思考人生。 在中戏时,表演系的系主任说,真正的演员在演戏时是忘却包袱的,甚至能够为了诠释角色而接受一个丑化的自己。 白昱邈虚弱地想,如果扮演落魄富二代是一部戏,他大概能拿到国际戏精金奖。 奔波一天,先被猪臭熏,又误闯女厕所,凉水浇头,担惊受怕,他现在头痛得要命,腔子里像是塞了个破旧的风箱,一喘气都呼啦呼啦地痛。 他偏过头看向齐廷观,可怜巴巴地说道:“观哥,我好难受啊。” 齐廷观叹口气,揉了揉他还潮着的头发,说道:“到家就吃药,你坚持一下。” 白昱邈可怜地哼唧了一声,靠在车门上奄奄一息。 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 齐廷观接起来:“怎么了?” 郝秃:“还怎么了?你看看微博!我的哥,你现在人在哪呢?!” 齐廷观被吼得愣了一下,他早就是人气稳定的一代巨星,这些年重心逐渐转移到自己开公司,早就过了被各种狗仔制造舆论危机的时候了。 于是他退出通话刷开微博,白昱邈也跟着默默刷开了微博。 头条爆搜:齐廷观女厕所 【@娱乐星八卦:震惊!重磅!北京国际机场vip地下车库有人拍到齐廷观趴在女厕所门口往里面喊话!五官清楚,有图有真相!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昱邈:我,白昱邈,今天就是死,死在这,也不会掉马的!!(吼) 齐廷观:我到底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伤害? 第14章 初 爆料微博是一段小视频,拍的是齐廷观在女厕所门口的侧影。男人贴着门口站着,举止焦虑。 环境嘈杂,视频里没有收到他的声音,只在他第二次说话后回过头来时捕捉到他舔了下嘴唇,露出无奈又好笑的一个神情。 视频最后一秒框到了白昱邈,套着运动服戴口罩头发狂野的身影十分令人瞩目。 郝秃:“你俩到底在玩什么特别行动?” 齐廷观轻叹气:“邈邈胃肠感冒上吐下泻,跑错女厕所了。” 旁边的白昱邈一个激灵:邈邈?! 男人无视他见了鬼的表情,抬手拍拍他的腿,对电话里吩咐道:“其实不存在艺人失格,但他刚直播下来没换衣服,肯定暴露身份了,所以还是实话实说,顺便控制一下话题。” 郝秃嗯了一声,“那就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白昱邈心怀惴惴地看男人挂断电话,低头愧疚地小小声说:“观哥对不起哦。我急着跑,真没看清男女厕所。” 齐廷观笑了,抬手把他凌乱的头发理顺一些,说道:“未必是坏事,你这家伙确实有点星命,随手搞个乌龙也踩在时间点上,我想捧你都不用费心思,你这一天到晚全是戏。” 白昱邈没大听懂他的意思,只在心里默默道:那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戏到底有多足。 他倒在座椅上放空,过了一会又喃喃道:“邈邈,只有生病的时候我爸妈才会这么叫我。你吓我一跳。” 齐廷观惊讶道:“那平时叫什么?” 白昱邈老实说:“我可能太烦人了,平时他俩只喊我大名,我爸有时候叫我小崽子,我妈有时候叫我’喂‘。” 男人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抬手又把自己刚刚替他理顺好的头发揉乱了。 很快便到家,白昱邈晕头转向地吃了药,倒在沙发里刷微博。 他刷了一会,忍不住说:“网友好沙雕啊,这么大的乌龙,竟然都在夸我可爱。” 齐廷观在厨房烧水,问:“还有呢?” 白昱邈往下刷了刷,又说:“还有人心疼我的,说我肯定是在猪场受了惊吓,回来就病了。” 男人笑道:“真相了。还有吗?” 白昱邈继续往下刷,视线里忽然闯进来一条高赞热评。 “观哥和小白是不是有点有爱有点甜啊……一个跑错厕所另一个傻兮兮地在门口喊,观哥一脸无奈好笑的表情太宠了吧,嗷。” 楼中楼:“今天我萌的奇异cp也营业了呢!” 男人提高声音又问道:“还有别的话题方向吗?” 白昱邈一阵心慌,光速点出,把手机扔进沙发缝里,说道:“没有了。” 厨房里,齐廷观将小平底锅里的热油淋在雪白的瓷碗里,滋啦一声,空气中顿时弥散出热辣的香气。 白昱邈惊了个呆,咽了口吐沫,“你在做什么啊?” 齐廷观把碗端过来,“油泼面。生病该吃点清淡的,但我看你实在太可怜了,这面少放了盐和油,多加了青菜,应该还可以,吃吧。” 白昱邈折腾一天都空着肚子,嗷了一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齐廷观在旁边看着他,这小子生了病没有平时那股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做派了,但也许有些人就是被老天照顾,他呼噜呼噜吃面也不显得粗鲁,脸颊鼓鼓的反而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慢点吃。”男人忍不住说道。 白昱邈三分钟解决战斗,感觉自己病好了一半,瘫在沙发上由衷地感慨道:“观哥,你老婆以后一定很幸福。” 男人挑挑眉:“怎么说?” 白昱邈看着天花板,说道:“大房子,油泼面,阿斯顿马丁。”男人闻言道:“你都有了啊。就差一把车钥匙,下周好好表现,车钥匙我也给你配一把。” 白昱邈下意识兴奋:“真的啊?!” 然而一秒钟后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劲,猛地弹起来:“什么下周?” 齐廷观在对面坐下:“我要推你出道,轰轰烈烈地出道,不是说着玩的。” 白昱邈:“???” 男人点开白昱邈的微博,页显粉丝数,四百二十万。 齐廷观:“片场直播乱入,《新演员时代》录制,今天的公益直播,再加上刚才的乌龙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两个礼拜上了四次热搜头条吗?” 白昱邈听得一愣。距离他上次发微博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可是粉丝却涨了三百多万。 齐廷观说:“现在神秘感已经足够,我们该正式出道了。” 白昱邈卡了一秒,“怎么……出道啊?” 齐廷观说:“《吴钩霜雪明》,有关注吗?” 白昱邈愣愣地说道:“你主演的电视剧,不是正在热播吗?” 男人点头:“下周二大结局,神秘侠客银流霜会被主角一箭误杀,揭开真容。很不巧,扮演者王鹏上周在酒吧吸毒被秘密拘留,这周末剧组会紧急重拍银流霜露脸的片段,我已经和导演打过招呼了。” 白昱邈震惊:“要我上电视剧?立刻马上?” 齐廷观点头:“立刻马上。你红得太快了,我不想让你过一段时间被全网黑没有作品。这个镜头只有半分钟,但却是非常好的爆点。热搜已经提前准备好,就等周二。” 白昱邈有点消化不了,还没答应,齐廷观又说道:“下周四是我个人巡回首场,最后一首我会唱《吴钩霜雪明》的主题曲《飒雪无霜》,你要和我同台。” 白昱邈:“啊?” 齐廷观:“从明天开始我就要为演唱会做准备,比较忙,但是我已经找好了老师紧急培训你。” 白昱邈:“等会等会,我还有别的事情啊!” 公司每天一堆会,他已经旷会无数场了! 齐廷观问道:“还有什么事?” 白昱邈咽口吐沫:“这个月外卖配送数暴跌,月底快要被ko了。” 男人欲哭无泪:“别送外卖了,先把该上的镜上了,回头你可以骑着电驴给粉丝送外卖,乖。” 白昱邈:“…………” 男人继续说:“你放心,我给你请来紧急培训的是一位中戏的教授,非常有经验。” 白昱邈声音却更加颤抖了:“敢问是谁?” 齐廷观:“王宏鑫教授。” 白昱邈:“…………” 是那个宠爱他、夸奖他、恨不得把好资源都给他的,亲爱的系主任。 齐廷观:“出道前要保密,电话里我没说你是谁,之后你好好自我介绍一下。” 白昱邈:“……好。” 男人交代完一通就催着他上楼睡觉,白昱邈头重脚轻地踩在楼梯上,感觉自己每次来男人家都很困惑,一次更比一次困惑。 明后两天公司有二三十场会,他要是都翘了,老白可能会把他吊起来打。 再加上下周芒果台的《新演员时代》、央视五台的养猪场微服私访记、黄金档的电视剧、即将爆搜的齐廷观演唱会…… 老白轻易不打孩子,一打孩子就往死里打,孩子心里很苦。 “观哥。”他咽下一口吐沫,勉强撑着让自己不要跪下,问道:“你和饿不死最后签约是哪天来着?” 齐廷观说:“好像是下周五。” “哦……快了快了……”白昱邈喃喃地给自己洗脑:“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齐廷观:“什么快了快了?” “没什么……观哥,我脑壳有点疼,想一个人静一静。” 齐廷观闻言便说道:“那你好好休息,药在桌子上。这几天我会很忙,你从明天开始好好跟教授培训,知道了吗?” 白昱邈木然点头:“好的,我坚强。” 等男人关上卧室门,脚步声消失在外面,白昱邈才重新掏出手机。 未读通知上有秘书刚刚发来的十几封会议日程。 白昱邈匆匆刷过,本想一键拒绝,目光却停留在最后一条上。 【市场部决策会 - 饿不死代言人备选讨论 - 星期四2pm-3pm】 刚才还一脸状况外的少年瞬间敛神,因发烧而通红的脸颊丝毫冲淡不去他眉宇间的厉色,他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秘书。 “怎么回事?市场部作什么死,要换代言人?” 秘书委婉了一下:“不见得是要换,拟意向书已经签了,我们现在换备选也要付点违约金。但是……市场总监lisa对您空降总经理不满这事您也知道了,据说她觉得升职无望,已经准备跳出白氏了,所以可能就是……” 白昱邈怒极反笑:“临走之前,故意找我的茬是吧?” 秘书噤了声,片刻后又说:“而且市场部都在传您和齐廷观私下关系好,这个代言是假公济私。九月份要出艺人商业价值榜,齐廷观往年蝉联榜首,但今年代言活动太少,可能就差饿不死这最后一脚保住位置,要是没了饿不死……” “够了。”白昱邈打断她,说道:“齐廷观并不需要这一个虚的头衔。其他会帮我推了,这个会我参加。” 秘书小声道:“董事长的意思是,公司里的斗争您迟早都要经历,他希望你能从一开始就凭手腕立身,不然光靠白家独子的名头,以后很难在所有子公司服众。” 白昱邈:“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看着那封会议邀请,黑眸里盛着沉默的锋利。 过了片刻,他又叹口气,恢复回发烧病号可怜又任性的模样,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王老师!我是小白……”白昱邈哭嚎着把自己砸进床单里,无赖道:“我真的好绝望啊,您一定要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齐廷观:我邈邈要最轰轰烈烈的出道! 白昱邈:谁都别想动我选的代言人! 第15章 初 集团顶层会议室。 一身套装的女士翘腿坐在椅子里,高跟鞋上的钻扣不经意地折光,白昱邈盯了那鞋尖五秒钟,而后有些厌恶地移开视线。 他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lisa露出职场笑容,“小白总抬举我了,聘请代言人是今年市场部最大开支,讨论更多人选是为了公司考虑,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白昱邈觉得好笑,他把“小白总”三个字在嘴里又念了两遍,看向lisa,直截了当地问:“所以说,你下家找到了?” 笑容精致的女人脸色一僵,空了足足十秒钟才粉饰好脸上的尴尬,“小白总在说什么?” 白昱邈眸间仿佛含了一把锋锐的冷光,说道:“小白总,你到现在还叫我小白总,这个公司还有哪个大白总吗?” 女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昱邈倏然站起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她说道:“集团姓白,我是白家独子,空降下来理所应当。自我接手以来几项决策顺利推行,公司声誉直线拉高,升不上总经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lisa脸色一阵青白,完全没想到白昱邈这么刚,说道:“这半个月来不见成绩,开销倒是不少。齐廷观一个两年的代言开价就要五千万,我凭什么不能质疑?” 白昱邈笑了,随手在嵌入会议桌的电脑屏幕上点了几下,投影上出现饿不死的实时股价。 白昱邈:“自我接手以来,双周平均股价增长三点二,昨天股票突破新高,比半月前增长了四点五。内地同行业上市公司一共三家,另外两家勉强维持小幅度下跌,你是蠢还是瞎,看不见业务改革的成果?” lisa脸色一片青白,市场部每天考虑的都是营销,很少接触到公司财务。白昱邈这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嘲讽她连股价都不看就妄想总经理的位置。 “白总。”副总监出面打圆场,说道:“我们并不是质疑代言决策,而是对齐廷观有所顾虑。他的页显粉丝四千万,代言费开口就要五千万。其他类似人设的艺人,页显粉丝两三千万的也不少,代言费不到他的三成,这……” 白昱邈看着他,“页显粉丝?那日活粉丝呢?” 副总监愣了一下,白昱邈紧接着又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屏幕上同步出现齐廷观和另外两位备选人的资料。 “齐廷观日活粉丝两百三十万,是另外两个的四五倍之多。即使不考虑长久的品牌建设,单论粉丝经济,怎么可能打不过别家?” 底下一片窒息,白昱邈紧盯着副总监,气场全开,压得中年男连头都抬不起来。 白昱邈:“我倒想问问市场部,战略决策下达半个月了,你们有递交一份针对代言人及粉丝的市场活动策划吗?天天和我叫嚣花钱多,有一个人考虑过如何盈利吗?嗯?” 全场压抑。 饿不死内部向来由几个总监掌权,谁能想到,下来一个小白总,没几天就当着大家的面狠削市场部总监。 “白总。”副总监叹口气,垂死挣扎,“齐廷观曾经的形象确实吻合公司价值。但是近几年他开始做老板,公众活跃度明显下降,捧出的人也没有大红的,似乎与饿不死业界翘楚的宗旨有些不符……” “这个不用你管。”白昱邈淡淡一眼扫过去,说道:“人家主业副业如何安排、捧得红谁、捧不红谁,关你什么事?” 他说着,又慢悠悠地坐回到上首的转椅里,说道:“难道要等齐廷观再过几天捧出一个时代巨星,强强联手代言费飙升到一个亿,你们再来和我提案吗?” 副总监彻底歇了,白昱邈终于转过头去,给了沉寂已久的lisa一个眼神。 “听说你下家是犀牛拼购。”他悠哉地在桌子上点开网站,投影上出现犀牛拼购的公司logo,下面是“首席市场财务官”。lisa一眼看过去,惊悚地发现职位描述竟然与猎头传给她的一模一样,这种高度机密的猎人信息,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了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白昱邈点评道:“非常生猛的初创公司,据说马上a轮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公司把市场和财务交给一个人管的,也对,你该锻炼一下财务能力,不然总错觉自己搞明白几个营销活动就能当总经理了呢。” 白昱邈倏然关掉电脑,将随身带来的一个文件信封“啪”地一声扔在lisa的桌子上。 他站起身走到lisa面前,屁股搭着桌沿虚坐,压着那个信封。 “李如娜女士。填了这几张表,你今天就可以走人了。”白昱邈无情地笑,“祝你在犀牛拼购大展身手,带领公司勇下a轮,直夺b轮,早日成为精英女总裁。” lisa终于有点坐不住了,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说道:“白总,你……” “别。”白昱邈一手抽出信封,虚遮在她面前,摇摇头道:“叫我小白总。我一个靠爹上位的富二代,做不起你们的白总。” 他说着,视线环绕长桌一周,嘲讽地一笑,转身大步踏出会议室。 白昱邈离开集团大楼便开车往工作室赶,顺手拨通李鼎的电话。 “是我。你在哪?” 李鼎:“我正在擦您的小电驴。” 白昱邈:“半小时,老地方见。”电话刚挂断,秘书的电话又进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接听。 秘书:“白总,人事开始走lisa的离职手续了。” 白昱邈想了想,“公司现在什么样?” “噤若寒蝉,市场部那层的空气都是压抑的。” “唔……”白昱邈舔了下嘴唇,低声问道:“我爸呢?” “董事长收到人事的报告了,大概翻了翻,没怎么问,已经签过字了。” 白昱邈长出一口气。 秘书又说:“董事长要飞上海出差,让我转告您” 白昱邈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什么?” 秘书笑:“有时间的话,可以先去阿斯顿马丁门店转转。” 白昱邈愣了五秒钟,而后“嗷”地一声,光速挂断电话,掉头往市中心去。 二十分钟后。 店员捧着图册在白昱邈眼前,柔声道:“如您所见,这款vanquish采用玛瑙黑车漆,轮毂是新款黑色高光金刚石涂层,内饰纯黑色真皮,缝线也是曜石黑。” 白昱邈打了个哈欠:“这是展示色啊,我想看特殊一点的。不是有古典铜车漆配黄色卡钳吗?内饰缝线巧克力色的那台。” 店员说道:“那是限量款,北京没有样车,但我可以调两段试驾视频给您看。您要是满意,我们会为您安排试驾。” 白昱邈随便一点头,“行。” 店员笑道:“那您稍等片刻。” 白昱邈往沙发里一坐,随手翻开一本时尚杂志,刚好有一页齐廷观的访谈,标题是《倾听呼啸的大风》。 他来了兴致,往下看。 q:……网传开工作室的初衷是打造超级巨星,但事实上却先后捧出若干二三线小生小花,似乎与初衷背道而驰,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吗? a: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我还在等,边等边找罢了。 q(笑):那被捧到半红的人不会记恨吗? a:后面的都要看自己造化,我觉得他们应该感激我。 白昱邈咂舌,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是认真地活在梦里啊……”他说着把杂志翻过来看了眼首页,竟然是上个月的新刊。 正要把杂志丢回到茶几上,身后忽然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 “导演那边我打好招呼了,他今天不在工作室吗?那他去哪了?” 白昱邈尴尬地回了个头,跟正打电话的齐廷观碰了个照面。 齐廷观把电话挂了,脸上写满了狐疑。 白昱邈连忙抢先开口:“观哥!你怎么来这儿?” 齐廷观:“帮朋友约个试驾,你呢?” 白昱邈傻笑两秒钟,说道:“哦!我……我来买个车模!” 隔壁有一间阿斯顿马丁礼品商店,白昱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喜欢你的车。想要买个车模钥匙扣送给你,感谢你为我操心!” 男人正要说什么,就见店员捧着平板电脑出来了。 店员:“先生,这是您要看的古典铜vanquish试驾视频。” “哦哦,好啊。”白昱邈笑眯眯地接过来,顶着男人的注视看了十几秒,而后果断退出,说道:“就它了,帮我包好,谢谢。” 店员一愣:“什么包好?” 白昱邈理直气壮:“钥匙扣啊。我要一个vanquish s 古铜色的钥匙扣,要礼物包装,精致一点。” 店员:“???” 白昱邈已经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暴露出了账面余额。 1250.2元人民币。 他东张西望了一下,“在哪买单?你们收不收支付宝?现金收吗?” 店员愣了好一会,而后收起平板电脑,压抑着说道:“我们跟隔壁礼品店是分开运营的,您要是买钥匙扣……不用上我们这来。” “哦,这样的呀。”白昱邈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去隔壁哈。” 齐廷观已经在后面憋不住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地跟店员点了点头,追着白昱邈到了隔壁。 白昱邈已经利落地找到了目标商品。他拿起来在眼前认真看了看,叹口气,说道:“模型好粗糙哦,里面的座椅缝线都不是巧克力色的。” 男人按了一把他的头,“挺好看的,我正好可以挂在车钥匙上。” 白昱邈笑嘻嘻,“那我送给观哥,观哥不要跟我抢着付账。” 齐廷观点头:“好。” 眼看着白昱邈用支付宝结掉六十八块钱,齐廷观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不好好培训,跑出来就为了买这个?” 白昱邈说:“那个教授和我沟通很顺畅,今天上午就培训完毕啦。” 齐廷观一愣,“一上午就培训完了?王教授一身戏骨退下来做老师,很严格的。” 白昱邈小鸡啄米:“真的结束了,不信你问他,他对我很满意。” “那……好吧。”男人犹豫了一下,转瞬一想,白昱邈确实是天赋派,那个镜头并不困难,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说道:“那就后天片场再看。对了,你的粉丝突破四百万,现在差不多可以改名了。” “改名?”白昱邈脑子一懵,“改什么名?” 男人把他手机拿过来,点开微博资料,修改姓名和简介。 @白昱邈 about:齐廷观工作室签约艺人 白昱邈舌头打结:“观哥,不是还没签约吗?” 齐廷观:“法务部合同起草完了,正好你结束的早,现在跟我去把约签了吧。” 白昱邈:“啊?现在??” 男人笑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李鼎:我还在北风中骑着白少的小电驴苦苦等待在老地方呢…… 第16章 初 白昱邈被男人拉着走了一段路,找了无数个借口都没能推脱掉。眼看着对方掏出车钥匙,他终于下定决心,站定在原地。 “我不能跟你签约。” 齐廷观纳闷道:“你节目录了,直播上了,顾家酒会上也唱过歌了,怎么就不能签约?” 白昱邈认真地说道:“录节目、上直播,那是因为你想要我去。一次两次的,我愿意听话,但我不能跟你签有法律效力的合同。” 男人看他神色严肃,也站住脚步,皱眉道:“原因?” 白昱邈说:“我爸真的会打死我。” 齐廷观感觉心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火在拱,他总觉得这小子坚持不肯签约有点奇怪,但却想不明白。 僵持半天后,他叹口气,开导道:“世界上任何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需要赚钱,而且你也有吃这碗饭的天赋,为什么不肯尝试呢?” 白昱邈想起刚那本杂志上的专访,反问:“在这个时代,明星就是商品,你所谓的国民偶像和爱豆信仰根本就不存在。四年前你跟我说把爱豆市场商品化是错的,清高地认为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里能够出来一个本质上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但你难道不也是在和那些经济公司做一样的事吗?你捧出时代巨星了吗?” 齐廷观沉默良久,他看着白昱邈,黑眸深沉下去,片刻后说道:“你可以做那个人。” 白昱邈几乎气笑了,“我甚至不愿意相信会有那个人出现,怎么做那个人?我的家训不允许我出去抛头露面。偶尔为之也就算了,签经济合约?那是天方夜谭!” “那我呢?”齐廷观平静地看着他,“我也是明星起家,在你眼里,我也是抛头露面,是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你当然不一样!”白昱邈叫道:“你有实力有资本,手腕和眼界都不容小觑,怎么上不得台面了?” 男人闻言眼神温柔下来,轻轻勾了勾唇角,看着炸毛的小豹子,“所以,你懂了?” 白昱邈噎住。 一股来路不明的邪火在心里拱,他无法解释自己内心莫名的松动,焦虑地解开领口的扣子,说道:“算了算了,我实话说……” 齐廷观忽然低声道:“你听过呼啸的大风吗。” 白昱邈一愣:“什么?” 齐廷观:“风刮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关闭门窗,没人愿意倾听它到底在说什么。” 他缓步走过来站在白昱邈眼前,低声道:“等待越久、外面的世界越安静,我反而越能听见风的呼啸。你明白吗?” 男人黑眸深邃,语声包容而柔和,白昱邈忽然感到心脏坠了一下,哑口无言。 他很讨厌别人说莫名其妙的话,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面前的男人很有魅力。 他轻吸一口气,与他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齐廷观先松懈下来,笑着叹口气:“算了,你不想签就先不签,就当你是在帮我一个又一个的忙,帮着帮着,你就会懂。” 男人说着揉了一把他的头,替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说道:“走吧,回去休息了。” 白昱邈愣愣地上车,男人发动车子,他又想起来什么。 “那本杂志的专访,标题是你自己写的?” 齐廷观点头又摇头:“出自威廉玛丽学院校训。但校训里没有说,倾听大风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 白昱邈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他低头无意识地点开男人的微博,却发现不知何时男人换了背景图窗前一人一豹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树枝被风雪吹着歪向一侧。 他慌乱地收起手机,把头偏开看着窗外静默倒退的城市街道。 …… 第二天早上,白昱邈是被郝秃絮絮叨叨的叫门声吵醒的。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对着日历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今天要去拍那条莫名其妙的戏。 郝秃在外面咣咣砸门,脸上洋溢着他这个岁数的人不该有的活力,“起床啦。观哥直接去剧组,让我来接你。”“喔。”白昱邈迷迷瞪瞪地说道:“等我一会。” 半小时后,郝秃拉开车门,白昱邈对着里面正襟危坐的五个陌生人懵了一秒。 “你们是谁?” 郝秃说:“观哥给你用的团队,一个化妆两个造型两个助理。” 他话音刚落,车里的五个人便纷纷开口热情招呼,白昱邈还没完全睡醒,一脸懵地上了车,化妆师立刻就捧起了他的小脸。 他嘟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干嘛?” 郝秃:“《吴钩霜雪明》的导演叫王国旭,不喜欢男演员化妆,所以先让他们简单给你打个底,见到面再说。” 白昱邈松了口气:“哦。” 化妆师开始在他脸上作业,白昱邈开始晨间放空。过了一会,郝秃忽然问:“跟观哥对戏,你紧张不?” 白昱邈闻言沉默了一瞬。齐廷观非表演专业出身, 第一部戏就拿最佳男配,第二部戏影帝加身,演技自然而深刻,无论在哪个科班院校都是鼎鼎大名。 郝秃扭过头,“紧张不啊?” 白昱邈笑了:“可能?不对上戏就不好说,对上了才知道。” “哟哟哟,你口气不小。”郝秃瘪瘪嘴,过了一会忍不住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是帝王级待遇的新人了。” 白昱邈听他一说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车子开进剧组大门。 齐廷观本人站在门口迎,身后站着整个团队。车子停稳,男人亲自过来拉开车门,见面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白昱邈睡了一宿,心里那点莫名其妙早没了,便大大咧咧一点头,“还行。” 男人笑,“和大家打个招呼,别看今天就拍一条,道具组可有二十几个老师忙活呢。” 围观的工作人员看着一脸自然的白昱邈,纷纷交换眼神,心里默默推测齐廷观要下多大力捧这个网络新贵。 白昱邈贵而不娇,十分得体地朝工作人员三十度鞠躬,不卑不亢道:“辛苦各位老师,请多关照。” 齐廷观亲自带来的人自然不受冷落,白昱邈耐心地听所有人寒暄完,而后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精致的名片大小的信封。 众人脸上复杂的神色退去,全部露出直白的困惑。 齐廷观也纳了个闷,心想这小子第一次进剧组竟然还知道备礼物,也太上道了。 但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小孩一穷二白,哪来的钱准备礼物? 白昱邈发了一圈,最后一个小信封发到了齐廷观手上,男人困惑地拆开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蓝色卡片,背面有卡号和密码,他便翻过来正面一看。 饿不死免配送至尊会员一月体验卡。 齐廷观:“…………” 白昱邈对着一剧组懵逼的工作人员亲切地说道:“一点小礼物,就当跟大家打个招呼。” 工作人员顿时笑开,一个男的说道:“小白现在还送外卖呢?都被观哥捧到手心里了,还惦记着前公司?” 白昱邈可爱地笑,“老本行不能丢。” 齐廷观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又惊讶这小子轻而易举就活跃了整个剧组的气氛,只能趁着没人看过来摸了下他的头,说道:“王导还在路上,你先去后面换衣服。” 白昱邈哦了一声,老实巴交地跟他往里走。 银流霜在剧中是一神秘侠客,一身束腰白衣,外罩草编蓑笠。他永远低着头,宽大的草帽遮住五官,暗器出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临时借用的场地有些窘迫,更衣室就一间,还是用帘子临时从休息室里圈出来的。白昱邈不愿意让不熟的人帮他,就一个人推着戏服架子躲在帘子后换,齐廷观坐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给他讲戏。 男人全当他是外行,嘱咐的都是些走位找镜头的废话。白昱邈压根听不进去,一门心都在那宽大的斗笠上。 他身量太纤细了,里面的白衣好说,可外面的斗笠又重又滑,领口的袋子系不住,系一次就从身上滑落一次。 白昱邈搞那玩意搞了有十几分钟,外面郝秃喊道:“导演来了!” 齐廷观也站起来,“好了吗?” 白昱邈越急手上越出错,一个不小心就把带子和里面衣服的盘扣扯在一起了。那盘扣卡在脖子下,周围没有穿衣镜,他怎么解也解不开。 他忍无可忍地叫道:“观哥,你能不能进来帮我一下?” “来了来了。”齐廷观一边掀开门帘一边说道:“两件衣服怎么也穿这么费劲,你……” 男人的话说一半,卡在嗓子眼里夭折了。 白昱邈背对着他,两手都纠缠在盘扣上,为了缓解斗笠的坠感,弯腰撅屁股对着外面。 他听男人没动静了,便问道:“你干嘛呢?” “哦。”齐廷观猛地回了个神,走过来利索地帮他解了扣子。 “多谢!”白昱邈终于把带子绑好了。他长出一口气,一回头,却见齐廷观刚刚收回视线,眼神有些微妙。 白昱邈狐疑道:“观哥,你看什么呢?” 齐廷观平静地往外走,“没什么,我去找一下道具组,里面的衣服得改一下。” 白昱邈:“啊?”他掐了下自己腰身,困惑道:“可我感觉里面的刚好,是外面的斗篷要改一下,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男人在外面拉过一个人,说道:“换一条腰带,他这个太贴了。” 道具小哥一脸困惑,“不就是这样的吗?之前王鹏腰也是差不多细,也是用的这条腰带啊。” 齐廷观摆手道:“他和王鹏不一样,他屁股大,腰比王鹏还细,这么一穿就没有仙气了,全是色气。” 道具小哥听的一愣一愣,只好哦了一声去听话照办。 齐廷观松了口气,却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白昱邈站在他背后,气愤道:“观哥你说谁屁股大啊?这叫翘臀,翘臀你懂吗?” 第17章 初 齐廷观连忙回过头说道:“不是那个意思,屁股大不是缺点,主要是这个银流霜之前的戏份都是王鹏出镜,到你这里身材不一样就会很违和。” 白昱邈听了无动于衷,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齐廷观。男人感觉自己像在动物园被一只愤怒的小豹子盯上了,浑身都发毛,又解释道:“我觉得这个事情的根源在于,你腰太细了,穿这种衣服就会显得……嗯,但是只要在腰里垫上两层衬里就好了,这个事情本质上来说很简单。” 白昱邈终于忍不住,攥紧拳头低吼道:“这个事情本质来说就是你觉得我屁股大!” 齐廷观哑口无言,眼底一片混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白昱邈当即就把系好的斗篷脱了,侧过腰给他看,愤怒道:“我这是从小规律健身,坚决不长多余的肉也不过度增肌的完美结果,你懂吗?” 齐廷观眼神连扫都不往下扫一下,只是连连点头:“懂懂懂。” 白昱邈怒道:“你懂个屁!” 齐廷观:“…………” 屋里正不可调和着,门外的脚步声就近了,郝秃敲了下门之后推门进来,对跟在身后的王国旭说道:“导演,他俩都在这呢。” 他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屋里,就见齐廷观神色异样,白昱邈怒气冲冲,银流霜的斗笠扔在地上没人捡。 郝秃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当即不动声色地一脚踏入两人中间,满脸堆笑地对王国旭说道:“导演,这就是白昱邈。” 白昱邈勉强收拾起怒气,对着眼前的中年人努力勾了勾唇角,道:“王导好。” 王国旭不懂这仨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他站着把白昱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容:“廷观确实有眼光,上镜身材上镜脸,不错。” 白昱邈学着自己的同学们谦逊低头,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温顺的小鹌鹑。 小鹌鹑说道:“王导谬赞了,我第一次进剧组,特别惶恐。我一定尽力做好,哪里不好您一定开口骂我,我脸皮厚。” 王国旭的笑容更满意了,白昱用余光瞟着男人震撼的眼神。 齐廷观充满费解:你怎么这么会跟导演来事? 白昱邈满脸冷漠:可能是屁股大的附属技能,想不到吧? 王国旭:“廷观,等会你带他过一遍剧本,我们二十分钟后开始。 齐廷观点头,又问道:“全部都要重拍吗?” 王国旭:“不用,高空远景保留从前的,近景重拍。演员不需要吊威亚,上轨道牵拉就可以。” 男人明显松了口气,笑道:“我先送您出去。” 他一去一回只用了两分钟,回来后只见白昱邈板着脸重新系斗笠,郝秃有些困惑地站在旁边,似乎想帮忙却碰了钉子。 齐廷观说:“我帮你系。” 白昱邈面无表情:“我屁股大,你离我远点。” 郝秃眼珠子一转,不由自主地往白昱邈身上扫了一眼,感慨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觉得挺好看的啊,这也不叫屁股大。” 白昱邈斜眼瞪齐廷观:“那你问你老板啊,是他背后说我的。” 郝秃:“观哥,你怎么能……” “行了。”齐廷观有些烦躁,深吸一口气,走过来:“那我给你讲讲等会的戏。” 白昱邈哼一声,拿起银流霜的草帽直接扣在头上,帽檐一压遮住全脸,只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 “就那么几个分镜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去看现场了,拜拜了您。” “哎!”齐廷观叫他一声,但没用,披着沉重斗笠的小子转身嗖嗖嗖几步离开了房间。 男人沉叹口气,眼神复杂,心里更复杂。 郝秃说:“观哥脾气太好了,我越来越觉得你对小白同学真是深沉的父爱啊。” 齐廷观神经一绷,低声道:“以前我也觉得是。” “啥意思?”郝秃看他一眼,“你不会被这小子洗脑真的以为他才是你爸爸吧。不是父爱,是孝顺?” 齐廷观烦躁地摆摆手:“我的戏服呢?” 郝秃把主角的戏服架子推过来,坐在外面看新闻,齐廷观就在刚才那个小帘间里换。他解开长袍盘扣,眼前恍恍惚惚又出现刚才的画面。 白昱邈撅着屁股对着他,手上跟衣扣较劲,身子若有若无地细微晃动。 一把柳腰,身量纤细,全身的肉好像都长在屁股上了…… 外面传来法治频道新闻当事人的声音。 凄厉女声:“她还是个孩子啊!!你这个畜生!” 齐廷观:“…………” 他忍无可忍地吼道:“能不能别看了!” 正嗑瓜子的郝秃一愣,下意识点了暂停,“啊?你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看点别的!一大早上打打杀杀的。看动画片!” 郝秃卡壳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哦”了一声。 过了十秒钟,外面响起蜡笔小新的声音。 小新:“咦嘻嘻,美伢的屁股好~大~大~哦~给你看我的大象……” 郝秃拿起一个瓜子还没塞进嘴里,就听里面轰隆一声,挂戏服的架子整个都翻倒出来了。他吓得赶紧丢开手机站起来,却见穿戴整齐的齐廷观一把挥开帘子,狼狈而愤怒地往门外走。 郝秃愣了下,“到底咋了?” 齐廷观怒道:“拍戏!!” 他一路怒气冲冲到拍摄场地。庞大的绿幕铺满了举架四五米高的空间,背后的墙、脚下的地,全都是绿幕。白昱邈就站在绿幕中心,小小一点,低头配合工作人员上牵引。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白昱邈抬起头笑,眉眼间流淌着少年的愉悦,黑眸红唇,白衣胜雪,煞是好看。 齐廷观心头那点焦虑一瞬间被扫了个干干净净,心跳一下一下,一如往日沉稳有力,但他落在广袖下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屈了屈。 男人走过去,工作人员感慨道:“观哥好眼光,小白身量真好看,镜头一点都不吃五官,天生要吃这碗饭的。” “是吗。”男人低声道,微微低下眼,看着白昱邈那顶硕大的草帽。 白昱邈抬手掀帽檐,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骄傲道:“你听到了没?大家都夸我好看,就你奇葩。” 男人喉咙里“嗯”了一声,“听到了。” 工作人员笑:“小白还不好看?那我在剧组没见过好看的人了。” 白昱邈闻言更得意,炫耀的小眼神看着齐廷观,齐廷观终于没忍住,抬手按在了这小子的脑袋上。 “发型!发型乱了!”白昱邈挣扎,“这草帽后半个镜头还要摘呢!你别给我搞事情!” 齐廷观松开手,笑道:“和我对戏,紧张吗?” 白昱邈当即翻白眼给他看:“自恋!自恋死你算了!” 齐廷观不过笑笑。圈外新人,能够站在这儿不犯怵已经很难得了。白昱邈第一次出镜就是特写镜头,他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把这小子ng到哭也要抠出戏来。 第一个分镜是白昱邈单独全身拍摄,银流霜中箭后重伤倒退,斗笠与草帽滑落,露出少年真容。第二个分镜则是二人合拍,主角大惊失色,随后特写切到银流霜。 话筒里响起王国旭的声音:“鼓风机、滑道各部门准备,三二一,action!” 嘈杂的风正面吹来,斗笠下的白衣下摆纷飞,少年微微低着头,宽大的草帽遮住全部容颜。 忽然,少年肩膀若有若无地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望过来。 王国旭:“箭来了!” 白昱邈右半边身子倏然向后一抖,他闷哼一声向后飞倒。镜头交错,藏匿在斗笠下的手拉动背后的暗扣,斗笠散开,在风中飘离。他似是受惊,伸手去抓,遮住脸的草帽便也纷飞而去。 镜头里的人回眸,错愕,重伤,激退,抬手,一举一动自然而唯美。 “cut!” 王国旭飞快倒退回去看了一遍,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这个分镜可以。” 他又对齐廷观招手:“我觉得比王鹏之前的要好,你来看看?” 男人沉默着走过来,低头看回放。 其实不需要看,他就站在旁边,自然知道好。 白昱邈的戏感太绝了,在镜头前还原每一个动作最真实的分寸。自然流畅。轻轻巧巧的四个字,有多少演员一辈子都做不到。 其实早在之前录综艺的时候就有体现,这小子很适合做戏骨。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大场面,甚至不需要跌宕的情节,只靠真实表达细微的情感,他有这个天赋。 王国旭满意地说道:“后生可畏。” 他手一挥:“下一个分镜!” 下一个分镜,银流霜跌坐在地上低着头,男人快步上前,走到近前却又缓下脚步。 白昱邈看着眼前的绿幕地版,感觉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了他身侧。 齐廷观的气场和控戏能力实在令人震撼,只是站在他旁边,不需要被他看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把他带入银流霜那种狼狈颤栗之中。 少年的手按在地上,指节轻轻地颤抖,男人在他头顶语声震颤地说道:“先生……竟是个少年?” 白昱邈倏然回眸,少年清白的面庞衬托出那黑眸红唇,沉静而鲜艳。黑眸微动,瞳仁中闪动着细微的光点,似是委屈又似是摘下面具后如释重负,扑朔忐忑地直视过来。 齐廷观心都折了。他一瞬间忘了自己在镜头前,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白昱邈。 他分不清那是白昱邈自己还是戏。如果是戏,之前完整拍摄半年,银流霜都没曾让他察觉到竟是这么美好令人心动的一个角色。如果是白昱邈自己 男人的眼眸更深了,带着满腔难言的情绪与地上的人对视。 白昱邈呼吸亦有几分停滞。 男人眼中的情绪太盛,是不属于角色的纷乱的情绪。 独属于白昱邈的特写镜头,没人再去关注齐廷观。在身旁两侧打光板的工作人员、轨道老师、摄像老师、还有场下暗处的一众导演监制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在看白昱邈,而白昱邈却在看镜外的齐廷观。 少年眼神波动,红唇似是欲说还休,片刻后,他终于收敛情绪,抬手拿起散落的帽子,自上而下遮住脸庞,也遮住了空气中莫名流窜的情愫。 “cut!”王国旭在镜头后站起来,冲白昱邈招手,说道:“小白过来看!我真的觉得你的表演特别有灵气!” 白昱邈有些木讷地走过去,站在王国旭的凳子边上,低头空洞地看着屏幕。 镜头里的男人一瞬而过,而后,他看到了镜头里的自己。 “极致的清纯,极致的美艳。我太喜欢这个镜头了,小白,你把银流霜这个人物的内涵又抬上了一个层次。” 白昱邈却没吭声,他看着自己眼中闪动的波光,不知为何心口越来越慌。 “导演。” 他有些慌乱地开口打断王国旭,往后跌退一步,要不是有工作人员拉着,差点崴了脚。 “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去休息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昱邈:血压飙升,我肯定是被人下药了 第18章 起 休息室,白昱邈把一碗拉面吃得呼啦带喘。 他白衣还没脱,坐在凳子上,两只眼睛盯死在面碗里,机械麻木又大口。 “呼” 他吸吸鼻子,眼睛也不抬一下地指挥郝秃,“给我个水。” 郝秃正想照办,一直心不在焉的齐廷观已经先一步动作了。男人弯腰捡起一瓶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白昱邈低头捞干了最后一口面才把水接了,仰头就灌半瓶。 郝秃咋舌,“年轻真好啊,能吃能喝的。我说的吧,你就是低血糖了,没别的毛病。” 白昱邈却一脸严肃地摇头,“不,我可能是被人下药了。” “啊?”郝秃一懵,“下什么药了?你别吓我啊。” 白昱邈胡乱摇摇头,看郝秃一脸惊恐,又凉凉地补了一句,“也可能是屁股大的并发症吧。” 郝秃“嗨”了一声,嗔怪地瞪一眼齐廷观,又对白昱邈说:“你小子脾气太大了吧。观哥对你不错,这么点事至于生一天气?” 白昱邈闷头不吭声,心里却想:我要是真的还在生气就好了。 一直不说话也不吃面的齐廷观突然开口,“你……是被吓到了吧?” 白昱邈喉结一动,眼神复杂地望过去。 郝秃也跟着看过去,“吓到啥了?” 齐廷观不理会自己经纪人,他看着白昱邈明明灭灭的小眼神,心痒又愧疚。 白昱邈神色复杂地躲开他视线,低头用筷子捞空荡荡的面汤,齐廷观又心说:看把小孩吓的,你这个畜生。 他斟酌半天后叹口气,开口胡诌:“刚才我用眼神带你的戏,省得你被ng。这是剧组常见的带人方式,但我忘跟你说了。” 白昱邈捞面汤的筷子一顿,过了一秒他把筷子提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里,面汤甩了两滴在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了一个字:“哦。” 郝秃越来越觉得这俩人气氛不对,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过了好一会,白昱邈揉着自己鼻梁闷声道:“我最近可能太累了,精神不正常,我请求放一天假思考人生。” 郝秃正想追问,齐廷观已经点头道:“准假。” 男人看白昱邈瘦瘦小小地坐在那里,十分可怜,长叹口气说道:“我把刚才片场发生的事解释给你,你也不用担惊害怕了,回去好好休息。周二电视剧播出必上热搜,周四就是演唱会,《飒雪无霜》的曲谱我已经发给你了,part c和part d是你擅长的中音部分,你要好好练习,周三我们彩排。” 白昱邈只听进去第一句话,他心里简直想啐自己一口,甚至有点想笑。 于是他也不说话,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闷头就往外走。 “有车吗?我送你吧。”齐廷观站起来。 “不用了。”白昱邈说道:“我让同事把我的电驴骑过来了,就在剧组外头停着。” 郝秃懵了,“别别别,朋友,我给你找个车。你已经要出道了,骑电驴下班是怎么回事?” 白昱邈不得不又停下脚步,很烦躁地说道:“那你倒是找车啊,快点行吗?” 郝秃被他怼得也有几分窝火,心想这兔崽子真是被老板惯坏了,欠抽。但他总归比白昱邈大了一旬还不止,默默把气吞了,出门火急火燎地安排车。 白昱邈也跟了出去。 齐廷观等这屋里的人走空了,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里。他麻木地调出今天那段新闻,放到女人指控的那一片段,反反复复听了十几遍。 空荡荡的屋子,一次次回响女人凄厉的指控“她还是个孩子啊!!你这个畜生!” “你这个畜!生!” 齐廷观听得脑子里嗡嗡响,终于停下视频,眼睛一闭,却还是白昱邈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凉凉地想道:齐廷观,你完了,你已经对一个可爱的孩子、祖国的花朵,造成了精神犯罪。 精神犯罪也就犯罪吧,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还把人家吓着了。 男人长叹一声,愧疚地决定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 白昱邈满脑子一锅粥,被司机送到月伴柳上两条街外的小快捷宾馆,又自己慢吞吞走回家。他刚到家,手机一震,收到提醒好友“齐廷观”送您的到账啦! 白昱邈面无表情地点开查看书单。 《演员的内在修养》 《气质与谈吐》 《十六个影帝成长史》 …… 《佛悟:如何看破红尘》 “操。” 他没忍住骂出了声,直接把这几本书删掉,拿出手机就给好朋友发消息。 白昱邈:来老地方。 顾明远:??朋友,我在开董事会,现在才下午三点,你做个人好吗? 一个小时后,顾明远赶到destination后场夜店。 下午四点,小哥哥小姐姐们还没到上班点,但包房外已经排起了长龙。顾明远从一声声或娇羞或奔放的“顾少”之间穿梭而过,脸上的问号越攒越多。 他拨开门口的人挤进包间,就见白小少爷一脸颓靡地倒在沙发里,面前一字排开七八个夜店人员,男女都有。 白昱邈面色苍凉,“下一组。” 顾明远吓坏了,“你干什么?大白天的夜店选妃呢?” 白昱邈端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两口,“我后知后觉自己是个太子爷,都二十一了,放在美国也能法定喝酒了,得干点有成年仪式感的事。” 顾明远真诚地问道:“所谓成年仪式感,是不是指让你爸左右脸各给你来一大嘴巴巴?” 白昱邈悲愤地:“能打醒我,也行啊!” 他说着,余光扫到角落里一个男子。那人身高将近一米九,鼻梁跟某人有点像。 白昱邈一指,“你!那个傻大个!过来。” 傻大个心头一喜,小心脏在一米九的躯体里砰砰不停。 他被豪门富少看上了!时来运转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坐在白昱邈身边,挺了挺胸。 按照流程,客人下一步会验验他身上的料,满意的话,豪宅跑车纸醉金迷就在向他招手了。 然而白昱邈双手很本分地捧着橙汁,眼观鼻鼻关心,像个冷漠的面试官。 他胳膊夹着衣兜,兜里揣着男人给他买的钙片,“我问你,如果你的小男朋友长个腿疼,你该怎么办?” 傻大个一懵,心想有钱人真是玩法多样。他娇羞地低下头,用上自己小可爱的语气:“是……是哪条腿呢?” 白昱邈震惊,啪啪两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长个的腿!还能是哪条?!” 傻大个脸蛋红扑扑地忸怩着,“哪条腿,都能长个呢。” 他说完含羞带臊地一抬头,却见白昱邈目瞪口呆的眼神,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 于是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模式的面试,只好换上更高级的答案。 “开玩笑啦。我的宝宝腿疼,我肯定用我健壮的胸肌给他做按摩哦。” 白昱邈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门口:“用你健壮的胸肌,给我滚。” 顾明远在旁边笑得整个人都抽搐了,连忙念出昂贵的酒单打发掉众人,起身关严包间门。 “来吧,白少,跟哥哥说说,你怎么啦?” 白昱邈打了个橙汁味道浓郁的嗝,忧伤地从兜里摸出一瓶哗啦啦作响的钙片,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傻钱多的老男人。” “真的假的?!”顾明远简直震惊,“你小学初中的时候见一个喜欢一个,高中之后反而木讷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又有看得上的了?” 白昱邈忧伤地,“但他不喜欢我,他就想做我爸爸。” 顾明远噎了一口,说道:“那你写情书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白昱邈幽幽地看他一眼,很纯情地又喝了一口橙汁,说道:“写不出来。” 他咕哝道:“脑子里,很乱。” 顾明远问:“怎么个乱法?” 白昱邈忧愁地叹息,“我才知道,有的人,你喜欢上他,连情书都写不出来。” 顾明远心说:神经病啊你。 但他表面上依旧扮演了宽和的大哥哥,搂过白昱邈拥抱了一下,安慰道:“放心吧。你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贵公子,谁不喜欢?” 白昱邈玩弄着齐廷观送他的钙片,又从兜里掏出一瓶多维,用橙汁送下去一片。 手机忽然又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齐廷观”。 顾明远正要问,就见白昱邈从沙发里坐了起来,眼睛放光。 他好像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有些惊讶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昱邈一眼,拿着酒杯坐到一边。 白昱邈接起电话:“观哥。” 齐廷观的口吻有一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平时还要温柔一点。 齐廷观:“你在哪呢?” 白昱邈实话实说:“我在酒吧。” 男人问道:“酒吧?你跑那去干什么?” 白昱邈停顿了一秒,不答反问:“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哪个酒吧?” 齐廷观在电话另一头有些焦虑。他心里有一股隐隐的火,但听着电话里小孩可怜唧唧的汽水音,又觉得心软。 “你在哪个酒吧?我去接你。”男人放低声音,好脾气地哄道。 白昱邈舔了下嘴唇,“destination。” destination,京城最大的gay吧。 齐廷观一瞬间呼吸停滞了。 白昱邈说:“我来destination了,以前总在这边玩。你来过吗?能找到吗?” 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等到白昱邈心拔凉拔凉,喝着冰橙汁都觉得比自己胸腔里暖和,男人终于说话了。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去过,但我知道。你……”男人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点一杯矿泉水,找服务员带你去’the one‘包间自己坐着,我十五分钟到。” 坐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的顾明远用口型“哇哦”了一下,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包间名:the one 白昱邈乖乖巧巧地说了声好,把电话挂了。 黑眸里的清明一点一点透出来,像阳光拨开云雾一样,取缔那些颓靡和失落。 小豹子的神色得意狡黠,说道:“连the one都知道,还敢跟我说什么用眼神带我入戏?还搞什么佛悟,搞什么看破红尘??” “我呸!老闷骚!” 白昱邈把橙汁干了,又吃了一片钙片,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咬牙切齿道:“这家伙分明就是想泡我!!” 作者有话要说:  齐廷观:我不对花朵下手 白昱邈:食人花可能要对你下手 第19章 起 齐廷观火烧火燎赶到酒吧,这个时间工作人员才刚开始布置桌椅,他戴着口罩直入后场,跟领班低声吩咐一句,便被领到’the one‘包房去。 包房外路过一个昏暗的拐角,一个男人扮嗲的哭声传来,哭道:“什么情况啊?用钱羞辱人不说,羞辱完了连钱也不给,就图一痛快?什么他妈东西!” 旁边人不住地小声安慰。齐廷观本来对路边的小猫小狗没兴趣,但一走一过,余光就瞟见了。 正在哭诉的是一个一米九的壮汉。 男人沉默了一瞬,皱眉心道:什么乌烟瘴气的鬼地方。 他推开包间门,就见白昱邈小可怜坐在沙发里,手捧一杯橙汁,一见他进来,“蹭”地一下就站起来。 白昱邈站起来也不动,就那么直巴巴地看着他,半晌后低下了头。 哑着嗓子说:“观哥。” 齐廷观心软得一塌糊涂,准备好的质问也没了,走过去揉了一把小豹子的头,低声温和道:“怎么跑这来了?” 白昱邈放下橙汁:“有点烦。” 男人没问他为什么烦,只是叹口气说道:“以后少来这种地方,乱七八糟的,还容易被狗仔蹲。” 白昱邈“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就不怕被蹲?” 齐廷观说:“我没来过。朋友是这常客,这包房他常用。” 白昱邈乖巧地点头,跟着男人往外走,衣服兜里却传来药瓶哗哗啦啦的声音。 齐廷观一下子停住脚步,脸色有些难看,“你在这买什么了?” 白昱邈一愣:“什么买什么?” 男人闭了下眼,脑海里浮现出小孩受到惊吓后来到夜店被人塞了一瓶春药的场景。他心里闷痛,睁开眼正要训斥,就见白昱邈从左手兜里掏出一瓶钙片。齐廷观:“…………” 白昱邈倒出一粒塞进嘴里,用橙汁吞了,热情地问:“你吃不?” 男人僵硬摇头。 白昱邈便把钙片揣回左手兜,又从右兜掏出一瓶多维。 “吃不?” 齐廷观:“…………你出门带这么多药干什么?” 小男孩感慨:“是观哥给我买的啊。” 男人闻言黑眸一沉,心里情绪泛滥,面上却只不动声色地又按了下他的头。 回去路上,白昱邈日常坐在阿斯顿马丁里装鹌鹑,白天发生的事,俩人默契地谁也没再提。车厢里安静如鸡,只有白昱邈不知有意无意玩弄药瓶的声音,哗啦,哗啦。 齐廷观把车停在红灯前,“你今天的表现很惊艳。” 白昱邈收起钙片,问道:“导演怎么说?” “赞不绝口。”齐廷观回忆了一下刚才王国旭电话里激动的口吻,其实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他也会很澎湃。 有天赋的人不少,天赋成白昱邈这样的,举世无双。 男人又忽然问道:“你会觉得委屈吗?” 白昱邈一愣,“什么委屈?” 绿灯亮,男人有些怜惜地说道:“以一镜替补正式出道,太委屈你了。” 他叹口气,又说:“但我不会让你走没作品人先红的路,这一次出镜是为了抢效率。《吴钩霜雪明》国民度极高,这个剧情转折也很有记忆点,你能迅速被全国人民看见,也省着那些自己没看过你作品就喷你没有作品的高贵路人聒噪。” 齐廷观说了一大堆,白昱邈在旁边,心想荷尔蒙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没它的时候,听着这些规划满心都觉得这家伙好傻叉啊。有了它之后,再听这些规划,心里全是感动。 …… 接下来的几天,男人又去准备演唱会了。白昱邈在公司各间会议室里周旋,开掉lisa的立威效果极好,各位总监终于摆正位置,各种报告和提案塞满了他的工作日历。 他有时间就练唱《飒雪无霜》,part c和part d,两段静美出彩的中音,齐廷观完整给了他,甚至还要亲自为他和音。 他俩最近的微信对话都是白昱邈一句一句语音唱过去,男人再唱回来给他纠正不足。 白昱邈坐在办公室整面墙的落地窗背后,看着云层下飘渺的首都灯火,随手点开一条齐廷观的语音。 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 “圆月沉沦一柄银鞍照白马,仗剑回眸飒沓如流星。” “蓑笠拂尘十步杀一人,纵横千里少年轻笑不留行……” 这两句,刚好是唱银流霜的。 白昱邈坐在云顶高层出神,心中感慨:老男人真可爱啊。 “白总。”秘书的声音忽然从线路里响起。 白昱邈回过神,“怎么了?” “您让我这个时候叫您一下,原因没说。” “哦哦。”白昱邈说道:“没事了,早点下班吧,谢谢。” 秘书:“好的,您也早点休息。” 白昱邈还有一份报表没批,他也不着急。刷开微博,又顺手打开了嵌在墙上的电视。 《吴钩霜雪明》刚好演到小高潮,神秘侠客银流霜被主角误伤,终于揭开真容。 屏幕上,白衣少年回眸轻望,瞳仁震颤,红唇欲说还休。 微博已经光速炸了。 白昱邈曾经的小号被轰得闪退,他只好随手切了个多年不用的号去偷窥。 “小白?!疯了吧!!我操!!” “我白惊世回眸!取向狙击!” “什么神仙电视剧啊!!” “雪崩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震撼!” 热搜已上,齐廷观捧人一掷千金,迅速包揽热搜前十,就连早上手滑惨遭公开恋情的某二线都被挤出了头版top 10。 全网营销号集体铺开软文,从白昱邈初次误入镜头开始细数,《新演员时代》上崭露头角,公益直播镜头前诙谐幽默,《吴钩霜雪明》惊鸿一瞥。 白昱邈没见过这种盛况,他用网页随手点了一个问他“小白,你是不是真的小电驴一摔要出道了啊!”的微博,转发回复。 @白昱邈:生是饿不死的人,死是饿不死的鬼[doge]。饿不死至尊会员25元月,尊享6枚超大红包,还抽全新神秘代言人签名照哦~ 网友被这一通操作亮瞎了,全都评论“神他妈饿不死”、“小白真皮”、“饿不死竟成最大受益者”…… 白昱邈不再扯皮,他关了微博通知,正要埋头于最后一份报表,手机却不要命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老白。 白昱邈小心脏扑通一声,心态崩了。 他咬牙愤恨道:“非玩这么轰轰烈烈,全网皆知,生怕我爸打不死我。”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爸。” 白董事长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立刻给我回家。” 白昱邈试图周旋:“那个,我手上还有一份财报没批,马上就……” 老爷子勃然大怒,电话里吼道:“我让你立刻回家!!你能听懂吗?” “能能能。”白昱邈赶忙站起来,很怂地说道:“爸你消消气,我立刻滚回去。” 半小时后,君海帝景,白家。 “孽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改邪归正!”白董事长冲冠一怒,抬手就把桌上几十万的玉雕给摔了,震天响的哗啦一声,崩起的碎玉屑擦着白昱邈脸过去,要不是他下意识闪了一下,立刻就能破相。 即便早有预期,真的站到风暴中心的人也依旧感到恐惧。 白昱邈努力平静,实际上五脏六腑都在颤栗。他爸宠他,但也厉害,发起火来比哥斯拉还要可怕。 “爸……”他颤抖着蹲下捡那尊破碎的玉雕,试图逃避对视,“您消消火……其实我拍拍电视剧也不耽误管理公司啊。您看,饿不死都被我带上热搜了,一分钱没花就有广告效益。现在是粉丝经济时代,红人效应会对公司带来协同效应,这些您都懂……” 白昱邈话还没说完,余光里就见那双死贵的手工皮鞋大步向他走来,一股力扯在他肩膀上,像揪一只小鸡一样把他揪了起来。 白董事长脸色铁青,眸里闪着深刻的痛恨,“说起热搜……集团里全都在传你假公济私把五千万代言费扔在了齐廷观头上,这事是不是真的?!” “不是!”白昱邈倏然抬头,也怒了。 他直接对上老男人锋利的眼神,爷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倔强和霸道。 白昱邈高声道:“饿不死站在垄断市场的边缘!如果不能迅速打开品牌价值,它就永远只是一个暂时被用顺手的外卖软件!代言人绑定势在必行,您的商业直觉不可能嗅不出这个决策的战略意义。真要不信,等代言上市,我们数据上见分晓!” “好!”白董事长怒不可遏,提着自己儿子的领子,“那齐廷观呢?五千万天价代言费,你敢说你一点私心都没有?!” 白昱邈怒道:“我为什么不敢说?齐廷观出道六年创下无数个奇迹,天王影帝,一代巨星。六年来从没卷入过一起负面新闻,公众形象正派稳妥,本人亦如此!外面风言风语也就算了,您凭什么这么怀疑自己儿子?!” 白昱邈语气激烈,眼眶猩红,胸脯起伏不定。老男人愣了一下,缓缓松开自己儿子的领口,半晌后狐疑道:“我踩到你尾巴了?你这么跟我来劲是为什么?” 白昱邈气喘吁吁不肯说话,继续用手去捡那些碎片。他脑袋像个胀大的火球,眼泪滴答滴答往地上砸,没一会就在地上哭出一小滩水。 老男人喘了几口粗气冷静下来,半天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搞出这么荒谬的事情,还反过头来跟我委屈?我问你,你那个微博号简介上写’齐廷观工作室签约艺人‘,是不是真的?” 白昱邈手一哆嗦,碎玉屑一下子就在手指肚上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涌出,沁红了一块无瑕白璧。 他站起来倔强地看着自己老子,说道:“是!” 白董事长被气得哆嗦,“立刻给我撕了!” “撕不了!”白昱邈也哆嗦,血淋淋的指头在空中甩了甩,把血滴子触目惊心地甩到墙上。 他吼道:“合同签了五百二十年!违约金一百个亿!你要是肯出这个钱,我立刻就撕!” 老白听呆了,他捂着心脏生怕自己一口血喷出来,难以置信道:“你这个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白昱邈神色果决,说道:“你去打官司吧!法庭上我会坚决站在被告方的!” 十分钟后。 君海帝景小区另一头,齐廷观住宅楼下。 一辆阿斯顿马丁缓缓驶入车库,车子还没完全进去就突然一脚刹车,男人把车窗降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房子门口台阶上坐着的身影。 “邈邈?” 白昱邈抬起埋在膝盖上的头,两眼肿成桃子,左脸颊一片红肿,嘴角都破了。 “观哥。”他小可怜地喊了一声,忍不住鼻腔深处的抽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 “观哥……” 作者有话要说:  白昱邈:宝宝委屈 第20章 起 白昱邈闷不吭气就是掉眼泪,胸口起起伏伏明显情绪还没稳定下来。齐廷观看他流血的嘴角,白嫩的小脸蛋肿了半边,感觉像是被人扯了心肝肺那么疼。 他走过去把人抱住,低声在耳边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乖……” 白昱邈低着头,一张嘴脸扯得疼。他不利索地说了半天,一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出来。 男人抖开宽大的风衣把他揽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毛茸茸的头顶,温柔哄道:“回家说,乖。” 白昱邈嗫喏了一声,男人心又软又疼,他垂眸看着白昱邈无意识拉着自己风衣内里一角的手,便把人又揽紧了一点。 “观哥,身上……暖乎。”某人口齿不清地说道。 回到房子里,白昱邈坐在沙发上发呆,男人把冰袋在温水里稍微缓一下,而后轻轻按在他脸上。 “嘶” 齐廷观忍着心疼低声道:“这个冰袋很好用,之前我拍戏跌打后用这个很快就缓下来。” 白昱邈“嗯”了一声,想要自己伸手按着冰袋,男人却说:“没事,你坐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昱邈犹豫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是我爸……” “难怪。”男人复杂地叹了口气,放下点心又觉得不甘心。 他盯着小孩红肿充血的脸颊,慢慢缓释自己脑海里把一个身影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的画面。 他深呼吸,“你爸回来了?他人呢?” 白昱邈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脸上的胀热麻慢慢减淡,他才挑了一句能说的说道:“他看了网上,知道了。” 齐廷观眼底闪过一丝难受,“还没签约呢,你没告诉他吗?” 白昱邈胡乱点头。 一提到签约这事,他心里就不上不下慌得要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原本是决计不可能跟齐廷观签约的,可是今儿对上他老爸,他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不能出道,凭什么不能签约。 还有,齐廷观哪里不好了,怎么就担不起五千万代言费? 但是这些都说不出口,他自己也很迷茫。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就是这男人真的给他下药了。 白昱邈正出神,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老白”。 齐廷观眉头一凛,默默坐到他另一侧去,继续替他捂着脸上的冰袋。 白昱邈接起来,不说话。 “你人呢?黑灯瞎火的,肿着一张脸,跑哪去了?” 情绪刚刚平静下来的小豹子又激动起来,也不顾嘴角扯着疼了,哑着嗓子对电话叫道:“不用你管!” 老男人一声叹息,半晌后说道:“回来,咱爷俩聊聊。” 白昱邈眼眶一红,“谁跟你聊?谁跟你是爷俩?” 那头绷不住:“邈邈……” 白昱邈哭着说:“我不就电视上露个脸吗?我是卖笑了还是卖身了,你把我送你的玉都摔了!”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白昱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说道:“你刚才说得对……你,你没我这个儿子。” 他说着就把电话挂了,直接关机隔空一扔,偌大的客厅,那手机从这头被扔到那头,砸进地毯,连个声都没出。 齐廷观看得有点震撼。他算是家里的富一代,还没养过儿子,头一回亲眼看见小公子跟家里人横的场面。 男人斟酌着,“你爸摔了什么?” 白昱邈失魂落魄地看着地毯:“十四岁我拿零花钱在朋友公司跟着一起做对赌,赚了第一笔小钱,给我爸买了个他喜欢的摆件。” 十四岁…… 男人心酸又赞叹,低声道:“小小年纪就很有头脑,赚了多少?” 白昱邈顿了下,默默减了俩零,说道:“九千多块钱。” “不少了。”男人叹息一声,“能买块还可以的坠子了。” 他伸手顺着白昱邈的后背,说道:“别和你爸说气话。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但那是你爸,我们得解决问题。” 他接着说:“回头把你爸约出来吧,我和他聊聊。家里的猪场都黄了,他儿子有能耐东山再起,他应该以你为傲。那些封建古老的偏见……太不值得一提了。” 白昱邈原本抽噎着,听到“猪场”两个字顿时一噎,张嘴打了个嗝。 男人心更软,抱过来拍背,“可怜见的,都哭打嗝了。好了好了,你爸欺负你,哥哥宠着你。好了,乖……” 白昱邈被他哄着哄着平静下来,擦一把泪,觉得有点没面子。他默默站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外面是漆黑树影,玻璃上映照着屋里金色的灯火。男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叹口气,“演唱会……要不你先别去了。” 白昱邈想了下,摇摇头:“你周五签约吧?演唱会我要去的。” 齐廷观其实一直都没太懂,他签不签约跟演唱会有什么关系。他正要问一句,就见身边的人忽然脸色不对。 白昱邈把脸按在玻璃上费力地看向漆黑的窗外,楼下有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正沿着树径缓缓跑过来。 那是他老爸。 老白心烦时就喜欢户外慢跑,估计天太黑了懒得出去,就在小区里解决了。 君海帝景一共九栋,都被买来投资,实心眼住进来的就两户,还彼此不认识。 爷俩像是心有灵犀,老白刚好跑到齐廷观房子前停下脚,感受到头顶屋子灯火通亮的,也有点惊讶,便抬头看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窗边的白昱邈一把扯过旁边的窗帘,手上用力,脚下轻盈,身形翩跹旋转,用帘子把自己和齐廷观卷了起来。 从漆黑的楼下往上仰望,被卷在窗帘里的两个人影抱在一起,几乎就要亲上了。 屋外的老白一愣,皱眉跑开了。 嘴上还嘀咕道:“住的一户什么人啊这是,大半夜的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齐廷观懵了,低头惊讶地看着白昱邈:“干什么?” 白昱邈不知道自己老爸走没走,他心慌的要命,咽口吐沫说道:“观哥,我、我脸疼,你给我吹吹。” 齐廷观哦了一声,正要动作,又觉得不对劲,奇怪道:“脸疼你缠什么窗帘?” 白昱邈信口胡来:“脸肿了,怕风。” 男人复杂道:“怕风还吹吹?” “…………”白昱邈在心里骂了一句,怎么圆都圆不过来,只好牵强道:“你吹的,没事。” 男人闻言却勾了下唇角,看着白昱邈刚刚消肿一点的红脸蛋,可怜又可爱。他便小心翼翼地把小孩的脸捧起来,轻轻去吹。 凉凉的,一丝一丝的小风,从火热的面颊上若有若无地拂过。 白昱邈一抬眼,却见男人垂下眼睫,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脸。他小心翼翼地嘟着嘴唇,不敢用太大力,剑眉星目,却在此刻道不尽地柔和。 一开始那种丝丝凉凉的感觉没了,白昱邈感觉自己脸更热了,甚至另一边脸也有转红的趋势。 他连忙伸手推在男人胸前,想要往后一步,然而悲剧紧接着就发生了 他之前两脚踩在窗帘上,自己浑然不知。 一步后退,整人栽倒。只听房顶嘣嘣作响,嘶拉一声,窗帘被整片扯下。就连齐廷观都被坑了,狼狈地跟着一起咣当一声摔到地上去。 绕着房子跑了一圈又回到窗前,不小心目睹全过程的老白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一边愤怒地掉头回家一边说道:“没一个正经的!有点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辣眼睛!” 窗帘像裹蚕一样紧紧地裹着两人,齐廷观压在白昱邈上面,两人的脸都红了。过了好半天,男人才费劲地从窗帘里破开一条通路,狼狈踉跄地站起来。 他站起来,又把白昱邈救了出来,白昱邈脸红脖子粗,抱怨道:“你家这什么破窗帘?!缠人死紧死紧的!” 男人叹口气,遗憾地说道:“刚才你拉窗帘我就想说……”他喉结动了动,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道:“这是电动窗帘,你强行把它扯过来,上面的机关早就坏了一半。” 白昱邈:“…………”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抱歉,太久没用这种高级货了,我的。” 当晚,白昱邈又穿着齐家的家居服,躺在了齐家的床上。 男人关了灯,关门离开前说:“脸伤不重,明早起来试试嗓子,应该没事。” 白昱邈嗯了一声,“谢谢观哥收留我。” 男人一笑,“小事。等演唱会结束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劝你爸。” 房门关闭,一片漆黑。白昱邈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把手机开机。 一开机就进来两条短信,一条是老白的,写道:“轻点闹脾气,把脸好好敷一敷,不许耽误公司的事。” 还有一条是银行动账提醒,卡里多了五十万。 白昱邈哼了一声,在床上来回翻了两个身,终于还是给爸爸回:知道了。 他迷迷糊糊要睡觉,手机忽然又响起来,是妈妈。 刚接起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就担忧道:“怎么回事?你爸打你了?” “没事,妈。”白昱邈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是我不对。” 白母的声音充满了心疼,责怪道:“天大的事爷俩不能好好聊吗?话顶话,一定要逼你爸动手?巴掌抽到脸上了才知道怕,不然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白昱邈咬了下嘴唇,左半边还肿着,他又松开了,说道:“您知道的。我爸只要对我动手了就是认了……无论我怎么胡闹,他打过我,也就随我去了。” “邈邈,齐廷观给你洗了什么脑,你真要出道?要去吃艺人饭?”白母声音颤抖,“你在想什么?啊?” 白昱邈沉默了两秒,这一回,他没有犹豫,轻声道:“不是洗脑。” “他是让我看到了一种曾经被我蔑视的可能性。” 白昱邈问:“妈,你倾听过呼啸的大风吗?” “什么大风??”白母这回是真的担心了,她语声愁苦地说道:“宝贝儿子,你先睡觉吧,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我给你约个心理医生,回头你跟他聊聊。” 白昱邈:“…………妈妈晚安。” 客卧里窸窸窣窣一通折腾,终于安静下来。 深夜十二点半,齐廷观躺在床上发呆,床头柜上忽然震了一下。 男人便伸手捞过手机看。 阿斯顿马丁ke lee:齐先生,您好!您上周选购的vanquish s 古典铜现已到货,点击附件查看详细配置,如无问题,请凭此提车单提车。感谢您的耐心等待! 男人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轻轻吁了口气。 小男孩雾蒙蒙的双眼给他造成的焦虑冲淡了不少,他翻了个身,心说:这个……应该能哄哄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白斜眼瞟齐廷观:“我好像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齐廷观置若罔闻,摸摸小白的头:“你爸欺负你,哥哥宠着你,乖。” 第21章 起 第二天起来,白昱邈脸上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子,用粉底稍微遮一下就看不出来。 他一大早就回了公司,雷厉风行把昨天剩下的事做完。市场部周会,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却发现老白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白昱邈微怔,但没说什么,顺手抽出椅子坐在他老爸旁边,一如既往地听报告。 周报很短,无甚意外之处,只开了二十来分钟。白昱邈扫了眼会议事项发现该聊的都聊完了,便在新来的市场总监长篇大论做总结陈词的时候稍微抬了下屁股,侧了侧戴着那块传袭的手腕。 总监心领神会,立刻精简内容。他正要说出“那我们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一直沉默的白董事长忽然抬了下手。 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所有人纷纷看过去。 老白笑着漫不经心地翻了翻纸质版报告,说道:“对了,你们那个代言人的正式签约仪式是不是后天来着?” “是的。”白昱邈的秘书立刻说道:“市场部已经与对方再三确认过了,后天上午十一点半,齐廷观本人会来饿不死大楼,有大概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唔……还挺忙。”白董事长高深莫测地丢下一句评价,紧接着又说,“在我日程上记一下吧,我也出席。” 市场部众人表面一派见过大场面的平静,然而困惑的眼神出卖了他们。 您去签约仪式干嘛? 饿不死需要集团董事长亲自出马拉拢齐廷观了? 难道是怕我们市场部中饱私囊做手脚? 总监去已经是最高待遇了,结果小白老白争着去,市场部吃枣药丸 总经办不会要吞并我们吧……以后的老大,该不会是白总秘书? 众人脸上风云变幻,平静转悲戚。 “董事长。”白昱邈忽然开口,抬眼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老爸,冰冷地问道:“签个合同不需要您亲自坐镇吧。现场会有什么我意料之外的变故吗?” 会议室里由安静转为一片死寂。 老白和小白之间的对话有点不凡。 白董事长却没什么被儿子质问的愤怒,他轻松一笑,说道:“没变故。我去看看嘛,齐廷观跟几家业界巨擎都走得近,唯独咱们白氏一直没机会跟他深交。大好人才,见见也不行?” 董事长开始聊私人想法了,底下众人纷纷有眼力见地从另一个门撤退。白昱邈一动不动,等最后一个人走出会议室,他攥紧了拳头。 他咬着牙问道:“有什么好看的?五千万而已,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 “不是。”老白笑容高深,有些费解地说道:“我只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昨天晚上的事……你这小子本来做小伏低地蹲那儿捡碎玉片,我一提齐廷观,活像是踩到你尾巴了。你能不能告诉老爸,是为什么?” 白昱邈一阵窒息,急了,“你什么意思?!” “儿子,小声点,别激动。”老白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白昱邈坐下。 他笑道:“你看,你又急了。” 白昱邈:“…………” “哪年来着?”老男人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哦,对了。你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和你妈拿着你们班成绩单,随口说了句这个叫班秋俪的怎么才四年级就数学不及格啊,你一下子气得跳到沙发上去了,嚷嚷着什么人家是语文天才,作文还上《新小学生作文》了呢,给我和你妈整一脸懵。” “搬家那年看到你那些闷骚情书,果然有她一封。信里你也用了相同的证据倾诉自己的爱慕……哎,该怎么说啊……” 老白不顾气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叹口气,摇头道:“昨晚上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复盘了很久咱俩吵架的过程,越想越不对。” 白昱邈颤抖着:“你你你、你还复盘?” “科学育儿嘛。”老白谦逊一笑,又露出几分惋惜之色,“我还去你床垫子底下翻了翻,可惜没找到什么东西。不过你现在狡兔三窟了,真要写了什么白纸黑字的东西也未必藏在家里的床垫子下,是吧?” 白昱邈被他爸气得打哆嗦,说不出话来。更要命的是,他哆嗦了几秒后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装听不懂的最佳时机。 老白一声长叹,收敛起刚才逗儿子玩的神色,语气有些感慨,还有些难以遮掩的愁。 “老爸得去看看。”他起身离开会议室,路过自己儿子,伸手按了一把头。 平静地说道:“你就算真领回一男人来,也得让老爸过一遍眼。” 白昱邈艰难地,“爸……能不能……” “不能。”老白言辞果决,“这事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 “白昱邈,你可真他妈的是个人才!你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顾明远在电话里笑得咳嗽不止,几次差点把手机飞出去,他拍着自己胸口,说道:“喜欢人家吧,还没让人家发现,先让自己老爸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白昱邈满脸黑线:“够了。” “哈哈哈!天秀!”顾明远摸了摸笑出的眼泪,“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叔叔喝了点小酒,在电话里和我爸倾诉心肠唧唧歪歪的时候,我在旁边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都在笑!哈哈哈哈!” 白昱邈咬牙又咬牙,把自己的火压下去,“你打电话就是为了笑话我?” 那边连忙说道:“对呀!” “…………哥屋恩。”白昱邈气得手指尖直哆嗦,正要摁断电话,顾明远又说:“等会!再给我一句话的时间。” 白昱邈拇指悬在挂断键上方,停顿。 顾明远顿了顿,收敛了玩笑的语气。 电话另一头传来写字楼里纷乱而快节奏的脚步声,顾明远显然正在穿越一条人多眼杂的走廊,很快,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小声说道:“你昨天上那热搜太高调了。今天一早,洪天宝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要征战娱乐圈了。” “洪天宝?”白昱邈废了挺大劲才从记忆里把这个辣耳朵的名字和人脸对上号:是洪志高的二儿子。 他冷漠道:“天宝同学不忙着给家里招财进宝,关心我的事情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顾明远一吸气,说道:“英明神武的白叔叔最近是不是在地产方面疯狂扩张呢?你们注意一下吧。” 白昱邈冷哼一声,“谢了。放心吧,他要是敢造次,我就放火把君海帝景还没卖掉的那两栋房子点了。他老子自己都不舍得住,我一把火烧给他家先祖。” 顾明远一愣,过一会止不住地又开始笑,“朋友,多把你的智慧和勇气用在恋爱上一点行不行?别再让我半夜笑出肺结核了。” 白昱邈拳头一攥,把电话挂了。 过了好一会,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点开朋友圈。 最新一个赞来自洪志高,十小时前,赞的是他上个月屏蔽齐廷观发的那条“事业起步”。 他看了一眼日期,再回到微博上翻,刚好是齐廷观第一次cue他cue出一个热搜,又微博关注了他的那天。 白昱邈坐在那琢磨了半分钟,哼笑一声,“不好意思,爸爸我没什么小辫子给你抓。” 他说着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秘书:“白总,有什么吩咐?” 白昱邈手指在办公桌上扣了扣,问道:“我在公司上位之前的事迹为什么这么久过去都没个响呢?” 秘书困惑道:“您……想听个什么响?” 白昱邈不要脸地说道:“现在屁股坐稳了,也该建设一下个人形象了吧?大家现在是挺尊重我,但光尊重不够,还要崇拜我、视我为神光辉伟岸普照大地的神!” 秘书隐隐感到窒息,好脾气地问道:“那您想要怎么建设呢?” 白昱邈大手一挥:“你把我做骑手积攒行业洞察、深入底层吃苦耐劳的事迹剪个小纪录片出来,哦对,顺便强调一下我微博小号写的那篇《优雅拿外卖的101种套路》,怎么着算半本书呢,也是战绩。” 秘书:“……然后呢?” 白昱邈略一思索:“在公司的led屏幕上24小时循环播放,先播个一年吧!再给我画个骑小电驴的q版形象,做点t恤啊、马克杯啊、钥匙扣啊什么的周边,给大家发一发。” 秘书:“…………” 白昱邈交代妥帖,满意地微笑,吩咐道:“尽快啊,纪录片素材可以去双丰路区骑手站的摄像头里调,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led屏幕上有我可爱的小脸庞。” 秘书:“…………” 白昱邈挂断电话,胸口闷了一上午的压抑终于通过这次做局散去了些许。 商场如猎场,狩猎的快感无与伦比,他虽然刚刚踏入江湖,但已经迫不及待小玩几盘游戏了。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男人发来一张演唱会场馆照片。 舞台中心的一点光源下,场下一万八千座席静默地等待着。全场黑暗,莫大的空旷和孤独感从手机屏幕里透出来。 齐廷观:“彩排结束了,我很期待明天。” 白昱邈冷厉的黑眸不经意地柔和了下去,他把图片又点开看了看。男人拍场下时,侧后方的光束在他脚下留下了半道影子。 白昱邈盯着那半道黑影出了一会神,打字回复:“明天见观哥。” 那边说:“明天见。” 第22章 起 北京, 五棵松体育馆。 一万八千观众席于黑暗中接连亮起,星星点点的红色逐渐连成片, 铺天盖地。 齐廷观的演唱会保安不管灯牌,原因是齐廷观宠粉。 也是因为,无论灯牌多么干扰舞台光效,台上的人都依旧闪闪发光如宇宙中心。 两个小时,十四首歌,全开麦。 白昱邈就坐在内场第一排角落里。他面前华丽璀璨的舞台上齐廷观如同真正的神明,带着令人震撼的光和热降临人世。而他背后则是山呼海啸的呐喊, 那份狂热让他浑身战栗,从演唱会开始的第一分钟起。 第十四首歌完毕, 舞台灯效归于平淡,男人独自站立台上, 伸手拉住了立麦。 两小时以来的第一个talking环节,场下短暂躁动后立刻陷入可怕的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台上。 齐廷观调整了一下呼吸, 垂眸笑了下, 目光绕场一圈,低声道:“嘿, 你们还好吗?” 粉丝们用能掀翻场馆圆顶的热情回应了这个问题。 内场有几个粉丝委屈喊道:“观哥怎么才说话?!” “观哥多和我们说几句吧!!” 齐廷观听到了, 他笑了下,有些愧疚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是上了年纪, 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艺人对粉丝, 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感恩的话说多了,我也渐渐地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台下的白昱邈内心一软,仿佛被什么戳到了。 粉丝喊道:“观哥我们爱你!” 齐廷观勾勾唇角,很真诚地说道:“我也,很爱你们。” 铺天盖地的欢呼中,腰上绑了荧光标记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后晃了一下,白昱邈默默低下头离席。 齐廷观等台下逐渐安静,又重新握住立麦。“聊聊今年的工作吧。” 台下一片“好啊”,粉丝们抬起头,灯牌映照着一张张陌生但却如亲人般的脸庞。 齐廷观说:“这一年,我转移了更多重心在工作室上。我捧出来的孩子,你们大多数都蛮照顾,但我也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有点抗拒。你们会觉得,做了我的粉丝,踏进齐家门,就应该专心致志,不把爱分给别人哪怕一点。” 台下静谧,男人温和地笑着,“也有人质疑我今年工作安排太少,都到十月了,就拍了一部电视剧,没上综艺,没上什么活动,巡演刚开始第一场。” 他话音微顿,无奈又有些骄傲地说道:“我没有凉,凉是不可能凉的,我只是在持续调整工作重心,所以狠心拒绝了不少机会,也分了一些机会给手下的孩子们。其实这些话不该和粉丝讲,但我憋在心里很久,比起只知道聊商业价值、聊娱乐圈局势的团队人员,我更愿意和你们说说。” 台下几乎没什么人说话了,今晚的齐廷观有些不同。这个男人在舞台上向来是沉稳而光明的神,说话滴水不漏,从未倾吐过自己的心声。 齐廷观忽然话峰一转,说道:“我出道六年,这条路走得一直都挺好的,但也有遗憾。” “比如选秀出道之初,没有作品。当时不懂太多,投入一个熬心血的剧组,导致我整整一年都没有作品出来,被黑子们骂了一年。” “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后玩命接戏,在剧组里自己花钱组了个录音室,连续七个月,每天半夜下了戏就埋头制作新专辑。” 男人面色平和沉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两年下来产出惊人,拿奖无数。没人再喷我没作品了,可黑子们又跳出来,说我急功近利,吸粉丝的血。” 台下心疼道:“观哥别说了。” “我们一直都在。” 齐廷观却风轻云淡地笑笑:“现在看来,做真正的时代巨星,个人特质是一方面,有经验地筹谋规划,也是一方面。” “一直以来我做艺人工作室,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孩子,把我当年的遗憾填上,走得比我更高更远。” 他笑了下,“当然,前提是,我个人很喜欢他,你们也很喜欢他,这样才可以。” 台下隐隐有躁动,仿佛有人猜到了什么。 细看之下,齐廷观的立麦并不在舞台正中央,而是稍微偏左了一点。伴随着他说话,右侧的升降台缓缓挪动,一个和男人穿着同样白衬衫的少年,站在立麦后缓缓升起。 少年微微低着头,漆黑的头发,白皙精致的面庞。他升到舞台上略一抬眼,黑眸沉静而璀璨。 齐廷观勾起唇角,“我的工作室之后不会再收新人了,到此为止。” “邈邈加入北京场和我一起唱一首《飒雪无霜》,这首歌不在节目单里,就算今天的彩蛋吧。” 台下彻底沸腾了。 白昱邈扶过立麦,少年勾唇笑,一点羞赧洗去周身的清冷气,仿佛一股轻盈的风,在一万八千座席的场馆上空轻柔地拂过。 新生代的力量,无需言语。当他站在台上,一万八千人心里同时想道:他就是那个人。 白昱邈开口:“大家好,我是白昱邈。” 音乐声起,踏雪侠客的孤高寂寞在现场乐队的演奏下被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这一万八千人的热闹会馆中,涤荡着每个人的心。 齐廷观的低音,低入人心,一字一句撩拨着心里最沉着的那根弦。他唱完前两个低音part,白昱邈自然而然进声,年轻的新人没有半点被天王前辈同台压制的紧迫感,他就静静地站在旁边,垂眸吟唱,周身仿佛有仙气。 白昱邈能唱出齐廷观听过的最摧人心的中音。 少年的汽水音有些暄软,揉进一丝成熟男人低哑的韵味,转音自然灵动,毫无炫技,开口就是一个歌手的真心,赤诚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齐廷观为他和声,从未彩排过的两人惊人地和谐。底下的红色灯牌跟着白昱邈的歌声轻轻摇晃,白昱邈顺畅地唱完他的两个part,齐廷观又接上低音部分,改换白昱邈和声。 简短的一次circle,《飒雪无霜》会以一个空茫而清亮的三段高音结束。白昱邈用和声填高音前最后的音阶,齐廷观正要摘耳返为最后的高音做准备,却见白昱邈先他一步不动声色地摘下了耳返。 男人愣了下。 白昱邈却偏过头来,给了他本场第一个眼神。 与屏幕上沉静羞赧的他不同,那个眼神是属于小豹子的眼神,带着一点骄矜和恃宠生娇的意味。 白昱邈:老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唱中音? 白昱邈:只是上次刚好唱了首中音而已啊。 男人的手指在耳返上摸了下,默默地放下了。 他心如擂鼓,因为他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白昱邈主动踏出这步,抢走killing part,喧宾夺主,拿到全场焦点。 白昱邈唱足了三段高音。 清亮的男音冲破了背景旋律的阻隔,在听者心上掀起一层又一层震撼。白昱邈面前的音响震颤,少年仰头而唱,带着全场的红海再次沸腾。 音乐戛然而止,欢呼和掌声如山呼海啸般涌来,白昱邈将麦克风缓缓插回支架上,依旧是那个安静优雅的少年。 少年微微低头,精致的五官重新笼起那层距离感,让人想要触碰却又不敢伸手。 后台。 齐廷观快步穿过奔忙的工作人员,来不及回应别人的招呼,将后台所有化妆室都找了一圈。 走廊尽头拐角处,灯光昏暗,白昱邈正坐在栏杆上晃着两条腿轻轻哼歌。 依旧是顾家晚宴上那首被男人听过一次就断定他“擅长男中音”的英文歌。 ”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 ”forget all the shooting stars and all the silver moon......” 齐廷观站定在白昱邈面前,白昱邈便自然而然地停下哼唱,笑盈盈地看着他。 “观哥,你来啦?” 男人喉头一动,“你怎么抢我的part?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在我这里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白昱邈一脸理所当然,轻松地说道:“意味着我这个每天被赶鸭子上架的小可爱改邪归正,决定奋发图强,争做打鸣鸡。” 男人哑口,无奈笑道:“好好说话。” 白昱邈嘿嘿一笑,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手插进裤兜里,站定在男人面前。 “观哥,找个时间签约呗。” 齐廷观微愣,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过了好半天,男人点点头,“好,我让法务准备文件,今晚就发给你。” 白昱邈嗯了一声,跟他并排往回走。少年眯了眯眼,轻声道:“明天一起签了吧。” 齐廷观问:“一起?什么一起?” 白昱邈没吭声,齐廷观想起来什么,又感慨道:“你这个高音……你不要再跟我说自己只随便辅修了两堂声乐课。就算是天赋异禀,没有两三年功力也出不来这个水平。” 白昱邈闻言忽然站定脚,回过头来看着他。 男人的眼眸深邃温柔,如同真挚坚定的守护星。 白昱邈轻声道:“我得回去了,太晚了,我爸还等我呢。” 男人点头,“好,我送你。” “不用啦。”白昱邈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在人员纷乱的走廊上,踏前一步,轻轻拥抱了齐廷观。 男人一僵。 白昱邈笑着说道:“演唱会很棒,我们明天见吧。” “明天,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 就因为这句“我有事情想和你说”,齐廷观几乎一宿都没睡着。 他确定昨晚那个小孩眼神里狡黠地藏了什么,是什么呢……他不敢深想,但又不甘心不想。 凌晨三点半,男人掏出手机,不甘自弃地在百度搜索框里输入了一行字。 “男孩子表白前兆” 搜索结果跳出,男人不可控制地心跳加速了。他指尖飞快拖动页面,一目十行地浏览。 【他每天都想约你出门】 【他的视线总停留在你身上超过3秒】 【他不断伸出援手】 【他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 【他比你爸爸还关心你】 【他甚至有跟你爸攀比谁对你好的倾向】 男人看着看着神色凝重下来。 怎么好像忍不住了要表白的是……自己?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抢救一次,换一种思路。 这一次,搜索“女生表白前兆”。 页面跳转第一条:《女生表白前的三大征兆》 【醒醒!】 【醒醒!】 【快醒醒!】 齐廷观:“…………”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男人带着眼下两抹倦色出现在了饿不死大厦。 饿不死市场部安排在车库等待迎接的是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一上来就热情地和齐廷观打招呼。 齐廷观收拾好状态,礼貌微笑:“您好。” 胖乎乎拿出访客通行证发给他和郝秃,亲切道:“我们已经准备好啦,观哥跟我走董事长电梯上去吧。” 齐廷观:“有劳。” 他跟着胖乎乎刚走了两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洪志高发了一条微信来。 “不声不响把白昱邈签了,可以啊你?” 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回了一个“?”。他收起手机跟随进入电梯,却紧接着就被电梯里的led小显示屏吸引了目光。 屏幕上,穿着蓝色饿不死制服的小哥风风火火地冲进休息站,一把拿起头盔扣在头上,一手拎起小电驴车钥匙,另一手还朝镜头比了个“耶”。 是白昱邈…… 齐廷观略作思索,说道:“你们公司在他出名之后已经用他做骑手代言人了吗?是对内还是对外的?这种行为……是不是该和我谈一谈?” 胖乎乎愣了一下,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晕乎乎地回答道:“哦,是对内的。这就是一个白总的个人事迹纪录片嘛,突然就上线了,我们也挺懵的。”却不料男人忽然皱了眉,“白总?什么白总?” 胖乎乎也被问懵了,正要说什么,屏幕上就接了一段白昱邈在会议室雷厉风行的表现。 穿着精致衬衫的年轻人双手撑在桌面上,冷静果决地说道: “利用代言人进一步打开潜在群体势在必行,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业务出色,稳重可靠,国民度高。综合这三点考虑,齐廷观是不二人选。” 胖乎乎做作地笑:“看吧,我们白总从一开始就特别挺您,选您做代言人就是他的提案。中间前市场总监拿这事给他绊子,直接就被他炒了呢,吼吼吼吼吼~~” 他说完后一回头,本以为会看见男人友好感动的微笑,却不料齐廷观和身边的经纪人都是一脸凝重。 齐廷观本人,瞪着屏幕神情严肃可怖,胸口不自然地起伏着,额头隐有青筋暴跳。 郝秃目瞪口呆,焦虑地看看屏幕又看看自家老板,数次开口欲言又止,活像是踩在烫红的铁板上那样坐立不安。 整个电梯里的气温陡降了几度。 胖乎乎愣怔怔道:“怎么了?” 齐廷观深呼吸,把纪录片看完,沉声问道:“视频里的这个人、白昱邈,是你们饿不死的现任在职总经理?” 胖乎乎:“对呀。” 男人狠狠咬牙,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过了半晌,他抬手解开一颗扣子,问道:“白昱邈,白氏集团少东家,白霆威的儿子?” 胖乎乎:“对呀。” 他又想起来什么,一脸困惑:“您不知道吗?您不是还和他签约了吗?因吹斯汀,当时电视剧播出,我们白总掉马了,整个公司八卦论坛都聊炸了!我们白总啊平时雷厉风行,谁能想到内心里还有想当宇红这一面呢?咦嘻嘻…哎?您跑哪去??” 电梯门打开,齐廷观已经大步踏了出去。 额头青筋狂跳,胸腔里一股火轰然爆炸。他的体内仿佛有一种洪荒之力,催着他下一秒就要挣破精致的西装变身成绿巨人… 出道六年,这还是头一次彻底失控压不住火。 男人穿过走廊上一众工作人员,完全无视大家的惊讶和招呼,直奔那间全透明会议室去。 他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几个饿不死市场部的人站起来微笑问好,坐在长桌一侧正中间的那个人没动。 果然是白昱邈。 齐廷观气得眼前阵阵发花,一度怀疑自己要一口血喷出来猝死当场。他深呼吸几次强行稳定住,等郝秃他们急忙忙跟了上来,才又往里迈了一步。 从容坐在办公椅里的白昱邈站起来了,对他微笑:“观哥,你坐。我有事跟你说。” 齐廷观攥拳,恨不得用眼神在那人身上烧出一个窟窿来。他转身,僵硬地走到白昱邈对面,坐下。 白昱邈皱眉打量着他的神色,“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坐在这?” 他说着,视线扫到一脸复杂的郝秃和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心里一紧,“纪录片?你看到了?” 齐廷观终于稳住自己爆炸的情绪,冷笑一声,“白总好手腕。” 亏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怜惜!亏他用尽心血想要捧红他,心疼他被父亲责难,亏他在演唱会上为了捧他和粉丝说软话! 亏他……昨晚几乎以为他也喜欢他,想要和他表白! 四年前高铁外的对话浮现眼前,男人一瞬间明白了这一场大戏的由来。他狠狠闭了闭眼,难以控制声音里的震颤,“就为了当初意见不合,为了我先你一步做这块市场?” 白昱邈哑然,事情的局面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他看着男人满目猩红,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不顾旁边困惑的下属,急匆匆道:“最开始是,后来……后来就不是……” “后来和开始有什么区别吗?”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咬牙冷笑:“白总前后口径一致,大戏小戏连接不断,剧情一波三折,令人叹服!” 会议室一片死寂,工作人员求生欲上线,纷纷逃离这座活坟墓,只留下齐廷观和郝秃,还有白昱邈心腹新市场部总监martin勉强存活。 白昱邈脸色发白,齐廷观的怒气比他想象得要难以控制。他手抖了抖,下意识去推桌上摆着的两份合同,一份是代言合同,还有一份是他今天早上打印出来的经纪合约。 “观哥。”他大脑逐渐空白,从小到大第一次真实地犯怵了,“我一开始确实恶作剧,那时候我们也不熟,我就只是看你不顺眼……后来……后来……” 男人悲愤地反问:“看我不顺眼?一开始你说你长个腿疼,我二话不说就带你去买钙片,你凭什么看我不顺眼?” 他又深吸一口气,“后来?后来什么?” 白昱邈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他悲催地意识到,后来自己心意逐渐变化,但却似乎并没有主动坦白的意思。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苦笑道:“我心里有愧。抛头露面的工作家里本来不允许我做,但这份经纪合约我今天就签了,算是一点点……” “不必。”齐廷观果决打断,抬手拿起那份合同,唰唰几下,当着白昱邈的面撕碎。 白昱邈脸色一白,咳嗽一声低头拿水杯,眼眶微微泛红。 齐廷观却不打算放过他,他看着这小子,恨不得把他按在这高层写字楼的落地窗前痛打一顿,揍他个鼻青脸肿生活不能自理但他不能。他不知道白昱邈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什么角色。晚宴上少年笑吟吟的目光、那夜窗帘里抱着他撒娇嘟囔的神情,一切都可能是假的,都可能是为了让他今天就范的手段。 男人抬手拿起代言合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扔在桌子上。 “代言撕了,我不玩了。” 白昱邈手抖,差点把水撒了,他不顾遮掩自己红着的眼眶,颤声道:“你拟意向书都签了,你不能违约……” 齐廷观侧过头问郝秃道:“签了拟意向书后拒签正式合同,要赔付多少?” 郝秃迟钝了足足三秒钟,迟疑道:“百分之二十……” “一千万。”男人轻蔑一笑,“才一千万。撕了吧,没什么意思。” “观哥。”白昱邈看懂了男人的顾虑,一下子站起来,耳根通红,眼眶更是红的吓人。 他也顾不上还有martin在旁边看着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我不好。但我没设什么恶意商业陷阱,真的就只是一开始恶作剧,后来骑虎难下。我没想到你会生这么大气,不,其实我也想到了,但我以为我好好认个错,跟你签好经纪合约,你就会不那么气了。其实有几次我想说了,但是莫名其妙地都被岔过去了,我……” 齐廷观悲哀地看着他,“白总,今天的戏不够好,不如让你手下的公关给你好好编一编理由,正式起草好文件再发给我吧。” 白昱邈被他怼得心里难受,低下头去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人生头一回走入彻底束手无策的境地。他听见男人起身,心里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 满脑子都是八个字:东窗事发,自作自受。 会议室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白霆威带着秘书进来,“董事会临时加会,我来晚了。哎?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站在地上的,白昱邈,齐廷观。 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的,martin,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白霆威略微错愕,正要问什么,坐着的郝秃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一把拉住齐廷观的胳膊把他拽回到座位上坐下,借着男人身体挡着,又顺手划拉了桌上碎成几条的那份合约塞进兜里,笑道:“白董事长好。观哥刚想上洗手间,白总非说要送他过去,哈哈哈。” 白霆威闻言笑了,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低声无奈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回去坐好。” 白昱邈面色木然,空洞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齐廷观和他相顾无言。 郝秃满脸尬笑,martin一头冷汗。 白霆威把齐廷观打量了一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是齐廷观。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大佬主动伸出了手,齐廷观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和他握手,“白董事长,您好。” 白霆威一眼扫到了合同上空白的签名处,叹口气,心道自己儿子果然一遇到喜欢的人就没谱,字都没签呢,就要陪人家上厕所,也是没谁了。 于是他开口道:“合同细节应该商量过了吧?市场部怎么也不多来几个人……martin,你来主导吧,和廷观再过一遍重要条目,双方签字。” 齐廷观垂眸沉默两秒钟,嗯了一声。 白昱邈有些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却没有看过来。 刚才的暴怒仿佛已经翻篇,齐廷观配合地听martin给他讲合同,举止得体,笑容礼貌。白昱邈在旁边呆愣愣地坐着,看着男人微微低头的样子出神。 老白转椅贴过来一点,低声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眼神?出息劲儿!” 白昱邈没吭声,对面齐廷观放在桌上的手指却僵了一下。 片刻后,男人潇洒地拔开笔帽签字,随口家常似的问道:“白总年轻有为,毕业自何处?” 白昱邈轻声开口:“中央戏剧学院。” “中央戏精学院?”男人严肃地看着他,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难怪如此优秀。” 白昱邈脸色惨白惨白,白董事长倒是没忍住笑了。 他对这个张口就怼自己儿子的男人迷之好感。甚至忍不住想象以后齐廷观来家里,可以跟他一起喝酒损儿子。 不过看着两人脸色,大概之前有事发生。 于是他开口似是不经意道:“廷观把我唯一的儿子都签了,竟然还不知道他打哪儿毕业吗?”他说着又转向白昱邈,皱眉道:“那份合约的细则,怎么听也不像是正经人制定的,你不会压根就没签约吧?” 白昱邈不知道该怎么说,齐廷观倒是挑了挑眉,“什么细则?” 白董事长一声长叹,回忆着那日的激烈。 “违约金一百亿……我不如直接把一家上市公司给你算了。” 齐廷观:“…………” “合同有效期五百二十……” “爸。”白昱邈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 这是他在公司场合第一次没叫他老子董事长。他深吸一口气,匆匆把齐廷观签好的合同拿过来扔给martin,说道:“我后面排了十几个会,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硬着头皮说完,又转向齐廷观,终于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也在看着他。抽离了愤怒的眼神,平静无波,隐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思索。 白昱邈大脑一片空白,他退后一步,九十度深鞠躬,鞠躬了足足十秒。 而后他站起来,说道:“齐先生,谢谢您愿意与饿了么合作,也感谢您今天到来。” “martin,送送齐先生。” 齐廷观不发一言,白霆威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雍容地笑道:“martin留一下吧,昨天的报告我有疑问。廷观,我让秘书送你出去。” 他说着又拍了下白昱邈的手,温和道:“你忙去吧。” 白昱邈知道martin被留下来今天这事就藏不住了,但他不在乎,哪怕今天回家老白把他打成猪头也无所谓,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间屋子。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抢在齐廷观前面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白霆威敛起神色,随手点开了白昱邈的工作日历。 “代言人签约会”之后是整天的空白,传说中的十几个会一个都没显示。 老白叹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是吧,我才见到一面这俩人就要黄了?”齐廷观推了下午所有工作,一路飙车回家。 汽车入库,他掏出响了一路的手机,微信里挤满了白昱邈的消息。 “对不起观哥,真的对不起。” “我从小到大做事没个分寸,得罪你了。我认错,自作自受。” “但除了恶作剧之外,我真的没给你设什么陷阱,代言人是你该得的,单纯的商业合作,不牵涉任何其他隐藏条款。经纪合约我也是认真想签,撕了没关系,但是我希望能解释清楚。” “过去一个多月给你添麻烦了,后续工作我不会再出面。” “我会在微博上公开道歉,讲明原委,然后三天内注销账号。你在此之前给过我的钱,无论是什么名头的,我都会让同事一并结给你。” “谢谢你没在我爸面前和我撕破脸。” 郝秃凑过来看,咋舌,“这怎么搞的和小两口闹分手似的?你俩不会……” 他话音未落,感受到某种可怕的注视,默默把话咽下去了。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心脏绞成一团,除了愤怒之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看着“公开道歉讲明原委”八个字,心里真不是滋味。 郝秃在旁边讷讷道:“呐,你觉不觉得白家爷俩似乎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啊?我刚才听到老白小声让小白控制一下自己,他不是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这次齐廷观没愤怒地让他闭嘴,男人沉默了一会,思考后沉声道:“大概……白霆威了解自己儿子,看出了点什么。” “看出了什么?”郝秃一脸委屈,“我天天跟在你俩屁股后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齐廷观憋了一口气没说话,电梯入户回家,直接上楼把自己关到了卧室里。 会议上的疑点不止如此什么一百亿,五百二十年,都是他不知情的哑谜。 还有那小子,干了这么无耻荒谬的事,还好意思在那红个眼眶可怜巴巴地伤神。 谁会哄他? 齐廷观嗤笑一声,拿出手机想要删掉和白昱邈的聊天对话框,然而看到那一排没有回复过的消息,还是犹豫了。 他心里针扎的难受,不只是被骗的难受,似乎还有点别的。 白昱邈说这就是动机单纯的恶作剧白氏集团能独当一面的少东家在骗了他一个多月后跟他扯出这样一句鬼话,可他竟然有点相信。 齐廷观,你是不是没救了? 门突然被小心翼翼地敲响。 男人一个回神,揉揉鼻梁道:“进来。” 郝秃把门推开一条缝,闪半个身子进来,手上拿着一件雪白的卫衣。 “对了,很久之前你让我送去干洗的这件衣服,我从干洗店拿回来之后一直忘在你家车库,刚才终于想起来了。” 齐廷观沉默。 郝秃把那件潮牌卫衣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嘀咕道:“这不是你小时候的衣服吧?一种金链大哥的气质……你还有这种风格的衣服呢?” 男人沉默着接过衣服,捧在眼前看。 黑脚印被洗掉了,豹头恢复了往日的华贵嚣张,桀骜不驯地瞪着他。 就像某人。 男人和小豹子对视了足有一分钟之久,鬼使神差地,心里竟然生出一股邪教般的念头。 他家原来没破产,他未曾摔打进人间泥淖,还是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小豹子,真好。 真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齐廷观一个哆嗦,把衣服扔在床上,悲愤道:“我他妈的疯了吧?!!” 郝秃咽了口吐沫,“有点。” 男人猛地看向他,指着自己,举止疯癫:“我是不是个傻子??我脑袋有坑??” 郝秃又咽了口吐沫,“以前……不是。现在……有可能。” “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男人恍过神来,冷笑道:“把我骗得团团转,足足一个多月,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说着,回复白昱邈微信:你在哪? 等了五分钟,对方却没回复。 郝秃迟疑着说道:“再等等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脾气有多大,他知错是真的,被你凶得当着下属面差点掉眼泪也是真的。” 齐廷观却不赞同,他想了想,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别跟着我。” destination酒吧,the one包间,白昱邈的小伙伴们正在群魔乱舞。 鸡窝头男扯着麦狂喊,回头看见有人无动于衷,于是冲这边叫道:“动词打次!动词打次!黑喂狗!!” 白昱邈本人端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被他扔在一边的手机开着微博,是“齐白cp”超话。 他面前有六个空了的酒杯,都是50毫升量的小杯,里面残余的酒液是足有64度的伏特加。 白昱邈静止了一会又去拿酒,旁边的顾明远眼疾手快把酒瓶拿走了,橙汁顶上,说道:“你差不多行了,平时半瓶啤酒的量,酒精过敏,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白昱邈放开手,过了好一会才哆嗦着轻声道:“我这人疯起来确实不着天不着地的,平时得罪人无数也就算了,这回……好像真的把自己玩进去了。” 顾明远摆摆手:“你就不该骗人家。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有些人又帅又有钱但却母胎solo,就你这没轻没重的跟人家闹着玩,能有几个受得了?” “齐廷观算是绅士了。他要是当场跟你老爸交底,你爸听说你这事迹,家里莫名开了个药厂,假疫苗黄了。又莫名开了个猪场,毒猪肉黄了……还不当场给你俩大耳刮子?” 白昱邈睫毛颤了一下。 男人见过他挨打。故事都是编的,红肿的脸和流血的嘴角总做不得假。 他今天暴怒如雷,但大概心里也存了几分不舍吧。 或者是他惯有的慈善行为,绅士风度,懒得一般计较。 白昱邈垂下眼,伏特加烧着他的胃,他头痛得要命,轻声道:“你说得对,我自作自受。从决定耍人那一刻起就不该喜欢上人家,喜欢人家就不该耍人家,自以为全世界都得惯着我,结果被打脸。是我贱,我活该。” “也不能那么说吧……”顾明远坐过来一点想要抱抱他,却被白昱邈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白小少爷沉静地垂下眼睫,说道:“谢谢你给我组这个局,我特别开心,先回家了。” 顾明远目瞪口呆:“特别开心你大爷,你要不去我那,你……” 白昱邈又干了一杯50毫升的烈酒,呛着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得回去搞搞微博账号什么的……我们明天再约吧。” 他说着晕头晕脑地就要走,然而刚刚站起身,包厢门被推开了。 服务员闪身让进来一个人,一股熟悉的气场出现在乱七八糟的妖怪洞,那人一进来就盯死了在白昱邈身上。 白昱邈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登时乱作一团,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被沙发绊倒一屁股坐了下去。 群魔乱舞的纨绔们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在忘情地摇摆喊麦。 唯有顾明远,摸摸鼻子,默默往旁边闪了闪,拿起白昱邈平时惯喝今天却一口没动的橙汁,十分大家闺秀地轻轻啜饮。 齐廷观拨开一个醉得稀烂的富二代,几步走到白昱邈面前,目光扫过茶几上空了大半瓶的烈酒,皱眉。 喊麦的某人突然玩了出回眸一笑,指着白昱邈嬉笑道:“白总!谢谢你请大家喝酒!你是全村最靓的崽!” 白昱邈羞愤欲死,酒劲上来,他浑身难受得要命,胃痛头更痛,被男人盯着,只想原地蒸发飘出这房间。 齐廷观却被这一嗓子喊笑了,说不出是逗笑还是气笑,反正他今天已经够疯了,于是就站在那笑了好几声。 白昱邈哆哆嗦嗦听他笑,神志不清地又要伸手去拿酒瓶。 一只大手按住了他。 男人轻声道:“全村最靓的崽,几杯了,还喝?” 白昱邈心乱如麻,“我……不喝了。”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风轻云淡地问道:“上次说没说过,以后别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不听话?” “骗人,给自己加戏,答应我的事也做不到。”男人长叹口气,“你真是优秀,有勇有谋,胆大头铁,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出色的家伙。” “观哥。”白昱邈抬眼看他,用自己最后的清明,怀着一丝希望,问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为了报仇。”男人咬牙笑道,目光掠过一众玩嗨了的富二代,刻意忽视了角落里的顾明远,说道:“跟我出来。” 第23章 起 齐廷观撂下这句话后看见白昱邈摸摸索索要站起来, 于是便转身先走。外面灯光昏暗,前场舞池劲爆哄闹, 后场的包房反而只有the one一间上座,包房门一关,四周静得可怕。 男人抬腕看了眼手表,八点刚过。 “观哥。”白昱邈默默跟上来,在他背后小声叫,“你等我一下,我先去车上拿点东西。” 通往vip停车场的电梯就在几步之外, 白昱邈小脑被酒精麻痹,感觉脚软得都不是自己的, 他感受到男人沉默的注视,努力挺直脊背, 走出一条直线。 齐廷观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你在给我表演跳舞?” 白昱邈闻言一分神,一头扎下去就要撞电梯门上, 他晕乎乎地等着听响, 然而没有,头撞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白昱邈瞪大眼, 那个东西还会动, 把他头拨起来了。 齐廷观收回手,无语道:“你朋友圈不是还发什么’对酒当歌‘吗, 金酒成瓶吹, 今天喝了半瓶伏特加就不行了?” 说是说, 他还是拉了下白昱邈的袖子,省着这家伙把脑袋塞到电梯门缝里挨挤。 白昱邈酒后吐真言:“朋友圈装逼,不能信的。” 齐廷观:“…………那你多大量?” 白昱邈十分忧愁地叹气:“半瓶……” 男人哦了一声,“也不小了。” 白昱邈打了个嗝,把没说完的话续上,“……啤酒。” 齐廷观:“…………” 白昱邈混沌之中捕捉到一丝清醒,把自己酒精过敏这事瞒了,走进电梯,乖乖地靠在墙上。 他喝得实在太难受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观哥。”他闭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已经不想跟我签约了?” 齐廷观手被他枕在墙上,也没有抽出来的打算,就让他枕着。沉声反问:“你真的想过跟我签约吗?两份合约一起拿出来,不就是逼我签另一份?” 白昱邈沉默了一会,电梯到了,他撑着墙站起来,一边摇晃着往外走一边浑浑噩噩地说道:“我是认真的,我跟我妈都说了,跟你一起,听,听大风什么的。” 身后男人脚步声一顿,白昱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车。 银灰色的amg清脆地一响,他不顾背后男人复杂的眼神,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双手拎出来一大兜子东西。 齐廷观皱眉看着那个买菜兜,不悦道:“这什么?” 白昱邈隔着衣服揉揉自己灼痛的胃,说道:“你这些天送我的东西。一大堆保健品,钙片也在里面,家居服,巧克力,书,面霜,果冻,那套被你扯开裤脚的礼服,昨天演唱会的衬衫和胸针,还有……” 男人脸色陡然变了,刚刚和缓过来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他几步走上来低头翻了翻,只觉得怒气一波一波往上冲,根本就压不住。 白昱邈还在他头顶上报菜单呢,“还有,上次的剧本,荧光笔,手机壳,陪我睡觉的小豹子玩偶,我之前抢你的口罩,在药房不小心掉进咱购物车里那安全套……反正我去我公寓和家里大宅都搜了一通,和你有关的东西全在这了。” 把口袋翻个底朝天的男人忽然脸色一舒,他再三确认了兜子底下没什么遗漏,而后站起身来,看着白昱邈,遗憾道:“没全。” 白昱邈皱眉,“少什么?有些零食我早都吃了,这个就没办法,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吐……” 齐廷观:“我家钥匙。” 白昱邈:“…………没在袋子里吗???” 男人严肃地摇头,“没有。你把我家钥匙搞哪去了?” 对面站着的小年青本就喝得脸通红,此刻更是有些焦虑似的,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我放在里面了啊,是不是丢了……” 他说着弯腰去袋子里翻,哗啦哗啦的弄出不小的动静。齐廷观低眼看着这家伙手在那些大件上来回拨拉,哪有一点真找钥匙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更意味深长了。 但隐隐的,男人心里觉得舒服了不少。 “算了。”齐廷观说:“我回去把密码锁重新设置一下吧,不是什么难事。” “别啊观哥。”白昱邈背对着他说道:“别啊,那多麻烦啊,我好好找找,要是今天找不到,之后我找到了给你送去。” 齐廷观眯起眼,一度怀疑这家伙半醉不醉的是在装。他视线下移,看着白昱邈撅着个屁股对着他,双腿也站不太稳,摇来晃去的。 又搞这一出…… 男人咬牙道:“别找了。” 白昱邈还在无意识地摇摆,手上的动作更大,拍得那几瓶保健品哗啦哗啦响,更不可能找到钥匙了。 他心跳得很快,那把钥匙就在裤兜里,但他不想掏出来。 原本以为男人收了东西就走了,谁成想这人还认真清点啊。一把钥匙而已啊,竟然也能想得起来。 白昱邈头晕眼花,鼻头隐隐发酸,心想:我是真的完蛋了吧,跟人家恩断义绝,竟然还想着偷留一把人家钥匙作个念想。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突然远去了,空旷的车库里发出几声叮叮咣咣。白昱邈直觉不对,踉踉跄跄地扶着车屁股站起来,回头去看。 齐廷观不知道在哪搞了一根铁棍,拿在手里向他大步走过来。 白昱邈认真懵了足足十秒钟,直到男人拿着那根比他手臂还粗的铁棍子站在他眼前。 “观、观哥。”他整个人都哆嗦了,颤声问:“你要干什么啊?” 齐廷观哼笑一声,把空旷的vip停车场四周看了一圈,说道:“我看你就是在这拖延时间,告诉你,没用。今天就在这,要恩断义绝还是要什么的,咱俩都得先把之前的账算了。” 白昱邈吓得不行,下意识往后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到车后备箱里。 他勉勉强强站稳,双手死死地拉着自己的爱车不放,悲愤道:“你是公众人物啊!被狗仔拍到你殴打白氏少东家,你还要不要混了?!” 却不料男人嗤笑一声,“不混了呗。” 他上前一把揪住白昱邈的衣领,咬牙低声道:“从见面起你就装穷装可怜,是不是只见过我对你温柔脾气好,真以为我好惹?” “放心吧,今天destination所有包间不营业,vip停车场里就你们这一拨。你最好祈祷你那帮朋友们不会心血来潮早早结束,不然更丢人的肯定不是我。” 白昱邈由内而外散发出恐惧,他止不住地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把他拉起来,“走!” 地下停车场,一男一男,前面的那个又醉又怕哆哆嗦嗦,后面那个拿着铁棍面无表情。 白昱邈被男人用铁棍逼着往角落里去,地下车库没有空调,阴冷阴冷的。他走过顾明远那辆钻石白的兰博,车前盖映出身后男人拿着铁棍的倒影,他突然眼眶红了。 齐廷观听到他抽鼻子,冷漠地说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快点走!” 白昱邈内心崩溃:“你要我去哪啊?!” 男人铁棍一挥:“墙角那,防火门里面是个管道间,去那里。” 白昱邈拉开沉重的铁门,里面压根就不是个房间,而是遮掩管道的墙壁夹层,宽窄堪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 白昱邈无限荒凉地想:如果被打死了抛尸在这,估计警察一时半会都找不到。 他哆哆嗦嗦地掏手机,刚刚按了个1,齐廷观就把他手机没收了。 男人挑眉问:“你干什么呢?” 白昱邈楚楚可怜地说:“观哥,你让我先把120通知好。这地方太难找了,我怕他们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昏暗的管道间里,男人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冷漠。 这里面没灯,全靠男人手撑着门透进来一点亮。白昱邈心想,等会男人一松手,那自己岂不就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中挨抽了? 弱小可怜无助,挨打,还瞎。 他正哀叹着自己白家少爷的悲惨结局,就见男人回身一猫腰,用那根铁棍把门虚掩上了。 白昱邈心里一松:“诶?” “诶什么诶?”男人留了几丝亮光,一转身,和他脸对脸。 男人逆光,白昱邈压根看不清他表情,只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顶在冰凉的水泥墙上。 齐廷观跟上来,抬手几下就把他脖子上本就有点松了的领带扯了下来。 白昱邈:“观、观哥?” 齐廷观不作声,一把拉起他的两只手,用那条巨贵无比的丝质领带捆了个结结实实。 但男人似乎并不专业,捆完了不知道为什么还垂下两头,他胡乱地给系了个蝴蝶结。 白昱邈:“??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心说:是不是……想……? “你说我干什么?”男人声音低沉,一步逼上来,把白昱邈压死在墙角里。 白昱邈醉得北都找不到了,但他小心脏却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老男人绝壁是想要壁咚他!手捆起来了,估计还要加点别的套餐! 齐廷观冷笑,把这小子被捆起来的双手按在头顶,确定他挣扎不得,而后用身体压上来。 他在白昱邈耳边咬牙质问道:“你知道错了吗?” 话音落,他抬手就是一下子,白昱邈脑门上脆生生一响,脑壳里都带回声。 “???” 齐廷观恨得牙痒痒,抬手又一个脑瓜崩,压得更紧了,“知不知道错?!” 白昱邈:“…………” 又一个,脆生生,这回真的有点疼。 齐廷观低声气笑:“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骗我一个多月,一会破产一会又拍着胸脯说自己是男子汉要坚强,你把我当什么耍?” 白昱邈大梦破灭,悲从中来,哭唧唧道:“我错了!!” 齐廷观又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借着光看了看脑门上有点泛红,于是伸手给揉了揉,说道:“你自己说,错哪了!” 白昱邈真的想哭,“我真的错了!我这是惹上了一个什么人啊?!” “你还反讽?”男人“嗤”了一声,开始细数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心路历程,控诉白昱邈的罪行。 要不是两只手被架到头顶酸疼酸疼的,白昱邈都要听困了,酒劲一波一波上头,他越来越晕,想要留住几丝清醒,却最终还是徒劳无用。 听到最后,他只能撑着眼皮看男人嘴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仿佛在催眠他一样。他脑袋里像是用浆糊熬了一锅粥,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想不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齐廷观发表完一万字长篇大论,盯着小男孩通红的脸和雾蒙蒙的眼,恶狠狠地总结陈词:“要不是看过你被你爸打完那惨样,我今天非把你揍成猪头不可。” 不知道是醉晕还是被他训晕的家伙闻言努力挣扎了一下,在男人的绝对制裁下侧过腰撅给他,嘟囔道:“脸,你不能打脸,屁股给你打。” 男人脸色登时一红,呼吸停滞,片刻后咬牙怒道:“白昱邈!!” “到!”白昱邈费劲地睁了睁眼,一个恍惚又穿越了,晕晕转转地还以为玩这出喝军令的是自己老爸,于是又转回身子面朝着男人,屁股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墙上,嘟囔道:“爸,打脸,不打屁股。嗝,我不小了。” 可惜他看不见男人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他只能感受到一个气息靠近,努力吸了吸鼻子,是他观哥。 熟悉的感觉从头顶压下来,停在他鼻尖,徘徊。白昱邈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两只手被架在头顶,站着也费劲。 他就闭着眼睛费劲地踮脚,下意识用嘴唇去触碰。 那人的呼吸变得凌乱,他迷迷糊糊还没碰到什么,一只大手忽然按在他肩膀上,把他按回到墙上,压死。 他正要努力把眼睛睁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头顶的男人倏然压下来。 男人的嘴唇贴上来的那一瞬,白昱邈终于醒了一分,他混乱地睁开眼,却听男人低声呢喃道:“闭眼,你主动的,怪不得我。” 他心如擂鼓,气息急促,慌里慌张地又闭上了眼。 男人的吻比他恶狠狠的那些训斥温柔多了,嘴唇贴合,他用舌头轻轻撬开他的唇齿,钻进来吮吸挑逗。 白昱邈不甘被发现这是自己初吻,立刻发挥所有的想象力努力回应,却最终还是被男人夺取主动,男人一手在墙上按着那个不伦不类的蝴蝶结,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办了个明明白白。 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男人松开他,低声问,“知道错么?” 白昱邈喉头一动,“不知道……唔……” 男人又吻下来,这一次却比刚才强势得多。 那人在他嘴里攻城掠地,白昱邈被吻得大脑缺氧,腿软得要命,几次往下滑,男人就把一条腿放在他腿之间,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顺着腰又往下,按在他的屁股上。 两人太近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极力忍耐,对方显然也能感知到他的。 他被吻了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后来嘴唇上传来胀麻的感觉,男人才松开他,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白昱邈胳膊酸得要命,但却不舍得让男人松手。他睁着一双朦胧醉眼,两瓣嘴唇像是水嘟嘟的草莓果冻,就那么看着齐廷观。 男人凑过来,声音沙哑道:“下次要是还敢骗我……” “观哥就娶我。”白昱邈嘴巴一瓢,溜出去一句不得了的话。 男人身子一僵,“什么?” 白昱邈半醉半醒,美滋滋地勾唇笑,像是一头猎到美味的小豹子。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肿胀的嘴唇,嘟囔道:“观哥,娶我。” 手腕上的领带倏然松开。 第24章 起 第二天早上, 白昱邈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是开了个防空洞,一阵风吹过呼的一声, 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记忆破碎成一张张gif图,男人把经纪合约撕成一条一条的,酒吧里他点了一瓶伏特加,顾明远非拿橙汁和他换酒,某人突然闯了进来,某人找了根铁棍要削他,某人把他逼进了墙角, 某人捆了他的手开始念经…… 后面的就没了。 白昱邈一度怀疑齐廷观一通经文把自己记忆清空了。他揉揉太阳穴真,脑壳疼。 他肚子暴饿, 浑身都酸痛得要死,喉咙也痛, 咽口吐沫都费劲。 根据这个情况推断,齐廷观昨晚一准是把他给揍了。 白昱邈翻了个身,想要测试一下自己腰有没有被打坏, 然而这一翻身, 却见身边睡着一张熟悉的脸。 白昱邈:“…………” 白昱邈:“????” 白昱邈:“!!!!” 齐廷观的房,齐廷观的床, 齐廷观就睡在他身旁。 他猛地掀开自己这半边被子, 只见衬衫扣子开了一半,原本精致的布料凌乱地贴在身上, 下半身就只有一条黑色的小裤裤, 衬出两条白条条的腿。 “嗷??!!!!” 凌晨才堪堪睡去的男人差点被吓得中风, 跟着一下子坐起来,一脸茫然震惊地看着他。 片刻后,男人黑眸渐渐聚焦,冷静下来,抬手摸了下白昱邈炸毛的头发,温柔道:“你醒啦?” 白昱邈敏锐地发现这家伙的嗓子也很哑。 他内心剧烈震颤,一时间口干舌燥、心慌不已,把被子反复掀开看了好几次,狠狠闭上双眼,几乎要流下悔恨的眼泪。 齐廷观看他一副被人糟蹋了的样子,也渐渐清醒过来,眸色渐深。 男人沉默地等他的下文,没说话。 过了足足五分钟,白昱邈颤抖着掀开被子,双手插进自己头发里,抖声道:“我……我我我、我昨晚把你给上了??” 齐廷观:“…………”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温柔地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要不你再想想?” 白小少爷错愕,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两条小白腿陷入茫然。 男人怜惜地摸摸他的后脑勺,“实在想不起来,我这有线索。” 白昱邈无声地抬起头,齐廷观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手机,打开一段语音备忘录。 管道间里底噪全无,只有两人清晰的喘息声,一个男的像是被人打了娘炮激素一样,嘤嘤嘤嘤,嘤个不停。 白昱邈困惑,心想,这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小浪催? 但是紧接着,他神色逐渐震惊。 那个男声撒着娇说: “观哥,娶我啊。 “观哥,你娶不娶我啊。” “观哥到底喜不喜欢小白。” 白昱邈听完最后一句直接脸红成番茄,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被子顶上传来男人的几声闷笑,被子底下……呃…… 男人虽然穿了一条家居裤,但此刻却格外显形。 白昱邈被自己一口吐沫呛疯了,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掀开被下地就要溜。 两条腿酸疼得真像是被拆掉后又强行安了回去,走一步肚子里咕噜一声,再走一步再咕噜一声。他站在卧室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一圈,脸涨得更红了。 齐廷观就坐在床上看着他,只见那小子像找窝的母鸡一样猫着腰到处走了走,而后求助地回头看着他,小小声:“观哥,我裤子呢?” 齐廷观微笑:“你猜。” 白昱邈整个人都气哆嗦了。他光着脚丫子光着腿,一杆柳腰杵在男人的大床前,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被大明星包养的小黄鸭。 于是他特没出息地又坐回床上,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可……” 男人好奇地看着他:“嗯?” 白昱邈只觉得天雷滚滚:“可,可我好像……没觉得自己……被……” 没觉得自己被日啊。 齐廷观微笑:“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白昱邈:“诶??” 他攥着的拳头骤然松开,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男人复杂地沉叹一声,怜爱地说道:“你有点酒精过敏,知道么?喝完了回来全身都痒,我给你找了抗敏药,原本忍一会就没事了,但你醉得不听劝,非要自己把酒精代谢掉。” 齐廷观无语地点开一段小视频,说:“这是为了证明清白。你看完就把它删了吧,别说我欺负你。” 视频的拍摄地点是一楼健身房。 主人公是一个光着两条小白腿在跑步机上狂奔的某豪门富少。 白衬衫的下摆随他动作在空中翻飞,包裹着翘臀的黑裤衩若隐若现。 白昱邈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视频里的自己玩命狂奔,气喘吁吁。 男人在框外担忧地说道:“邈邈,别跑了……你都跑了一个多小时了,半夜两点多了啊!” 他说着,镜头缓缓靠近跑步机的仪表板,里程12.8km,时常1h 15m。 白昱邈受到了二十一年来头号重创。 他看着跑步机上咬牙坚持的沙雕男,颤抖着把视频删了。 齐廷观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别往心里去。我刚开始也确实吓一跳……后来在旁边等你半小时之后就淡然了。你身体不错,喝多了酒还能长跑,挺厉害的。” 男人想了想,又说:“但是以后不许再碰烈酒,酒精过敏自己不知道掌控分寸,真出事怎么办?我家的跑步机都要让你跑穿了。” 白昱邈把头埋进手心,整个人都在发抖。 齐廷观:“腿疼不疼?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搞点吃的,今天的行程都推了,吃饱饭我带你去做个按摩,得把你腿上僵硬的肌肉块揉开。” 白昱邈悲哀地想,能不能把我脑袋里长的泡也给揉开? 他努力捡拾起一点存活于世的脸皮,问道:“所以…我裤子呢?” “楼下跑步机旁边呢。”齐廷观顿了顿,忍住没告诉他他昨晚脱裤子上跑步机的盛景。 白昱邈哑着嗓子:“能给我拿来吗?” 我不想去面对那台跑步机。 男人却没立刻答应,而是站在他面前想了一会后问道:“你断片断到哪里?” 白昱邈木然地说道:“听你念经。” “念经?”男人皱了皱眉,“那后面的都忘了?你凑上来索吻,也忘了?” 索吻? 经历了一早上的毁灭性打击,白昱邈已经麻木了。他反应了两秒钟,“哦”了一声,点点头,“现在知道了。” “那不行。”齐廷观皱着眉,片刻后又舒展开,说道:“我给你拿裤子,你再亲我一次。” 白昱邈闻言茫然地抬起头,晨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少年困惑带着羞涩的眼神格外清纯。 齐廷观实在是没法把这小子和昨晚那个在他怀里使劲拱、逼得他一晚上冲了十四次冷水,差点彻底凉痿了的家伙联系起来。但他看着白昱邈红着脸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又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子就是他的取向狙击,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跑不掉了。 男人心头一动,俯身下来在那两瓣还有点肿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他照顾到失去醉酒buff的小孩脸皮薄,浅尝辄止。 正要起身,白昱邈忽然动了。 光着腿的家伙攀住男人肩膀,有些费力地坐直腰板,努力凑上去回吻。 男人大意了,一个错愕,对方的舌头都进来了。 和昨晚的酒醉烈火不同,两人都吻得小心翼翼。白亮的日光打在白昱邈白皙的小脸上,他的吻技很生涩,但却十分努力虔诚。男人心里像被一支羽毛不断撩拨,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吮吸。 两分钟后,白昱邈呜呜出声,把人推开了。 齐廷观呼吸有些凌乱,低头一看,这小子脸又红了,像只虾子一样猫下腰,捂着自己裤衩前边一溜烟跑了出去。 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身进浴室用冰冷的水洗了把脸,也跟着出去。 白昱邈红着脸冲进器械室抄起地上的裤子就跑了出来,一眼都没敢看那台跑步机。他跑出来后定了定神,先在心里背诵了一遍饿不死企业价值观,然后抖开裤子往腿上套。 齐廷观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白小少爷裤管一抖,一张门卡钥匙掉落。 那张门卡上还写着别墅楼号,还是简洁利落、生怕别人看不清的宋体三号字。 白昱邈想起来昨晚的钥匙梗,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立刻弯腰把门卡捡起来揣回裤兜,低头一边浑浑噩噩地穿裤子一边瞟男人的反应。 男人却好像压根没看见,问也没问一句,只是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随口道:“喝什么?” “咖啡。”白昱邈咬着牙,“我需要清醒清醒。”男人怜惜地看着他,“宿醉空腹,别喝咖啡了。我家有橙子,给你榨个果汁?” 白昱邈叹口气,厚着脸皮问:“有吃的吗?我太饿了。” 齐廷观心想:夜跑二十公里,你不饿谁饿。 他说道:“冰箱里很多吃的,你自己看看吃什么。” 白昱邈穿好裤子就来翻冰箱。他跟齐家的冰箱早都混成哥们了,拉开门就是一通狂扫。他抱了满怀的食物堆在桌子上,男人一样样捡过去斟酌着做。 半小时后,洗漱完毕的白家小少爷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精致,十分体面地坐在桌前吃早餐。 他嘴巴里塞满,垂下眼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什么,咱俩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啊?” 齐廷观笑笑,“亲都亲了,还能算怎么回事?” 白昱邈放下咬了一半的白煮蛋,犹豫:“那……” 齐廷观没忍住伸手过来掐了一把他的小脸蛋,说道:“找个合适的时候我和你爸谈谈吧。出道的事,还有我们的事,你不用放在心里,我去和伯父聊。” 白昱邈愣了半天,“哦”了一声,继续吃。 他又问:“那合约呢?还签吗?” 齐廷观叹气,“还签什么签?我不可能拿你抽成,回头签个禁爱令意思意思得了。” 白昱邈听到“禁爱令”三个字,咕咚一声把没嚼完的东西咽了,小声嘟囔道:“签了那个东西,以后我是不是除了你之外不能搞别人了?” 齐廷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你也不能搞。” 白昱邈:“??” 男人语重心长,“你只能被我搞。” 重音放在“被”字上。 白昱邈脖子一梗,红着脸说:“没到最后关头,谁都说不准。” 男人被他逗笑了,点点头,“行,那回头见分晓。” 白昱邈忽然意识到这个慈善家其实是个衣冠禽兽,无法与其匹敌,于是不再争辩。 他低头捞着皮薄馅大的虾仁馄饨,心里唏嘘。 老男人脾气真好,不仅回头找他,还带他回家。被骗了那么久,亲几口就没脾气。 他满怀激动地想:我,白昱邈,白霆威独子,白氏集团少东家,饿不死总经理,活到二十一岁,老处男一个,好像终于要脱单了!对方有房有车,颜高器大,应该还挺ok的! 当啷一声,一把车钥匙被男人随手扔在桌上,吓了正陷入自我澎湃中的某人一跳。 白昱邈一愣,“这是给我配的备用车钥匙?” 男人打开手机滑出一张图片推过去,轻描淡写道:“送你的,算是个出道签字费吧。” 照片上是一辆古典铜阿斯顿马丁vanquish s,极速黄刹车卡钳,金属铜真皮内饰上的巧克力缝线美好得能把人心都化了。 背景眼熟,疑似齐廷观家车库。 白昱邈手都抖了,哆哆嗦嗦半天,差点没流出眼泪来。 男人轻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最喜欢这个颜色?我照你送我的钥匙扣猜着买的,这色不错,第一眼就出挑,越看越有味道。” 白昱邈眼眶都红了,双手捧着手机看了半天,简直爱不释手。他又拿起那把车钥匙,很没出息地用袖子蹭了蹭,听着男人的低笑,说道:“观哥,你就是我爸。” “别。” 男人脸色一变,立刻回忆起昨晚的“观哥打屁股,爸爸打脸”。 长叹口气,说道:“别把我当你爸。” 白昱邈激动地:“我爸也没你好!” 男人笑着看了小男生半天,意味深长道:“你记着点我的好,回头见了分晓,好好报答我。” 白昱邈脸色一僵,半天后摸着车钥匙,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齐廷观真的笑出了声,正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随手开了免提。 郝秃:“白昱邈人呢?我打他手机关机了,微博上传得沸沸扬扬,他人呢?” 齐廷观挑挑眉,“他手机……呃,可能是没电了吧。微博怎么了?” 郝秃叹气:“电视剧热搜太凶了,前天的演唱会又一大波热度,原本轰轰烈烈一片彩声,结果昨晚忽然有人在天涯和豆瓣开扒他的背景。说来也怪,白家把独子藏得那么好,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能把他家庭条件、开什么车、住在哪,全都扒了出来。” “唔……”齐廷观叹了口气,“他已经接手上市公司,这些东西早晚藏不住。” 郝秃崩溃道:“可是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外卖小哥啊!我们知道他当骑手是为了体验公司业务,别人能信吗?装底层骗关注,这骂名跑不了了!” “唔会的……”白昱邈把馄饨咽下去,抽纸巾擦了下嘴,“不会的。” 齐廷观有些惊讶地挑眉,就见这小子把手机拿到自己那边去了,对着话筒道:“你们看的纪录片就是为了防别人搞我呀,都在白氏所有子公司屏幕上放了好几天了,宣传我下基层体验生活的光辉事迹,我的周边和手办都定做几千套了呢。” 白昱邈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齐廷观咧嘴笑了笑,一脸无害地捧起手机:“郝哥,要是有黑热搜的话,就正好帮我炒一炒呗?免费热搜,又不花钱。” 电话另一头哽住,白昱邈嘿嘿一笑,“我当一个月骑手挺辛苦的,集团才几万人啊,得让全国人民一起夸夸我,不白累。” 郝秃:“…………” 电话里的人崩溃叫道:“观哥还在电话那头吗?这种不要脸的行径你不管管吗?” 齐廷观把手机拿回来,“就照他说的办吧。” 郝秃:“嗯???” 男人挂断电话,斟酌了一会,问道:“什么周边手办?” 白昱邈嘻嘻一笑:“饿不死员工福利,每个人都能领一套他们老总做骑手时的q版公仔钥匙扣、马克杯、文化衫。刚刚做出来几千套,回头做得多了,我再去我爸别的子公司发一发,反正早晚都要一个一个接手的。” 男人哦了一声,点点头又止不住地笑了,“给我也来一套吧,白总?” 第25章 起 齐廷观拿到q版骑手小白公仔时, 三人正一起坐在私人茶馆里吃饭。送公仔的是白家司机,郝秃看到那人手上拎的劳斯莱斯车钥匙, 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昱邈眼皮都没抬一下,“王叔,我爸干什么呢?” 司机说道:“董事长有点迷茫,让你有时间回家一趟。” 白昱邈“唔”了一声,机警地问道:“我爸情绪怎么样?” “还行。”对方稍作斟酌,说道:“毕竟你在热搜上挂了快一周,董事长他其实已经比较平和了。哦, 他说上次吵架锁你那张黑卡解开了,你就算想一个人静静也要照顾好自己。” 白昱邈嘿嘿一笑, 眼睛亮得和小豹子一样,“我就知道我爸能受得了, 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靠谱。” 司机掀了掀嘴皮子,最后选择装死。 人走了, 郝秃木然地感慨道:“豪门富少是什么生活, 我大概可以体会一二了。观哥你敢信吗?这小子上周还求咱们给他麻辣烫里加份肥牛呢!” 齐廷观没理他,捏着蓝色的小白公仔玩得不亦乐乎。 公仔的眼睛大大的, 睫毛又长又翘, 深得白昱邈精髓。 男人把公仔翻过来看,捏了捏鼓鼓的屁股, 十分满意。 白昱邈默默捧起茶杯, 不动声色地往男人身边蹭了蹭, 看着他捏公仔屁股。 郝秃彻底崩溃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当我瞎?当我不存在是吧?” 白昱邈眨眨眼,“郝哥刚帮我奋战黑热搜,怎么能不存在呢?您在我心里光辉伟大,比我爸的司机还勤劳能干。” 郝秃气得哆嗦,伸出一根手指:“就、就拿我跟开车的比是吧?” 白昱邈抿抿嘴,还是没忍住,“王叔五年前就在东三环买房了,去年在南边买了第二套。” 郝秃两眼一翻白,差点厥过去。 他很想让齐廷观管管,奈何对方只知道玩公仔。于是他只好忍气吞声,敲敲白昱邈面前的桌子,“你粉丝一千万了,知道吗?” “一千一了。”白昱邈正好刷着微博,感慨道:“热搜真涨粉。” 郝秃:“外界不知道你没经纪合约,现在漫天的工作邀约全都发到工作室这边来了。” 白昱邈好奇,“都有什么?来钱快吗?项目质量如何?我如果自己投资的话roi有多高?合作平台现在有哪些了?” 郝秃:“…………” 他诚恳地说,“时尚资源偏多,没有让您投资的空间。像样的影视资源倒是有几个,但都是古装剧,饿不死植入不进去。” 白昱邈并不气馁,“没关系啊。我过一阵就要上手集团的酒店分部了,古代片总有几个客栈吧?实在不行,集团那几家服装线下店也可以植入吧?” 郝秃血压已经要不行了,他左手搭在右手腕上给自己把着脉,颤声道:“你到底还有多少家业需要继承?” 白昱邈对对方的无知感到困惑:“你要不查查百度百科?” 齐廷观顺手把小公仔挂在了车钥匙上,和白昱邈送他的车模一起。他伸手戳了戳钥匙扣上的小白,说道:“我看过那些邮件了。小杂志不接,古装剧不接,代言也先不接。倒是有本五大的单封可以再斟酌。哦,梵克雅宝慈善晚宴可以去一下,无论以出道艺人还是以白总的身份,都算合适。” 郝秃深吸一口气,“《风丽》给他一个新晋网红个人单封,还斟酌什么?” 男人认真答:“十一月太凉,我要去谈十二月的圣诞新年刊。” 郝秃简直觉得这人疯了,“古装剧也不接?那个亿级流量的大ip也不接??” 齐廷观轻描淡写,“他正式 第一部戏我已经有想法了,回头定下来再说吧。” 大概是怕自己经纪人真的因虑暴毙,他想了想,又吩咐道:“上周阵仗有点大,掉马这件事确实太传奇了,要不开个直播吧,随意一点,安抚一下老粉,再巩固一下新粉。” 郝秃舒了口气:“总算有句人话,我去安排,就明天。” 他说着转向白昱邈,“明天,行吗?” 白昱邈“嗯?”了一声,他刚才一直在看男人在桌子底下捏公仔屁股,压根没走心。 郝秃恨铁不成钢,“明天直播!” “哦,行。”白昱邈舔了下嘴唇,有些娇羞,“这么快就要和我的女粉丝们见面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男人幽幽地看他一眼,“明天别被调戏过头了。” 郝秃翻白眼:“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儿啊?” 第二天,被挂了一周头条的热搜本人直播前一小时发了条微博,随手打了链接,说“来聊聊呗”。结果直播还没开始,直播间就挤进来九百多万人。郝秃跟工作人员再三核实直播通道不会崩后心有余悸,“页显粉丝才一千一百多万啊,学生党都不上课?上班党都不搬砖?” 齐廷观一副见惯大世面的淡然,“不一定都是粉丝,看热闹的路人不会少。白氏集团少东家掉马,光这出戏我妈都想看。” 原本旁边淡定嗑瓜子的白昱邈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一脸茫然,“你妈也要看直播?” 齐廷观眉眼含笑,嗯了一声。 “快,快。”白昱邈把果盘一推,“有镜子吗?给我再弄弄头发。” “哎呀!别再抓这么多发蜡了!” 男人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放心,我妈最喜欢长得好看又乖巧的小男孩了。” 白昱邈闻言坚韧不拔地点头,“那我努力扮乖。” 男人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被骗的惨剧,摸摸头说道:“本来就乖。” 直播开始,镜头里的白昱邈一身灰丝银衬衫,黑发稍作造型,五官精致,十足一个贵公子。 他对着镜头一勾唇,“大家下午好啊。” 弹幕立刻就炸开了锅。 【下午好小白!】 【小白我是老粉!从骑手开始就在粉你了!】 【嗷嗷嗷,我看到真的小白了!】 【我到现在都没敢信,小白是巨富独子??】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故事啊!!】 白昱邈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一直瞒着大家。我原本是去底层积累洞察,开’外卖骑手小白‘这个账号只是为了经营公司形象,并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说着自己心里一软,垂眸淡笑:“世界变化快,我竟然要出道了。” 他这一低眉,弹幕又狂炸了一波,女友粉和妈妈粉开始pk刷礼物,源源不断的问题袭来。 【小白为什么要签约呀?】 【真的是中戏毕业吗?妈呀太梦幻了……】 【演技我是服的,一开始就觉得灵气得都反常了】 【演唱会live放出来,我在地上爬着找头】 白昱邈眼睛跟不上飞快滚过的弹幕,看一条是一条,从容地答道:“走到这一步,想签就签了……是中戏毕业,演技还好,几个专业老师都很喜欢我。唱歌不是天生的,跟着隔壁声乐系混了四年。” 弹幕又问: 【后面会兼顾公司和出道吗?】 【为什么签给观观呀?你捧自己没问题吧?】 【你和齐廷观到底什么关系?】 白昱邈老实答:“会兼顾。签给观哥……诶,签给观哥……” 他突然卡壳了,重复了两遍后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说道:“观哥带我入圈的,而且我自己也懒,就签了呗。”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刻意无视了那句问两人关系的。 却不料那句话戳中了九百万观众的心声,被疯狂重复,转瞬就屠了屏。 白昱邈满脑子都是男人捧着他的脸接吻,仿佛被公开处刑。 “观哥……观哥……”他硬着头皮撒谎:“观哥是我的老板……我俩的关系,老板和他的小艺人。” 弹幕哄笑。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色情?】 【小白你干嘛脸红?】 【我嗅到了一丝蜜汁暧昧……】 【难道齐白石rio??】 白昱邈头一回发现自己经不起调戏,镜头里他的耳根越来越红。 弹幕继续疯狂。 【说回来,小白第一次直播,老板不在吗?】 【观哥超级宠小白的,演唱会为了带他,跟我们扯了至少一千字的淡】 【真的宠,从两人第一次上节目同框就感受到了……】 【我还在回味银流霜惊世回眸……那个清纯美好的小眼神,观哥也一定喜欢吧!】 【观哥到底在不在观哥到底在不在观哥到底在不在】 白昱邈咳嗽一声,正要岔开话题,一直坐在框外的男人悠闲地开口道:“我在啊。” 弹幕卡顿一秒,而后轰然爆炸。 【观观??】 【观哥真的在!!】 【观哥求露脸嗷嗷嗷!】 齐廷观捏着白昱邈的小公仔,十分自然地说道:“你们都说了,我那么宠小白,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开直播啊。” 男人继续说:“露脸就算了,我今天状态不大好。” “你们不要太欺负小白,仙气飘飘的小少爷,被你们调戏坏了怎么办啊?” 齐廷观很少一连串跟粉丝开这么多句玩笑,弹幕秒成轰炸区,cp粉高举大旗,就连两家唯粉都只能装瞎。 郝秃在不远处用手机打字,走过来贴在齐廷观耳边道:“梵克雅宝那边好像要来看直播,挤不进线路,让我们给开专用通道。估计人不少。” 齐廷观笑着点头示意知道了,直播地点就在他家,他起身走到后面去,弹幕顿时开始歌颂他的宽肩长腿。 过了一会,男人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盒子在镜头里一晃而过。 粉丝们透过耳机,听见男人低声温柔道:“邈邈,过来一下。” 【邈邈??!!】 【这是什么爱称啊?!】 【齐廷观你对粉丝有没有这么苏过!】 白昱邈只好对镜头笑笑,转身走到后头去,两人就在镜头里同框了。 白昱邈背对镜头,齐廷观侧对镜头,都拍不清脸。 男人打开盒子,掏出一枚梵克雅宝的钻石胸针,温柔地帮白昱邈别在领口。 第26章 起 男人的侧影侧脸都太过温柔, 他低头调整胸针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在白昱邈领口轻动。 在直播镜头里, 逆光的两道身影几乎依偎在一起,齐廷观一伸手,好像要把白昱邈揽入怀中。 弹幕近乎窒息般空屏了足有十几秒,白昱邈回过身来的时候,整个屏幕都被糊住了。 字压字,层层又叠叠,仿佛千军万马从屏幕上倾轧着奔过。他不得已调整了一下同屏弹幕数, 而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在镜头前重新坐下。 【你俩立刻给我结婚!】 【血洗唯粉是吧??】 【我多年唯粉属性不允许自己成为cp粉,但你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vca春夏高定吧, 果然首饰是不分性别的】 【我枯了,他垂眸一笑就能压住这只小金鸟】 【胸针灵感源自格林童话, 小白就是《金鸟》里的小王子望周知】 齐廷观给他的胸针是一只凤凰般华丽的金鸟,黄金搭配钻石、蓝宝石和石榴石,拖下绚丽华贵的尾羽。它轻盈地别在白昱邈的领口, 和少年清俊自然的气质完美融合, 没有一丝突兀。 齐廷观回归框外,侧过头来含笑看着自己的小男孩。 郝秃凑过来低声道:“梵克雅宝的人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 直播间就被一连串「碧海丹心」礼物刷屏, 送礼id是“vca中国”。粉丝们发愣一会的功夫,品牌方就干净利落地刷掉了十万块。 弹幕集体躁动, 纷纷猜测这高冷的珠宝商是不是要和白昱邈有什么合作, 白昱邈倒是落落大方, 这个数不过门店里逛一逛,连高定款的sales都见不到。 这笔打赏是vca的探门砖,或许只是单纯和白家少爷打个招呼,也或许在暗示品牌对“艺人白昱邈”的态度。 是什么都无所谓,白昱邈轻松地说道:“vca的哥哥姐姐吗?我和品牌也是老朋友了。” 少年抬眸而笑,笑容比领口的胸针更璀璨,轻声道:“嗨。” 【我真的fong了……】 【你还是那个逗比的外卖小哥吗?!我求你别笑!】 【齐廷观出来我们打一架吧!】 【观哥粉觉得失落又满足,小白挺好的……】 白昱邈终于从最初的慌乱羞涩中镇静下来,他随意扫了两眼弹幕,笑道:“不要再乱带节奏了,没有的事。” 镜头外的男人扬了扬眉。 白昱邈没看见,接着说道:“观哥为人正经严肃,就是个长辈嘛,你们不要乱想。” 有了官方镇压,弹幕终于平息下来。眼看着话题方向终于要走回正轨,框外的男人实在忍不住,幽幽地说道:“也没有那么正经严肃吧。你一直把我当长辈?” 白昱邈:“…………” 镜头里的少年脸色一红,整段垮掉。 白昱邈一瞬间几乎想抬屁股走人。他努力掩饰自己的局促,却见弹幕飘得更欢了。 【观哥说清楚!是没那么正经还是没那么严肃??】【小白听懂没?观哥说他不想(只)当长辈】 【妈鸭来自观哥的委屈233333】 【小白你惹事了,我嗅到了一丝直播后谈心的气息……】 …… 一场直播,以白昱邈又拿下了两条热搜告终。#优二代白昱邈和 #齐白石rio 在工作室没砸一分钱的零成本条件下直冲爆搜,火速占领榜单首位。 白昱邈简直没眼看,索性把微博的通知功能关了,收拾收拾心情回公司开会。 电梯门打开,他用心栽培上位的新市场总监martin捧着鲜花站在电梯口,一见他出来便春风洋溢地鞠躬,“欢迎光辉伟大的白总莅临公司~” 白昱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目光却锁定了那捧花束c位的一朵粉色小雏菊,心头一抖。 这莫不是有什么暗示? martin用三十秒飞快做了工作简报,见白昱邈没什么问题,便小碎步跟过来偷偷咬耳朵。 martin:“白总摆平大明星了吗?” 白昱邈厚着脸皮一点头,平静道:“嗯。” martin笑嘻嘻:“公司里您不用想太多,原本那几个签约现场的同事是有点困惑的,我上午号召她们找个会议室一起看了直播,现在都成你俩的cp粉了,咦嘻嘻。” 白昱邈倏然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天的事情你没瞎猜瞎传吧?” “哪儿能啊!”martin捧花微笑:“董事长留我问了几句之后仔细敲打了我,我可是您的心腹,嘴都长在您屁股上了,从您坐的位置考虑怎么说话。” 白昱邈被这个比喻恶心着了,心烦道:“行了行了,走吧,捧着你的花快点消失。” 他说着目光又扫到那朵c位小雏菊,皱眉似是随口嫌弃道:“再说了,你会不会选花,闲着没事送人菊花?” martin委屈:“这是集团总裁办送来的呀!董事长怕您心情不好,特意送了小花花来。” “我爸?”白昱邈愣了好一会,看着那朵小粉花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顿时被恶心得浑身发麻。 他冷笑一声,说道:“别的不用了,就这小雏菊,给我订九百九十九朵送到我家去,晚上十点左右,让老白本人签收。” martin一愣,还没来得及问,白昱邈已经大步踏入自己办公室,一键关掉了透光玻璃。 他只得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父子俩……还挺浪漫的。” 白昱邈一下午开了三个会,饿不死股价经历一段时间的攀升后趋于稳健,预计在齐廷观代言宣布后会迎来新一期增长,上个月的财报非常漂亮,他坐在会议室里喝了一下午的咖啡,心情很美丽。 自从当众撸了lisa又扶martin上位,市场部这个强势部门对他服服帖帖,产品运营和财务的几个高管也都纷纷向大佬低头,尽心辅佐,倒是省了继续给高层换血的麻烦。 对于二十一岁的他而言,短时的革新和业绩并不主要为了公司发展,而是为了收复人心。 白氏这么多子公司,跨行业四通八达,他要一家一家地收服,等几年后逐渐成为集团掌权人,才到真正大展身手的时候。 白小少爷心情好,用网页刷了一会齐白cp超话,到点准时下班。 齐廷观正在家跟郝秃聊工作,突然听见电梯响,电梯门打开,一个长着两条腿的巨大纸盒箱自己上来了。 “帮……快帮忙。”身躯娇贵的白小少爷在纸箱后虚弱地说道。 男人连忙快步过去接,打眼一看,全是衣服。 郝秃目瞪狗呆:“咋回事?” 白昱邈一脸理所当然:“搬家啊,我爸今天要晚上才回家,阿姨这个时候出去买菜了,我趁此机会支开保安偷偷搬家。” 郝秃舌头打结:“从小区一头搬到另一头,搬、搬来观哥家住?” 他仿佛遭受了职业生涯最不受尊重的重创,悲愤道:“你们发展这么快吗?!考虑过我这个经纪人的感受吗?!” 白昱邈顿了顿,清纯而娇羞地一笑:“我会住客房的。” 齐廷观笑而不语,动手帮忙收拾东西,留下郝秃咬着自己胖乎乎的拳头流泪。 白昱邈一边收拾衣服还一边说道:“观哥我就是偶尔来住几天,毕竟工作需要嘛,随便放几件衣服在你这,你给我放我原来的房间呗?” 男人严肃正经地配合点头:“当然。” 郝秃怀疑自己是个傻子。 但他还是忍不住偷瞟白昱邈的那箱衣服,趁机意淫豪门富少的生活。 白昱邈抖开一件衬衫,郝秃好像发现了什么,指着说道:“这是从工作室别墅带来的吧?我之前看你拿到那头去了啊。” 白昱邈迷茫地看着他:“我家拿的啊。” 郝秃一个箭步冲上去,翻领签一看,露出满意的微笑,“就是那件,之前你乱丢衣服,还是我给你挂回你房间的。” “哦。”白昱邈把衬衫随便往旁边一丢,猫腰接着挑拣,说道:“这种衬衫我少说有一百多件,到处都是。” 自取其辱的某经纪人站在原地,双手颤抖,半晌后抱着头蹲了下去。 他哭道:“观哥,真的不考虑给我涨一波工资吗?我陪你出的道!我帮你带了那么多小孩!” 齐廷观笑了,“涨,以后你还要跟着忙活小白的事,你说涨就涨吧。” 郝秃闻言顿时满血复活,笑着上来,“白少我帮您一起收拾。” 三人正忙活着,门铃被摁响了。白昱邈做贼心虚,耳朵一动,机警地问道:“不会是我爸找到贼窝里来了吧?” 男人轻轻按了一把他的头,“别胡说八道。” 郝秃说:“是助理。vca送了一套珠宝到工作室,借给你明晚的慈善晚宴戴。” 白昱邈闻言挑了挑眉,齐廷观捏着他柔软的小手,解释道:“这套珠宝送来就等于是言明了,他们邀请的是新锐艺人白昱邈,而不是白氏少东家白昱邈。虽然二者都是你,但无论怎样,算是时尚圈对你作为艺人出道的第一个认可。” 郝秃一边按电梯一边说道:“对,有了vca加持,观哥帮你讨《风丽》12月刊封就更稳妥了。” 白昱邈唔了一声,不明觉厉,并表示配合与理解。比起什么珠宝商认可,他更在意的其实是男人在捏他的手。 齐廷观就比他高四公分,手却比他大了一圈,他一只手被男人两只手捧在手心里搓来揉去,捏得毫无脾气。 也是这双手,今天白天一本正经地捏着小白公仔的屁股,像在捏一只尖叫鸡…… 白昱邈没有醉酒buff,脸皮薄,没一小会耳根就有点泛红。 “你俩!!”郝秃捧着珠宝回来当头就被泼了一身狗粮,崩溃大叫:“天还没黑呢!行行好吧,我三十八岁单身未婚配,你们在作孽啊!!” 齐廷观咳嗽一声,放开了手。 郝秃骂骂咧咧去开密码箱,男人凑到白昱邈耳边,低声道:“我这样你会不自在吗?” 白昱邈脸红不肯吭声,男人叹口气,又说:“我也以为我恋爱后会冷静沉稳,但没想到碰到了你,自己会变成这样……” 郝秃咔嗒一声开锁,背对着二人颤抖道:“我最后一次通知你们,你们再这样,我就拿这些宝石扎进自己的大动脉,让你们追悔莫及!” 男人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放开了娇滴滴的白家小少爷。 白昱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清清嗓子走上来看珠宝。 郝秃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险箱的盖子,黑丝天鹅绒上安静地躺着一枚六芒星形钻石胸针、两枚配套袖口、一枚黄色蓝宝石戒指。 郝秃激动尖叫:“好华丽啊啊啊啊!” 白昱邈却垮了下来,无聊道:“退了吧,这套我妈有,我等会回家拿一趟,用不着他们还搞个保险箱来送。” 郝秃:“???” 白昱邈随手拿起一枚袖扣看了看,撇嘴,“这个都不知道借给过多少艺人,侧面都磨花了,还不如我家落灰那个看着新呢。还有那个胸针,借我个半钻的可还行……我家有全钻的。” 郝秃沉默了好半天,才木然地说道:“前两天你还在装穷,骗我给你买巧克力冰淇淋和辣条,打个二十块钱的车都追着我要报销,可现在你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你你你……” 一旁沉默的齐廷观忽然说:“就按他说的办吧。退回去的时候委婉一点,就说白少家里有差不多的一套,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全钻而不是半钻。考虑到借用珠宝的麻烦,问问品牌方介不介意他佩戴自己的珠宝。” 郝秃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么暗怼品牌方,收益是啥?” 男人笑:“不是暗怼,是提醒他们,即便要把白昱邈当成新锐艺人看待,也不能忘了他是白氏少东家。” 两小时后,白昱邈和郝秃正坐在一起吃齐氏油泼面,齐廷观忽然接了一个电话。 男人听了两句便低头莞尔,过了一会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多安排一些保安,对接押运车。” 电话挂断,郝秃停下筷子,敏锐地问道:“梵克雅宝?给小白换珠宝了?” 齐廷观勾唇一笑,眉头舒展充满骄傲,说道:“换了。明年春夏高级定制,全球首戴。” 郝秃激动了,“太有牌面了吧!《风丽》十拿九稳了,明晚亮相做好,以后时尚资源应有尽有。” 白昱邈倒没什么感觉,不过一套首饰,他闷下头继续吃面。 齐廷观也绕过了自家咋咋唬唬的经纪人,走过来摸了摸小男孩的脖子,温柔道:“今天这么饿?” 白昱邈叹气,实话实说:“那天晚上之后……这两天都特别能吃。” 郝秃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他转向齐廷观,一脸震撼加受伤:“你不是跟我发誓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做吗?!” 齐廷观被他吵得烦:“是什么都没做,那天晚上他……哎,算了。” 白昱邈浑然不觉自己一晚上伤害了可怜的经纪人无数次,叹口气又说道:“其实我最近有点纠结,饿不死渐入正轨,下一步该去碰集团哪块?” 齐廷观在他身边坐下,语气温和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你想碰哪块?” 白昱邈叹气,“就还是互联网吧,可能是电商,或者文娱。但这两年互联网泡沫也很严重,我怀疑我爸会想让我碰碰实业。” 齐廷观笑道:“早晚都要经手。我很看好实业,而且它也没互联网那么磨你的精力。” 白昱邈叹口气,“行吧……” 他又低头扒了一口面,说道:“上次网上扒我身份的那个人还没找到呢,要是让我证实了是他家,那我索性直接去帮我爸收购地产好了。” 男人挑眉:“你该不会怀疑……” “洪志高和洪天宝那对王八父子组啊。”白昱邈叹口气,“十有七八就是他们,一对龟孙儿。” 齐廷观没忍住一下子笑了,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说这些粗鄙的骂人话怎么这么可爱。 他忍住了低头在小男孩脑门上亲一口的冲动,只揉乱了他一头的小软毛,说道:“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又要累一天。” 郝秃眼珠子一转,“那我走了,你们两个克制一点啊。” 男人平静点头,“知道。” 郝秃拿起衣服走到电梯口,又忍不住回头,叮嘱道:“观哥一定控制好你寄己啊,小白还是个孩子呢,而且你俩还没得到家长认可,白家不好惹啊……” 男人终于忍不住,笑骂道:“快走!” “我走了!!”郝秃火速进电梯,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白昱邈真的饿,他低头几口把面吃完,满足地倒在椅子里,一动都不想动。 齐廷观眼看着电梯下到车库,坐回他旁边,“吃饱啦?” 白昱邈胡乱一点头,感慨道:“不用跟郝秃装穷讨麻辣烫吃的人生太自由了,他之前天天买零食订外卖给我贴补生活,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他出去吃好的。” 男人揶揄地笑,“白少不带我吗?” 白昱邈想了想,小脸一红,小声说:“跟你的话……买回来,在家里跟你吃。” 男人心一软,恨不得把这小子揉进怀里疼。 白昱邈手机忽然一震,老白发来一条语音,他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从容地点开。 公众视野里稳重睿智的白董事长那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话筒响起: “你个小崽子是不是要反了?买那么多菊花回来往哪儿放!老爸关心你,你就这么报复老爸?!你人呢?限你三天之内必须给我回家一趟!上次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呢,我看你是又不想刷你那信用卡了!车你也别想买了,我跟你说……” 白昱邈揉揉太阳穴,被吵得心烦又觉得有点好笑,随手把听了一半的语音取消了,乖巧地回了一条语音。 “爸爸不要急,我不买车啦,手上的车够开,嘻嘻。” 男人却皱眉道:“你跟你爸吵架,吵到送菊花给他?” 白昱邈想了想:“不算吵架吧,算相互恶心。我爸太恶趣味了,不该他问的个人隐私他总想插手。” 齐廷观满脸都写着不赞同,“毕竟是你的父亲,爱你宠你,把你养这么好,你怎么能送那种不吉利的东西?” “不吉利?”白昱邈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男人误会了,哭笑不得道:“不是那种黄色的菊花,是小雏菊。” “小雏菊?”齐廷观皱眉,更困惑了。 “对,小雏菊,我爸送了我一朵,是想旁敲侧击试探一下他儿子的……哎算了。”白昱邈咳嗽一声,有点不自在地从椅子上蹦下来,“我回房间洗洗睡了。” 男人却忽然从背后抱了过来。 白昱邈身子一僵,被大他七岁的男人拉进怀里。 齐廷观逗他:“小雏菊什么样?我没见过。” 白昱邈脸又开始升温,心里疯狂骂老男人闷骚死了,低声道:“就是粉噗噗的……哎,观哥,你怎么越来越……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男人“噢”了一声,“我听懂了,你觉得我不够好了,不喜欢我了。” “那也不是。”白昱邈咬牙,耳朵根红得都透明了。他有些丧气地低着头,小小声说:“我喜欢观哥的。” 齐廷观看着他的红耳朵哑口无言,半晌后感慨道:“你脸皮也太薄了,跟那晚判若两人……可惜了,酒精过敏……” 白昱邈没来由的一哆嗦,他心里仿佛有一个地方又刺又痒。他观哥拉着他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他本能地害羞想走,但心里是高兴的。 他因为这人的稳重深沉和风度翩翩而爱上他,却更喜欢他抱着自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白昱邈心想,真是没救,彻彻底底的没救。 男人看他走神,抱着他低头在鼻尖上亲了一口,笑道:“白天的直播事故我们是不是要解决一下?” “啊?什么事故?”白昱邈一脸茫然地抬头,“直播效果不是挺好的吗?热搜可正面了,我都看了。” “不是说那个。”男人在他耳边闷笑,片刻后又故意板了板脸,压着声音说道:“你跟大家胡扯些什么?说我严肃正经,像个长辈?” 白昱邈被他搞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在男人怀里局促地动了动身子,说道:“你以前确实是这样啊……我相当一段时间把你当半个野爹,谁想到你现在……” “野爹?”齐廷观生生被这小子气笑了,手上稍微松了松,这家伙却并没有逃开。 于是他又垂眸含住白昱邈的嘴唇,含了一会放开,问道:“把我当长辈,你跟哪个长辈这样过?嗯?” 第27章 起 白昱邈不甘总被调戏, 他垂眸想了想,低声道:“观哥, 你还记得那本《佛悟:看破红尘》吗?” 齐廷观呼吸一顿,有点窘,“说那个干嘛?” 白昱邈眼观鼻鼻观心,“我认真看过, 我觉得佛说得很对,做人要克欲, 探寻本心。我还是个初入社会的宝宝,要努力成为一个小男子汉, 不能受太多杂念干扰……” 齐廷观听他说这些放屁的话, 一瞬间竟然真的慌了一下,觉得自己太着急轻慢了小男孩。他有些慌乱地松开手, 还未回味过来, 那小子突然又嘿嘿一笑, 攀上来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 “佛说活在当下,该亲就亲, 该跑就跑, 我去睡觉啦!” 白昱邈亲完就跑,齐廷观这会才反应过来,在背后笑骂道:“又跟我皮是吧?!” 神他妈佛说过该亲就亲, 该跑就跑。 他认命地叹口气, 抱起白小少爷的那一大堆衣服, 正打算跟着给放到房间里去, 就听楼梯上咣当一声。 白昱邈乐极生悲,脚底下刺溜一滑,一下子就摔了。 他挣扎着翻过身,脚底下又一滑,从台阶上坐着一阶一阶吨儿吨儿吨儿吨儿地摔了下来。 上了一半的楼残忍归零,还摔了无数个屁股墩。 齐廷观:“哎!你还好吧?!” 男人吓着了,连忙放开衣服要去扶他,却见他已经自己连滚带爬地火速爬了起来。 “咳,没事。” 白小少爷满脸写着丢人,努力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倔强地缓步走上楼梯。 齐廷观简直哭笑不得,只能听着声音等人进到房间,才跟上去。 男人站在房门外,不确定这死要面子的家伙愿不愿意他进去,于是只得隔着门叫道:“衣服怎么办?” 过了足足有十秒钟,白昱邈才从里面拉开门。 “我自己挂起来。”他闷头抱过衣服,声音里明显有些郁闷。 齐廷观忍不住勾唇,“屁股没事吧?” 白昱邈感到窒息,“没事,没怎么摔着。” 男人叹口气,感慨:“连环屁股墩啊,怎么能没摔着?” “我说没摔着就是没摔着啊。”白昱邈有点火大,气咻咻地说道:“你家台阶做什么烤漆?你怎么不直接打一层蜡算了?” 男人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哦了一声,“是楼梯的错,明天我把它们都刮掉一层漆。” 白昱邈斜眼,“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不是。”男人连忙否认,“我是来看看你摔疼没,来给你揉揉。” “用不着。”白昱邈气死了,“我要洗洗睡了。” “真的不用吗?”男人担忧地往他屁股后面看了一眼,“摔得可不轻啊。” “不用不用!”白昱邈就差伸手护菊,愤愤道:“我要睡觉了!” 男人笑,揽过他的腰亲了一口,“那就晚安。” 白昱邈脸色稍缓,“晚安。” 洗完澡又批了两封公司的邮件,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在男人家大床上的被子里翻了个身,十分空虚地掏出手机。 屏幕刚亮,男人的消息刚好就进来了。 齐廷观:想你。 黑黢黢的房间里,手机的光映照着某男鬼鬼祟祟的笑。 白昱邈咳嗽了一声,回复:“我还行。” 他放下手机想睡,过了几秒钟又忍不住把手机掏出来,美滋滋地捧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嘎嘎嘎笑了几声。 当晚白昱邈微博更新一张照片,是从齐家窗边拍的月亮。月光披洒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上,在夜色里一同静默。 @白昱邈:世界如同巨大的火锅,沸腾喧嚣之中,只能听到你。 白小少爷上学时是数理天才,语文不怎么行,这已经是他能憋出来的最文艺的一句话了。 他等了半分钟,等到男人一个赞,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手机睡着了。 这条微博却闯了祸。 第二天清晨,齐廷观赶通告早早就起床了。他没叫醒客卧睡着的小豹子,轻手轻脚地下楼,捧着一杯热咖啡去窗边醒神。 然而他刚走到落地窗前,就感受到一种迷之瞪视。 他捧着咖啡往下一看,只见白董事长面无表情地站在楼下,背着手,直勾勾地盯着他。 对视一秒后,老白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果然是你”、“终于被我抓包了吧”的复杂神情。 齐廷观立刻想起昨天某人那条浪大了的微博。种着法国梧桐的小区并不多,更致命的是那张照片的边缘还不幸捕捉到了远处另一栋别墅的天台一角。 躲不过,男人只得苦笑,默默放下了咖啡。 老白伸出手指了指他,又缓慢勾起,做出一个疑似初中生校园约架的手势。 大意是:你出来。 齐廷观默然点头,回身抬头往楼梯顶上望了一眼,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齐家楼背后的花园里,两个男人沉默着一起绕圈走。 “伯父早上好。”齐廷观选择先开口,采用中国人最受用的问候方式,“早上吃了吗?” 白霆威并不买账,高深冷笑,说道:“我早上五点就在楼下蹲你了。” 齐廷观被一句话怼了回去, 第一回合失败。 俩人绕着花园又绕了一圈,白霆威忽然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原来那天晚上窗帘里的那对……是你们。” 齐廷观一度怀疑自己听见了被白董事长咽回肚子里的那句“狗男男”,他努力坚强,坦诚一笑:“是我们。那天小白有点反常,现在回想起来估计是看见了您。” 白霆威板着脸不说话,齐廷观又补了一句,“我不是不认识您,那天晚上天太黑了,就一个影跑过去,我没留意。” 白霆威依旧不说话,齐廷观又说:“那天小白心情不好,我们什么都没做,您不要误会。”“心情不好……”白霆威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头苦笑,问道:“在家里挨了打,跑出来就蹲你家门口了?” “是。”齐廷观实话实说,“肿着脸坐在楼底下哭,吓我一跳。” 他说着观察了一下某父亲的脸色,很不厚道地又说:“嘴角流血,话也说不利索,哭得打嗝,确实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他被什么人找了麻烦。” 老男人苦涩一笑,“那时候我要是知道……” 他把话咽了回去那时候我要是知道他在外面有了个野男人,还特么住在我家边上,我就不打孩子了。 第二回合,齐廷观胜。 老白陷入无休止的沉默,齐廷观陪着他绕自家花园走了几十圈,冻得浑身僵硬,鹅卵石下的草都快被踩秃了。 他张嘴想找话题,却又被对方抢了先机。 老白苦涩问:“最初,你是怎么搞到我儿子的?” 齐廷观斟酌,“我……在他做骑手的时候,帮他从破旧的住处里搬出来,搬进了别墅。给了他一份薪酬丰厚基本没事做的工作。平时,买买零食送送钙片……” 老白闻言有些意外,半晌后叹口气,“月伴柳上的房子算是不错了,在你这算破旧,看来你家底还可以。” 齐廷观窒息了一瞬,没忍心描述那间楼梯底下的地下室和那张一坐就塌的床。 老白又问:“我家孩子保护得很好,要不是前阵子他自己虚荣上脑非要搞什么个人主义纪录片,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白家独子。” 齐廷观跟着感慨:“是,藏得可深了。” 白董事长锋利地看着他,“所以一开始,你知道他家里情况吗?” 齐廷观沉默。 他在认真思考,养猪这件事,是算知道呢,还是算不知道呢。 白霆威停下脚步审视着他,“你靠近我儿子,真的只是机缘巧合吗?” 齐廷观仔细斟酌了措辞,说道:“他防备心还蛮重的,最开始只说家里做……嗯……制药业和养殖业,生意不大景气,资金周转也困难……心情不好,所以做骑手解压。” 他怕白霆威不信,又说道:“上次签约仪式上我们吵了一架,是因为我是那天在电梯里看到了宣传片,才知道他是白氏少东家,有点生气。” 他说完这番话有些担心白霆威深问,然而对方却没有,老男人的鱼尾纹上浮现一丝笑意,隐隐的还有些骄傲。 白霆威:“制药业和养殖业,集团现在还没有这两块的业务,我就知道我儿子野心不凡。” 齐廷观再次窒息,“是那种单一养殖业,专门养……哎算了。” 白霆威继续走,接着夸自己儿子,“他能瞒你那么久,也很有手腕了。别看我儿子天天嘻嘻哈哈的,好像就知道买衣服买车,但他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 齐廷观努力挤出几个字:“您说的对。” 白霆威得意地说,“他是中央戏剧学院全优生,知道吗?表演系的教授人人都喜欢他,他们系主任非要把手上那点机会全给他,不要都不行。哎,太优秀,没办法。” 齐廷观只能跟着吹:“是。他戏挺足的,而且特别逼真,临场反应也快,一套接一套,不信都不行。主要是您这个父亲做得好,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 第三回合,老白被拍了马屁,齐廷观险胜。 俩人在花园里从六点绕到了七点,白霆威停下脚步,感觉自己绕得有点头晕。他环望了一圈齐家的花园,忽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我儿子从小就是家里的散财童子,酷爱换车,一般的人家还真受不了他。对了,你开什么车?” 齐廷观并不知道父子俩之前的约定,毫无防备地谦虚道:“平时都坐工作室的车,商务车和保姆车居多。自己的车……近年买的是阿斯顿马丁。” 却不料白霆威脸色一变,宛如发现了盲点的华生。 他恍悟道:“原来是你开阿斯顿马丁。” 齐廷观察觉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小白好像挺喜欢这台车的,平时总盯着它看,我买了一台送给他……算作感谢他陪我上演唱会。” 却不料老白脸色更变幻莫测了。白霆威深呼吸几次,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先送零食后送豪车,你也挺有手腕的。” 齐廷观心里苦,但他说不出,只能默默点头,把这句评价接了。 老白叹口气:“现在看来,是我对儿子富养的不够。他要什么买什么就是了,不然也不会被一点小零食感动到,一辆车就拐跑。” 齐廷观正欲为自己再辩驳几句,白霆威就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个子挺高的,比我儿子还高。你有空来家里喝茶吧,我给你看看他小学初中的时候写的那些可爱的小作文。” 齐廷观一头雾水,还是点头,“好的。” “您要上去吃早餐吗?”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又说:“小白在客房,不知道醒没醒呢。” 白霆威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了。我年龄大了,得回去消化一会。” “那……”齐廷观犹豫。 白霆威摆摆手,“你不必送,忙你的去吧。” 白昱邈一觉睡到九点,齐廷观七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条去工作的微信,人已经不见了。他一边刷牙一边翻看一大早收到的工作邮件,正专心致志地吐泡泡,忽然收到银行短信。 老白一大早上给他打了一笔巨款。 白昱邈懵了,下一秒吓得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他颤抖着给老白发语音。 “爸?怎么了?!我送那些花是开玩笑的啊,你不是要一笔钱把我逐出家门吧?!” 等了两分钟,对方回了一条语焉不详的文字。 老白:不要多想。儿子,这些年是老爸亏待你了。以后想吃零食就自己买,想换车也自己换,花钱大方一点,不要介意老爸早年抠。 白昱邈差点哭了,立刻回复:“爸!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啊?你不要吓我啊爸!” 老白:…………滚。 白昱邈担心了一整天,直到下班后坐在工作室做造型时依旧魂不守舍。 齐廷观忙完了赶回来,一进门就见镜子里一张苦闷的小脸。 “怎么了?” 白昱邈叹气,“我爸给我打了一大笔钱,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你说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男人沉默,爱怜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 他没病,他只是和你一样,是个戏精。 白昱邈哭丧着脸,“我问我妈,我妈也不肯说实话,我好绝望啊。” 齐廷观斟酌着说:“你知道你昨晚那条微博暴露行踪了吗?” 白昱邈:“嗯???” 男人叹气,“乖。早上你爸来家里聊了聊。” 白昱邈震惊,差点把后面给他弄头发的助理从凳子上拱下去,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时候?!你们说什么了?” “别担心。”齐廷观深吸一口气,“简单问了问我怎么认识你的,放心,但凡可能导致你挨揍的话我一句都没说。” 白昱邈绝望,“那不就一句都没得说了吗?” 齐廷观没忍住拍了小男孩的头,“你还知道啊?” 白昱邈有些讪讪,嘿嘿嘿笑了两声,“那我给我爸发短信,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齐廷观看他那机灵鬼怪的模样就觉得心软,笑着嗯了一声。 慈善晚宴的邀请函两人都有,齐廷观这个“老板”必然要陪着一起出场,便去隔壁化妆室准备了。白昱邈正绞尽脑汁地遣词造句,尝试用一个典故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孝顺之心,余光就从镜子里瞟到了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冯锐探个头进来,激动地叫:“小白老师!” 白昱邈勾勾唇,“你进来啊。” 冯锐就进来了,不顾造型师嫌弃他挡地方的眼神,一屁股坐在了白昱邈身边。 “你好厉害啊!原来你是白霆威的儿子啊,真是失敬失敬。” 白昱邈笑,“没什么区别,都是我。” 冯锐充满羡慕地看着镜子里,“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是俗人,长得太好看了,气质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白昱邈很社会地闭眼吹:“你也好看,上次一起上节目,你穿的那件gucci上衣,好看死了。” 冯锐脸一红,“是吗?嘿嘿,我也,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冯锐止不住地唏嘘道:“原来你是中戏毕业的啊,太意外了……不,其实也没那么意外,我就说嘛,普通人怎么可能演技那么好。” 白昱邈笑,“你们上戏也不差。” “友谊长存友谊长存!”冯锐昧着良心跟敌校的人拉起了友谊的小手,又小声问:“那你现在这么红了,以后还会来工作室教我们吗?” 他脸色泛红,“我挺想跟你多学学的,我觉得特别受教。” 助理都听笑了,白昱邈倒是好脾气,笑道:“有机会吧,一起出来玩。” “好呀。”冯锐高兴了,绕着白昱邈又转了几圈,白昱邈看着他,总觉得这家伙有话要说。 果然,他憋了五分钟就憋不住了,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给白昱邈看。 白昱邈一看,齐白cp超话,10级,“知名粉丝”,超话小主持人。 白昱邈:“…………” 冯锐小小声,超兴奋,“加油呀小白老师!你真的好厉害。外人说不准,但我看得很清楚的,我们老板特喜欢你!” 白昱邈咳嗽了一声,没搭腔。 冯锐偏偏没这个眼色,神往道:“你是怎么泡到我们老板那么严肃的人的啊?也教教我呗!” 话音刚落,刚才还和平友好的白昱邈瞬间变成了菜刀眼。 语气冷漠暗藏刀锋,“这你也想学?” 冯锐后脊梁冒凉风,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妈呀我不学了!” 他掉头急匆匆跑,跑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道:“那我们下次约?” 白昱邈礼貌微笑,目送他离开,然后恢复冷漠脸。 他已经在心里给这个家伙贴上了好几个红色标签。助理笑得直不起腰,说道:“小白真是太可爱了。” 白昱邈哼了一声,嫌弃道:“观哥选的这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傻白甜,简直了。” “小白也很甜呀。”助理笑道:“小白看着观哥的眼神,很甜。” 白昱邈一噎,默默低下了头。 少年的耳根又有点泛红了。 一直到相伴踏入慈善晚宴会场,白昱邈都没敢怎么看身边的男人。 媒体太多,他怕他的眼神“太甜”,露了馅。 一起在无数相机闪光灯前略作定点后,他特意等男人先签完了字,才走上去拿马克笔。 齐廷观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齐廷观:你又憋什么幺蛾子呢? 白昱邈:我这是谨慎,懂吗? 男人不大懂,但他喜欢白昱邈天天戏精上身那劲,便没有多管。 媒体给足了白昱邈身上那套全球首次亮相的珠宝视线,闪光灯能把人眼晃瞎,快门声连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战壕里的动静。 白昱邈初次面对这么多的媒体,表现优秀。他的笑容和煦而温暖,和镜头打了几个招呼,而后被工作人员引领着往主宴场去。 慈善拍卖前是自由酒廊,衣香鬓影穿梭其间。白昱邈从小就来惯了这种场合,顺手拿了今晚拍品的名单扫了一眼,然后往酒廊里走。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签名墙上也有洪家王八父子二人组的名字,他们也是受邀宾客。 酒侍安静地出现在他身边,托举酒盘,“白少。” “谢谢。”白昱邈随手拿了一杯红酒,向里面走。 没走几步,他就在一小撮人堆里一眼扫到了洪天宝。顾明远站在他身边,旁边还有几个富少,洪天宝小心翼翼地在跟顾明远说话,顾明远半理不理。 白昱邈便拿着酒走过去,跟大家打招呼。 “你来了?”顾明远见到好兄弟,笑容亲切了不少,目光扫过白昱邈的衣领,啧啧感慨:“哎,全球首戴,花钱都买不来。大明星,资源还不错?” 白昱邈笑:“你走。” “实话实说而已。”顾明远笑笑,“你怕不是紧接着就要买房子自立门户了吧?月伴柳上的公寓不住了,要不给我租着?” 另一富少说道:“白少住月伴柳上吗?我偶尔也住那,可惜没遇到过。” 白昱邈说,“从前住,现在不怎么过去了。” 顾明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垂眸淡笑,又说:“诶对了,上次天宝问我你住哪,要上门去拜访一下,去了吗?” 洪天宝脸色一白,白昱邈黑眸瞬间露出一丝冷茫。他提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哦?” “天宝知道我住在月伴柳上?” 洪天宝讪笑,“随口一问,想着哪天去拜访呢,没想到你已经不怎么去住了。” 白昱邈却不给他打圆场的机会,“住不了了。我自己低调租住的公寓,除了我爸妈和明远之外没人知道,结果莫名其妙都上热搜了,我还敢住吗?” 另外几人挑挑眉,交换眼神后无声离开了,只剩顾明远,退开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洪天宝。 白昱邈语气低沉冰冷,黑眸锋锐,压得洪天宝抬不起头。 他伸出酒杯,抵在洪天宝胸前,轻笑:“你爸不懂事,你也没规矩。背后玩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啧……你回头帮我问问你爸,给我朋友圈点赞拍马屁的时候,觉不觉得自己脸疼?” 洪天宝跟白昱邈虽然曾是同学,但白小少爷看似随和,实则有自己甄选朋友的一套规则,对不合心意的人拒千里之外,洪天宝很少有跟他面谈的机会。 他受不住白昱邈这么直白羞辱,当即变了脸色。 顾明远也不搭腔,脸上一抹嘲讽的笑,看着他。 白昱邈有点疑惑,“不愿意帮我转达?那我自己去说好了。你爸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说着左右回了下头,似乎是在找人。 洪天宝攥拳,“够了!” 白昱邈:“够了?” 洪天宝目光扫到他身上那套珠宝,冷声道:“你都跑出去抛头露面了,以一个艺人的身份来参加这种场合,凭什么去打扰我爸?” “抛头露面?”白昱邈笑了,没有半点被惹恼的神色。他轻松摇头,“听说你家近年投资回报率不错。” 洪天宝警惕地看着他。 白昱邈:“维持这种势头,再奋斗上祖孙十代。等你积累到我们白氏的身家自然就明白了,闷头发财太无聊,需要一点浮夸荣光。” 洪天宝被他气得脸色都变了,白昱邈却一脸无辜,眼神忽然远去,看向洪天宝背后。 洪天宝跟着回头,不远处,洪志高刚好经过,远远地看见白昱邈,还热情地隔空举了举杯。 一个酒店富商路过,洪志高便被拉走聊天了。走之前,他还冲白昱邈笑。 白昱邈“嗤”了一声,用酒杯轻轻点了点洪天宝的礼服,说道:“我建议你去做个整容,然后也出道。万一你家以后有了我家的实力呢,那时候你再想享受这些荣光都晚了。你看我爸,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东西啊,还漫无目的地广撒网应酬……” 白昱邈垂眸低笑,“应酬个屁啊。哪有时间对别人花一样地笑?” 顾明远已经要努力忍着才能不笑出声,洪天宝快被气疯了,他视线扫到媒体,又不敢暴怒,只能瞪着眼睛憋着。 白昱邈嫌弃地把那反复碰了龟孙儿衣服的酒杯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跟顾明远说:“走了,上个洗手间。” “哦。”顾明远忍着笑跟上,路过洪天宝,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洗手间里。 两人站在洗手台前洗手,顾明远笑:“你怎么不几句话把人气死?我刚才特怕他一下子想不开,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把你捅了。” 白昱邈唏嘘,“我也怕,所以我站在水果刀前面了,他要是敢动,我就一屁股坐在刀上。” 顾明远笑得直不起腰,“哎,何必呢,直接找人把他揍一顿完了。” 白昱邈一本正经地摇头,“那不行,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了,要严防狗仔,不能违法乱纪。” “你牛你牛。”顾明远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走了,我还要去外面见几个大佬,聊一聊。” 白昱邈:“你先去吧,我上个厕所。” “行。” 洗手间就只剩下白昱邈一个人,他走到墙边解开裤腰带,刚刚拉下拉链,里面一直虚掩着的一个隔间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白昱邈:“???” 齐廷观出来,白昱邈心急火燎地把裤子拉链强行拉了回去,闹了个大红脸。 齐廷观脸色一哂,“轻着点啊小少爷,别伤害到自己。” 白昱邈一脸震惊,“你太阴了吧!装作隔间没人,偷听我们讲话?!” 齐廷观说:“我本来正要出来,听到你们说话才退回去。你那个朋友太八卦了,我怕他拿咱俩开玩笑。” 白昱邈气咻咻:“你总有理!” 他胸口起伏了一会,又说,“你出去!我要方便。” 男人不解,“这地方明明有一排……你之前上洗手间难道都要先清场吗?” 白昱邈气道:“你在这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男人笑了,知道自己过分,但还是忍不住逗他,“这样不行啊……这样我们以后可能会有大麻烦。” 白昱邈被男人逗得濒临崩溃,他喘了几口粗气,心里狂怒。 也不能就这样天天被调戏吧。 最开始,明明他才是主导这场狩猎的人! 他面壁沉默了一会,忽然长吸一口气,猛然回身,一把拉住了男人的皮带。 齐廷观:“???” 白昱邈面色平静,“一起尿啊。” 齐廷观:“???” 白小少爷哼了一声,非常大方地用下巴一指隔壁,“来,一起一起,比比大小。” 第28章 起 两分钟后, 白氏少东家、新锐艺人白昱邈,戴着那身全球首次亮相的昂贵珠宝, 满脸通红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洗手间的门在他身后一开一合,男人追了出来,快步到他身边,压低声道:“哎……不至于不至于。” 白昱邈咬着后槽牙, “你走开” 他头顶发旋处炸开的几根毛随着愤怒的步伐迎风飘舞,齐廷观没忍住伸手替他捋了捋。 “不要碰我!”白昱邈迅捷地躲开, “你走,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齐廷观长叹一口气, “你还小呢, 才二十一岁,还有机会。真的。” 他苍白地尝试安慰, 却只换来了一个后脑勺。 错在他, 默默比试就好了, 不该说那句话。 不久前在洗手间里,刚刚开始恋爱不过几十个小时的两人莫名其妙开始遛鸟, 就在双方几乎同时亮牌后, 赢家不要命地轻声说了一句,“噢,一目了然。” 在输家耳朵里, 这简直就是开大嘲讽。 白昱邈气咻咻地回到酒廊, 带着满肚子的愤懑寻找自己的好基友。 顾明远正在跟几个熟识的大佬长辈言笑晏晏, 白昱邈一头扎进那撮人里, 顺手从长桌上拿起一杯气泡甜酒。 他转头低声询问了酒精度数,而后一饮而尽。 顾明远扬扬眉,“这位小哥哥,谁又惹你了?” 几个中年人便也停下交谈,其中一个和蔼地看着白昱邈,“小白,好久不见。” 白昱邈轻轻深呼吸,调整神色,又从桌上拿起一杯无酒精饮料,跟几个前辈一一碰杯。 “赵叔叔、王伯伯、李叔叔。”赵姓大佬笑盈盈,“小白长大了,好几年没见了吧,更一表人才了。” 王姓大佬也点头认同,“开始接手你家老白的生意了吧?饿不死最近股价真不错。” 没人提起白昱邈的新锐艺人身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孩子瞎胡闹罢了,嘴里聊的依旧是生意经和股票。 白昱邈从小就擅长和这些大佬们海聊,爱听也敢问,叔叔伯伯都喜欢他。但他今天明显心不在焉,几位长辈提了几次饿不死,还是顾明远替他答过去的。 顾明远一边兼任着饿不死外交官,一边偷眼瞟自己的好基友。 白昱邈状况外得太明显了,眉头微皱,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出神,神色有隐隐的羞愤,更多的却是困惑。 赵姓大佬忽然又问顾明远道:“你比小白还要更快一点开始掌权,你家实业出色,以后有没有碰碰电商互联网的打算?” 顾明远微笑,“早晚的事。顾、白两家是世交,业务刚好互补,以后也少不了战略合作。” 他说着停下来,用胳膊肘撞撞溜号的白昱邈,故意提点道:“对吧,战略伙伴?” 白昱邈“啊?”了一声,回过头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明远以为他要反应一会,便提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浆果味浓郁的红酒在舌头上蔓延开,葡萄的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他正要咽下去,他那战略伙伴忽然凑过来,当着一众大佬的面在他耳边小声问了一句话。 白昱邈鼓足勇气问:“你那儿有多大?” “噗!!!!!” 顾明远把红酒喷射出去足有半米远,两位大佬及时躲开,赵姓大佬不幸被命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明远顾不上下巴上滴滴答答的酒液,震惊道:“我们在谈生意啊!!” 白昱邈这才恍悟过来,他脸色自然地转换,立刻从长桌上抽出餐巾捂住了顾明远的嘴。 顾明远:“唔唔唔???唔唔唔唔!!!” 白昱邈叹气无语道:“开句玩笑,被我拒绝了有必要这么难过吗?哎呀你看看你看看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顾明远的嘴堵得更死了,扭过头跟酒侍打招呼,“快点,带赵董事长去换身衣服。” 白昱邈妥帖地对中弹的长辈笑,“我车后备箱常年备着一套我爸的礼服,跟您身材差不多,您先拿来应个急吧。” 赵姓大佬仍处于震惊之中,“你们两个密谋什么呢??” 白昱邈露出长辈最爱的乖巧笑容,“没有没有,我突然想起来明远说自己最近口腔溃疡。我都告诉他了别碰酒精,他非不听……” 顾明远疯了,“唔唔唔!!” 旁边的酒侍犹豫着说道:“顾少好像有话要说……” “没有没有。”白昱邈侧过身,锋利地剜了那人一眼,把人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他半搀扶半挟持着顾明远跟大家暂别,找了个媒体远离的角落,把人松开了。 顾明远一获自由,怒道:“白昱邈!你有病吧?!” 白昱邈沉叹口气,满目苍凉地说道:“可能确实有。生理残疾。” 顾明远:“???” 白昱邈小小声,“咱俩交情不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儿到底有多大?” 顾明远深吸一口气,悲愤道:“刚才在洗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分钟后。 “呃……”顾明远神色略作纠结,低声说:“我只能说,你已经达到正常亚洲男性平均尺寸的上线了,不算绝世无双,但足够优秀。” “对不对?!”白昱邈松口气,神色中还是有些担忧,嘟囔道:“我就记得生物书上写过,但……” 顾明远抬眼瞟了一眼离他们最近的媒体,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在名流晚宴上跟人讨论这种事。 他叹口气,由衷地说道:“这样不也挺好的,反正……他的也算是你的,享福的是你。” “那怎么能一样?”白昱邈瞪眼,“我还想着要……” “得得得,想也别想。”顾明远嗤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 “白小少爷,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您已经连续两次为这个男人像小鹌鹑一样坐在酒吧包厢里嘤嘤嘤了。你要是能一展雄风,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告别亲爹跪下叫你爸爸。” 白昱邈:“…………” 跟齐廷观开始冷战才刚刚十分钟之后,他跟自己的好哥们也恩断义绝了。 自由酒廊时间结束,宾客们在侍者的引领下纷纷前往慈善拍卖主宴场。 白昱邈一个人端着一杯气泡水,萧瑟孤寂地走在其间。 媒体们却还格外偏宠他这个初入公众视线的新贵,全场超过一半的镜头在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白昱邈被迫营业,对着镜头勾起一个高贵而忧郁的笑容。 好死不死,安排给他的位置刚好和那两个混球同桌。 他走过去时,四人台已经坐满了三边,分别是齐廷观、顾明远和换了他爸衣服的赵叔叔。 顾明远正在给大佬解释自己口腔溃疡的问题。看到他来了,露出一个黄鼠狼看鸡的温暖笑容,抬屁股坐到了大佬身边,把齐廷观旁边的黄金席位让给了他。 白昱邈沉默。 “邈邈。”男人招手,替他重新铺好餐巾,笑道:“来这边坐。” 媒体都看着,白昱邈挤出一个极度虚假的笑容,“好的老板!” 齐廷观哑然一瞬,等那小子在身边坐下,媒体被统一安排到别的区域,他才轻轻侧脸过来,低声询问:“还在生气?” 白昱邈冷漠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谢谢哦,你今天也很帅。” “…………”男人差点被气笑,想抬手揉一把他的头,终归是顾虑到在场媒体,忍住了。 雪白的桌布下,男人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小白公仔,低调地单手捏着小人的屁股。 白昱邈余光里瞟到公仔的屁股已经隐隐要开线了…… 感受到他的注视,男人挪动凳子,把公仔往桌布下边又藏了藏,包裹在礼服裤子下的一双长腿随动作微动。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小白玩偶被男人放在腿上捏,却不知怎的触碰到了某人与众不同的神经。 白昱邈是个真宝宝,之前他对男人的想法全集中在嘴唇舌头上,现在真刀真枪见识过了,再一看那两条长腿,有点受不了。 人类文明与羞耻观让他受不了,但动物本性却怂恿着他跃跃欲试。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桌布,往下看了一眼。 齐廷观:“?” 一张方桌,白昱邈当着三人面凭空含羞带臊还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 赵姓大佬困惑道:“贤侄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反常?” 顾明远连忙插刀,“他最近有点精神障碍!接手新公司压力太大了,总莫名陷入幻想!” 赵姓大佬恍然,“难怪呢。前一阵你妈还说你胡言乱语,托我推荐靠谱的心理咨询师。你看过了吗?” 齐廷观闻言也笑眯眯,关怀地看着他,“看过了吗?” 白昱邈咬牙切齿,“我没病” “那就好。”大佬松了口气,摇摇头又说:“年轻人压力不能太大,一天到晚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顾明远补充道:“还有大的小的。” “…………” 白昱邈气得胃疼,拿起桌上的低度鸡尾酒一饮而尽。 合作媒体开始挨桌拍摄素材,刚好走到这边来,齐廷观侧头轻声问:“几杯了?” 白昱邈小声答:“两杯,度数都还不如啤酒。” “差不多了。”男人替他把酒杯换成水杯,怜惜道:“喝多了又要难受。” 媒体刚好是根老油条,在无数个场合上与齐廷观切磋过。他清楚地记得齐廷观从前每次带新人都会提点一句:“向桌上的各位前辈都敬一杯。” 到了白昱邈这却画风突变。 他心里激动,已经把今天的热搜腹稿打好,准备晚上回去加班。 vca的慈善晚宴以拍卖首饰珠宝为主,善款将全部流向西南贫困山区儿童。拍卖仪式开始前,巨大的led屏幕上先放映了一段山区儿童的生活纪录片。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牵着弟弟一步一步走在山上的坑洼小路,弟弟走在里侧,姐姐走在外侧,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两人背着破旧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两册薄薄的书。 贫困工程小学每天只能教一首古诗,做几道算术题,读一双手能数得过来的几个英文单词。为了这点微薄的知识,姐弟二人每天要在悬崖山路上来回走上四个多小时。 黑暗的台下,齐廷观微微侧头,看见白昱邈低着头喝橙汁。 少年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笼罩在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之中。 白昱邈含着金汤匙出生,爹疼娘爱,天之骄子,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他上私立学校,认识的都是官富二代,知道世界上有穷人,却没有见过穷人的真实生活,连相关报道都没有渠道看见。 全场的注意力都在纪录片上,男人在桌布下轻轻伸手过来,握了下他的手。 纪录片播放完毕,工作人员开始发红色的小信封。善品一共只有十几件,来参加晚宴的人却都要做慈善,这个小信封是给那些不准备参与竞拍的人放支票的。 白昱邈拔开钢笔笔帽,用手机飞快算了个数,在支票上填好,放进信封里。 齐廷观余光一瞟,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数字。 他低声道:“你这是捐了多少?” 白昱邈说:“饿不死总经理一年的薪酬、奖金加股票分红。” 他低头摸了一下眼角,小声说,“别觉得我矫情做作,我真的想帮。” 男人眉眼温和,轻轻在桌布下握着他的手,“我知道。” 齐廷观默默心算,在白昱邈的数字上浮百分之二十填了自己那张,在支票落款上写下“艺人白昱邈工作团队”。 慈善拍卖随后开始,白昱邈对那些黄金钻石没什么兴趣,低头默默发呆。 参加晚宴前,他和vca的人了解过今晚的拍品,进来后在那张清单上还特意确认了一下。 他想要的那一件拍品被放在了最后。 两个来小时的拍程很快接近尾声,最后一件拍品终于被曝光出来。 是一只和田玉雕的小豹子摆品,豹眼镶嵌红宝石,将整块温润大气的和田玉衬托出一丝锐利灵动。高级珠宝以品牌溢价为主,但这件摆品却非常有诚意地选用了3a收藏级和田玉籽料,红宝石用料也算上乘。 慈善起拍价,八十万。 齐廷观之前没仔细看拍品清单,拍品展示柜一打开,他仿佛和那只小豹子对视了,瞬间便不那么淡定。男人正要举牌,白昱邈已经出价。 “一百万。” 隔壁几桌纷纷有人举杯向白昱邈致意。参与拍卖的大多中意钻石宝石复杂镶嵌的珠宝首饰,玉雕的摆件对比之下就有些价贵物朴且不实用。 白昱邈心里太明白这些有钱人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莞尔,准备起身接代表竞拍成功的水晶球。 然而拍卖官落锤前一秒,角落里忽然有人道:“一百五”。 白昱邈惊讶,挑眉看过去,是洪天宝。 洪志高在洪天宝旁边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洪天宝便侧身过去解释了两句。 白昱邈冷笑,“跟我玩这套。” 他再次举牌,“二百。” 慈善竞拍,大家点到为止,以花最少的钱成全体面为宗旨,这还是今晚第一次双方喊价喊起来的。 洪天宝存了心和他抬价,又举牌,“两百五。” 场下已经开始有人议论,顾明远皱眉看着白昱邈,示意他不要冲动消费。媒体也将镜头集中过来,聚光灯打在这桌,白小少爷拿起橙汁平静地啜了一口,温文而笑,“好吧,二百五,成全了洪氏二公子。” 底下人被他的口误逗笑了,几个刚才看见他们起冲突的人笑得格外意味深长。白昱邈抬眸淡漠一瞟,果然见洪天宝慌了。 主持人喊到第二次,洪志高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洪天宝频频看向他老爹。 主持人喊到第三次,落锤前,白昱邈清晰地看见了洪天宝低声对洪志高道歉,他莞尔一笑,平静地举牌。 全场的焦点再次集中过来,白小少爷优雅道:“算了,实在想要。我新人钱少,只出两百五十一,洪叔叔?” 洪志高看过来,笑容僵硬勉强。 白昱邈笑得很平和,“别和我抢了,可以吗?” 洪志高神色稍霁,点点头举起酒杯。 白昱邈为表他虚伪的敬意,浮皮潦草地干了眼前的橙汁。 场下一阵拘谨的笑声,他从容地接过竞拍成功的小水晶球,孩子气地在手里转着玩。 主持人邀请本场最高价拍品得主上台发言,白昱邈从容起身,单手系上西装上的一粒扣,缓步上台。 他对着上百台摄像头微笑,少年暄软的汽水音听起来单纯而美好,他说道:“即便是商业慈善,我依旧相信付出会激起水花。今天我站在这里,以新锐艺人白昱邈的身份有幸获得这件拍品,也以饿不死总经理的身份另行捐助。饿不死将和vca一起持续关注贫困山区儿童教育,欢迎社会大众监督批评。” 齐廷观坐在下面和众人一起鼓掌,他抬眸看去,台上的人举手投足沉稳持重、风度翩翩,眉眼间却依旧是一派不染尘埃的飞扬少年气。 男人心软得一塌糊涂,看向台上少年的眼神温柔而深邃。 认识白昱邈的每一天,他都会多喜欢这小孩一点。 恭谦有礼的新锐艺人白昱邈走下台来,晚宴结束,媒体散场,只有拿到拍品的宾客稍作停留。 顾明远和赵姓大佬都已经走了,白小少爷坐到台下,背对着相机当时就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洪家父子王八蛋!”白昱邈愤恨骂道:“我的零花钱,哪一分不是抛下尊严厚着脸皮扯着我爸裤脚要的?敢坑我的血汗零花钱,我要是不从他们嘴里把这笔钱十倍地抠出来,我就一辈子当受!” 齐廷观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晚宴已经结束,他抬手按了一把白昱邈的头,说道:“你风头已经出够啦,这点钱,观哥给你报销,嗯?” “不要!”白昱邈脸色稍微和缓过来,捏着那个提取拍品的水晶球,小声说:“这是送给你的。” “送我?”男人讶异。 “嗯。”白昱邈舔了下嘴唇,“观哥给我买车了,我送观哥一只小豹子。虽然不等价,但你摆着看着玩也挺好的。” 齐廷观微愣,片刻后,那双黑眸深处氤氲出一片温暖的爱意。 他从白昱邈手里接过那个水晶球,掌心里转了转,垂眸笑了。 白昱邈看着快要走空的会场,叹气道:“我得给顾明远发个消息。他说的对,还是应该找人揍洪天宝一顿。” 齐廷观:“…………” 当晚,洪氏父子回家路上遇到神经病飙车追踪,父子俩吓得半死,几乎在高速上演一出速度与激情。那个疯子前后车牌全无,叼着烟咧着大黄牙淫笑,执着地贴着他们的后保险杠顶了一路。等到爷俩回家了,甚至还开车在别墅外兜了几圈。 父子俩报警,警察来的时候,神经病已经走了。他避开了所有摄像头,查无可查。 洪天宝惊魂未定,抓着人民警察的衣袖说:“警察叔叔!那个人是不是色情狂?是不是想要对我下手??” 人民警察看了一眼他的长相,冷漠地把制服从他手里扯了出来,说道:“你放心,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君海帝景的齐家大房子里,白昱邈坐在桌子上晃着腿给他爸打电话。 他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说道:“对哦,我接下来决定做实业了。我观哥说我之后马上就要拍戏,也没时间去互联网公司通宵达旦。” 白霆威感到自豪又心酸,忍不住重复品味着自家儿子那个甜甜的称谓,“你观哥……” 白昱邈嘿嘿一笑,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摩挲小豹子的男人,捂着话筒,“您见过了,觉得怎么样?” 白霆威犹豫,“气质谈吐,经济实力,都还可以。” “真要带个男人回家……科技发达,留后问题也算不愁。” “但是你俩这个角色……” 老白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操碎了心,“上次爸爸送你的花就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你就算领个男人回来,也只能是领进咱们家,和娶媳妇一样。你俩的角色……你明白老爸的意思吗?” 白昱邈一阵心虚,嘴上却吹个没完,“当然当然,我俩都沟通好了。” “爸你放心,他就是长得比我高大了一点,私底下特别软,我说什么是什么,这种事情他肯定要听我的。再说了,您从小看着我锻炼身体,磨练我的意志,不就是为了让我一展雄风吗?” “嗯嗯嗯!别说这个了,说说正事。我想接手集团的地产并购案,没问题吧?” 白霆威嗯了一声,“可以上手试一试。并购对象、并购方式与规模、扩张计划,你有什么想法都做成可行性报告,回头找我面谈。” “没问题。”白昱邈松了口气,撒娇几句把电话挂了。 他刚一挂断电话,不知何时走到背后的男人便伸手过来抱他,挑眉问,“谁私底下特别软?” 白昱邈一僵,小心脏砰砰砰又开始折腾了。 他坐在桌子上被男人吻,手伸向身后的桌面想要支撑,却碰到水晶高脚杯。 气息迷乱,白昱邈不知所措,手便被男人抓在手里。 男人压得他坐不直,手也被捉住了,他只好没脸没皮地赖在人家怀里被亲。 刚刚吃完棒棒糖的小年轻嘴里要多甜有多甜,齐廷观没忍住,吮了好几分钟。 片刻后,男人放开他,低笑道:“谁教的你比大小?见到我的竟然还发脾气,啧……” 提到这个,白昱邈又一阵气短,他目光下意识往下探去,却被男人一把搂住了腰。 齐廷观笑,“我们来聊一聊接下来我们两个要一起拍的戏。” “一起拍?”白昱邈微愣,“你不是在演唱会上宣告软退圈了吗?” 齐廷观揉着他的头发,把他一头软毛揉成凌乱的鸟巢,笑道:“不一样。你的 第一部戏,我要陪着的。” “唔。” 男人没有松手,继续说道:“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时代,你扮演的地下党许蔚深,和我扮演的你的上线赵老师,要一起完成任务。” “许蔚深明面上是赵老师曾经的学生,在中统供职后依旧常常陪老师喝茶议事。” 白昱邈被男人搂着说正事,有点迷之穿越,他拉着男人的衬衫努力集中精神倾听。 可是这个故事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劲。 齐廷观一本正经地说道:“新手许蔚深做事毛手毛脚,害他老师一次又一次地帮他收拾烂摊子。” “后来他的老师就想了一个办法。” 男人垂眸低笑,眼睛盯着白昱邈红嘟嘟的嘴唇。 “送错一次情报,亲一口。” 白昱邈:“?” 男人俯身,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 “留一次小辫子,深吻一次。” 白昱邈:“??” 男人把他按在桌子上,低头便去掠夺他口中的空气。空旷的客厅,桌上的小年轻被吻得唔唔出声,被欺负得没边没际。 两人的气息愈发凌乱,白昱邈脑袋里一直绷着的弦都要被扰断了。他把刚才老白的交代抛到脑后,抬手就去解齐廷观的皮带。 男人却止住了他的手,反手把他的裤子往下拉了拉。 “我帮你。”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你送了观哥小豹子,观哥想办法把你的血汗零花钱补上。” 白昱邈瞪大眼,空洞的大脑里全是白噪声,他眼看着男人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别动。”齐廷观低声道。 第29章 起 男人俯身用牙咬开白昱邈衬衫底下大半扣子, 叼着撩起来送到他嘴边。白昱邈红着脸伸头去吻,男人便自然地把衬衫下摆传递给他,让他叼着。 少年纤细的腰腹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平顺却有力, 最是戳人心。 他咬着自己衬衫下摆喘粗气,唔唔道:“你唔……点。” 男人闷声笑,嗓音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低音炮, “你这么说话我可听不懂。” 他说着一路吻下去, 依旧是用牙咬着拉下了黑色的小裤衩。 小白羞涩,小小白兴奋。 白昱邈终于有那么点意识到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了,他一瞬间觉得难以置信, 心痒难耐却又不忍心,便吐出衬衫道:“你别……” “叼好。”男人把湿漉漉的衬衫下摆递回到他嘴边, 低音炮又开始工作,“重活我都干了, 这么点小活白少搭把手?” 白昱邈一张脸通红,就着男人的手把衬衫又叼了回去。酥麻侵袭了未曾存在过的感官,白昱邈咬牙叼着衬衫,听着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 娇滴滴的白小少爷松开湿透了的衬衫, 完全躺平在桌上。 黑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胸脯起起伏伏, 喘息声充斥着空荡的客厅。 男人喉头一动, 舔了舔嘴角, 把被白昱邈扫到桌子边缘的水晶杯拢走,提了一支出来,然后走到酒架前随手拎起一瓶红酒,熟练开瓶。 他省略了醒酒的步骤,直接倒入水晶杯,仰头灌下一口。 红酒的馥郁弥漫唇齿,男人的衬衫和领带的全都松了。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他由着衣物松垮着,靠在长桌的另一头,冲白昱邈温柔暧昧地笑。 半晌,桌上那人的黑眸逐渐聚焦,男人哑声揶揄道:“白少已经很厉害了。” 白昱邈白皙的肤色透出红晕,好看得不像话,他自己飞快穿好裤子,撑着桌面坐起来。 下不了地,脚软。 他有些难为情道:“你其实吐掉就好了啊……” 齐廷观又喝了一口红酒,嗓音低哑得有些过于磁性了。 他轻声说:“不难吃,甜的。” 说完这句话,男人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厚着老脸皮仰头又灌下一大口红酒,圆圆的球型水晶容器里只剩下浅浅一层红色的底。 却不料桌上的小少爷听完这话茫然了一会,有些无措道:“甜的?我不会是糖尿病吧?” “哧。” 齐廷观着实无奈,走过来用高脚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动作温柔。 “喜欢你才说是甜的,你是不是傻?” “哦。”白昱邈安心了,却更难为情了。他伸手去拉齐廷观的皮带,说道:“我也帮你……” “别。”男人躲开得很快,红酒杯笼在口鼻上,他深嗅那残存的芬芳,而后叹息一声道:“我还舍不得,再等等吧。” 他想了想又笑了,黑眸带着一丝调戏看着白昱邈,“你早晚要连本带利报答我的,急什么?” 白昱邈低下头,嘟囔:“我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 皮得上天入地的狡猾小豹子处于深深的事后状态,锋芒卸去,像只柔软的小蜗牛。 齐廷观简直要被他可爱哭了,他晃了晃酒杯里最后一点红酒,宠溺道:“剩一点,尝尝吗?” 白昱邈点头,“想尝。” 男人便仰头把剩下那点红酒一饮而尽,倾身过去喂给他。 白昱邈垂下眼睫,胸腔里真实地像是揣了只撒欢的野兔。 他从小到大喜欢过的人没有一个师也有一个排,但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恋爱的美好。 深夜,白昱邈睡不着,光着脚小心翼翼跑到主卧门口去。 他趴在厚重的桃木门上,鬼鬼祟祟地偷听里面的声音。 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他趴得腰都酸了也没听见里头的一点动静。 总不能白跑出来一趟吧…… 白昱邈把心一横,试着压了下门把手…… 没锁。 他心头一喜,无声地推开一个角度,本想在黑暗中偷偷瞅一眼男人的睡颜就走,却不料推开门,里头灯光明亮。 男人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浴巾没遮盖住前边,两人撞了个对视。 偷偷闯人家房间的白小少爷:“!!” 他瞬间转过身去,气喘吁吁地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走廊。 男人在屋里笑出声,他从容地擦干水分,穿好家居服,走过来把手搭在白昱邈肩膀上。 “怎么了?半夜找我有事?” “有……”白昱邈咽口吐沫,“我好像看见一只鬼,怕你吓哭,上来看看……” “噢”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房子太空确实容易闹鬼,这不,抓到一只偷进人家房间还张口说谎的小鬼。” 白昱邈特不好意思,转身想跑,又觉得太没素质。 于是他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明天早上吃什么?我来做。” 男人笑着倚门,“不至于吧,被我口了一下而已,饭都要给我做?” 白昱邈要疯了,老男人脸皮真的厚,那个字也张口就来。 他每天都在疯狂学习,每天却都有新的见识。 他努力跟上时代的节奏,腆着脸有样学样,严肃道:“谁叫你不让我口。” “行吧。”齐廷观笑得喘不上气来,抬手把小少爷洗完澡刚刚吹好的头发又揉乱了。 “明天我没工作,你随缘做吧,做什么吃什么,不挑食。” 齐廷观把人哄走了,反手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努力镇静。 “总来惹火。”男人咬牙笑,少见地爆了粗,“可真他妈磨人。” 没工作的男人本以为第二天早上会一觉睡到自然醒,如果够幸运的话,睁眼就能吃到小豹子亲手做的早餐。如果更幸运的话,小豹子把早餐做砸了,他就可以惩罚小豹子一番,搂在灶台旁亲几口。 理想很丰满。 第二天早上,清晨,七点。 熟睡的男人被整个房子骤然响起的防火警报惊醒。 刺穿人耳膜的警笛声从每一个房间墙壁上的警报器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用每秒两次的频率叫道:“fire 、fire、fire、 fire……” 男人被吓得心跳狂擂,拖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咚咚咚就下楼。 他买了这房子这么久,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当初给房子装了烟雾警报器。 刚到楼下,油烟味就十分明显。男人遮了下鼻子,连忙跑进厨房。 厨房里,白昱邈化身超级马里奥,站在烟雾警报器下边使劲反复横跳,尝试用手去拍警报器的开关。 那股百折不挠的劲儿,跟四年前执着够行李架的青春期小男孩一模一样。 更要命的是,锅上油烟滚滚,抽油烟机躺在那宛如一条咸鱼。 齐廷观太阳穴砰砰直跳,他绕过蹦高的小少爷先去关了慌乱中没被完全关严的火,又抬手按开抽油烟机。 中国菜火大油烟重,国产的厨房烟雾报警器不算特别敏感。如果不是忘开抽油烟机,那玩意压根不会响。 浓郁的油烟味让人清醒过来,男人一回头,白昱邈已经拽过来一张凳子,踩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去够警报开关。 衬衫抻起来,露出小年轻劲瘦的腹肌。 齐廷观无语,走过去胳膊夹住他的两条腿,直接把人举了下来。 “高材生,你的生活常识呢?”男人悲哀地叹气,抬手按了一下墙壁上的辅助按钮,响彻别墅的警报终于停了。 白昱邈脸红脖子粗,“我的妈,你家怎么这么多机关陷阱,吓死我了。” “你知道有种东西叫抽油烟机吗?”男人平静地问。 白昱邈噎了一下,“好像……知道。” 下一秒,一个爆栗弹在他脑壳,他痛地眯了下眼,男人却低头轻轻吻了他弹过的那里。 “油嘣到没?” 白昱邈舔舔嘴角,有点遗憾,“没有。” 男人被他气笑,揉着他脑门说道:“别做饭,这辈子都别做饭,求你。” 白昱邈悲哀地点点头,看着男人重新开火熟练煎蛋,默默坐回到等着吃的餐桌前。 “你说……”他有些心虚道:“消防队会不会已经在路上了啊……叫了有一阵了,有三分钟吧?” 男人一边研磨黑胡椒一边严肃道:“那就看命了。” 他平静地说:“要是因为这件事上了一把热搜,你可能会被我按在抽油烟机上亲死。” 白昱邈顿了顿,表情放松下来。 他厚着脸皮喝做好的咖啡,嘟囔道:“那也行。” 这波不亏。 齐廷观开着自己那辆能把所有玻璃调节至单面反光的阿斯顿马丁,送白总上班。 车子在地下车库逗留了好一会,白昱邈下车后戴着墨镜直接进入总裁专用电梯,对着玻璃仔细调整袖口和领带。 martin照例殷勤地等在电梯口,白昱邈最喜欢这人有眼色,收到通知后比往常多等了一会也毫不多问,自然而然地迎上来笑道:“大家都到齐了,今天的会主要向您报告下一季度的市场活动,我们针对新贵族会员产品的盈利空间做了预估。” 白昱邈轻松一笑,“看来你对我指着lisa鼻子骂她不懂财务颇有阴影。” martin谦逊地低头,“哪儿啊,我这是活到老学到老,生命不止进步不止。” 白昱邈笑了一声,随口问道:“她在那小a轮公司混什么样了?对了,那小破公司叫什么来着?” “犀牛拼购。”martin搓搓手,“嗨,她被您怼了一通,好像就没去犀牛了。lisa这人您还不知道吗,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高,觉得自己一身真刀真枪,哪能受得了别人轻视啊。” 白昱邈问:“不去犀牛,去哪儿?” “不知道……”martin犹豫了一下,说道:“坊间传闻很多,可能有很多选择,还没最后落定吧。” 白昱邈轻笑一声,重复道:“很多选择……” 他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主,对待讨厌的人就更心狠手辣。当面炒人的事情他一点没压,反而借之立威,业界内早就传开了。要点脸的大厂不会想要lisa,lisa被他怼了一通又不甘于去小厂。前后两头一堵,这人转行业几乎无可避免。 白昱邈雷厉风行地推开会议室门,低声随口道:“关注一下吧,如果她没在家抠脚,就跟我知会一声。” 齐廷观代言饿不死今天早上官宣,实时会员购买量已经飙破历史新高,饿不死app在几大手机商店相应榜单上直冲第一。 martin慷慨激昂地点评了一番大屏幕上滚动的数字,站起来放开胸怀,说道:“销售数据、舆情数据、股指信号……一切指标都比预估更美好!让我们市场部全体起立,一起膜拜白总力排众议作出的伟大决策!” 大家正要起立,白昱邈把转着的钢笔“啪”往桌上一放,说道:“得了,别搞这些没用的。”他说着瞟了martin一眼,“你给我拿出点互联网公司的朴素气质来,天天花里胡哨的,带着整个市场部,都以为自己是干快消卖洗发水的呢?” martin神情一转,用最快的速度肃清脸上的油腻,低头道:“白总说得是。” 白昱邈说:“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都烧起来了,回头帮我通知,饿不死全体月奖加一倍,犒劳各位这段日子的支持与拼搏。” 会议桌上的人闻言纷纷腰杆一挺,双眼放光。 白总十分风度地一笑,“白氏家大业大,我的精力不可能只放在饿不死一家。公司渐入正轨,以后有重大决策和我电话,小事上依然秉持从前饿不死的做事风范,总监们各自做主。这段时间我管公司严了点,实属为了掌权的无奈之举,希望各位不要觉得烦。” 他顿了下,严肃地说道:“饿不死隶属于白氏没错,但公司并不讲求个人崇拜,不以总经理个人意志为转移,希望各位放心工作,专心投入。” 众人道:“是,白总。” 白昱邈训话完毕,心满意足了,便轻松地拿鼠标在大屏幕上点开微博,查看官宣代言下的评论。 各部门中高层就坐在下面严肃地跟他一起看。 【卧了个大槽,齐白cp每天往死里发糖!】 【昨天的同桌劝酒糖还没含化呢,又来!】 【到底谁是老板?到底谁是甲方?我懵逼……】 【我懂了,他俩是想把关系复杂化到死,这样一直纠缠没有尽头!】 白昱邈看得高兴,咯咯咯笑了好几声。 市场部众人听老总一个人在线磕自己和代言人的cp美得笑出声,纷纷面露犹豫。 martin冲大家瞪起眼睛都给我笑! 于是白昱邈正往下滑着鼠标,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错落不弃的尴尬笑声。 “哈……哈哈……” “嘿嘿……嘿……” “呵呵……呵呵……” 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不满道:“你们有病?” 众人:“…………” 白昱邈皱眉,“磕自己老总和代言人的cp,有意思?” 众人:“…………” “真是的……”白昱邈不满地关掉页面,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我觉得这个代言的炒作力度还可以再大一点,越有爆点越有钱赚。你” 他在martin桌前点了点,martin啤酒肚一挺,“是!” 白昱邈:“让公关部发点暧昧的贴,委婉透露一下齐廷观和我的惺惺相惜,歌颂一下社会主义诚信友爱新风尚。” “还有,昨天我两百多万拍下的小豹子摆件怎么没见网上传?那是我送给齐廷观的,我这么宠自己代言人,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让全世界知道?” 白昱邈稍加思索,拍板了,“想办法把这事也传出去,别提我送了齐廷观。他微博封面有只小豹子,让粉丝自己去猜。给广大粉丝半小时,半小时猜不出来的话,你们就买几个营销号去给点启发。” martin内心狂吐槽:这难道不是夹带私货?刚才说好的不以总经理个人意志为转移呢? 但他含着泪微笑,把话咽了,只道:“保证完成任务!” 白昱邈散会,收到男人短信,《风丽》12月封刊基本谈拢了,下周去拍摄。 白昱邈回了个好,又追加了一句辛苦啦。 男人语音过来,“今天网上又在磕糖,你要是有时间就在官宣下回几条热评,跟大家互动一下。” 白昱邈厚着脸皮,决定把自己带头往微博上撒糖的事迹死死瞒住。 他没事人一样地平静道:“全网都在磕糖,我聊什么啊?” 齐廷观:“随便啊,大热搜后照例亲和一下粉丝,不正面回应我们的关系就行。” 白昱邈哦了一声。 他下午要做一份可行性报告,报告赶得急,他随手点开微博,想回几条热评,翻了翻却觉得无从挑选。 大家都可爱、都热情、都在努力地蹦跶。 选我选我选我! 白昱邈犹豫了一会,索性点开上次的直播间,上了播。 他用手机极不专业地直播,也没有提前开通高负荷量直播线路,斟酌着给房间设定了个额定一百万人的上限。 一百万名额,调整摄像头对着自己手的功夫,就已经满了。 镜头里是白昱邈的办公桌,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放在键盘上,在触控板上移动,偶尔轻敲一下键盘。 白昱邈随手点开一份洪德地产的公开财报,打招呼道:“嗨,大家好。” 弹幕狂刷。 【我去!我上了最后一班车!】 【我没看错吧?白少在公司开直播?】 【刺激刺激,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依然刺激!】 【小白你和观哥到底咋回事嘛,甜哭我了】 白昱邈一边工作一边分心看了眼弹幕,轻描淡写道:“噢,老板让我回应一下代言人的问题,热评太多了,我就开会儿直播随便说两句。”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就开十分钟,下午还有工作。” 【这表和观哥的是不是有点像?】 【都是江诗丹顿黑金传袭!小白戴的是女款。】 【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白昱邈在镜头后得意地勾唇笑,语气却颇为无奈,“知道什么啊?表是好几年前我爸送的,那时候我都不认识齐廷观呢。” 【嗷……这样啊……】 【那也很有缘分了!】 【我刚才真以为白总是来给我们秀表的哈哈哈】 白昱邈:“不是,其实我是想给你们讲讲西南山区的事。” 【西南山区?】 【啥?】 白昱邈侧过头看了眼屏幕上滚滚而过的问号,换了稍微郑重的语气,把昨天纪录片里贫困儿童的艰苦生活大概描述了下。 他叹口气,“昨天我以饿不死总经理和艺人白昱邈的身份分别进行了捐助和慈善竞拍,但仍然觉得力量有限。所以来跟大家说一声,你们要是有不用的衣物和书本,不要丢掉,可以寄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他说着顿了顿,说道:“或者先留一留,后续我会让饿不死办这件事,搜集大家的旧物统一捐赠。当然啦,作为活动奖品,献爱心者都可以拿点外卖红包。” 【小白真好。】 【嗯嗯我知道了!没用的东西我不扔了。】 【饿不死真好,有小白做总经理。】 白昱邈笑着没说话,看了半天弹幕,终于看到一条踩进他语言陷阱的。 【捐助和慈善竞拍都做了?昨天拍了什么呀,多少钱?】 “这位朋友问的好。”白昱邈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叹气,“昨天拍了件玉雕摆件,花多少钱就不说了,但好巧不巧碰到也想要那件拍品的人,一来二去价格提高了好几倍,我亏死了。” 白小少爷毫无包袱,很耿直地跟大家坦白:“我刚接手公司没两个月,还在厚着脸皮花我爸的钱呢。” 弹幕滚过一片善意的【23333】,又有人说:【那可以不拍呀,钱都捐了,也没必要非得把自己分裂成两个身份花两份钱吧。】 【对呀,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钱人也没义务往死里做慈善。】 白昱邈心满意足地扬起唇角,可惜,镜头的角度不能捕捉到他此刻的狡黠。 他叹息一声,“也不是为拍而拍,我挺喜欢那东西的,好看。” 【一个摆件啊,除了摆着还能干嘛?】 白昱邈高深一笑,用无比自然的语气轻描淡写道:“送人啊。” “嗳,秘书call我,我先下线了。拜拜大家,旧物旧书等着参加饿不死的公益回收啊!” 白昱邈说罢,无视了满屏幕的“送谁??”,二话不说关掉了直播。 营销号不用买了,又替这庞然大公司剩下了几万块钱炒作费。 白昱邈心情相当好,吹着口哨从洪氏集团财报上摘了几个关键数据下来,正文思泉涌地写着报告,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勾唇一笑,接起电话。 “你这个家伙。”齐廷观笑骂,“给我搞事情,是不是?” “没有呀。”白昱邈眨眨眼,“和粉丝分享生活中的小美好,我多宠粉啊。” “你少来。”男人叹息一声,感慨道:“前两天你坐在镜头前,弹幕打趣我们一句,你都脸红。你这小子是不是适应能力有点太强了?这么快就开始主动产粮,没脸没皮地又开始给自己加戏?” 白昱邈嘿嘿一笑,抬手关掉办公室里的日常监控开关,对着电话低声道:“前两天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不是还没反应过来吗?” “再说了。”他厚着脸皮,“你都给我口了,我再薄脸皮装互不认识,那也太不厚道了吧?” “前辈每天都带领小白突破自己,小白必须后来居上。” “白昱邈。”齐廷观咬牙切齿,“你就是欠修理。” 白昱邈嘿嘿一笑,“你来啊,饿不死顶层,等你。” 电话两头没人再说话了,但两人都不太想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男人低声温柔道:“开着免提吧,你忙你的,我也有事要处理。” “好。”白昱邈轻轻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 男人大概在工作室,电话里的背景音有人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见郝秃跟几个助理开玩笑。打印机嗡嗡嗡响,白昱邈在这一片白噪音下却工作得更加踏实专注了。 三小时后,他把可行性报告传真给老白,拿起电话。 “我爸可能会打过来,我先挂断了,晚点见。”齐廷观三小时没说话,但却很快回道:“好。” 白昱邈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所料不错,传真发送过去不到五分钟,老白的电话就进来了。 白霆威:“我以为你要做的是收购洪德的可行性报告,结果你在报告里用几个数据告诉我洪德不值得收购,是几个意思?” 白昱邈对老爸的不满早有预知,流畅道:“洪德是地产行业的老牌玩家,几乎能代表中国地产的全生态。但其近几年各种业务都不坚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老白一愣,气笑,“你反问我?” 白昱邈微笑,“因为新用房主力军的用房理念和需求发生变化,老牌玩家跟不上市场需求,整个市场都跟着不景气。” “爸,我想尝试在一二线城市铺开国外早已普及的集中出租式公寓,高中低市场全面覆盖。这一块市场在国内还不成气候,只有丽晶在中高端区间小有开垦。丽晶是洪德的竞争对手,但资产规模比不上洪德,新市场有心无力,捉襟见肘。”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白霆威把报告翻到后面几页,若有所思,“你想借助丽晶的先入优势,把这块蛋糕拿下来。” 白昱邈笑道:“准确地说,投资丽晶,帮助他们发展新市场,正面去刚洪德。洪德这两年不是一直砸钱做租房中间商吗?我要让他血本无归。” 白董事长沉思了足足十分钟,把报告里刚才没来得及看的细节数据全都过了一遍,说道:“让我再想想吧。你顾叔叔在美国做过地产,比较懂市场风险,我也问问他的意见。” “别!”白昱邈一下子想起了四年前,高铁车厢旁,素昧平生的男人一脸正义地跟他辩论明星商品化的不靠谱之处。 结果人家一拍屁股回头就开始自己做了。 白昱邈唏嘘一声:“爸,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的棒槌可多了,越是那种看起来靠谱的越不能信。除非睡在你枕头边上了,不然还是要留个小心。” 他劝完这一句,却不料老白敏锐地话锋一转,问道:“睡了?” 白昱邈:“…………” 老白站起来,揉着自己鼻梁,说道:“白昱邈,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个洞察是哪来的。” 第30章 起 白昱邈喉头一哽,差点哽出一口心头血。 他对着电话沉默了好半天, 讷讷道:“爸, 我都二十一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啊?” 白霆威极力克制自己为人父的焦虑, “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爱怎么胡闹都行,我就要你一句话你俩各自扮演的角色,遵循我的心意了吗?” 白昱邈真的很想问一句, 您真心信我能上齐廷观吗? 我自己都不信啊。 “白昱邈。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 “我听见了。我们刚刚恋爱, 还没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您放心, 我俩分工完美,一定满足您的预期。” 白霆威语气和平日里沉稳简洁的工作风格并无二致, “如何证明?” 白昱邈犹豫半天, 捧着手机话筒小小声, “要不到时候录下来, 给您听现场?” 老白在电话另一头狠狠地沉默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有些意外地开口道:“儿子,你做事还真是思路清奇、胆大心细。老爸不侵犯你隐私了,但这段音频你要录着,老爸保留随时发现不对劲追溯证据的权利。” ……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让我干什么?”齐廷观放下筷子, 一脸震惊,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请求。 白昱邈非常殷勤地把火锅里的肥牛全都捞进男人碗里, 蚊子声哼哼:“哪天我录个音频,咱俩喘一喘,然后你叫两声,我给我爸交个差,齐活。” 齐廷观瞪大双眼,努力克制,“叫两声是怎么个两声?” 白昱邈冥思苦想了一会,说道:“比如说,’哎呦轻点‘?” 齐廷观脸色一青。 白昱邈继续思考:“或者,’老攻,再深‘?” 他有些焦虑地在自己大腿上搓了搓手心,拍板道:“再加一句,’老攻你真棒,你怎么这么大‘!” 齐廷观脸黑如炭,白昱邈坚强地迎上男人的眼神,嘿嘿讪笑,“我觉得这三句差不多了。你到时候再自由发挥,啊啊几声,叫得浪点,我爸一准儿信了。” 齐廷观面无表情道:“好的,记住这三句。之后要是不能让你喊出这三句,咱俩就没完。” 白昱邈:“…………” 饭桌上的气氛一度濒临崩塌。偌大的齐宅里空气凝固,唯有火锅上方的热气诡异地波动着。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屁股开线了的小白公仔狂捏解压。白昱邈看着公仔屁股里爆出来的棉花,心一动,“要不这样,你配合我录这个音频,我再送你一个新的小白公仔。” 齐廷观平静抬眸,“要不还是这样吧,我把公仔扔了,然后我们录个捏你的音频,连同你喝醉那晚求我的四个字,一起发给你爸。” 白昱邈楚楚可怜道:“按照你说的录,老白会家暴我的。” 齐廷观摸摸他的头:“按照你说的录,观哥也会家暴你。闭嘴吃肉吧。” “那个,咳。”对面一直沉默的郝秃突然出声,他放下碗筷,伸手在二人眼前挥了挥。 困惑道:“你俩真的能看到我在这屋子里吗?” “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我们在一个次元吗?” 齐廷观和白昱邈双双沉默,郝秃长叹一声,“给我一点做经纪人的尊严吧!我求求你们了。” 白昱邈闷声道:“好,我们不说了。” 他埋头吃白菜,头顶上缭绕着一层低落的小情绪。 齐廷观沉默了一会,叹口气,把盘子里小山一样的肥牛分过去一大半,怜惜地揉揉他的头,“观哥知道你的难处。日后你爸问起来,我去交代,你别放在心上了。” “日后……”郝秃一言难尽地重复男人的话,心中荒凉,“感谢尊重,但是这个隐晦的表达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齐廷观终于忍不住,“再聒噪就把你下锅里。” 郝秃一哆嗦,默默低头啃萝卜。 …… 转眼就到了杂志封面拍摄的日子,白昱邈早上五点钟被叫起床,一脸怀疑人生地跟着工作团队上了保姆车。 他还带了个大号拉杆箱,郝秃以为是小少爷自己用的东西,没多问就让人放后备厢了。 清晨的绕城环路行车平稳。造型助理轻柔地帮白昱邈打理头发,郝秃双手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喂小少爷醒觉。 齐廷观在旁边看得跃跃欲试,“要不我来喂吧。” “您打住。”郝秃翻起一个冷漠的白眼,“今天是公开行程,棚外有粉丝,棚里有小雷达极度敏锐的时尚撰稿人,请你们从现在开启’老板和他的小艺人‘模式,忘记彼此的cp属性。” 齐廷观叹了两口气,只好又坐回去捏公仔。 小白的屁股被缝了两针,勉勉强强,还能捏个几天。 白昱邈困得眯着眼,止不住地打呵欠,“说真的,我开始有点后悔出道了。” 郝秃幸灾乐祸,“晚了!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我跟你说,你观哥当年小萌新时全年无休,每天平均睡三个小时,还要算上交通工具上的闭眼时间,你就说,心酸不心酸。” “竟然还活着啊?”白昱邈闻言一脸担忧,伸手在齐廷观脸上捏了捏,低声道:“你身体还好吧?” 男人闷笑,“你心里该有数。” “……” 困倦的白小少爷瞬间醒了神,车里的一应工作人员暧昧地笑。他脸红了五秒钟,逐渐恢复平静,轻声道:“哦,想起来了,一般吧。” 男人忍不了,抬手敲了他一个爆栗,“皮吧你就!” 郝秃是车里唯一笑不出来的,不仅笑不出来,还气得直打鸣。 “能不能行了!还能不能行啦!!你们二位!现在连续收敛五分钟都做不到了吗?” 白小少爷闻言绷了绷肩膀,努力把自己收敛起来。 白昱邈穿私服进棚,上身是一件loewe浅黄油色印花长袖,搭配水洗浅蓝牛仔裤和小白鞋,单肩挎了一个深赭色的爱马仕男包。少年黑发黑眸,明动美好。 摄影棚外果然蹲着一波站姐,扛着长长的炮筒,一见到白昱邈就立刻端起机器开始狂拍。 “小白看这里!” “小白这里是姐姐团!” “这里是女友团!” 白昱邈脾气好,一一点头说了你们好,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往棚里去。 快要进门前,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 “白昱邈小哥哥看过来!这里是你的男友团!” 白昱邈心里毫无波澜,身边的男人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齐廷观不悦地瞟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举着相机、脚踩横幅的痘男,偏过头去问郝秃:“男友团是什么鬼。我出道六年,也没招惹来这种邪教组织吧?” 郝秃面无表情,“这位还没变成过去时的巨星朋友,可以捡起你的职业素质,隐藏一下自己在公众场合散发出来的醋味吗?” 齐廷观耸肩,“ok。” o几把k。 他忍下心中不爽,默默换到了白昱邈另一侧,挡住了那个男友粉的镜头。 谁料那家伙一点眼色也没有,发现视野被挡,竟然扛着镜头冲上来了。 他把脸猫在镜头后,一路从十米外跑到跟前来。 男人终于忍不住,在镜头即将绕过他怼到白昱邈脸上前一秒,伸手,包住了黑黢黢的镜头。 男友粉:“??” “嗳,观观!你也在呀!我刚才都没看见你!” 去他妈的观观。 齐廷观努力维持艺人操守,微笑,“感谢对小白的欣赏,请保持正常拍摄距离。” 男友粉点点头,“抱歉哦,都怪小白太可爱了,我的镜头看见他都忍不住想亲一口。”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郝秃连忙挤入两人之间,打圆场:“我想起来了,今天的主撰稿是thomas young诶,哇他咖位超级高的,昨晚才从比利时飞回来,明天一早就走,我们别磨蹭了。” 一行人匆匆进入摄影棚,thomas和团队热情地迎接,thomas本人盛赞了白昱邈一身随性的搭配,叫他进去里面聊聊。郝秃拉着白昱邈说,“他们都是这样的,随心聊天找找灵感,汲取你的故事性,放松就行了。” 白昱邈本来也不紧张,随意一点头,回头跟齐廷观说:“那我先进去了?” 齐廷观没听见,他眉头紧蹙,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片刻后,他转头对郝秃说道:“回去联系一下那个男友团微博皮下,准备接管。” 白昱邈:“…………” thomas好奇,“什么男友团?” 郝秃连忙解释:“观哥的粉丝团最近生出点邪教,他有点不高兴,跟今天的拍摄没关系。” “哦。”thomas闻言一笑,“观哥对小白太照顾了,亲自谈资源就算了,拍摄也跟来,您最近不忙吗?” 白昱邈不知这个人看出什么没有,谨慎地抬起小眼神偷偷瞟齐廷观。齐廷观倒是放松,朋友似地笑道:“忙,这不就忙着他了吗。新人一枚,今天还请务必多费心。” thomas笑得很温暖,“为帅气可爱的白小少爷服务,是我的荣幸才对。” 白昱邈听两人简单对话,稍微放下心来,心想这个人应该素质还不错,没什么幺蛾子。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一个全球时尚圈里鼎鼎有名的撰稿人的骚气程度。 一进到小隔间,thomas就走向mini吧,随口问道:“喝点什么,红酒,香槟,vodka?还是金汤力?” 白昱邈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二十,时尚大咖们都是这个时候开始喝酒吗? 他委婉一笑,“有橙汁吗?或者白水,我有点酒精过敏。” “哇。”thomas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橙汁来一边说道:“果然是很有趣的设定!豪门富少、上市公司总经理,印象里应该是酒局上的老油条和夜店妞神,没想到实际上却是个因为酒精过敏而只能可怜兮兮喝橙汁的乖宝宝。” 白昱邈被这人天花乱坠的定语绕得头晕,迷茫了一会,迟疑点头,“不能碰酒确实有点惨,朋友偶尔会嫌我扫兴。” “明白明白。”thomas唏嘘,将白昱邈又打量了一遍,“你这身是私服还是品牌赞助?” 白昱邈说:“私服。” “interesting!据我了解你平时去公司都穿衬衫西装,所以原来私底下都是这种活泼雅痞风吗?” 白昱邈纠结了一下,“呃,也不是,其实我什么风格的衣服都有一点。” “理解,喜欢潮牌吗?” 白昱邈点头:“喜欢,高中大学期间尤其喜欢ja wie,那个logo是小豹子的设计师品牌。” thomas闻言一愣,笑了。 “真巧,我们今天可供挑选的赞助服装之一就来自ja wie明年春夏新款呢,粉红色,能接受吗?” 白昱邈一呛,差点咳嗽出来。 他摆手道:“粉红色我没穿过,我好像不是那种可爱风格的。” thomas满意地在电脑上敲了几行字,自言自语:“可爱不自知,太迷人了。” 白昱邈沉默。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互联网民工、前外卖骑手,也许并不能适应这种gay里gay气的时尚圈。 thomas又把视线定格在那只纯手工的爱马仕男士皮包上,笑道:“介意做一个搜包吗?你可以say no哦。”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没关系的,你想看就看。” “哇,坦荡大方,又加分了。”thomas笑眯眯,拉开皮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其实白昱邈平时出门很少带包,这个包还是郝秃强烈要求他背的。包的皮质有些软,他为了拗一个挺阔的造型,走之前随手从抽屉里抓了一大把东西进去,自己都不记得带了什么。 thomas:“可以看出来其实你还没太沾染艺人习惯,随身都没有化妆护肤品,就一个润唇膏。” 白昱邈点头,“我确实不怎么用那些东西。” “这个ipad是用来赶行程时打游戏的吗?” 白昱邈:“不,其实是用来回邮件。” thomas:“哦,敬业!天啊,这底下哗啦啦的是什么?” 他伸手进去,掏出一瓶钙片,还有一个团起来的小纸团。 白昱邈自己也想不起来小纸团是什么了,便凑过去跟他一看。 皱巴巴的小纸团被展开,赫然是当时买那些保健品的小票。小票足有半米长,金额惊人,更惊人的是底下的信用卡信息。 美国运通黑卡。 持卡人:tingguan chi。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thomas也惊了。 他曾经从艺人包里翻出过五花八门的东西,甚至还有不小心夹进来的用过的套、没洗的袜子,但这种疑似药店进货单的小票他还是头一次见。 白昱邈静默两秒,尬笑,“做骑手的时候,观哥怕我运动量过大损害身体,给我买了一批保健品,小事小事。” thomas恍悟,“哦对了,你还体验过人间疾苦。啊……等等,为什么单独把这瓶钙片带出来了?” 白昱邈懵了一秒。 他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我也许还在长个,随身带着,闲着没事吃一片。” “太暖了。”thomas脸上流露出幸福,“观哥真的太体贴了。” 白昱邈点头:“其实也就是一瓶药,没什么故事,我们看下一样……” “不不不,这背后可挖的故事太多了。”thomas温和地笑,哗啦哗啦晃了晃钙片瓶子,说道:“我觉得你吃得挺快的,平时只有自己吃吗?” 白昱邈想了下,“观哥也吃过两次。” thomas眼睛一亮,“他为什么吃啊,这不是他送给你长个用的吗?” 白昱邈皱起眉。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 thomas一声唏嘘,“观哥出道六年了吧,这些年身体也折腾得不轻,估计胳膊腿也不太利索了。” 白昱邈却想起男人用胳膊一圈就能夹着他的两条腿把他从凳子上托举下来,便咳嗽一声说道:“其实还是挺利索的……” 他注意到thomas难过的神情,又临时改了口,“但需要补钙是肯定的。娱乐圈很辛苦,来的路上经纪人还和我感慨过观哥早年是如何废寝忘食的。” “对吧!”thomas满意了,“所以你觉得他这种,送自己吃的保健品给你,意味着什么?” 白昱邈困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呵护与传承啊!”thomas激动了,“一代巨星对新星呵护备至,传递关爱与好运,带着他全部的祝福,你一片我一片,吃出一片璀璨的岁月。” 白昱邈沉默了半天。 这也太能扯了,一套一套的,扯得他都要信了。 thomas满怀期许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白昱邈生怕他又搞出别的花样来,连忙点头道:“对,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他顿了顿,又从包的夹层摸出一张饿不死总经理的名片,推过去。 thomas:“?” 白昱邈真诚地说:“要是哪天时尚行业做腻了,你可以来找我,饿不死缺公关,我可以给你高级title,百万年薪。” 两个多小时后,白昱邈带着一脸看破红尘从里面出来了。齐廷观上前来征询地看着他,白昱邈幽幽一笑,“回头专访见。” 男人有些困惑,“被挖了什么奇怪的料出来吗?” 白昱邈想了想,迟疑道:“料都是真的,但我隐隐感觉我们将会看见一个不俗的故事。”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十分顺利,主图两张: 一张是粉红色豹头卫衣搭配白色休闲裤,白昱邈慵懒冷漠地坐在单人沙发里,透过浅黄色的墨镜挑眉看镜头。 另一张则换了一身dior男士丝质衬衫,搭配深灰色西裤,少年将配套的西装用指尖挑起来搭在一侧肩膀上,站在远处从容温和地回眸微笑。 其他临时起意的创意图、搞怪图拍了不计其数,妆发换了一次又一次,比连开十场会都要累。白昱邈随人折腾,到最后连去看图的兴趣都没了,躺在面包一样蓬松的真皮沙发里睡着了。 日光透过稀疏的百叶窗洒进来一缕,打在他右边脸上。睫毛翕动,巴掌小脸白得几乎发光,镜头里的红唇也被仿佛被蒙了一层寡淡的滤镜。 thomas指挥摄影师,捕捉下这一刻有些柔弱疲惫却依旧十足动人的灵魂。 齐廷观跟thomas简单沟通这次的行文主题,回头一看,眼神柔和下来。 工作室里人声嘈杂,各种各样的噪音混成一锅粥,无法消弭。男人却还是下意识放低声音,轻声解释道:“他上周一直在忙公司的事,累坏了。” thomas心头一动,也跟着低声道:“没关系,这就结束了。小白时尚sense非常好,与生俱来的小王子,多少艺人都撑不出来这种气质。你看,我们今天效率多高。” “多谢夸奖。”齐廷观点头笑。 他无声地缓步走到沙发旁边,蹲下去,拨了拨小男孩额前的碎发。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不由得随之放轻了脚步。 正在沉睡中的白昱邈恍惚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他意识逐渐苏醒,半梦半醒之际,男人温柔地在他耳边道:“醒了吗?我们要回去了。” 白昱邈缓缓睁开眼,黑眸里有些失神,软得不像话。 他没完全醒过来,嘟囔道:“拍完了吗?” “拍完了。”齐廷观伸手摸了摸头,“把妆发卸了,收工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噤声。网上全是风言风语,可真实看到眼前这一幕,又觉得齐廷观太宠了,宠到认可那些传言都反而是亵渎了什么似的。 白昱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醒觉,而后非常有礼貌地跟所有工作人员道谢。他没有半点豪门富少的架子,处处妥帖,还给每个人提前包了圣诞礼物。 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一千来块钱的沙龙香,人人都不一样,就连里面的卡片都不一样,都是白昱邈手写的。有的是一两句西方诗歌,有的是一句俏皮的网络吉祥话。 白昱邈来之前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工作人员,大概估了个数,刚好多准备了一套。齐廷观翻开那份便笺,是一句诗me gustas cuando cals。 少年的手书清新隽秀,连字体都带着诗意。 男人黑眸微动,郝秃凑上来好奇地问,“这是啥意思?哪国话啊?” 他轻声答:“西语,’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出自智利诗人聂鲁达。”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繁星。 男人随手把礼物收了,似是不经意地笑道:“最后一份,老板昧下了。”郝秃看呆了,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昱邈,“原来你拉杆箱里是这些东西啊。” 齐廷观还让他提前准备红包呢,结果这会拿不出手了,跟人家实打实的心意比,显得特别社会。 白昱邈“嗯”了一声,转向thomas,从容笑道:“我没拍过杂志,第一次来添麻烦,也不知道该带什么,只有一点小心意送给大家。晚上帮大家订了barcelona valley,账单提前签好了,感谢大家今天迁就我这个拍摄萌新。” 少年谦逊地微微鞠躬,“各位辛苦啦。” 工作人员都友好道“不辛苦”,只有thomas微微发愣。 barcelona valley是顾氏旗下的西班牙创意菜,低调奢华,只对一部分人群开放入场券,且全年难订。 白昱邈风轻云淡地订下了餐厅在大厦顶层的天台,包场,能站在云雾之上俯瞰帝都夜景。 thomas心里感叹,收工都收了,他却好像又体会到一层这小少爷之前没透露出的魅力。 白昱邈不做久留,各方都打点了便离开。 回去的路上,一整车的人都累得睡着了,白昱邈也还是困,他撑着回了两封公司邮件,然后头倒向车窗继续闭眼。 失去定型的黑发软乎乎地遮在眼前,有点痒痒的。 齐廷观伸手过来替他拨了拨,轻轻吻在他的脸颊。 白昱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唔?” 男人眼里的温柔能揉成一团,低声道:“你用心准备了这么多,都没和我说。” 之前提到要拍杂志,他一点波澜也无,只是态度配合而已,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兴趣。 白昱邈闻言轻轻勾唇,“来都来了,要做好嘛。” 他身上有一股劲,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对一切事情都力争上游。而他又不宣扬自己的志向,嬉笑怒骂,像那个萌萌的q版小人,把那股倔强自然地掩盖在自己的富二代光环下。 齐廷观摸摸他的头,只觉得自己更爱他了。 赶上晚高峰,环路上堵得惨绝人寰,到家的时候都九点多了。 白昱邈已经睡得不省人事,齐廷观让工作人员别动,轻轻把小豹子抱下了车。 男人公主抱,怕抱得不好把人弄醒了,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 郝秃简直目瞪狗呆,啧啧感慨道:“你俩天天拍偶像剧呢?一个男孩子,睡觉推醒能咋了?” 齐廷观淡漠地瞟他一眼,“知道为什么你临近中年依旧单身吗?” 郝秃一下子哽住,差点被自己老板怼哭出声。 出了电梯,白昱邈依稀闻到男人家里一进门那种淡淡的香草味,努力睁了下眼。 他没意识到自己正娘唧唧地被人公主抱,只是迷糊地说道:“我好饿啊。晚上能吃刘婶煮的红豆白玉粥吗?” 男人温柔地问:“刘婶是谁?” “我家保姆。”白昱邈困得要命,眼皮又搭上了,嘟囔道:“我手机有她电话,你跟她说一声呗,让保安送来。” 齐廷观答应了,“好,我给她打电话。” 他把人放在沙发上睡白昱邈一回家包袱全无,闭着眼睛一把抽出自己的皮带丢到地上,搂着抱枕昏睡如猪。男人看得好笑,如此不雅的睡姿配上小男孩精致的脸庞,实在是跳脱。 白昱邈五官应该是完全遗传了母亲,跟白霆威一点都不像。但他为人处事却细致而睿利,深得父亲精髓。内外兼修,简直就是上帝亲自给搭配的dna。 齐廷观坐在旁边看了他一会,然后给刘婶打电话。 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刘婶正要答应,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 齐廷观等了两秒,问道:“喂?您还在听吗?” 那头好像有人低语了两句,而后刘婶的声音又清晰了,笑道:“这个粥本来是董事长的拿手,董事长今天刚好在家,让你喊小白起床一起来家里吃。” 第31章 起 齐廷观知道这顿饭肯定轻松不了, 但既然人家提了,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白昱邈昏睡中被人轻轻拍醒, 本就起床气上头稍有不爽, 在听完男人说出“你爸约咱俩去你家吃饭”几个字之后, 脸色更是如遭重创。 “不去了吧!”他机警地瞪大眼, 就差把耳朵都竖起来, “我爸肯定又憋什么大招!我跟你讲,他这人特别坏,你是没有见识过!!” 齐廷观忍不住笑,站起身摸了把他的头, “我都答应了。第一次上门不好空手, 我去选个礼物。” 他说着便往储藏间走,白昱邈从一路上昏昏欲睡的疲惫中挣脱出来, 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绕着他开始叽里呱啦疯狂输出。 “你不懂我爸, 真的!他看起来开放,其实特别阴。” “你别看他一副快要接受咱俩了的样子,那是他还没找到合理拆散我们的方法呢!” “雄狒狒你知道不?我爸和它一模一样, 特别看重自己的领袖权威。像你这种背着他拐走他儿子、还偷偷摸摸送豪车的行为, 他早就把你纳入野男人的范畴了。” “我跟你说, 除非你原地做个变性手术, 不然我用屁股跟你发誓, 我爸这趟肯定是要想什么阴招, 让你离开我!” 齐廷观思忖片刻后从柜子里抽出一大一小两只盒子, 随口道:“噢?用屁股发誓?” 男人低笑,“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齐廷观笑着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能拆散咱俩的法子。电视剧里怎么演的来着?富豪掏出一张卡扔在桌上,说’我给你一亿,离开我儿子。‘” 白昱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确定这种羞辱人的场面一旦出现,这家伙是不是真能受得了。 齐廷观忽然勾起一抹笑,转身从钱夹里抽出两张卡揣进兜里,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扔桌上两张卡,说’我给你两亿,把儿子卖我。‘” 男人眉眼间皆是骄傲,“不,我索性把容易变现的财产证明都带上算了,你爸要是出三张,我就甩四张。他出五张,我就上房本。” 白昱邈头皮发炸,“你俩在斗地主吗?!” 齐廷观笑得停不下来,低声道:“和富豪榜顶层玩家同台竞技,还真让人跃跃欲试。” “观哥。”白昱邈脸都涨红了,急的想哭,“我没跟你开玩笑。多明显的鸿门宴啊!他就是想让你离开我!咱不去了,行吗?” “不行。”齐廷观勾勾唇,语气里透露出几分强势男人的坚决。他低头吻了吻白昱邈的脑门,说道:“你放心,吃完这顿饭,你爸再也不会让你给他录音了。” 白昱邈听完男人这句话,当场就要厥过去。 “你还要跟我爸约架是怎么着?你要去收拾我爸?!” 齐廷观把礼物放进袋子里,风轻云淡地说道:“不,我和你爸谈谈心。” 白昱邈浑浑噩噩地被领着回自己家,路上偷偷给亲妈发短信。 白昱邈:母亲!江湖告急!你在家吗? 王雪立(白母):在上海参加一个晚宴,怎么了? 白昱邈心中一哀:完了,没人能救得了我了。 王雪立:? 王雪立:怎么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到处跑,听你爸说你看上个将近一米九的对象,真的假的? 白昱邈:………… 王雪立:儿子啊,妈觉得一米九的女孩子是不是有点太高大了?你哪怕找个模特也就不到一米八。算了,这些回去再说吧,别忘了去看妈妈帮你约的心理医生。 白昱邈感到阵阵绝望,他拿钥匙刷开电梯,像只哆哆嗦嗦的小鸡仔,在男人旁边站立难安。 电梯门开,刘婶热情地迎上来,“小少爷回来啦?哟,这就是廷观吧!大明星,真帅气。” 齐廷观也热情寒暄,白昱邈焦虑地问,“我爸呢?” 刘婶笑得合不拢嘴,“你爸亲自下厨煮了粥,还做了几个小菜,正在认真摆盘呢。” “摆盘?”白昱邈几乎要落泪,“完了完了完了,一盘大棋,绝对是一盘大棋。” 刘婶笑道:“这孩子,怎么想你爸呢?快进去吧。” 白昱邈哆哆嗦嗦地扯住齐廷观的袖子,开始卖惨。 “观哥,我头好痛啊,我好像发烧了,要不咱们改天吧?” 齐廷观爱怜地看着他,“猪瘟这招你早用过了,乖一点。” 正僵持着,白霆威出来了。他打量二人一眼,虽然没什么慈祥的笑模样,倒也算是客气,说道:“来了?” 齐廷观很真诚地问好,为自己冒失上门说了两声抱歉。 白霆威摆摆手,“我让你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齐廷观提着的东西上,“临时喊你来,你还带了礼物?” 齐廷观笑:“总不好空手上门。之前去国外给我爸妈挑的,先送了您二老,回头我再给他们补。” 旁边的刘婶听了眉头一动,给白昱邈使了个眼色。 你领回来的人还挺会说话。 白昱邈只想苦笑。 白霆威倒好像对礼物格外感兴趣,当场就要拆开看。白昱邈知道老男人表面随和实际矫情,生怕礼物不顺心他当场毒舌,一颗小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出乎意料的,盒子里倒真不是什么贵重得吓人的东西。大点的盒子里是条女士羊绒披肩,万元左右;小盒子里是支万宝龙,致敬大文豪荷马的限量款,也不过三四万。 自从上次知道齐廷观送了自家儿子大几百万的车,白霆威就憋着劲想怼他这番暴发户作派。结果礼物一拆,把他到嘴边的嘲讽给堵回去了。 齐廷观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确实是原来要带给老爸老妈的伴手礼。我一个小辈,第一次上门也不了解您和伯母的偏爱,送得太贵反而不礼貌。您别嫌弃。” 他说着当着白霆威面摸了一下白昱邈的头,笑道:“小白说过您喜欢打高球,我刚好认识一家丹麦的球杆制作铺,工匠都是专门服务于皇室的。您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帮您问问。” 白霆威掀了掀嘴皮子,挑不出什么理来,于是只得暂时放弃这局,说道:“不用那么客气,快进来吃饭吧。” 他说着,走过白昱邈身边,似是不经意地也顺手撸了一把自家儿子的脑袋瓜,想感受一下。 可惜爷俩十几年没有过这种亲密互动了,白霆威没控制好手劲,啪地一声抽在白昱邈后脑勺上。白昱邈被打一趔趄,顿时回头流露出惊恐的眼神,身体开始哆嗦。 白霆威也没想到自己内力如此深厚,有些尴尬地清了下嗓子,笑着问齐廷观:“看我儿子,养得还不错吧?” 齐廷观理智地收回错愕的眼神,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说道:“听声就知道基因优秀。” 白昱邈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像是菜市场上的西瓜。 一行人来到餐厅,刘婶张罗着给盛好了粥,简简单单几道小菜一看就是老白的手笔。白昱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齐廷观坐在一起,面对自己老爸。 齐廷观不多客气,感谢了伯父百忙中亲自下厨后就开始吃饭。他和平时在家吃饭没有两样,给白昱邈夹菜也自然而然,不刻意表现,也不遮掩着。 白霆威观察了两人一会,似是随口问道:“廷观挺照顾小白的,平时也这样吗?”齐廷观温声回答:“是。小白毕竟比我小七岁,事业优秀,生活上却还是有点毛手毛脚的,我多照顾他。” 白霆威一听这话,心彻底凉了一半。 这野男人顺手摸自家儿子的头,家常便饭一样。张嘴就强调他年龄大,还口口声声把白昱邈说得像个生活上的智障,需要人照顾那种。 话里话外,不就是告诉他“你儿子是我下边的那个”、“我天天睡你儿子,所以一定会对他好” 吗? 白昱邈感受到老白周身沉重的低气压,埋头喝粥,试图把自己溺毙在粥碗里。 白霆威默不作声地喝了一碗粥,没怎么动菜。刘婶走过来要给他添粥,他摆手拒绝道:“我饱了。” 白昱邈尬笑,“爸,别饱啊,再吃点。” 白霆威叹口气,“天冷了,没什么胃口。哎,人到中年愁事多啊。” 白昱邈头皮都要炸了,齐廷观倒像是听不出弦外之音,说道:“伯父有什么愁事,愿意说说吗?也许我们可以宽慰你一二。” 白昱邈投来幽怨的一瞥。 兄弟,你真的看不出我爸是为什么愁吗? 白霆威打量了齐廷观两眼,笑了笑说道:“不提也罢。说说你们俩吧……” 他摆出一副与身份十分违和的八卦脸,“你俩,谁先表白的?” 白昱邈肩膀一僵,警惕地放下了筷子。大脑飞速运转开,思考表白顺序与床上的位置是否存在充分必要的联系。 他还没理顺逻辑,齐廷观已经诚实地答道:“其实是小白先捅破了窗户纸。” 男人把手自然而然地放在白昱邈大腿上,笑道:“其实我喜欢小白有一段日子了,之前觉得他太小,不愿意正视自己内心,现在想来反而是小白更有勇气一点。” 这题答得实事求是、态度诚恳,应该算是还不错。但白昱邈听了并不觉得放松,他暗中打量着对峙的两个男人,猜不透老白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 经验和直觉都告诉他,他爸不是真的八卦。 但是陷阱在哪里呢? 白霆威闻言笑了笑,没什么意外的样子,说道:“是,我儿子向来勇于表达对别人的倾慕。” 白昱邈心里咯噔一声,大彻大悟,凉了。 齐廷观挑眉,“向来?” 白霆威笑得高深而神秘,故意道:“他怎么跟你表白的,也写小作文吗?” 白昱邈忍无可忍,“爸!” 男人放在他腿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眼底浮现一片了然,说道:“噢,原来您上次约我来家里看他小时候写的小作文是这个意思,情书吗?” 男人一片坦荡,白霆威眯了眯眼,白昱邈浑身僵硬。 齐廷观笑:“想看,太好奇了。” 白霆威沉默半天,狐疑地问:“你不介意?” 齐廷观有些惊讶,“小时候胡闹写的情书,不都是长大拿来开玩笑的吗?为什么要介意?” 他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又有些难以置信,“您不会是想让我吃醋生气,让我知难而退吧?” 白霆威沉默,白昱邈颤颤巍巍想去拉齐廷观的衣角,却见那男人转瞬又笑了,说道:“开玩笑的,您当然不会。您这是在考验我的脾气,我知道的。” 他用一种令白昱邈后背发毛的宠溺眼神看了看他,轻声说:“我哪有什么脾气,小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碰见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白霆威沉默片刻,说道:“来吧。” 齐廷观微笑:“走。” 白昱邈怀疑自己真的发烧了,他浑身打着摆子,一步一踉跄地跟着往自己卧室走,等待被公开处刑。 要不是白天才看见齐廷观跟街边粉丝吃醋,这番宽容大度装得他都快信了。 他扯着齐廷观衣角,小心翼翼打预防针,“那个,观哥。” 老白和齐廷观一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白昱邈咳嗽一声,“我小时候没见过世面,喜欢的人有点多。” 他话说完,白霆威立刻去看齐廷观脸色,却见齐廷观笑容不变,甚至当着他的面把白昱邈搂过来,脑门上亲了一口。 “观哥不介意,谁还没有个青春期呢。” 白霆威:“那他青春期可能开始的有点早。” 顿了顿,又补充道:“结束得也晚。” 白昱邈:“…………” 齐廷观:“…………” 老白进房间,从一个小保险箱里掏出了他这些年的珍藏。 厚厚一沓,竟然比上次给白昱邈看的还要多上三五倍,摞在一起仿佛一本汉语词典。 白昱邈自己都惊了,“我喜欢过这么多人?!” 白霆威得意地瞟了齐廷观一眼,“我儿子可爱吧?” 齐廷观面不改色,风度翩翩,“这说明小白从小就有一双能够发现美好的眼睛,性格乐观,家庭幸福。” 他说着,忽略了白霆威若有所思的眼神,笑着把那摞白氏情典接过来,优雅地拆开了第一封。 男人默读了一会,眉眼间又多添了几分宠溺,点评道:“小学二年级就能自如地运用比喻句了,真好。可惜的是,’你的眼睛像灯泡和猩猩‘,灯泡这个比喻女孩子不一定喜欢吧,猩猩也写错了,应该是繁星的星。” 男人抬起头,打趣地看着白昱邈,“你现在火了,这种小情书简直能拿去拍卖,啧。” 白昱邈捏着自己的大腿外侧,努力不哭出声。 齐廷观拉他坐下,摸了把头,“紧张什么?回忆童年,多好玩啊。” “这封有点浪漫啊,’看你坐在我前面的背影,我在想象和你一起静静地看月亮‘。” 白昱邈艰难地说:“这好像是我从哪个青春杂志上抄的,我有一段时间每封情书都套那个模板。” 男人闻言遗憾地摇摇头,“心不诚,这可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翻了下一张。 “这封的字迹明显成熟多了,这是初中写的吧?’你是我心中的流川枫,手起球落,篮球投入我的心脏……‘,诶,怎么有点不对?” 齐廷观抬眼瞥到抬头称呼,了然,“噢,写给军军,原来你男女通吃啊。” 白昱邈坐在他身边,僵硬着,像一个憔悴的小雪人。 男人却没生气,又当着老白的面在他头上亲了一口,温柔道:“男女你都喜欢,大千世界,最后你却唯独爱上了我。” 白霆威咳嗽一声,“你心态还挺好。” 齐廷观优雅微笑,“凡事往好的一面看。” 白昱邈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观、观哥,别看了。” 齐廷观却问:“你困了吗?我挺想看完的,但你要是困了我就带回去。” 白霆威立刻说:“就在这看吧,这些是我们夫妻俩的珍藏,舍不得借出去。” 齐廷观笑着说:“理解,那我就在这看。” 词典一样的小作文,从晚上十点半看到了十二点半,齐廷观看一封就说几句打趣的话,到后来也懒得评价了,就挂着微笑一封接一封地看。 白昱邈麻木地坐在旁边,用自己能表达出的最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老爸。 白霆威也是没想到这小子毅力和耐力如此惊人,说实话他都等困了,终于等到齐廷观看完最后一封,他捂嘴打了个哈欠,虚伪地笑道:“廷观真有耐心,看完了有何想法?” 齐廷观微笑不变,看了看白昱邈,忽然说道:“伯父,我有话跟您说。” 他说着拍了拍白昱邈的手,“你乖,出去等一会。” 白昱邈大脑当机了足足十秒钟,“你、你俩不会要打一架吧?大半夜的!” 白霆威也没想到齐廷观会突然不绕弯子了,直接约聊,便在旁边打量着男人神色,没出声。 齐廷观笑:“说的什么话,聊几句罢了,你乖乖等一下,就两分钟。” 白昱邈凉凉地被关到门外,他徘徊一会,还是特别没出息地趴在自己房门上,使劲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齐廷观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白霆威。 他拿掉刚才风轻云淡的口吻,神色平和地说道:“伯父,我明白您今天的用意。” “邈邈是白家独子,换做我是您,儿子领了男人回家,我也会发愁,很有可能比您还愁。别说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了,我可能会冲上去揍那野男人一顿。” 白霆威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齐廷观笑,“所以更要谢谢您,不仅没揍我,还认认真真地给我做了顿饭。想不到您这种能撑起商业帝国的男人,回到家里还会烧几个好菜。这一点小白很像您,在外披荆斩棘,回来依旧是个有趣可爱的人,特别招人喜欢。” 他正色道:“我喜欢这样的小白,我们不是闹着玩的。” 白霆威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你拿什么跟我证明,你对我儿子不是闹着玩的?” 齐廷观犹豫了一会,片刻后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他骗了我一个多月。” “四年前我们在高铁上见过一面,结果这次再见面他成了骑手。这小子骗我说家里的公司倒闭,父母逃债失踪,自己被迫送外卖赚泡面钱,可怜巴巴的。” 齐廷观回忆起那段智障的岁月,沉痛地说:“您儿子真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大戏小戏随机应变,您绝对想象不到他把我骗成什么样了。” “谎言揭穿那天我气得要命,但清醒过来之后我的想法是,真好,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爷。” 白霆威抓重点,沉声道:“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你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前还是后?” 齐廷观笑,“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后,当天。” “您别这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车我一早就买了的,买车时压根没想到后面的神转折,就是单纯想哄哄他,让他忘了家里破产的伤心事。还有艺人合约,知道他身份前我原本还草拟了一份,利润抽成只拿一成,走个形式罢了,买小孩一个安心。但知道身份后,我就没再提这份协议了。” 齐廷观严肃地看着白霆威:“您应该清楚,了解到白昱邈真实身份后,这份经济合约要比从前更有价值,价高难以估量。我如果真的图白家什么,他拿合约出来讨我原谅时我就更应该趁机签字,日后用这一纸合约把白氏少东家拿捏得死死的。” 白霆威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老男人才开口道:“好,我信你的诚意。你俩要在一起,我没有意见,但我也要问一句,在这段关系里,你把我儿子当什么?” 白霆威语气威严,“我白家的独子,不可受人欺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齐廷观闻言笑了,语气突然轻松下来。 “在我这,他可不是什么白家独子,他就是白昱邈,一个独立的人而已。” “他是我爱的人,我会尊重他的想法。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无法给您任何承诺,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我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 齐廷观正色,又重复一遍,“我站在这里对您发誓,无论在何种层面,我永远都不会委屈他、逼迫他做任何事。白昱邈是自由的,他只会爱想爱之人,只做想做之事。如果有一天他觉得我不行了,只要他提,我必定放手。” ……凌晨一点,刘婶打着哈欠,背后跟着沉默的白董事长,把两个小的送下了电梯。 白昱邈蹭在齐廷观身边,高兴得不得了。 “爸!我们回去啦!” 白霆威沉默半天,面无表情道:“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做报告,敢打一个哈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昱邈嘎嘎嘎地笑,“放心,我不会给您任何在公司削我的机会的。” “爸爸晚安!” 齐廷观对白霆威鞠躬,“伯父晚安,我们上门打扰了,您早点休息。” 白霆威脸色稍霁,有些复杂地看了齐廷观一眼,说道:“嗯,你也早点休息。工作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 齐廷观笑得很真诚,“您放心。” 小区里乌漆麻黑,只有路灯投下暖黄的光晕。白昱邈放纵自己靠在男人怀里,一直忍到进了电梯,终于含羞带臊地说道:“观哥,我都听到了,你好帅。” 齐廷观笑而不语,抬手摸着他的头,问道:“困吗?” 白昱邈摇摇头,劫后余生的喜悦淹没了一切,他说道:“一点都不困!你竟然摆平了我爸!厉害厉害,社会社会,你怎么就……” 男人打断他,“既然不困。” 白昱邈:“嗯?” 电梯“叮”地一声开启,男人却反手按了关门键,顺手勾着白昱邈的肩膀把他按进墙角,挡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一百零四封情书,你小时候真能耐,怎么不上天呢?” 白昱邈笑容一僵,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气愤地叫:“你不是不生气吗?我都要信了!你最后还说了那么大一篇感人肺腑的话!” 齐廷观咬牙笑,“就你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就你会演?当我没拿过那么多影帝?” 白昱邈噎住,男人用身体压着他,他动弹不得。 被弹脑壳支配的恐惧席卷而来,他绝望道:“观哥,一百零四个脑瓜崩,真的会把人弹成傻子的。” 男人哼笑一声,喉咙里仿佛装了一个低音炮:“不然怎么办,我被你爸按在卧室里欣赏了两个多小时你写给别人的情书,头顶都冒绿光了,你还想和我善了?” 白昱邈被他压制,鼻息里全是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古龙水味。 他吭哧了半天,可怜巴巴道:“今天不弹脑瓜崩好不好?别的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行?”男人品味这句话,黑眸深不可测,看着他,“干你,也行?” 白昱邈咕咚一声咽口吐沫,欲拒还迎地说道:“我,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也不是不行,我就是……” “闭嘴。”男人又打断他,咬牙切齿地笑,“白昱邈,我被你小子吃得死死的。但我现在不会动你,忍得难受,你不要总来招惹我。” 白昱邈闻言愣了下,“为什么现在不行?” 男人压下来吻他,用极低的声音说:“现在不行,你爸妈还没彻底接受我,你也没见过我爸妈。” 白昱邈说:“我不在乎啊。” “你不在乎,我在乎。”男人深吸一口气,“邈邈,我很珍惜你,该有的名分都要有,一切都要合时宜,不能草草过一生。我得让你爸知道,你在我家依旧是个受宠的小少爷,一点委屈都不吃。” 寂静的夜,男人的耳语是唯一的声音。白昱邈眼眶有点红了,他踮了踮脚,低声道:“你松开一点,我想吻你,够不到。” 男人却话锋一转,笑道:“当然够不到,你给别人写一百零四封情书,到我这儿却借着醉酒胡言乱语几句就过了,敷衍至此,还想要接吻?” 白昱邈一懵,“不弹脑瓜崩,不做那个,不接吻,那你这是跟我干嘛呢?” 齐廷观哼笑,“跟你探讨,为什么别人都有情书,就我没有?” 又来! 又要被按头听唐僧念经! 白昱邈简直欲哭无泪,他捉急地拱了拱身子,还是动弹不得,只能求饶道:“别探讨,我们想个别的办法解决。要不然我现在回去给你写吧,通宵给你写!” “晚了。”男人悠哉悠哉地说道:“赶鸭子上架的情书,我才不稀罕要。” 白昱邈悲愤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齐廷观挑挑眉,轻声道:“先叫声哥哥听听。” 白昱邈脖子一梗,“我不!” “不?”男人笑得很危险,拇指搭着中指放到嘴里开始哈气。 白昱邈一个哆嗦,立刻缴械:“哥哥!” 齐廷观挑眉看着他,“喊你表哥呢,是那个哥哥吗?” 白昱邈被他按着动弹不得,软下来,可怜兮兮地叫人:“哥哥……” 男人终于满意地笑了,转而又说,“我的小白公仔坏了,怎么办?” 白昱邈下意识说:“我帮你要个新的!” “那可不行。”男人遗憾地摇摇头,“你早上不是说下一批出货还得三个工作日吗?那这三天怎么办?” 白昱邈眯起眼,看着这家伙老流氓一样的眼神,突然就懂了。 他挣扎着轻轻侧了侧腰,试探性地问:“要不,真人先借你捏三天?” 纤细的小男孩屁股很翘,两人挨得紧,蹭在男人腿上。 齐廷观呼吸一窒,黑眸愈深。 他咬牙切齿道:“白昱邈,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的?” 白昱邈哼笑,“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流氓教的。刚认识的时候天天一张慈祥脸,现在可好。” 他红着脸呸了一声,“我当三天我公仔的替身,你以后不许再翻情书的旧账,成交吗?” 齐廷观深呼吸,半晌后吐出两个字。 “成交。” 男人手覆上去,隔着薄薄的一层裤子,柔软的一把肉,捏了满手。 娇滴滴的白总笑得很狡黠,眨着那双曜石黑眸,在男人脖颈附近小小声问:“哥哥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到底是罚谁?” 他语落抬起头,果然看见男人深沉的注视,便得意洋洋地把手伸下去,轻声道:“今天换我帮你。” 第32章 起 第二天早上, 白昱邈睁开眼后感觉自己整个人由内至外空空荡荡,疲乏得要命。他翻了个身,齐廷观已经醒了,正把着床另一边躺着,双目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昨天晚上, 白昱邈想帮他揉一下,耍心眼装作一副技术不过关的样子, 男人只好反过来示范教学。教学后白昱邈再尝试,还有不完美的地方,于是齐廷观再教学…… 教学相长, 一来二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被掏空了。 “观哥。”他嗓子哑得不像话, 问道:“你还好吧?” 齐廷观过了有五秒钟才缓慢地回答了他:“还行, 我没事。你呢?” “我也还凑合。”白昱邈叹口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帝之手。 他慢吞吞地下地, 尽量从容地说道:“上午去跟我爸做个报告, 很快就能结束。你昨天是不是说今天要见哪个导演来着?” 齐廷观反应了一会,“噢, 上次提到的那个谍战片,导演康池、制片施辰,今天我组局。” 白昱邈虚弱地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男人穿小了的衬衫, 把自己塞进去。他虚得多一步道都不想动弹, 更别提回自己房间找衣服了。 他想了想, 说道:“别吃火锅了, 吃海鲜吧,搞点生蚝……咱俩都补补。” 齐廷观犹豫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腰,说道:“行。” 他沉吟片刻,又说:“以后咱俩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不稳重了。都没到最后一步,光是靠疯狂互……总之,太可怕了。” 白昱邈懂事地点点头,“我同意。” 郝秃一大早上接到命令来送白昱邈上班,他看着小少爷静默地挪上车,好奇道:“你咋啦?平时不都自己开车上班吗?” 白昱邈闷不吭声地坐在副驾驶,拉下墨镜,“我困。你开你的车得了,哪那么多问题。” “哦呦呦,还学会拽了,也不知道是谁以前天天在我屁股后头要零食吃。”郝秃撇撇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拿腔拿调地学他。 “郝哥,小白又两顿都没吃到肉了,可不可以给小白买一根烤肠呀?” “郝哥,你手里那个曲奇我有钱的时候也总吃,能再给我尝一口吗?” “郝哥,郝哥,郝哥……” 白昱邈闭着眼睛抄起座位上的矿泉水瓶扔进郝秃怀里,说道:“闭嘴。” 他打了个哈欠,“别和我说话,我在脑子里过一遍要跟我爸打的报告。” 郝秃闻言哼了一声,“谁和你说话?咖啡在你脚底下的保温箱里呢,自己喝,别睡死在我车上。” 白昱邈说了声谢谢,弯腰捞起咖啡,抿了一口。 出门前他收到martin的短信,lisa还没找到下家,但昨天有人在尊凯国际大厦一楼的咖啡厅见过她,见她时她对面没有人,但桌上却有两杯咖啡。 据称,lisa昨日容光焕发,对着一杯只剩奶沫的咖啡掏出手机给自己画了个老鸨大红唇,还用某自动大眼瘦脸的app自拍,给自己换了无数个贴纸。 尊凯国际大厦位于cbd的高档写字楼群,一共入驻了四家公司。某快消北京分部、某二线咨询、某对冲基金,还有……洪德地产集团的房产信息事业部。 白昱邈闭眼皱着眉叹气。商场上,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个玄乎其玄的东西。按说lisa转不转行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感觉跟这女人的孽缘还没到头,随口让martin跟踪一阵,还真跟出鬼故事来了。 手机震动,martin的电话打了进来。 白昱邈睁开眼,黑眸中疲倦扫空,他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接起电话。 “说。” martin:“白总,您让我跟踪lisa的最新动态,我这个消息有没有用啊?” 白昱邈语气平静:“没用啊,尊凯国际就那几家公司,你又不是不知道,跟饿不死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 martin叹了口气:“也是。但我觉得也跟不出啥了,她一个下岗女人,我总不能真让人看着她天天逛街买菜去美容店吧?” 白昱邈嗯了声,“相忘于江湖吧。” 他正要挂断电话,martin突然又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问道:“我八个卦,上次您说要开始接手白氏其他产业……您下一步要碰哪家啊?” 白昱邈瞬间无声地在座位上坐直了,他微微眯起眼,黑眸中闪过一丝精明和警惕。语气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洋洋,“问我这个干嘛?在饿不死呆不消停,恨不得巴巴地跟我身边当小秘?” martin笑:“哪能啊?我想当小秘,也得您看得上才行啊。就是这两天市场部莫名其妙开始八卦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谁牵的头。” 白昱邈左侧嘴角冷漠地挑了下,若无其事地说道:“噢。之前我不是去湖州考察过养猪业吗?白氏在养殖方面太空白了,下一步要开荒,以后也好和饿不死自营餐饮联合。” 郝秃在红灯前不客气地狠踩了一脚刹车,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白昱邈脑门上非撞出个包来不可。他拿着电话瞪郝秃,郝秃抬手做了个猪鼻子,冲他哼哼叫翻白眼。 原本冷肃掩怒的白昱邈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精明模样,对电话另一头说道:“这事早晚大家都知道啊,有什么好八卦的?我不跟你扯了,我赶着去跟董事长汇报猪场产业报告呢。挂了。” 白昱邈挂断电话,郝秃笑呵呵地问道:“公司有烦心事了?” “也不是。”白昱邈皱眉,有些心烦地说道:“拿掉之前的一个高管,但那些明里暗里的小虾米没斩利索,放着他们在公司潜水,鬼知道什么时候跑上来阴我一下。” 郝秃不懂这些职场宫心计,他就笑呵呵地看着导航,说道:“你要相信你自己,就你这脑回路,放到宫斗剧里都能活到番外,怕什么?” 白昱邈满腹心事地不作答,郝秃腾出一只手在衣服兜里摸,摸了半天,递过去一个棒棒糖。 “喏。以前给你买的,我这还剩一大堆呢。” 白昱邈闻言心情稍微平复了点,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棒棒糖塞嘴里那一瞬间,他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昨天晚上。大清早的,小年轻别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耳根逐渐泛红。 郝秃见状心想,小白归根到底还是个心软爱害羞的小孩子,给个棒棒糖都能哄得脸红,难怪观哥喜欢。 车子驶进白氏集团停车场,白昱邈抬腕看了眼时间,“等我一下,最多不超过三十分钟。” 郝秃呵呵冷笑,“鬼才等你,我也很忙的好吧?开完会自己打车,没人给你报销。” “好、好,随便你。”白昱邈满脑子都是对lisa可能被洪志高所用的烦躁,他深吸一口气,一边在心里过着丽晶集团的重要财报数据一边踏入电梯。 白霆威在事业上是儿子最好的老师,也是最诚挚的靠山。他看着自己儿子站在办公桌前干练汇报长达二十分钟,手心里捧着热茶,神色平静,让人猜不透情绪。 白昱邈最后总结道:“以上。第一阶段投资缺口达一百七十亿,只要市场快速形成气候,后续阶段投资不难引入其他玩家。白氏在第一阶段的投资最快能在三年后转为盈利。” 白霆威悠闲地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报告不错,只是这个数字有点超过预期。这么大的付出,我们生靠收购股份也基本可以做洪德那边有姓名的股东了。” “话是这么说。”白昱邈坚持,“但我不认为重金入股萎靡生存的企业有什么前景。依旧是四年前的那句话,创业的本质是前瞻,爸……” “好了。”白霆威摆摆手,“提案我还是认可的,但集团今年在进军各个实业领域,一百七十亿,钱的口子不小。你这小崽子又咬死牙不肯在第一阶段分两杯羹给别的投资者,所以你得容我一段时间。” 他笑着指了下斜对面的沙发,说道:“丽晶那边比我们还不急,我们还有时间。你坐一会,我看你今天气色不大好,虚飘飘的,怎么回事?” 老男人眉峰微微上挑,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幽幽地问道:“昨晚上忙什么了?” 白昱邈一愣,正想解释两句,却突然改了主意。 他将计就计地叹气,一下子栽倒进沙发里,“您儿子虚成这样,还有什么好问的?” 白霆威愣了愣。他刚才看这小子打报告的时候就有种隐隐的猜测,但又不大相信,直到此刻小崽子自己承认了。 白霆威震惊道:“齐廷观竟然还真的听你的?” “你以为呢?”白昱邈很拽地哼笑两声,两脚抬上他爸那张十万块的茶几,留下两个灰印子。 “他也就在外一副大哥哥的嘴脸,回去还不是什么事都要听我的。”白昱邈昧着良心装逼,脑海里回忆起昨晚两人的动感画面,嘟囔道:“可把我给累死了。” 白霆威神色复杂,半晌后咳了一声,低声道:“就算是领回家了,也不能太宠着。” “知道知道。”白昱邈唏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在老爸面前装逼一通,心情反而好了点。白昱邈把lisa那老女人暂时抛到脑后,随手抓了个司机让他送自己回去,结果刚下到车库,就看见郝秃那辆车还在原地停着,没走。 白昱邈愣了下,笑骂:“死秃头。” 正逢中年有些地中海的司机被怼了个猝不及防,一脸委屈道:“白总?有什么吩咐?” “哦哦,我不是说你。”白昱邈歉意地笑笑,“有人接我,你回去吧。” 他大步走到郝秃的车旁,前面两座的车玻璃都摇了下来,郝秃正躺在驾驶位打电话,副驾驶上放了个隔壁甜点店的纸盒子。 透过纸盒上面的塑料膜,里面是两只甜甜圈,浇了厚厚的巧克力和焦糖酱,还有可爱的草莓做点缀。 白昱邈正想感慨一句“我郝哥就是宠我”,一直沉默听电话的郝秃突然愤怒地开口了。 “胖子,你真的不能一直让他们这么吸血,知道么!你一年能挣几个钱?今天一笔明天一笔的,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媳妇娶不娶?” 他说着话,一抬头看见白昱邈,便按下按钮开了副驾驶的锁,让白昱邈上车。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郝秃冷漠地撇嘴,“他们是乡下人就有理了?城里这么多人,谁往上倒几代老家里还没个乡下的?” “装穷把人打发了呀!这么简单的事……什么?不擅长?你等等我给你推荐一个专业的!我跟你说,包教包会,细节还贼鸡儿完美,他姓白,电话是1882888……诶哟!疼!” 郝秃被白昱邈掐着胳膊肘挂了电话,叫道:“你还有没有点感恩之心了!我天天对你车接车送,买水买饭买甜点的,轻点!” 白昱邈哼了一声,拆开纸盒,用纸巾垫着拿起一个甜甜圈啃。郝秃一边起车一边摇头感慨道:“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艺人,出道了还天天吃呢,一会棒棒糖一会甜甜圈,怎么不胖死你!” 白昱邈舔着甜掉牙的糖霜,含糊道:“我哪胖?嫉妒死你得了。” 郝秃哼笑,“也不知道是谁,被自己男人嘲笑过屁股大,气得差点在片场嘤嘤嘤。” 他说完这一句,本以为小少爷会被他气得直接嗝屁,却不料白昱邈早已今非昔比,他泰然自若道:“观哥就喜欢屁股大的啊,难道你不知道?” 郝秃脸色一滞,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小少爷凑近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观哥喜欢捏屁股有肉的,一下捏满手最好。我看你浑身都肥,屁股也不小啊,怎么说,你老板捏过你没有?你嘤嘤嘤了没?” 郝秃一打方向盘猛地左转,把白昱邈从他身边甩出去,怒吼道:“白昱邈!你有病啊!!” “哈哈哈!”白昱邈瘫在副驾驶笑得差点断了气,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喘粗气说道:“你、你放心,根据我了解,观哥不喜欢秃头油腻中年大叔。哈哈哈!” 郝秃气得彻底自闭了,他拒绝再跟白昱邈沟通,一路上板着脸开车,无论白昱邈怎么逗他都不开口。 白昱邈失去了漫漫堵车路上的嘴炮小伙伴,只好自己无聊地刷微博。 他开了另一个小号用来窥屏自己的超话和齐白cp超话,每天都去签到打卡。 今天的超话有些不对劲,他刚点进去就看见几个十分诡异的帖子。 【@小白兔子爱小白:qq姐是神仙吧!天啦,我白竟然有这么做事情的个人大粉,今天也是为我白高兴的一天!】 【@那个送外卖的小白:qq姐真的无敌大方了,刚又在粉丝群里抓了一百个小可爱,给每人充了五十年的饿不死尊贵会员,这是多少钱啊……】 【@白白的小可爱:羡慕死了,我有钱的话我也想支持小白的公司,可惜学生党最多给自己每月冲个会员了哎。】 【@齐白石滚粗:唯粉表示并不觉得这个qq姐好。敲黑板划重点!她在齐白cp超话签到过!鬼知道是不是齐廷观的唯粉披了马甲跑来吸血啊?大家粉人不粉圈知道吗?你们喜欢小白就得了,崇拜大粉做什么??】 【@小白窝边草:偷偷爆料,这个qq姐拿着梵克雅宝两百多万的高订珠宝刷卡记录去敲后援会的管理,要求直接加入后援会做高层,这人的野心要不要暴露得这么明显?】 【@白居居:我去,细思恐极啊。梵克雅宝还没给我白什么title呢,她是不是有点过分狂热啊?】 白昱邈看了半天看得眼晕,嘀咕道:“什么qq姐啊?从哪冒出来的?” 郝秃说道:“这个账号差不多从上周开始活跃,联系梵克雅宝预定了你佩戴的胸针和戒指,又在粉丝中抽福利送饿不死会员,像是个有实力又肯砸钱的大粉。” 白昱邈“啊”了一声,“那不是挺好的粉丝吗?我怎么感觉超话快要撕起来了?” 郝秃叹口气,“真挺难说的,这人口气强势,而且又频频签到cp超话。目测下来更像是有心人想先把自己做成你的大粉,之后带节奏造谣,带领那些信任她的小粉对你转黑。” 白昱邈“噢”了一声,顺着超话爬进那人的主页。 “这果然是个刚开没几天的新号啊,除了几条吹我彩虹屁的微博之外,什么都没有。”白昱邈震惊道。 郝秃“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叮嘱:“饭圈水深,这种事情你就装瞎吧,超话既然有人撕她了,那就让粉丝自己折腾去,你别管。” 白昱邈点点头,“好。” 吃饭的地方还真被改到了海鲜酒楼。白昱邈比约定提前半小时到,结果进了包间,齐廷观和另外两个客人已经坐着聊天了。 白昱邈飞快根据百度图片辨别了两个男人各自的身份,连忙上前道歉:“康导、施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康池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微胖,浓眉大眼。施辰跟他年龄相仿,身材很瘦,给人一种严肃内敛的感觉。 康池笑道:“是我们提前叫廷观来说话,你没晚,这不是早了好多吗?” 施辰也点头,“是没晚,不要紧张。” 两人说完话就没有下文了,也没人让白昱邈坐下。白昱邈心想这对话怎么迷之尴尬,正想着要怎么活跃一下气氛,就见康池和施辰都在打量他。 不仅仅是脸,从头到脚,都被打量了个遍。 齐廷观悠然开口问:“二位对这个许蔚深还满意吗?” 白昱邈听了有些惊讶,上次男人跟他讲这戏的场景太让人无法专注,他忽略了很多细节。 现在想来,这部戏是齐廷观希望他能出演的,也就是说,可能还不是剧组板上钉钉的邀请。 康池和施辰对视一眼,康池笑道:“第一眼看上去是满意的,戏如何,还要进组之后才知道。” 白昱邈礼貌地笑笑,拉过凳子坐下。 齐廷观无赖道:“反正我们两个是捆绑出售。这个剧本我太喜欢了,非常适合我为小白计划的出道路线,你们要是看不上他,我只好拿钱砸剧组,生生砸出个男一号。” 白昱邈瞪大眼,有些震惊地看向齐廷观。 康池笑骂:“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当年在我手底下拍 第一部戏的时候,天天搬着小板凳一口一个导演求讲戏,现在可好!是我们选角还是你选角啊?” 齐廷观含笑不语,白昱邈闻言连忙对他说:“观哥,不要这样,你投资让我演男主,传出去不大好。” 他说着转过头,起身给康池和施辰都倒了茶,而后真诚道:“我可以自己带资进组。这电影是什么级别的投资量?现在还有多少悬空金额? 齐廷观原本正在喝茶,一不留神烫了嘴,差点把茶洒在桌子上。他出道多年第一次仪态管理失败,当即就嗔怪地瞪了白昱邈一眼。 康池和施辰亦有几分受惊,仔细想来,这么牛气冲天的新人确实没见过。 齐廷观数落道:“皮吧你就,跟两位导演和制片人也敢皮。” 白昱邈一脸委屈,“是你先提议人民币玩法的啊,这种玩法我擅长,我擅长还不让我包揽过来吗?” 静默看了会热闹的施辰终于笑了笑,对白昱邈说:“许巍深这个角色基本是定下来给你了的,不需要你带资。你颜正、热度高,这戏本来就是要找个小流量拍,是廷观推荐你后又突然说想认真打磨成经典,所以我们才想约你出来看看。” 他又问:“廷观刚才说你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你是哪一级,专业老师是谁?” 白昱邈心里明白这是要去探听一下他的虚实,便从容地回答:“我刚毕业,专业老师是表演系的系主任王宏鑫教授。” 他礼貌微笑,心说:不仅如此,我还是王宏鑫教授三番几次喝多酒想认下来的亲儿子。 白昱邈,表演系一支花,人人都爱他。施辰一听到王宏鑫的名字就心里有谱了,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康池爱喝酒,就算齐廷观千拦百替,白昱邈还是出于礼貌陪了一杯。那酒是正儿八经的五粮液,一两下肚就让他晕飘飘的,还在胃里跟那半盘生蚝纠缠不清。 饭桌上酒过三巡,他借口透风出来回几封公司邮件。 白昱邈边走边看手机,路过隔壁包间,刚好服务员推着餐车进去送菜。 “白少好。” 白昱邈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只见银质的餐车上浩浩荡荡地加到五层,巨大的澳龙支起两个大钳子,几乎要挡住服务员的脸了。 白昱邈心说估计又是什么土暴发户,便快步路过那包厢门口。他原本出于礼貌微微低着头不往里看,然而余光里却不小心闯进一个碍眼的东西。 那是一双灰呢拼色的mb,夸张的钻扣搭配尖头,在空中晃啊晃啊,晃得人想吐。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别那天lisa穿着这双鞋晃二郎腿的姿势太过于洗脑,白昱邈一瞬间认出了鞋的主人。 服务员端起巨大的海鲜拼盘,白昱邈微笑侧身,趁机瞟了一眼里面。 五六个人的酒局,有lisa,有洪志高,还有一个看着眼熟的,好像是洪氏房产信息事业部的现任总经理。叫什么……忘了。 洪志高不知道又说了哪家豪门的八卦,几人的表情都目瞪口呆,唯有lisa笑得花枝烂颤,鞋头的钻扣丧心病狂地折射着屋里水晶灯的光,快把门外白昱邈的眼睛闪瞎了。 白昱邈面无表情地闪身离开,走到走廊尽头无人处淡定地打了两个电话,散散酒劲,而后从容地回到包间。 康池已经喝得高兴了,看他回来立刻伸手招呼,“小白,快回来,我给你讲讲你观哥当年萌新的事,诶?你门没关严……” 白昱邈笑笑:“屋里太闷了,我受不了空调,开个缝吧,行吗?” 康池“噢”了一声,心想到底是豪门富少,还挺矫情的。 小插曲一带而过,几人很快又围绕着戏聊开了。白昱邈这几天忙着公司的事,还没来得及细看剧本,便低调地听别人说,在旁边偶尔帮衬几句,像个捧哏。 与此同时,隔壁。 洪志高满脸堆起浮夸的笑容,一边举着酒杯一边欣赏手下几人的震惊。他心情颇好,还跟笑得妆都要花了的lisa碰了碰杯。 lisa是他打算放在集团房产信息部做财务总监的人,女强人,据她自己说之前在饿不死受到白氏父子打压,明明是财务专家,却被发配到市场部这种不高大上的部门。好在因祸得福,现在市场财务两头硬,还有个洋名,简直他妈的是个人才。 最重要的是,这女的能和他一起在背后疯狂吐槽辱骂白氏父子,舒爽。 白家和洪氏十几年前是差不多的身家,可能还不如洪氏。结果没想到互联网水涨船高,白霆威那老不死的一下子就和他拉开了差距,实在是让人想起就意难平。 所以他特别喜欢在背后讲人家的八卦,没有八卦就编一编,有时候酒过三巡,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能麻木地感觉到自己嘴巴开开合合,周围人笑得很大声。 房产信息事业部总经理何田跟即将上任的财务总监碰了个杯,小声难以置信地问道:“白霆威真有私生子啊?不是传白昱邈挺受宠的吗?” lisa优雅一笑,“受宠?饿不死看起来生意兴隆,实际上内部结构相当混乱,资产结构很不可靠!高层想辞职都难,要不是我故意跟白昱邈对着干,我现在都出不来呢!这么个尾大不掉的事业群给了白昱邈,你觉得白霆威真看重这个所谓的独子吗?” 何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赶紧拿起酒杯,这个起洋名的财务总监虽然不如他官大,但现在是总裁身边的红人,他也得跟着巴结巴结。 “lisa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lisa晃晃自己的mb,笑着举杯,“让我们共同为了洪德房产信息事业部的光明前景干!杯!” 咣!咣!咣! 咣!!咣!!咣!! 包间房门被砸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正在喝酒的几人都是一呛,沥沥拉拉撒了一身。 lisa最惨,她非要喝红酒,洒在身上就像姨妈血一样,顺着胸口往下淌。 洪志高正要发怒,只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骂。 “洪志高!你出来啊!你有本事让老娘给你打胎,你有本事出来啊!” “洪志高!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吃饭!你有种在老娘肚子里头留种,你有种出来啊!”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 “洪志高!洪志高!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泼妇骂街的声音响彻走廊,旁边门开着缝的包间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施辰是个老实人,没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差点把生蚝飞出去。 “这……”他咽了口吐沫,“什么情况啊?用不用报警?” 康池听了一会,酒劲消退,犹豫道:“洪志高?不会是洪德总裁洪志高吧,我上一部戏的投资方,我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呢!” 康池:“啊呀,翻车!这个服务员怎么也不拦着啊……服务员都哪去了?这不是顾氏开的饭店吗,顾氏旗下的饭店怎么管理成这样了?” 两人立刻感慨开来,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砸门和撒泼声,震撼得不要不要的。 白昱邈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埋头吸溜吸溜接着吃生蚝,看没人找他说话了,还掏出手机接着逛自己的超话。 他心情真是贼好,顺着超话第一个帖子开始翻牌,十秒钟就一路下来点了二三十个赞。 齐廷观默默在桌下把手放在了他的腿上,拍了拍。 白小少爷含着生蚝抬眸,给了他一个单纯无辜的“?”的眼神。 男人真是要被气笑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笑而无语地看着他。 潜台词: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祸害人的戏精? 白小少爷脸颊一红,眨眨浓密的睫毛,吸溜一声又吞了一个生蚝。 潜台词:你该庆幸我只是图你的色,现在知道我当初对你手下留情了吧? 齐廷观简直无话可说,他闷头听了一会隔壁的动静,又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正笑着,就感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在桌布底下向他大腿摸去。 齐廷观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生蚝吃多补得猛了,要当场给他来点什么节目。 他正要阻止,那只灵活的小手已经闯入了他的裤兜,兜里一轻,手机被拽了出去。 齐廷观:“?” 白昱邈羞涩一笑,点开微博,切换账号,登陆了男人昨天刚刚接管过来的男友团。 “@白昱邈男友团”白昱邈超话小主持人,粉丝数四十六万,白昱邈相关粉丝站综合排名第五,由于昨天刚独家发布一组白昱邈高清美图,粉丝活跃度极高。 白昱邈本人厚颜无耻地拿着自己男友团的账号,飞快地编辑了一条微博。 【@白昱邈男友团:震惊!!有人拍到白昱邈和齐廷观两人现在长安路上的九州清晏海鲜酒楼吃饭!白少一人点了十斤生蚝!人刚刚进去,现在围观还能前排!说不定还能捡到白少扔出来的生蚝壳!男友女友们,冲鸭!!】 第33章 起 半小时后, 等在九州清晏外的粉丝和狗仔没有蹲到时下火热的齐白组合,反而等来了呼啸的警车。 大家一时间都有点懵,纷纷议论这该不会是来抓白昱邈和齐廷观的吧,他俩能犯啥事?把生蚝吃成灭绝动物算不算破坏生态罪? 饭店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高大上的饭店一点都不高冷, 服务员还搬了长条凳出来给大家坐,又倒茶水又拿瓜子, 简直要在饭店外面开起粉丝茶话会。 服务员一趟一趟地在吃瓜群众之间穿梭,添添茶倒倒水,简直没事找事。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问道:“白昱邈和齐廷观在你们这儿吃饭吗?” 被点到的服务员心头一喜, 作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你说的这两个不是明星吗?没有吧, 我没听说。” 她说着转向身后一个男服务员, “你知道吗?” 男服务员一脸懵, 压低声音说:“跟明星还有关系?我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来看洪德总裁闹出丑事的热闹的。” 粉丝困惑, “洪德总裁是什么总裁?丑事是什么丑事?” 十五分钟后,警车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那个疯婆子不仅嗓门大, 跑的也利索,压根没让警察看到影。洪志高铁青着脸走出酒店大门,紧接着面对磕瓜子的大家伙愣住了。 站姐一边啪嗒啪嗒磕瓜子一边议论纷纷。 “我估计男友团是在嘴炮, 小白和观哥压根不在这。” “我也觉得。” “诶, 这是谁?这是不是刚才服务员说的那个被姘头砸到酒桌上的倒楣老总?” “应该是吧。算了算了, 真没劲, 我撤了。” 粉丝没一会就跑空了,剩下几个狗仔记者,拉着脸勉强给洪志高来了几个特写,然后在洪志高的叫骂声中骑车离去。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昱邈直到晚饭时间才在微博上闪了一下,微博上私信他提及他的消息都爆炸了,全都在问他十斤生蚝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白昱邈明明在线,就是死活不出声,粉丝们在他主页和超话之间来回切换蹲守,足足蹲了有四十多分钟,超级星饭团突然“叮”地一声:你的小宝贝小白转发了“@代号狐狸剧组”的微博。 【@代号狐狸剧组:新剧人马悄悄集合中!@白昱邈饰许蔚深, @齐廷观饰赵蕤,制作团队@康池 @施辰 @…… 代号狐狸即将开机,大吉大利!】 【@白昱邈:吃什么生蚝?拍戏!@齐廷观,赵老师,剧本先给我来十斤!】 超话顷刻间便疯狂讨论开,蹲八卦蹲了半天,竟然蹲出一条甜瓜白昱邈新戏与齐廷观合作,角色关系疑似有猫腻。 提问:赵老师是哪种老师?是不是那种深沉严厉,会抓着学生惩罚py的老师? 齐廷观这边紧张地监视着白昱邈的超话,随时洞察有没有黑子伺机而动。而白昱邈就不一样了,他晃着两条小腿趴在沙发上在cp超话里啃瓜,超话里飘着各种产量太太给他和齐廷观画的条漫,甚至还有同人小黄文,他看得不亦乐乎。 “观哥,粉丝可真厉害。”白昱邈翻了一会感慨道:“《代号狐狸》的剧本我自己还没看完呢,网上许巍深和赵老师的小故事都被连载到 第四章了,笔给她们她们来写吧,哈哈哈。” 郝秃被他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他说道:“你是不是有毒啊?那个男友团的官皮我们花了二十多万才买下来的啊!好好运作一波以后可以用来给你公关带节奏,多好!你当啷来这一条,现在粉丝全在骂男友团,二十多万就买你一个恶作剧!” 白昱邈笑着点头听他说完,接上:“就买一个恶作剧!爽!” 他心里真的非常得意,洪志高给他气受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算是大仇得报。别说二十多万,就是两百万,心疼归心疼,他依旧觉得爽。 白昱邈正打算再表达两句自己此刻的愉快,突然听见空荡荡的客厅里传来两声气急了的抽泣。 他大脑空白两秒,难以置信地一回头,就见郝秃坐在凳子上,把脸埋在手心里,抽抽嗒嗒地哭了。 白昱邈:“???” 齐廷观也吓了一跳,说道:“郝哥,就二十多万,不至于的。你就当花钱买邈邈个高兴,不行吗?” 郝秃揉了揉眼睛,抬屁股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去了。他起身的一瞬间,白昱邈看见他红红的眼眶,不是装的。 郝秃:“你把他当你媳妇,你买他一个高兴。我把他当我现在带的艺人,自从有了白昱邈,工作室那些小孩一个个地我都不管了,已经混出线的全都放飞,冯锐那几个孩子的资源都被转给实习经纪人看顾着。”白昱邈表情严肃下来,“本来他们也不怎么归你管啊。冯锐不是昨天才接了个站台资源吗,还发短信跟我报喜呢。你过来管我,没碍着他发展吧?” 郝秃情绪激动:“但现在整个工作室、观哥、我,所有人都在围着你转。观哥决心捧你,怕他的粉丝来撕你吸血,在演唱会上连软退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家大业大有一个商业帝国要继承,我也不指望你能像普通艺人那样兢兢业业赶行程,但是工作室费尽心思给你经营的大号你说废一个就废一个,你把我们这些人的努力都当什么,你怎么这么白眼狼啊你?” 白昱邈被他训懵了,茫然地坐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吭声。 他心里恼火,不平,委屈,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嘻嘻哈哈的中年胖子突然闹情绪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强,他隐隐的又有点心虚。 齐廷观皱眉道:“行了,别说了。” 郝秃一下子站起来,“你就知道护犊子!演唱会结束后那么多资源都来过问,该推的不该推的你全都推,就算要走高端路线,起码该有点艺人的样子吧?你出道的时候我从清晨五点到半夜两三点都陪你在各种路上熬着。现在可好,白少爷白天去公司,晚上去应酬,《代号狐狸》官宣了是吧,我倒是看看到时候他能不能杀下心来在剧组里老老实实呆上两三个月!” 郝秃多年也不发一次脾气,发一次脾气就谁也说不了他,他拨开齐廷观扭头就走,电梯门开了又关,留下白昱邈和齐廷观两个人。 白昱邈放空了好一会,而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齐廷观也十分烦躁,他一方面觉得郝秃说得其实有点道理,白昱邈的行程其实一直是他担心的问题,但一方面又气郝秃小题大做、说炸就炸,把局势搞得僵了。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过来想要安抚白昱邈,白昱邈却垂眸道:“他没说错,我确实是个挺不专业的艺人。” 齐廷观看他的样子,心里生疼,低声说:“其实也不是。艺人稳定后都要开始做老板,青春饭不可能吃一辈子,我不也是这样吗?只是大家初出道新人阶段那一两年都是不分心的,他没带过你这种特殊情况,回头我会跟他聊,你别往心里去。” 白昱邈没吭声,他踱步到落地窗前看向外面。郝秃是开着齐廷观的车来接两人从饭店回家的,他回去也没车,只能步行出去打车。 北京的深秋冷得要命,郝秃把风衣的领子立起来,脖子缩进领子里,闷头疾行。 白昱邈突然拿起手机拨电话,他就站在窗边看着,郝秃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郝秃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大少爷又吩咐我什么?” 白昱邈语气淡淡的,“你站着别动,等我一下。” 郝秃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我等你个鬼,你怕不是又要恶作剧搞我?” 白昱邈黑眸中闪过一丝烦躁,“让你等就等着!少废话!” 他扭头从茶几下边抓了一把车钥匙,齐廷观眉心一动,猜到了点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男人说道。 白昱邈没答应也没拒绝,坐电梯下到车库,等齐廷观上车了,然后才开出去。 白色大众途观开到郝秃身边,驾驶位车窗降下来,白昱邈冷声道:“上车。” 郝秃脸色还没恢复过来,就那么直勾勾地站着,“你干嘛?搞了辆破车来拉我,要找个地方把我做了?” 齐廷观也降下后座车窗,无奈道:“郝哥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家。这个时候路上车多,他开豪车太惹人注目,到时候被认出来就更麻烦了。” 郝秃看见齐廷观之后愣了下,他又仔细看了眼空着的副驾驶,一下子好像明白了点。 白昱邈的脸色依旧很臭,不耐烦道:“你到底上不上车?” 郝秃沉默两秒,吭吭哧哧上了车。 白昱邈沉默开车,车子开出城中心,上了环路,他从抽屉里抠出一个墨镜来戴上,而后按了按车载音响。 郝秃喜欢听交响乐,白昱邈不喜欢,但白昱邈今天特意放了交响乐。 听完一首《但丁交响曲》,郝秃的脸色和缓了过来,他咳嗽一声,说道:“那个,我刚才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郝哥。”白昱邈出声打断他,墨镜片遮着,让人看不出眼里的情绪。他看着前面的车龙,说道:“是我做的不好,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团队。” 郝秃愣了好一会,有些不知所措地扭过头看齐廷观。齐廷观倒没什么惊讶,他看着白昱邈的后脑勺,神情似是无奈又有些欣慰。 白昱邈不擅长跟除了老白之外的任何人做检讨,他努力措辞,调整自己的语气,说道:“我确实缺少正式做艺人的觉悟,但既然我答应了要出道,要走这一步路,我就该做好。男友团账号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善后,以后事关艺人营业事宜,我都会先和你们商量,好么?” 红灯停,白昱邈心平气和地把车停下,跟前面的车保持了一定距离。 他叹气说:“我家里的生意一大摊,确实很难接。现在我已经从饿不死逐渐抽身出来,投资丽晶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代号狐狸》我一定好好拍,你放心。” 白昱邈说完后,车厢里陷入一阵沉默。郝秃有些焦虑地在腿上搓着自己的小肥手。 白昱邈还以为他没消气,只得叹气又说:“郝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这个男友团的问题我一定能好好解决,你信我。” 他说完这话小心翼翼地回头去看郝秃的反应,却见那个中年胖子眼眶又红了。 郝秃鼻子抽抽,过了两秒,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号啕大哭。 白昱邈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踩油门上把前面的车给追了。他绝望道:“我又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是不是大姨夫来了?!” 郝秃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鼻涕抹在裤子上,狼狈道:“哥没白疼你,你真是个好孩子。” 他情绪激动也顾不上齐廷观还在后面坐着呢,就把手又放在了白昱邈的大腿上,那点鼻涕也蹭了上去。 “哥是疼你的,哥不是故意要凶你!但哥也跟着着急,既然你已经决定出道了,我们要做就要把事情做好,你说对不?” 白昱邈努力无视腿上粘粘乎乎的东西,勉强点头,“对。” 齐廷观默默从后面伸手过来,把郝秃的手扒拉回去了。男人叹口气,伸手在两人头上挨个按了一下。 对郝秃说道:“那么大人了,跟小孩一样!回家早点休息,明天别再抽风了!” 又转向白昱邈:“还有你……我都懒得说你,皮死你算了。” 白昱邈无话可说,红灯变绿,他一边起车一边偷眼瞟郝秃的反应。郝秃情绪平复下来,正一边吸鼻子一边掏出手机逛淘宝。 他把各种蛋糕曲奇巧克力果冻拼命往购物车里加,嘟囔道:“哥给你买点吃的赔罪,你别往心里去。明天早上,哥照常来接你去上班。” 白昱邈已经回归富少身份很久了,可郝秃依旧保留着他装穷时给他买零食哄他玩的习惯。 白昱邈鼻头一酸,嗯了一声。 来回都堵车,晚上再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白昱邈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而后用男友团的微博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白昱邈男友团:今天团团收到消息后一时激动,错误引导粉丝去堵截偶像私人行程,踩到了追星的高压线。男友团在这里深表歉意,以后将严格整肃皮下管理,谨言慎行。为了弥补歉意,提前透个小甜瓜给大家。饿不死很快就要出厂一批骑手小白的公仔,小白大概率会在超话高级粉丝中抽选人送,所以大家尽快去超话发帖点赞赚积分呀。 白昱邈发出去之后看了两遍,又用自己的大号转发,说道:“没错,一千个小白公仔抽超话八级以上粉丝送。今天下午确实是在九州清晏吃海鲜来着,但我发誓,我和我观哥都没吃生蚝[doge] 白昱邈做完这一切,把手机丢进沙发里,有些疲惫地倒下。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啊,做艺人真是累啊,比职场宫心计还要麻烦。” 齐廷观走过来捞起手机看了看,有些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说道:“早点睡吧。今天这事也不能怪你,洪志高在背后脏白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该给点惩罚。” 不说还好,说到这里白昱邈又有点委屈,但他真委屈了反而不会说出来,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我和洪志高的恩怨没有那么简单,但我之后会把私事和公事划分开,不会再拿团队精心为我营业的艺人资源当刀使了。” 他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站直,微微低了下头,说道:“对不起,老板。” 齐廷观觉得心疼又好笑,忍不住把他的头发揉乱,说道:“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合约,叫老板叫上瘾了?叫观哥。 “观哥也对不起。”白昱邈有些低落,他叹口气,“我去洗洗睡了。” 齐廷观笑着看他,“嗯”了一声。 白昱邈转身要走,齐廷观又叫住他,“你等会。” 他走过去拉住小少爷的手,“任性做错事,这回知道不是谁都要惯着你了?” 白昱邈闷声道:“可以不要再说我了吗?我会自己想明白的。” 男人叹口气,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拍着他的背说道:“好啦,不要再往心里去了,观哥心疼了。” “你就听你郝哥夸张吧,什么团队心血,买个账号而已哪有什么心血。他就是节约一辈子习惯了,被你一条微博烧掉二十多万有点心疼钱。” 齐廷观拉着白昱邈的手哄道:“他心疼钱,我不心疼钱。他说的没错,我把你当媳妇,媳妇花点钱怎么了?你好好拍戏,《代号狐狸》拍得好,我砸五百万买黑子骂洪氏。保准他公司底下卖煎饼果子那大爷都知道他是个垃圾。” 白昱邈被他逗得一下子破了功,弯了弯嘴角。 男人长叹口气,“笑了好,可算是笑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我好不习惯。你好好洗个热水澡,别忘了晚上还要来观哥被子里继续履行约定呢。” 白昱邈一下子就软了,“又提这个。” 他想了想,“我今天被你经纪人凶了,不能免除一天服务吗?” 齐廷观流氓一样笑着看他,“不能。再说,你不想被观哥揉揉捏捏吗?” 白昱邈刚从失落的情绪里走出来,没精力装大尾巴狼,被他说得红了红脸,说道:“那我洗澡去。” 浴室里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齐廷观长出了口气,竟然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郝秃的忧虑,何尝不是他的忧虑。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捧出时代巨星只是他自己的追求,但却不是白昱邈的人生必须。 可是镜头里的惊鸿一瞥,演唱会现场少年踩着音响仰头高歌,那无数的灯牌和镜头前,黑眸里浮现出飞扬的意气…… 他看得错不了,无关身世,无关财富,白昱邈终将属于舞台,属于镜头。 齐廷观沉叹一声,去倒了一杯酒。 他踱步到窗前,给郝秃打了个电话。 “是我。” “今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情况复杂。我既有心让邈邈听你几句劝,也存了心思想让他锻炼一下怎么和经济团队化解矛盾。”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他很少对自己的经纪人如此冷淡,用着一些警告的语气。 “但是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他不仅仅是我要捧的艺人,更是我喜欢的人。” “郝哥,别当着我面骂他。不,准确地说,别在任何场合给他委屈受,不然你就是在给我难办。你陪我出道这么多年,我不想因为这些有的没的和你翻脸。好好的团队,别内讧,懂吗?” 郝秃在电话另一头低声道歉,说自己年龄大该让着小孩云云。齐廷观知道自己经纪人性子宽厚,不道歉几句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便由着他发泄似的检讨了一通。 而后齐廷观才说道:“上次提的涨工资,我和邈邈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多出的工作量是为了照看他,涨起来的钱也该他来出。” 齐廷观顿了下,替白昱邈决定了,笑道:“他说他要把炫富进行到底,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底薪两倍加给你,经纪人抽成也提一倍。” 郝秃慌了,立刻说用不了这么多,自己当初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云云。齐廷观淡淡一笑,说道:“他愿意给你涨,你就拿着呗。这小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总损你,其实心里很喜欢你的,他’穷‘的时候你给他买零食请他吃麻辣烫,他都记着呢。” 郝秃又哭了,“我知道,观哥,我不该跟他发脾气,以后有事我也好好跟他说。” 他吸吸鼻子,又问:“小白睡了吗?没睡的话我和他说两句。” 齐廷观勾了勾唇角,事情解决,他心里松了不少。 他晃晃杯中的酒,一下子想起来今天在车上郝秃一边哭一边摸白昱邈的大腿,顿时又觉得有点不爽。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没睡,在我床上呢。他大腿上不知道蹭了什么鬼东西,洗澡洗不掉,我帮他摸摸。” 郝秃琢磨了足足十秒钟,一下子明白过来,嚎叫一声把电话挂了。 白昱邈洗完澡出来心情已经好了,他不是个心里存事的性格,听齐廷观说以他的名义给郝秃涨了薪,就更轻松了。 他缩在被子里被男人捏咕了一通,刺激过后特别困,迷迷糊糊地摸回自己房间睡。 刚刚上床,手机就响了一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当啷当啷响个没完。 郝秃:宝掰,郝哥给你下单了几个生活小工具,你注意查收哈。郝秃:链接都在下边,使用说明你回头自己去宝贝详情里看。 郝秃:宝掰,郝哥爱你,父爱的那种爱,木嘛! 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 白昱邈困得要死了,但他碍于今天刚和这活宝经纪人吵一架,不好太敷衍,只能眯着眼睛顶着鸟窝头坐在被窝里看。 郝秃给他买了一堆古怪的东西:皮肤深层杀菌剂、重辣瞎眼型防狼喷雾、敏感肌肤除臭剂……高档钻石丝连裤丝袜……? 白昱邈懵了半天,而后以一种男孩子难见的柔韧度原地坐着弯下腰,把鼻子贴到自己腿面上闻了闻。 不臭啊,为啥送他杀菌剂和除臭剂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和这脑子秀逗的经纪人深夜约一波骂架,手机又震动了一声。这回发消息的是他妈。 王雪立:宝贝儿,妈妈回来啦!好久不见,明天要不要一起约个下午茶?明天约上你那一米九的小对象一起出来聊聊呗? 白昱邈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老白这是终于和她交代了齐廷观的事。他爸宠老婆,悬而不决的烦心事不会拿出来说,既然交代了,就是认可了。 白昱邈觉得自己心情又好了过来,他把聊天页面切回到郝秃那一长串购物列表,仔细看了看,而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大半夜的,他也不怎么困了。看了眼时间,00:02。 该睡觉的时候,他偏偏满心的情绪想要倾诉。他先后尝试给齐廷观和顾明远发了消息,可是这俩人估计都睡了,没一个人鸟他。 白昱邈憋着倾诉的欲望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突然决定了什么,摸摸索索地打开手机,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黑灯瞎火的,直播屏幕上一片黑,只有几个深灰色的像素点随着他的动作模糊地移动。他犹豫了一下,依然设定了一百万人的观众上线,把直播间名字改成:【性感小白,深夜话聊】 苦逼追星多年的粉丝们头一回碰到这样的爱豆,迷迷糊糊点开这个性感聊天室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这回追了个假星。 弹幕很快就飘了起来: 【这啥?啥玩意?黑咕隆咚的?】 【性感小白呢?骗人气?】 【白昱邈!你出来啊!】 白昱邈看到这一句没忍住笑了,今天找的那个女英雄真不错,嗓门洪亮、感情充沛,台词记得也很准确。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在床上躺着呢,没开灯。” 下一秒,整个弹幕彻底飘炸。 【啊啊啊,你要直播睡觉吗?】 【开灯啊宝贝!让妈妈看看你的睡衣!】 【富豪家里是啥样啊?好奇!】 白昱邈笑了笑,黑咕隆咚的直播里,带着些汽水音的低笑格外撩人心。他翻了个身,拿着手机说道:“我一直有一个困惑,你们喜欢我什么啊?” 【?大半夜的上线让我们夸你?是这个意思吗?】 【想听彩虹屁吗宝贝?】 【因为你帅】 【我喜欢小白是因为家世好又不高冷】 【做骑手我就喜欢你了,看了颜直接变舔狗】 【小白的中音是我的白月光,高音是我的朱砂痣,什么时候出首歌呀?】 白昱邈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高兴,他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道:“有时候,我也觉得,你们说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怎么了小白?】 【小白心情不好吗?】 白昱邈顿了顿,继续说道:“像我,又有钱,又有颜,又有才华……” 【???】 【不是,你有毛病?】 直播间顿时少了十万人,几秒钟后,又多了十万人,再度爆满。 白昱邈接着说:“大家还都特别爱我。你们知道的吧?我老板,对我宠的一批。我爸妈,更不用说了。我上学的时候,系主任和各个专业老师真是排着队对我笑,不是因为我爸是白霆威啊,他们就是稀罕我。艺术类院校水多深啊,同学们从来不和我勾心斗角,都宠着我……就我们观哥那经纪人,胖嘟嘟还有点秃头的那个,你们知道的吧? 【我们不知道,我们啥也不知道。】 【我要去睡觉了,再见小白】 【白昱邈你是不是没被粉丝毒打过?】 直播间的人数一忽飘走五十万,下一秒又补上来。挤进直播间里的都想走,没挤进来的又都焦急地想要进来,竟然成了一座围城。 白昱邈不在意这些,每次数据大跌大涨,他都以为是这垃圾直播软件又崩了呢。 他接着说:“打从我做骑手的时候他就开始给我买零食当司机了。哎哟,全世界都爱我。” “要说我做人有点什么意难平呢?大概就是我酒精过敏,喝点酒就不行,哎。” “但也有好处吧,上次喝大了,干成了一件大事……什么大事?算了不说了……” 白昱邈说爽了,正要关闭直播间,突然被一串礼物吸引了注意力。 又有人给他连串地刷「碧海丹心」,十个一组,连着刷了好几组。 刷礼物的id叫:qq姐是妈妈粉 白昱邈眯起眼看了看那个id,片刻后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轻声道:“大家理智追星,不要花太多钱啊。感谢刷这些礼物的粉丝朋友们,我睡了。” 第34章 承 王雪立是一个非常女人的女人, 今年四十三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来岁。她喜欢穿剪裁优雅的裙子,喜欢研究高奢护肤品,微信列表里躺满各个品牌的sa,不是在度假就是在度假的路上。别的豪门富太太都喜欢养个猫儿狗儿的, 她没兴趣,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养了个儿子, 养得白白嫩嫩,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直到见到她本人,齐廷观才知道什么叫“一模一样”。 假如白昱邈是个女孩, 他一定和眼前的女人是孪生姐妹无疑。 王雪立在窗边雅座等待, 桌上摆着镂金雕花的珐琅茶具, 她把下巴搭在白皙的手上看着窗外, 像一副画一样精美优雅。 见到齐廷观, 她的第一句话是:“我女婿气质不错, 电视里只有八十分, 真人有一百分。” 白昱邈拉着齐廷观坐下,淡定地提起茶壶倒茶, 说道:“女婿什么女婿,你儿媳妇。” 齐廷观努力忍着不说话,王雪立倒是噗地一声笑了, 说道:“一米九的儿媳妇?也就你那刻板无趣的爹愿意做这个白日噩梦, 我拒绝自欺欺人。” 白昱邈脸红了, 被亲妈直面拆穿当受多少有些没面子。齐廷观勾了勾唇角, 替白母添了茶,说道:“伯母您好,百闻不如一见。” “他们爷俩是怎么说我的?”王雪立来了兴趣,猜着问:“说我天南海北到处溜达?生性跳脱不守规矩?” “都没有。”齐廷观笑,“小白说您像个孩子,只有在他面前才有几分母亲的样子。” “嘁。”王雪立撇了下嘴,轻轻抬了抬茶盖,说道:“要不是有我这么个浪漫主义的妈,小白也跑不了跟他爸一样古板。” 白昱邈忍不住问:“所以说,妈你今年浪够了吗?年底了,该在家呆两个月了吧。我爸都快成空巢老人了。” “怎么说话?”王雪立眼睛一瞪,“找到男人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催你谈恋爱,结果你带个男人回来,我不让你跪着挨骂就不错了。” 齐廷观连忙说:“别,我来跪着挨骂,是我勾搭了小白。” 王雪立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白昱邈垂眸玩着珐琅罐,母亲大人常年在外追求诗和远方,久而久之,和她的每次会面都成了被期待的一块糖,而且总有新鲜的味道。 他说道:“妈,我好像快被梵克雅宝选成品牌挚友了,上次参加完那个慈善晚会,梵克雅宝的人动不动就来送点东西,观哥说这是拿头衔的前奏。” 王雪立挑了挑唇,“那不是挺好的?我觉得也是,你做点有意思的事业,别老天天跟你爸一样翻那些生意经,烦都要烦死了。” 白昱邈问:“你看我戴的那套珠宝了吗?我送你一套吧,当作新年礼物。”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抬眸瞟着王雪立女士的反应。 本以为会遭到各种借口的拒绝,却不料王雪立女士拄着下巴颏回忆了一下那套珠宝的样子,半天后说道:“也行吧,我是嫌弃它的宝石搭配太花了,但设计不错,我儿子的第一套全球首戴,收了吧。” 白昱邈手一哆嗦,差点把一罐牛奶打翻。齐廷观忍不住在旁边低声笑,王雪立瞪大眼:“什么意思,不是真心想给我买?” “没有没有。”白昱邈心虚地低头喝奶,脖子一仰把一罐奶喝得干干净净,说道:“您别想太多,我怎么可能舍不得给亲妈买首饰?” 王雪立怒道:“那是要加到红茶里的牛奶!你一口给我干了?还说自己心里没鬼?!” 白昱邈:“…………” 直到把王雪立女士送走,白昱邈还没从即将痛失一百多万的打击中平复过来。 他倒在副驾驶捶胸顿足,“什么情况?!难道那个qq姐真的不是我妈?明显都是我妈能干出来的事啊!” 齐廷观理智地帮他分析:“qq姐不是已经订购了你的那套珠宝吗?我觉得伯母看起来不像是心机深的人,如果她是qq姐,今天随口推了你的提议就行了吧。” 白昱邈发自肺腑地崩溃,“一百多万啊!!” 手机突然响了,白昱邈长叹一声,接起电话。 martin:“白总,我觉得有一件事需要跟您说一下。” “那个,lisa跳到洪德这件事您知道了吧?据说是地产信息事业部的财务总监,财务市场两头抓的那种狠人。”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乍一听这个岗位仍旧让白昱邈感到窒息:“洪德凉了,gg。” martin笑:“我觉得也是啊。但是有这么一个事,我堂哥是洪氏的总助,他现在打算辞职,昨天晚上跟我闲聊,透了点不该说的给我。” “洪氏之前内部有个提案,针对适应青年消费结构的新市场。这个提案原本要从后年开始落地,结果这两年洪氏投资做得不错,流动性很好,lisa在磨洪志高把这个案子提前拿给她做,想冲一波上位后的政绩。” 白昱邈倏然在座位上坐直了。 适应青年消费结构的新市场,和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他定了定神,沉着地开口道:“做就做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martin说道:“跟您可能确实没什么关系,毕竟您马上就要去开展养猪业了。但据说lisa跟洪志高说,白董事长一直想做房地产,很可能派你这个儿子单刀直入,说你思维跳脱,怕你先下手为强。” 白昱邈闻言气得牙痒痒,这个瞎女人还真的碰上了死耗子。 martin:“最近市场部有几个不安分的东西天天打听您的下一步打算,我估摸着,洪志高也在观望犹豫。” 白昱邈听懂了,他稍微松了口气,飞快地想出对策。 “打听就打听,我本来也没想做地产。眼看着下个月我还要去东北拍戏,顺便看看东北的猪怎么样。冰天雪地的,别扯了。”他飞快地说:“把这个消息给我透出去,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先留着,不用太在意。哦对,你那个堂哥要离职了是吧?下家找到了吗?” martin闻言精神抖擞:“没呢!他就是受够了洪氏对董事长的个人崇拜,裸辞。怎么说,您愿意给个机会?” 白昱邈嗯了一声,地产老牌公司的总助,一定是个人才。拉拢过来收为己用,之后投了丽晶可以把人空降过去。 但他不方便多说,只随口道:“十年八年之后我要做哪个行业还不好说呢,你先让他来我这边吧,跟我去东北放放猪,放猪期间一应待遇照他之前的给双倍。” martin沉默了,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白总……您都知道我堂哥裸辞的原因,想必也能知道他是个清高的人。他大概不会为了双倍待遇去放猪……” 白昱邈自信道:“那就给个别的title,还当总助吧,来给我做助理。” martin:“……助理您点什么?” 白昱邈干净利索:“放猪。” martin:“…………” “暂定这样,我这边还忙着。”白昱邈已经好几个小时没逛cp超话了,手痒。他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对了,再去给我买头猪,我带去东北亲自养两个月感受感受。买个宠物猪啊!长不大的那种!” martin:“……好的,您是祖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去办。” 齐廷观嘴角抽搐,“你要带一只猪在家里养,是认真的吗?” 白昱邈说:“你放心,不会弄脏房子。我打算带到剧组去养,麻痹敌人,愉悦自己。小小的宠物猪应该还蛮可爱的。” 据说,百分之九十以上宣称长不大的宠物猪最后都变成了两百多斤。 男人彻底沉默了。 当晚,白昱邈就喜提了一头小奶狗那么大的小奶猪。 martin牵着一头粉底黑花的猪站在公司门口,人与猪一起随风飘扬。人冻得嘶嘶哈哈,猪冷得哼哧哼哧。 风景壮美,来往职员纷纷侧目。 “总监,遛猪啊?” martin深沉点头:“嗯。” 拉风的古典铜阿斯顿马丁直接飙到公司门口,车门打开,白昱邈看着那头猪,准备好的笑容还是抽搐了一下。 他勉为其难地微笑,张开怀抱:“小可爱,来。” 小猪涉世未深,不懂得辨别虚伪的友好,欢呼着扑进了有钱人的豪车。 martin默默松了口气,说道:“白总,这是一头胡利亚尼小母猪,体型已经基本稳定。它身长四十五公分,体重四十二斤,性格温顺,黏人,爱玩玩具,已绝育。” 坐在副驾驶的齐廷观把自己隐藏在墨镜后头,根本不想说话。 白昱邈鼓励自己摒弃嫌弃凑过去闻了闻,自我安慰道:“还行,没多大味。” martin又说:“对了,我表哥向金钱屈服,答应帮您放猪了。细节的养猪指南我邮件给他,抄送了您,您查收就好。您给猪起个名字?” 白昱邈一思索,看着猪身上排布整齐的斑点,说道:“那就叫小齐吧。” 身边的男人身体一震,沉默中攥紧了拳头,努力隐忍。 martin笑着说:“好,一听就是个姑娘名儿。那您好好照顾小齐,生活愉快,再见。” 白昱邈很大佬地点点头:“再见。” 一小时后,白昱邈同时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公布了小齐的到来。 他激动地说:“带领饿不死冲锋陷阵之后,我决定开拓新疆,发展中国精品猪行业。肉猪与宠物猪两手抓,先从小齐开始。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闺女,她叫小齐。” 配图是白昱邈抱着猪,猪笑得很幸福,人笑得很心酸。 微博上很快就迎来热搜,微信上,白昱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等来洪志高一个赞。 洪志高赞完后还小窗了他,说道:“贤侄,年轻人做生意就是敢想、敢做、新颖!叔叔很震撼,替你爸爸感到欣慰,加油啊!” 白昱邈礼貌而不失娇羞地回答:“我爸一开始也不太同意,后来还是妥协了。谢谢洪叔叔鼓励,等我对行业了解得差不多了,一定送您肉猪宠物猪各一头,从四十斤到四百斤,您随意挑选。” 郝秃也被亮瞎了,他在微博上观察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还是忍不住赞叹道:“您真是我见过的最会给自己带话题的艺人了,热搜第一,全网趣嘲,真牛逼。” “我真不该拿您毁灭男友团账号发脾气,就您这本事,哪还用得着炒作和宣发啊?” 郝秃又说:“我给你俩念念今天齐白cp超话里的热帖啊:’大家都散了吧,白昱邈压根没把齐廷观当cp,他把齐廷观当成自己养的猪了,咱们都误会了。‘” 白昱邈笑得咯咯的,小齐在床旁边的地毯上趴着,也跟着哼哧了几声。 齐廷观沉默地坐在一旁看剧本,他把剧本偷偷挪开一块,透过缝隙观察地毯上那只跟自己撞姓的猪崽子。 小齐发现了他的注视,冲他羞涩地哼了一声,然后“砰!”放了个屁。 齐廷观:“…………” 白昱邈:“哎呀!真臭!” 他挂断电话抱怨道:“martin都说了,小齐一激动就爱放屁,你别老和她对视,她容易紧张!” 齐廷观沉吟片刻道:“白氏投资丽晶的投资缺口有多大?我无偿帮你们把缺口补了吧,收益一分不要,本钱不还也没关系,你立刻投掉丽晶,别在家里养猪了。” 白昱邈执着地摇头:“不行,我要靠自己的手腕狩猎,不能靠男人。” 齐廷观被气得说话都在哆嗦:“你不是靠手腕狩猎,你是靠着一头粉底黑花的小母猪狩猎。白昱邈,还有什么招儿是你使不出来的?” 白昱邈低下头,谦虚地微笑:“为了阴人而尝试无穷无尽的新法子,是每一个商业新贵崛起的必经之路,我爸说的。” 齐廷观:“…………” 养猪的快乐日子飞逝而过,很快就要开机进组了。 《代号狐狸》一半的故事都发生在大雪纷飞的冬季,剧组外景选在黑龙江省漠河市,寒冷之地,有着茫茫的雪原,能眺望到俄罗斯去。按照拍摄进度算一算,差不多有三周的时间都要在漠河拍摄。 飞机原本下午六点就在漠河机场降落了,但白昱邈一行因为要领取托运猪而多耽搁了一个来小时,抵达剧组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十一月中的漠河早已是冰天雪地,临时剧组条件不算很好,黑灯瞎火的,进了宿舍区院才有几盏路灯。 后勤助理出来迎接,一张嘴一股哈气:“观哥、小白,你俩的房间都在六层。哦对了,导演照顾小齐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叮嘱我们给小白留了最大的卧室。” 白昱邈的笑容很明动:“多谢了。” 他拉了拉猪绳:“小齐,跟哥哥说谢谢。” 小齐没有吭声。订制的加拿大鹅穿在身上让她有点迈不开腿,她执拗地赖在楼梯最底下一阶,一步都不肯动弹。 白昱邈使劲拖猪绳,小齐四脚扒着地死也不动,并开始砰砰砰没完没了地放屁。 martin中文名叫马丁,他堂哥叫马于,白昱邈管马于叫小马。 小马一看小齐公主不愿意上楼梯,麻溜地跑过来把她抱了起来。 齐廷观叹气:“这楼没有电梯,以后少让小齐出屋吧。” 小齐大概是听懂了,明显放松了一些,放屁的频率也缓了下来。 后勤助理笑:“真有爱啊。快点休息吧,明天导演和制作人就都陆续到了,二位大概还能睡最后一宿囫囵觉。” 各自回到房间,齐廷观和白昱邈住对门。 白昱邈入组之前把公司近期的大小事都结了,前一周才倒出功夫开始看剧本,他第一遍就读得很细,刚才在飞机上才看到最后几章。 齐廷观忙了一会工作室的事情,估摸着他这会应该也看完了,就打算去给开开小灶。 他敲开门,却见白昱邈抱着腿坐在床上出神,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小齐趴在阳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养父。 齐廷观视线扫到被白昱邈丢在脚边的剧本,心里明白了过来。 《代号狐狸》讲述了一个在军阀、国党、日特三方压迫下的间谍故事。老地下党赵蕤深入目标解放区建立特务网络,代号狩猎者。时值他从前的学生许蔚深党国军校毕业,却偶然得知两年前病逝的母亲实为国党暗杀,因此对国党反目成仇。赵蕤策反了许蔚深,给他代号狐狸,师生二人一起在目标解放区行动,点亮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 故事的结局,为了最终任务的成功、为了掩护年轻的许蔚深,赵蕤奉献了自己作为前行者的生命。 齐廷观平静地拿起剧本,翻到最后一页,轻声念。 “赵蕤跪在雪原上微笑,说:你们以为我是狐狸?不。我真正的代号是狩猎者。狐狸只是狩猎者驯养来的利爪,狩猎者身死,狐狸还在行动。” “他嘲讽地看着许蔚深:你们是捉不到我那只在外狡黠游走的小狐狸了,等我死了,我还会在天上看着它,看它用爪子破开你们的胸膛,一个一个地抓出血淋淋的心脏。” “在中统军官的监督下,许蔚深提枪,一枪一枪地击碎赵蕤身上的每一根关节。他的表情冰冷而麻木,仿佛自己就是一杆没有情绪和温度的枪。最后一枪开在脸上,他将深深敬爱的老师、生死与共的伙伴,打成了一滩骨肉难分的血泥。” “你别念了。”白昱邈的声音都在抖,他把脸埋进手心,深呼吸缓解胸口传来的痛。 齐廷观笑了笑,放下剧本,走过来用手覆上他头发柔软的后脑勺。 “中戏的高材生总算是也有青涩的地方。哦,你们学校里是不是只教演戏,不教出戏的?” 白昱邈咽了口吐沫,努力平稳心绪,说道:“不教的。教授说过,出戏是一种心境,要靠经验修炼,不过大多数人前几年都没机会饰演经历太过波折的人物,拿小戏小人物慢慢练着,遭不了什么罪。” 齐廷观叹口气,怜惜地摸着他的头发:“是你倒霉了,上来就是这种本子,偏偏对戏的还是我……” 白昱邈哽咽,埋下头去,“我从一开始就把赵蕤代入你去读,前面读得很顺,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我……” 他没有办法想象是齐廷观来演这出对手戏,那种血腥的画面放在齐廷观身上,他想一想都觉得难以承受。 男人轻轻环抱着他,拍着背安慰道:“很遗憾,我不能教你怎么把赵蕤和我从认知上抽离开,因为这个故事的暗线有一些拿不到桌面上的感情,有我们的关系在,你能把前面九成的戏都演得更入骨。” 齐廷观捧起白昱邈的脸,说道:“但是我想告诉你,每一个演员成长的速度都是不同的。你天赋高,专业水平强,一出来就遇上这样的本子,以后前路开阔,远胜于拿十部温水片子来缓步成长。” 白昱邈勉强点点头,瓮声说:“我知道。” 齐廷观看他进去里面擦了把脸,出来重新拿起剧本,忽然又说:“邈邈。” 白昱邈放下剧本,“嗯?” 男人轻声道:“这次来东北拍戏,除了拍戏,你还有别的任务吧?” 白昱邈点点头,“你知道的,白氏对丽晶的投资还没有统筹完毕,严防洪氏抢先下手,我要持续释放信号麻痹洪志高的神经。” 他犹豫了一下,观察齐廷观的脸色,又说:“但是我不会耽误拍戏的。” 齐廷观笑:“不是说这个。” 男人顿了顿,“你出道的初衷是,陪我一起相信市场上会迎来一个天命偶像。我笃定这个人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再等了。” “如果你是那个天命偶像,这一部戏,足够你推开那扇门。” 白昱邈愣了愣,察觉到什么,“你什么意思?” 齐廷观抱着他说道:“我的意思是,这部戏拍完就收手。如果没达到预期的市场表现,那么你老老实实回去做生意,我放弃自己的幻想,关掉工作室。” 白昱邈有点懵,“那如果达到了呢?” 齐廷观笑:“达到了就到时候再商量。我心里有安排,不会让你为难。”白昱邈欲言又止,过了很久点了一下头。 齐廷观陪他聊了聊人物重点,过了两遍头几天要拍的镜头,而后就回自己房间洗洗准备休息了。 上床前他发现白昱邈又背着工作团队私自发了条微博。 配图是小齐趴在剧组宿舍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大雪发呆。 配文是: 【小齐对我说:做人有做人的事,养猪也不需要陪她一起发呆。 我对小齐说:可是陪着你一起看雪听风,也是我人生的头等大事。】 平心而论,齐廷观还确实认真地感动了那么零点一秒。 可是那丝感动一闪即逝,他想起又一次拿猪比喻他还自以为浪漫的某人,咬着牙到对面去推门。 白昱邈刚洗完澡出来,门没关严,齐廷观一推门就进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白昱邈弯腰去把从窗台上翻身滚下去的小齐抱起来。 包裹得并不严实的浴巾从年轻的身体上滑落,小齐对上一不小心曝光的小小白,猪脸震惊了一瞬,而后开始疯狂放屁。 齐廷观当即就怒了,一种被猪侵犯领地的愤怒直冲脑门,他三步上前把猪抱了起来,丢到凳子上,拿毯子包了个严严实实。 小齐:“哼哼哼哼哼哼哼” 白昱邈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跟猪吃醋你?” 齐廷观一本正经地反问:“你不是把她当闺女养吗?有给闺女遛鸟的爹吗?” 白昱邈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神奇的画面,竟然脸红了。 齐廷观气得正要杀猪,手刚碰到毯子上,白昱邈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声小心翼翼,礼貌克制。 白昱邈立刻穿好衣服,擦了把头发起身去开门。 小马有些纠结地站在门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白总,我能进去说吗?” 白昱邈把人让进来,小马犹豫了一下,说道:“白总,我可能不能在剧组里助理您了。” 白昱邈问:“为什么?” 小马压低声音道:“不知道看错没有,剧组临时司机有一个男的,好像以前是给洪氏商务部总监开车的……” 他一脸茫然地回忆:“我记得那男的一直到我走都没辞职,我好像办离职手续那天还在公司见过他,他怎么跑来剧组开车了?我离职时跟洪氏说自己身体不大好,现在被他撞见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要不还是算了……白总?您怎么了?” 小马震惊地看着白昱邈脸色由冷漠转向惊怒,听到最后,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 屋子里一片寂静,齐廷观若有所思地看着刚刚从毯子里挣扎着露出个头的小齐。过了一会,白昱邈收拾好表情,又恢复了温和。 他打开微信就给马于转了五千块钱,说道:“你连夜就走吧,别让那人撞见。拿钱去市中心住个酒店,明天一早就坐飞机回北京。工资照旧,给你放三周假。” 马于迟疑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其实给您放猪也没那么丢人,您不必太……” 白昱邈却摆摆手打断他,问道:“那司机叫什么名?你在哪看到他的?” 马于:“叫沈鑫,矮胖,头发三七分。我刚才看他正在后院给剧组的车换雪地胎呢。” 白昱邈点点头,“行了。你收拾收拾东西从前院走吧。” 把人送走,白昱邈立刻掏出了猪绳,命令齐廷观按住小齐,当即就给猪套上了。 大半夜的,小齐不愿意动弹,发出了杀猪的惨叫。 心狠手辣的白小少爷不为所动,摸着猪的头,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齐廷观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他压低声道:“你……又要干什么?” 白昱邈变态了一会后又恢复了无辜善良的样子,他搂着小齐哄了一会,把小母猪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昱邈嘿嘿嘿笑了几声,拿出手机在刚刚加进去的《代号狐狸》剧组大群里发了条消息。 白昱邈:大家,赶着开工前倒数第二天,我请大家去宵夜加蹦迪!演员小伙伴们怕影响明天定妆状态可以不去,但明天没什么事的工作人员还没睡的话必须都来捧场哦! 他随手拍下小齐的美照,一并发进群里,并说:“剧组第一美妞小齐也去。” 第35章 承 全漠河最野的夜店, “禁忌醉吻”, 走廊深处包间内。 劲爆的音乐刺穿耳膜, 十几个还没睡被强行拉来嗨的工作人员一脸懵地看着台上。 白昱邈, 传说中的豪门独子优二代, 霸道总裁, 新锐艺人,在剧组见面的第一天说要给大家暖个场子,于是冲到前面带领大家一起午夜蹦迪。 按说跟剧组混圈子的,都见过大世面, 不该被乡村野迪震慑住。但白昱邈的迪蹦得格外野,挑战所有人的三观。 这个人他带猪蹦迪。 白昱邈拽麦高唱:“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全村最野的猪!” “我只爱你!你是性感的小齐!” 小齐被他乱踢的双脚逼得一边怒吼一边满场跑,倒在地上的麦克风收录了她狂野的歌声:“哼哼哼!哼哼哼!” 齐廷观坐在沙发里,和一应互不相识的工作人员一起震惊。 劲爆的音乐,凌乱的激光,白小少爷在台上浪得飞起。他脱了羽绒服,单薄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小腰。扭来摆去,好不快活。 可他脱得了外套,脱不了裤子。这里是东北, 一斤重的棉裤把某人引以为傲的翘臀裹得又大了两圈, 跟腰身对比十分扎眼。 齐廷观端着酒杯看了一会,默默垂下眼, 掏出手机开始工作。 他没有办法, 再看下去会出事, 剧组人多眼杂,他不想碰高压线。 白昱邈激情蹦迪三十分钟,齐廷观有意帮他,圆滑地劝着桌上行了两轮酒,包间里终于渐渐活跃起来,此前不熟络的工作人员相互打成一片。 白昱邈蹦累了,吁了口气走下来,把麦交给下一个人。他走到沙发前屁股随机一沉,拍了下身边矮胖发型三七分的男人。 “哈啰,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沈鑫突然被点到,一个激灵,立刻挤出微笑:“主演,我叫沈鑫,是剧组外聘来开车的司机。” 白昱邈随和地摆手,“什么主演?叫我小白,大家都这么叫。” 沈鑫连忙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白昱邈腿上已经累趴下的小母猪身上。 白昱邈配合地动了动膝盖,小齐眯着眼睛吭哧了一声。 “这是我养的猪,怎么样,可爱吧?” “可爱,特别可爱。”沈鑫搓搓手,心想,洪总让他看着白昱邈是不是真的专注于养猪事业,这要怎么试探好呢? 他斟酌一番,终于找到切入点,小心翼翼地感慨道:“啊,小齐看起来像个小公主,养猪一定很辛苦很麻烦吧?” “不辛苦呀。”白昱邈拍拍小齐的头,“我的猪很爱干净的,每天帮她擦眼屎和鼻涕就够了。但她喜欢玩玩具,我要花一些时间陪她玩、哄她睡觉。她紧张爱放屁,我还要拿出一些时间来做房间除臭。除了这些,也没别的事了。” 沈鑫笑容尴尬,“听起来也不少了。” 白昱邈叹口气:“你想想,要是养条小母狗,每天牵出去随时都面临被路边小公狗日的风险。养猪多爽啊,养猪的人少,风险极低。” 沈鑫心头一动,立刻说道:“我突然想起来,白总之前微博上说以后要做猪市场,是不是真的啊?” 白昱邈点了点头:“肉猪还在考察中,宠物猪马上就要做起来了。你看我们小齐,天啦,我看到她的时候一颗心都化了,你看看” 白昱邈把猪托起来凑到沈鑫面前去,沈鑫只看到肥厚的猪皮和邪恶的鼻孔,猪毛晶莹,周身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味。 他默默往后躲了躲,毫无感情地做戏,“哇太可爱了!我的心也化了!” 他又说:“不过这块市场也没那么好做吧,白少也就随口说说,白氏那么多别的公司呢……” “什么叫随口说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小齐?”白昱邈打断他,一脸受伤。“是小齐不够可爱还是你眼光太高了?宠物猪市场前景一片辉煌,这么大的蓝海,你看不到?” 沈鑫:“呃……我随口一说,白少别激动啊。” 白昱邈:“我怎么能不激动?我问你,就单说养猪的人稀少、牵小母猪上街不用担心被日这个问题,是不是就领先于猫狗市场?” 沈鑫低头搓手,看着小齐,“呃……这个这个……” 白昱邈震惊:“还是说我看你总不怀好意地看小齐,你不会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没有!没有,白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沈鑫心乱如麻,连忙拿起两杯酒,一杯塞进白昱邈手里,一杯仰头干了,“我一个开车的,没什么商业见识,也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白昱邈更震惊了:“全剧组的人都知道我酒精过敏吧?你这绝对是想灌晕了我,然后对小齐做什么!” 沈鑫心想,神他妈全剧组知道你酒精过敏,我就不知道! 我是个正常人,正常人会对母猪有想法吗?! 他无措地左右环顾,却见群魔乱舞,无人搭理,唯有齐廷观刚好放下手机,平静地看过来。 沈鑫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观哥!你快跟白少说说,我真的对猪没有想法,我我我……” “你别紧张。”齐廷观轻轻拨开旁边的人坐过来,附耳低声道:“别惹他,他对宠物猪市场已经彻底疯魔了。前两天我去他家看猪,抱着小齐亲了亲后背,随口说想把小齐捧成网红,结果他就怀疑我想潜规则他的爱猪。” 沈鑫面露惊恐。 男人继续附耳道:“而且我奉劝你不要和他讨论他的创业点子,这小子特别偏执,还有被迫害妄想症。过两天万一有人抢在他面前做了这块市场,他是会怀疑你并报复你一辈子的!” 沈鑫已经开始哆嗦了,白昱邈哼了一声,一把抄起昏睡的猪,怒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竟然还有人想要日猪,小齐,我们走!” 小齐眯缝着眼:“哼哼哼哼?” 白昱邈二话不说,抱着猪就走,留下石化的沈鑫。 齐廷观对沈鑫宽慰地笑了笑,掏出手机继续处理工作。他打了两个字,余光里看见沈鑫也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男人突然放下手机,指着茶几上离他最远的一瓶酒,对坐在那边的郝秃说:“郝哥,帮我看一眼那是gin还是tequi。” 郝秃正在深情歌唱《青藏高原》,没空理他,于是齐廷观叹口气,起身去够那瓶酒。 身子侧过去之际,他自然而然地一低眼,看到了沈鑫的微信屏幕。 “董事长,他不仅偏执养猪,而且精神也不太正常。” 对方的头像正是安静躺在齐廷观好友列表里的洪志高。 齐廷观收回视线,淡定地拿起那瓶酒,笑了,“tequi,算了,喝不惯。” 他起身对沈鑫道:“我去帮你把小白哄回来吧,富家少爷脾气大,真和你记仇了就对你太不利了。”沈鑫感激涕零,“谢谢观哥!您真是好人!” 齐廷观宽和一笑,拿着他的好人卡从容地离开了包间。 根据了解,白昱邈此刻应该抱着猪在某幽暗之地一边逛超话一边邪恶地嘿嘿嘿,可他把洗手间和两条走廊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 前台就是舞池了,群魔乱舞,白昱邈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不大可能去露脸。 男人想了想,低调地回到包间门口,给白昱邈发了条微信。 齐廷观:“你在哪?” 对方没回。 白昱邈其实是完全没看到手机。 他抱着小齐上了趟厕所。小齐是个姑娘家,他不想当着她的面放水,于是就把她放在了厕所门外,想着一只睡着的猪也不会乱跑。 结果等他出来,猪没了。 夜店里人多眼杂,白昱邈戴着个口罩,低调并焦急地找猪。 他猫着腰冲进前面的舞池,视线内全是乱晃的腰和屁股。他用肉眼刮地皮,搜刮一通出来,不仅没找到猪,还被众多屁股无情地撞击,撞得头晕眼花。 齐廷观的微信进来的时候,他刚逃离混乱的舞池,改往清净的工作后台找去。 路过厨房,他嘟囔道:“可别是一头撞进厨房被厨子给宰了吧。” 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试探性地推开后厨门往里面瞄了一眼。 夜店后厨并不热闹,只有两个切果盘的服务员,背对着门口。白昱邈正想默默退出,却一眼看见了厨房的后门。 某粉底黑花的身影从敞开的后门一闪而过。 白昱邈立刻冲进厨房,风一样地从前门贯穿后门,那两个服务员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已经冲进后院了。 他一把抱住小齐,“还敢跑?被我抓住了吧。” 小齐哼哧哼哧地叫,在他怀里拱个不停,还疯狂放屁。 白昱邈奇怪了,“你怎么回事?爸爸抱你一下,你有什么紧张的?” 小齐不会说话,她只会浑浑噩噩地放屁表达。 白昱邈心里觉得困惑,正要抱着猪回去修理,却依稀听见身后幽深之处似乎传来一种迷之动静。 他愣了愣,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dj柱。 小地方的夜店比不上大都市里的那些,装修风格非常不统一。这家店前面舞池是哥特风,包厢是ktv风,后院又有点法式风情。 法式风情的后院有一个巨大的灯光柱,十米见方,里面迷宫一样圈圈绕绕。dj柱墙壁上镶满了没点亮的射灯,还有不同配置的音响。夏天时后院被用来做露天舞池,这dj柱就是宇宙热浪中心,但冬天冰天雪地,它只能荒在这,连积雪都没人清扫。 白昱邈回头看了眼厨房,默默把小齐搂进怀里。 黑咕隆咚,冰天雪地,他穿着衬衫,小齐光着膀子,人和猪拥抱取暖。 白昱邈嘟囔:“我有一种直觉,我该去看看。” 小齐:“吭吭吭。” 白昱邈顿了顿:“你别出声,也不许放屁,别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往柱里走,一路无声地踩着雪,在寒风中打着哆嗦。 绕了两个弯,那种喘息声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白昱邈心里抖过一阵激灵,立刻把小齐的猪嘴捂住。他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出去 黑暗之中,两个人正在闷声发大财。最里层的某盏昏黄的小射灯微弱地亮着,照在他们脸上,幽暗一片,白昱邈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 是刚才跟他们一起出来吃饭的两个演员,都是男的。一个叫王天然,一个叫费城,分别饰演许蔚深在中统的两个同事。 他俩刚才在酒桌上才刚刚认识过,还做了一番礼貌的自我介绍。王天然算个二线青年演员,咖位比费城这个纯血萌新高得多,费城羞涩地敬了一杯酒,王天然友好地接了过来。 那时候白昱邈还心想呢,这个剧组的演员彼此恭谦友爱,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可是此刻,距离诚信友爱刚刚过去半小时,黑灯瞎火的,费城就被王天然抱在怀里了…… “天然哥,在剧组里罩我。” “罩你罩你,对手戏也让着你。” “导演骂我你要替我说话。” “导演骂你,我替你跪下磕头。”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抱着猪转头就走。 他越走越快,勉强绕出dj柱,确定那里边两人听不见了,然后拔腿飞跑。 厨房里的两个哥们才刚感觉身后刮过一阵风,刚刚回到工作岗位,身后又是一阵风。 白昱邈冲回到建筑里,闷头拐过两条走廊,抱着猪一头撞进了齐廷观怀里。 他浑身寒气,一脸茫然地抬头,看见是齐廷观后,竟然一下子脸红了。 齐廷观愣了下,“你跑哪去了?” “我、我……”白昱邈咽了口吐沫,想说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 他心跳得非常快,快到连小齐都有所察觉,在他怀里不安地拱。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回避开男人的眼神,说道:“小齐跑了,我刚把她抓回来。” 齐廷观不疑有他,把猪接过来,视线又落在某人单薄的衬衫上,皱眉道:“你怎么不穿羽绒服就跑出去?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你……” 白昱邈心里又一阵激灵。 是啊,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也不怕把唧唧冻掉了! 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这么情不自禁吗? 他打了个哆嗦,惊恐之余心里又好像燃起了什么,刺得他又焦虑又心痒。 齐廷观想要抱住这小子给他暖和暖和,但这里是公众场合,他只能忍住,“回屋里吧,你吓了沈鑫一通,任务完成,我们打发大家早点回去睡。” 白昱邈嗯了一声,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往里走。齐廷观推门前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嗳,王天然和费城不是出来抽烟了吗,叫上他俩吧,你看到他俩了吗?” 白昱邈浑身一绷,整个人紧张起来。 齐廷观皱眉:“你怎么了?” “我。”白昱邈深吸一口气,“我冷……那什么,我在厕所看到他俩了,他俩明天要定装,怕长痘,已经先回去了。” “这样啊。”齐廷观点点头,末了又无奈地点了下白昱邈的鼻尖。“明天就开工了,你衣服都不穿就跑出去,生病了怎么办?” 他叹口气,低声道:“晚上我去你屋睡吧,小齐关在我屋,我怕你夜里发烧没人照顾。” 白昱邈口干舌燥得不要不要的,他有点轻微耳鸣,胡乱点头说了声好。 回去的路上,受到严重恐吓惊吓的沈鑫沉默地坐在最后排默默自闭。本应兴高采烈的白昱邈却也很沉默,齐廷观坐在他身边,发现他一直在默默出神。 而且脸越来越红,整个人坐立不安。 白昱邈没看过对社会和谐和身心健康有危害的动作片。 他的青春期躁动而羞涩,情书写了一卡车却不敢送,那种东西自然也不好意思看。后来上了大学,系里的帅哥美女们爱好实际行动,连喊他看片的人都少了,他自己也自然不会想着要开开荤。 结果第一次,就看到了活的场面。 不得不承认,见了真场面,才知道自己跟男人特别单纯,一点都不成年。 他默默在心里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费城特别爽。 不管他和王天然算不算苟且吧,但爽是一定真的爽,听他的动静就能感觉到。 白昱邈咬咬牙,突然拉了一下齐廷观的袖子。 齐廷观:“?” 白昱邈:“咱俩今晚要不试试吧。” 齐廷顿时瞪大了眼。 他严重被吓到了,回头看了眼车后面昏昏欲睡的众人,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转回身压低声音严厉道:“你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抽什么风?” 白昱邈也后劲反应过来,住了嘴。 他讪讪地低头看了看小齐,轻声道:“没事没事,我冻糊涂了。” 男人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回去我给你找药吃,你这家伙……” 他又突然想起穿衬衫裹着棉裤跳舞的家伙,一阵心乱,也默默把头偏向窗外看着漆黑雪夜不说话了。 车里气氛更加沉闷,睡着的人睡得很香,醒着的人心里各怀鬼胎。 半夜三点,大家终于各回各屋。齐廷观等这一层的灯都关了,拿着药去敲白昱邈的房门。 他敲了两下,门缝下面的亮光却一下子黑了下去,里面关灯了。 男人一懵:这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他手机响了一声,白昱邈发了条微信来。 “观哥我睡了,吃过药了,明天见吧。” 齐廷观感觉不对劲,也没惹这小子啊,怎么忽冷忽热,突然就冷淡了下来? 他皱着眉靠在墙上仔细想了想,莫不是今天在车上凶他一句把人惹得不高兴了? 可天地良心,一大车人,那小子当啷一句砸出来,他魂都要吓没了。 齐廷观蹙眉看着微信上的那条消息,心里隐隐有点不悦。但他沉默了片刻,把那股劲压了下去。 打字回道:“车上不是故意凶你的,被吓一跳罢了。” “你别不开心,不要耍小孩脾气,一定把感冒药吃了,不然开工之后要遭罪的。” 屋里的白昱邈看到这两条微信,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没有生气。 他只是有点想要又有点不好意思说。 王天然和费城真是一对狗男男,苟且不要脸,但看起来真的很快乐。他也想试试。 白昱邈犹豫了一下,心想,这老男人怎么这么迟钝呢,关灯就不进来了,哪怕再敲一次门也行啊。 他正心里咬牙切齿着,手机一震,齐廷观又发来四个字。 “多喝热水。” 第36章 承 白小少爷娇滴滴, 穿着衬衫在零下三十多度看了一场大戏, 还真感冒了。 他梦里感到体内有一股火,不知道是心火还是身火, 拱了一宿, 早上起来嗓子就哑了。 早上七点, 严寒之地才刚刚有点亮光,白昱邈裹着一件到膝盖的加拿大鹅,一步三晃地到楼下领了豆浆和包子,再捧到化妆室去,坐下。 郝秃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探了个头进来,“嗳”了一声,说道;“你跑这来啦?观哥找不到你人, 还问我呢。” 白昱邈懒得说话,他把剧本放在桌子上,慢吞吞地啃包子。 东北人民真实惠,肉包子比他脸都大。 郝秃低头给齐廷观发了个微信, 进来一屁股坐在白昱邈旁边, 把他上下打量一通,“啧, 你这是咋了?” 白昱邈表情哀怨,“要飞升了, 懂吗?没看见我头顶飘的仙气儿吗?” 郝秃看了他一眼, 噢了一声, 起身把通风的窗户关上了。他大大咧咧道:“这不叫仙气儿, 这叫哈气。这是东北,正常操作。” 白昱邈沉默了五秒,“我严重怀疑你和齐廷观才是一家的。” 郝秃嘿嘿一笑,“那不可能,我要是观哥的爹,你这种矫情兮兮的儿媳妇绝对进不了我家门。” 白昱邈懒得理他。他心想:齐廷观那种敢亲不敢做的钢铁侠,我还不一定愿意进门呢。 齐廷观领了早餐风风火火地进来,化妆师们也都吃完饭各就各位。临时剧组环境艰难,主演也得和别人共用化妆间,白昱邈抬眼一看,王天然、费城也都先后进来了。 齐廷观把感冒药放在白昱邈面前的桌子上,问道:“早上起来感觉怎么样?感冒没?” 白昱邈翁着鼻子,“没有。” “哎。”男人一声叹气,伸手摸了脑门,“有点热啊,你怎么搞的,没喝热水?” 白昱邈一听热水就生气,他余光从镜子里扫到身后的王天然和费城,两人的化妆台特意隔了一个位子,嘴上十分礼貌客套地寒暄,背地里偷偷传递暧昧的眼神。 白昱邈叹口气,嘴也不张地小声逼逼:“道边上捡个野男人都比我进度快啊……” 齐廷观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白昱邈脸更臭,“热水喝多了,涨肚。” 男人闻言便说道:“那你抓紧上厕所,等会开工频频请假不好。” “…………” 白昱邈彻底自闭了。 造型师让白昱邈重新洗了头发,稍微化了点发蜡给他抓成具有民国年代感的小分头。眉峰描重,浅大地色眼影粉把眼眶衬托得格外深邃,唇膏稍微用了偏暗一些的颜色,把少年气硬是压下来几分。 镜中青年,俊秀英锐,眉目深邃而明动。衬衫系到领口最后一颗扣子,带出沉稳严肃的气质。青年眸心微动,不经意地流露出压抑之下那股能让人为之疯狂的神秘。 白昱邈纯粹是气得不想说话,偏偏齐廷观站到他背后在镜子里看了看,满意道:“我没看错,你就是演狐狸的不二人选。” 白昱邈沉默。 齐廷观又说:“保持住现在的状态,这就是许蔚深该有的样子。你能做到吗?” 白昱邈顿了顿,缓缓道:“你天天给我倒一杯热水,我可以的。” 齐廷观闻言怔了怔,感觉这小子阴阳怪气还埋着一股子幽怨,但他琢磨一下感觉也没什么不妥,就答应了,“我以后早中晚都给你准备,一天要喝八杯水的。” 白昱邈嘴唇动了动,忍了好几次才把心里的话忍了回去。 我日你的八杯水。 许蔚深是中统有头脸的办公室主任,主装三套,一套白衬衫搭深灰色毛坎肩,一套浅灰色西装,一套白毛衣搭深咖色呢大衣。 赵蕤则只是个教书退休后的书店老板,主装就两套,一套寻常穿着的深灰色长褂,一套执行任务时的黑色训作服。训作服上衣扎在裤子里,衬得齐廷观身高腿长,眉目一沉,硬汉气质爆棚。 两人换完衣服出来相遇,齐廷观看着白昱邈软绵绵地裹在白毛衣里,像只可爱温顺的小绵羊。白昱邈看着齐廷观那两条长腿,叹口气,更哀怨了。 长得好有啥用。长得好又不肯用,这不是浪费大自然的基因资源吗? 康池到剧组时刚好两个主演换了下一身衣服,他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拍摄棚里,看见白昱邈眼前一亮,夸奖道:“不错,比我想象中效果要更好。” 齐廷观说:“小白平时看起来就是个贵公子相,但其实五官的可塑性很强,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这么觉得了。” 郝秃笑嘻嘻:“观哥看人还是很准的。” 康池点点头,“你们继续,我去看看上一组照片,顺便看一下其他演员。那个,费城和王天然拍了没?” 导演助理小姚:“他俩还排着呢,换好衣服了。” 康池点点头,又问:“李斐然和贾祥到了吗?” 贾祥是个四十岁的老戏骨,扮演中统局长贾如江。李斐然是这两年起来的一朵小花,扮演贾如江的女儿贾珊。 小姚说:“同一班飞机,正往剧组赶。贾祥昨天出发前闺女突然发烧了,晚了一天。李斐然通告排得紧,连夜转机,早上飞过来的。” 康池点头表示知道了。 《代号狐狸》的主要角色一共六人,中统办事处主任许蔚深、墨林书店老板赵蕤、中统局长贾如江、其女贾珊、中统行动一队长姜升(王天然)、二队长蔡寂(费城)。 白昱邈和齐廷观连午饭也顾不上吃,连续拍了六个小时。到下午,他们终于拍完了最后一套合体图,换下衣服准备休息。 摄影棚外排排坐着另外几个主演,李斐然还在化妆,其他三个男演员在等着。 王天然和费城很懂事地主动跟齐廷观和白昱邈打招呼,齐廷观点了下头,又主动去和贾祥问好。 贾祥笑容平和,看了一眼白昱邈,对齐廷观道:“这是你要捧的小孩?” 齐廷观:“也不小了。让他拍一部戏试试,能成就捧,不能成就回去继承家业,反正他有一大摊子家业排队等着呢。” 贾祥是个戏骨,不爱评价圈里别人的发展,只转头说道:“对了,陈楚康导演明年开春有新戏,是部青春片,我看了本子真挺不错,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狗血桥段,感情很真挚也很正能量,你有时间找陈导聊聊吧。” 白昱邈凉凉道:“观哥一把年纪了,演不了大学生吧。” 贾祥愣了下,差点被逗笑。齐廷观瞪了白昱邈一眼,“瞎说什么?” 他转向贾祥,却也点头道:“他说的也没错,我二十八了,不适合那些。” 贾祥摇摇头,“不适合你的角色我就不会提了,人设沉稳内敛,细节非常出彩。陈导和我提过一句想找你,但投资方那边有点想捧墨星翰,你知道的,流量小生嘛,适合这种片子。总之你去聊聊看,你也不是第一次和陈导合作了。” 齐廷观点头,“谢谢前辈推荐。” 两人一起往休息室走,白昱邈手揣在羽绒服兜里,还在叨叨。 “你呀,你说你,二十二岁才大龄出道,一打眼六年过去了,人民群众都是看着你一天天老去的,演这种青春意气的片合适吗?”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瞥眼看他,压低声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在怼我。就为了我昨晚在车上说你一句?” 白昱邈冷哼,“实话还不让人说啦?” 齐廷观看他一眼,两人刚好走进楼梯间,男人站在扶手旁上下看了眼都没人,便顺手把白昱邈拉进角落里。 白昱邈心里一动,死寂如水的内心终于有点小激动。他垂眸想:来了来了,惹火了,要亲我了。 亲完了说几句撩他的话,今天下午就入洞房。 却不料齐廷观严肃地打量着他,片刻后说道:“你到底怎么了,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愁眉苦脸,一副意难平的样子,谁惹你了?” 白昱邈板着小脸,小声逼逼:“我不是意难平好吗……我是菊花难平。” 齐廷观吓了一跳,怀疑自己聋了,“什么??” 白昱邈腆着脸:“冰天雪地,我抵抗力太低了。我申请每天晚上加一点活动量,这样一整天身子都暖和。” 齐廷观老脸先是一红,而后迅速严肃下来,沉默地直视着白昱邈。 白昱邈被他看得莫名心虚,“看什么啊?合理要求懂吗?像我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零下三四十度适应不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齐廷观笑了笑,忽然说道:“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收工后,我陪着你,绕宿舍楼跑十圈。” 白昱邈:“…………” 他终于忍不住,脸红脖子粗地骂出了声,“齐廷观,你就是个棒槌!!” 白昱邈气得推开他就想走,却不料男人又把他摁了回去。 白小少爷菜刀眼看着他,“跟你说,壁咚没用啊,咱俩梁子结大了,你休想占点便宜就把事给了了。” 齐廷观却很严肃,他摇了下头,说道:“邈邈,来剧组了,我得跟你说清楚几件事。” 白昱邈闻言站住,狐疑地看着他,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 齐廷观顿了顿,开口道:“进了组就要收心,不管你是霸道总裁也好,商界新贵也罢,进了组就是演员,和所有演员都一样。专心入戏,拍好每一个镜头,不搞花里胡哨的东西拖慢大家的进度,这是演员该有的专业修养。” 又来了,又来按人头听他念经。 白昱邈简直无语,撇嘴道:“知道了老板,你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齐廷观看着他,“不仅仅是职业修养,还有收心的问题。我知道你天赋高、专业功底过硬,但你准备并不算充分,到现在剧本刚刚精读一遍。接下来你要用心琢磨人物,钻进去,不要天天想入非非,知道吗?” 白昱邈隐隐有些火大,“想入非非是什么意思?” 齐廷观叹口气,摸了摸他炸开毛的脑瓜,低声道:“这部剧很短,戏程不过两个来月。这两个月我们都收敛一点,不要太亲密了。” 白昱邈距离崩溃只有最后一毫米,他攥着拳头问道:“亲密是指什么,摸摸捏捏都算亲密?” 齐廷观点头,“算的,凡是影响你入戏的,都算。” 他犹豫了下,“剧组人多眼杂,我们眼部以下尽量不要有任何接触了,好吗?” 好你个肺。 白昱邈一股火拱上来,差点气吐血,他推开男人转身就走。 “邈邈。”齐廷观在背后无奈地叫他,几步追上来,白昱邈却越走越快。 他本来有点感冒,这会被气得又上了一把火,肺里像是装了个呼啦啦的风箱,喘气都带着回音。 他猛地回头,怒道:“齐廷观我告诉你,小爷就在这里,你今天不来搞,以后都别来了!” 齐廷观懵了,懵了好一会,“不是,你到底怎么了?之前我们不是都说的好好的,还没到时候,怎么昨天从夜店回来你突然就……”男人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猜测道:“不会是这段日子小齐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吧?” “小齐能有什么影响?!”白昱邈吼,“猪都比你解风情!我对着猪意难平,她都知道哼两声给我解个闷!” 齐廷观无语了,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原来你和小齐背后还有这种活动。”男人百感交杂地说道。 白昱邈不想再说话了,他闷头上楼,远远地把男人甩在身后。 回到房间,手机响了声,男人的消息进来。 “别不高兴了,拍完戏观哥带你出去玩。乖,晚上下来跑步,我到时候叫你。” “……” “我日!哈哈哈哈!”顾明远的笑声穿过冰冷的手机,直穿耳膜和心脏,他一边疯狂捶着自己的办公桌一边擦泪,说道:“真这么惨啊?求日被拒,反复求日,反复被拒。哈哈哈!深夜约跑步可还行?” 白昱邈面无表情,“你是个人吗?我跟你说公司的事情,你笑话我是几个意思?” 顾明远瞪大眼:“小少爷,是你说正事说着说着突然疯狂吐槽,你怪我?” 白昱邈窒了一瞬,低声道:“那你帮我分析分析。他之前说希望得到父母祝福,有名有份再走最后一步,我能理解。但现在父母算是都认可了,难道非要死守着我们彼此在对方父母面前磕过头才算完吗?” 他慨叹:“老男人什么都好,但就是太传统了。偏偏还是个戏骨,一进剧组翻脸不认人,之前还是老流氓呢,一到剧组秒变训导处主任。” 顾明远咋舌半天,实在没好意思说其实是你一看就像个小宝贝,人家可能有负罪感。 他斟酌了半天,改换了委婉的说法,缓缓道:“你穿着羽绒服大棉裤去勾,可能成功吗?你自己想想,那棉裤几厘米厚?屁股上一捏能捏到肉吗?” 白昱邈一愣,“你是说……” “小哥哥,长点心,动动脑子。”顾明远唏嘘一声,“还好你又帅又有钱,不然就你这傻不溜秋的样儿,一辈子也别想被人看上。” 这句话滔天打击,把向来从容自信的白小少爷打击懵了。 他窝在宿舍里看了一下午剧本,眼看着五六点天黑了,他终于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百度搜索:成熟男人喜欢的装扮。 关键词第一:清纯白月光。 关键词第二:穿他的衣服。 关键词第三:细长腿。 白昱邈一斟酌,懂了。 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一通疯狂刨,硬是刨出来一件齐廷观之前的衬衫。白昱邈比例本来就比男人更好,衬衫一穿刚好遮住屁股,两条细白的小腿晃悠晃悠,自认为非常清纯。 他心机婊技能点亮,又往身上狂喷了一通齐廷观平时用惯了的古龙水,把发蜡全都洗掉,头发吹得软软蓬蓬的,压下来一点遮住额头。 手机响了一声,齐廷观的微信进来了。 “我在楼下了,下来跑步吗?” 白昱邈一咬牙:“跑呀,等我。” 他把加拿大鹅往身上一套,遮住了大腿,只露出膝盖下面。 “反正一见面就拿下,也在外面呆不了几分钟。” 镜子里的小年轻裹在厚实的羽绒服里,揣兜敞怀,白衬衫和腿若隐若现。他肤色白皙,头发乌黑,还对着镜子造作地咬了咬嘴唇。 “一定可以的。” “……白昱邈,你能成功。” 白昱邈端庄地下了楼。宿舍外面路灯昏黄,远远地,投下两道温馨的身影。 等等……两道! 白昱邈走到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齐廷观和康池正站在一起聊剧本,齐廷观背对着他没看见他出来,康池倒是一眼瞄住了他。 见惯世面的导演一懵,看着自家主演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东北室外,光着两条小腿飘了下来。 他惊呆了:“小白,我们不是要夜跑吗?你冷不冷啊?” 齐廷观闻言转过身来,顷刻间脸就黑了。 白昱邈穿的是他的衬衫,喷的是他的古龙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白昱邈在心里骂了十八条街,只好笑脸迎上去,寒风里打着哆嗦,说道:“没错……我就爱好这么跑,哈哈。” 康池看着他都觉得冷,那两条小腿打着哆嗦,跟癫痫似的。 他担忧道:“你们富家少爷不都该穿着皮草锻炼身体吗?你这是什么习惯啊?” 白昱邈顿了顿,“我们白家就是这种教育。日本冬天穿短裤跑步的小男孩您知道不?一样的,我爸从小就爱磨练我的意志,我还喜欢冬泳呢。” 康池顿了顿,心说真的不会磨练出风湿病关节炎吗? 股骨头坏死了还能拍戏吗? 他正斟酌着要劝两句,身边的齐廷观先说话了。 齐廷观脸色有点难看,尽量压抑着心里的火,直接把羽绒服脱了,袖子系在白昱邈的腰上给他把腿围好,蹲下去摆弄拉索,沉声道:“逞什么强?本来就感冒了心里没数吗?回去换衣服。” 白昱邈倔劲上头,“我不冷,我要锻炼身体。” 他又说:“是你说的给我增强夜间活动,增强免疫力,你说了又找事。”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咱俩谁找事?” 康池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你俩……” 网上都在传齐白cp,上次吃饭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到一点,这次就更明显了。 作为一个二线导演,他没那么多规矩。齐廷观和白昱邈都是挺好的小辈,他没必要去插手,但他此刻站在这里有点尴尬。 齐廷观意识到了,回过头来歉意道:“导演,不好意思,要不您先跑两圈?” 康池连忙点头,打个圆场一路小跑着走了。 目送他背影消失,男人脸色终于一黑到底。 “白昱邈。” 他攥着羽绒服箍着人往楼里走,沉声道:“你先给我回屋。” 第37章 承 别的演员才刚刚拍完定装照, 聚在影棚那边一起吃晚饭, 整个宿舍楼空空荡荡的。 齐廷观扥着羽绒服往楼里走,白昱邈两条腿都快被他捆到一块了, 压根就迈不开, 被他拖得直趔趄。 白小少爷恼火得要死, 哑着嗓子说道:“你给我松手。” 男人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脸都红了,眼眶也泛红。 他松了手,有些无奈,“你自己围着点腿,我不拉你。” 白昱邈哼一声,直接把羽绒服拉链拉开, 团成一团扔进男人怀里。 他多一个字也不说,转身就光着两条腿嗵嗵嗵上楼。 齐廷观没有喊他。男人原地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把羽绒服折好搭在胳膊上,缓缓跟着上楼。 他刚走到这一层的楼梯口, 就见白昱邈已经一头扎进房间, 咣地一声摔上了门。 所谓的宿舍楼就是个老旧的招待所改造的,门摔进门框, 整个一层的地板好像都跟着颤了颤。齐廷观脚步顿了一下,走过去屈起手指, 敲门。 没人理他。 过了差不多有半分钟, 白昱邈的声音突然从里面响起。 “我知道了妈, 你说得对, 我立刻就跟他分手。” “是,这种性格酷似我爸的古板男确实不能要,我早就该听你的了。” 白昱邈低声啜泣了两声,停了一会,又委屈道:“平时骚的和什么一样,到了剧组他说收就收,凭什么啊?我马上就跟他分手,我再也不和他好了。” “我算是看透了,这种男的平时对你好,一旦触碰到事业,你就是个蛋蛋!” “我白小少爷,要什么男人没有,凭什么吊死在这一棵老树上?” 齐廷观听得简直无奈,刚才他气得心脏都砰砰直跳,这会儿反而气过劲了,人冷静了下来。他长叹一声,掏出手机,给白母发微信。 齐廷观:“伯母晚上好,我和小白已经在剧组安顿好了。山里产松子和野生菌菇,等我们回去给家里捎一点。” 王雪立正好在美容院按摩脚,便立刻回道:“谢谢小齐,让小白多穿一点,北风跟刀子似的,别让他臭美冻着脚。” 齐廷观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回了句“您放心”。 屋里白昱邈依旧在继续。 他捧着猪脸懵逼的小齐,对着两只硕大的猪鼻孔凄凄惨惨地挤泪,继续道:“我都听您的,回去我就相亲。王叔叔家的闺女和赵伯伯家的儿子我都去见见,花红柳绿的世界,任我采撷!” 白昱邈说完这句台词又抽了抽鼻子,借机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怎么没动静了? 这个男人怕不是死在外面了,连个声都不出的? 忽然,门外响起男人幽幽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多戏,中央戏精学院只念四年,把你憋坏了?要不然读个博吧。” 白昱邈涕泪横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抬手把泪抹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走吧,我的心已经死了。” 齐廷观被气的笑了两声,揉着鼻梁低声道:“你心死了,我心还没死呢,开门。” “开门吧白小少爷,真要让我在门外一直等到大家都回来?” 白昱邈梗着脖子,“你走吧,我们相忘于江湖,这辈子别再相见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后,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响起,白昱邈震惊地回头,只见齐廷观自己拿钥匙进门,反手把门一关,无奈地看着他,“我们彼此留了备用钥匙,你不是真忘了吧?” 白昱邈:“…………” 他一脚把猪从床上踹下去,翻个身背对着男人躺下,一句不吭。 小齐很受伤,原地打了两个转转,吭哧吭哧地躲进床底下去了。齐廷观站在他背后看了他一会,思索道:“你小时候是不是没少挨揍?” 白昱邈心都凉了,“你还想单挑怎么着?来挑啊,不挑分手。” 男人皱眉,眉眼中染上几分真实的不悦。他沉声道:“胡闹话说几句完了,别总把分手挂在嘴边。” 他说罢便往套间里的洗手间走,男人心里多少压着恼火,走起路来都气势逼人。他路过窗边,顺手哗啦一声把窗帘拉严实,而后大步进了洗手间。 水龙头打开,水流哗哗地淌出来。齐廷观从毛巾架上抽了一条毛巾,在水下仔仔细细淋了一遍,然后用手拧成一根粗粗的毛巾绳。 白昱邈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浑身渐渐烫了起来,偏偏两条腿在被子里哆嗦着,膝盖像是冒凉风一样冷飕飕的,他躺在枕头上默默低落。 齐廷观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男人又气又觉得心疼,他叹口气,走过来坐在床边,掀开了白昱邈盖在身上的被子,展开毛巾,搭在他的膝盖上。 热烘烘的毛巾盖上来,膝盖上的冷意被驱散开大半。男人冲着手心哈了两口气,把手也搓热,隔着毛巾一下一下帮他按摩。 膝盖处最怕冻,他仔细揉了一阵,把周围的皮肤都揉得发红,进洗手间去又用热水重新淋了一遍,拧干出来去揉脚腕。 白昱邈吸了吸鼻子,撑着昏沉沉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男人的双手不语。 齐廷观叹气,“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脚踝这些关节特别怕着凉。平时你穿九分裤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可把你厉害死了,零下三四十度你给我光着腿跑出去?你怎么不把裤子也脱了光着屁股跑出去?” 齐廷观说着说着又来气了,抬手在白昱邈脸蛋上捏了一下,劲儿还不小。 “白昱邈,你是七八岁的小孩吗?想要的东西非得立刻买,想要做的事不立刻做就不行?” “你怎么不去雪地上打滚呢?” 白昱邈心里软和了一点,他哼了声,低着头不说话。 齐廷观摸着他冰凉的腿,心里生疼,把热毛巾抖开给他盖上,脚也揣进自己怀里,低声道:“你重感冒没跑了,明天的戏我帮你跟导演请假吧。康导是脾气好的导演,不会难为你。” “我不请。”白昱邈垂眸倔强道:“我说过我不会耽误拍戏,也不会拖慢进度。” 齐廷观叹气道:“是我舍不得,我心疼还不行么?昨天回来你就感冒了,今天出去转一圈,高烧预定。” 男人把他脚捂热,摸摸腿也热了,就帮他盖好被子,转身拿了几粒感冒药来,从饮水机里接了热水让他吃下去。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白昱邈,“那件事,我们再缓一缓吧,好不好?” 他轻轻摸着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你以为我不想?但……” 白昱邈吞了几大口热水,倏然抬起头,黑眼仁清清亮亮地看着他,“观哥,你总是遮遮掩掩,你是不是不行啊?” “……”齐廷观一噎,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他青筋直跳,被喜欢的人说这种话刺激,实在是…… 过了好一会,男人才缓过劲来,无奈道:“别瞎说,又不是没让你摸过,你心里没数吗?” 白昱邈回忆起什么,脸红了红。 齐廷观沉吟了好一会,忽然说道:“邈邈,我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你不用想太多。但是这件事先缓一缓吧,我想对你负责,现在……” 男人顿了下,像是把什么话咽了回去,只说道:“现在不合适。” 他说罢把人搂过来,搂在怀里像是揉小狗一样揉了半天,哄道:“好了,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去帮你和导演请假。” 白昱邈的头毛绒绒的,他的呼吸透过衣服喷在男人身上,齐廷观忍了好一会,只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他帮他盖了被子,把饮水机搬到床头柜附近,而后又忍不住在脑门上轻轻亲了一口。 “退烧药刚才给你吃了,晚上也可能发不起来。我半夜来看你两次,你自己有意识的话就控制着点别蹬被,知道吗?” 白昱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齐廷观隔着被子找到他的手,摸了摸,低声哄道:“别胡思乱想,今天是我不对,说话语气太重了。我晚上看剧本,你难受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白昱邈心情好了很多:“我明天能拍戏,你睡觉吧,别熬夜了。” 齐廷观笑笑,“这么多年了,每次进剧组都没有几个囫囵觉能睡的,我也习惯了。” 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还是回过头来。 男人的眼神无奈中又有些严肃,说道:“邈邈,我们定一条高压线。” “你之前骗我团团转,我没真和你生气。你耍脾气耍小聪明怎么都行,但不能随便糟蹋自己身体。冰天雪地的光着腿跑出去,这种事以后不要做了,知道吗?” 白昱邈喉咙仿佛被什么给哽住了,过了片刻,他垂眸道:“嗯。” 齐廷观欣慰一笑,“晚安,别玩手机了。” 齐廷观说是夜里会来看两次,但其实他每隔一小时就过来一趟,一晚上来了好几回。 白昱邈睡得不踏实,男人每次来看他他都半醒着,但他迷迷糊糊中睁不开眼,就躺在那挺尸。 齐廷观每次来了会轻手轻脚地帮他把杯子里凉了的水倒掉一半,兑上热水,然后帮他掖掖被角。 白昱邈本来心里觉得暖乎乎的,那点不高兴也都烟消云散,但不知为何,他半迷离之际总觉得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天亮前齐廷观最后一次过来时,白昱邈已经退烧了。他趁男人侧身去倒水时偷偷睁了睁眼,见男人已经换了家居服,估计是打算开工前抓紧睡一个小时。 齐廷观把早上要吃的药准备好放在床头柜上,而后回过头来,轻轻在小男孩脑门上亲了一口。 他站在床边,似是欲言又止。 片刻后,他轻轻地走了。 白昱邈听着对面的房门开了又关,平静地睁开眼。 退烧后人的思绪总是格外清明,他皱眉思索了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犹豫了一下,给郝秃拨了个电话。 郝秃才刚起床,声音里还透着困倦,打着哈欠说道:“咋了少爷?大清早的,有什么吩咐?” 白昱邈纠结了一下,说道:“剧组早上的包子太油了,我昨天晚上发烧,想吃点清淡的。” “发烧了?”郝秃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你还好吗?我现在去给你送点药吧,你起床了吗?” “起床了。”白昱邈一边说一边摸下床,把药吃了,说道:“我有药,就是想吃点清淡的。观哥昨天晚上照顾我到挺晚,不想吵他了。” 郝秃听明白了,“那你等我十分钟,我带你开车出去吃点。距离开工还有一个来小时呢,咱们赶得上。” 白昱邈:“谢谢郝哥。” 早茶店里。 白昱邈低头搅着一碗浓稠的红豆粥,郝秃在他对面大口大口地吃着虾饺,看他不动筷子,说道:“吃啊,你是不是胃口不好啊?” 白昱邈摇头,喝了两口粥,忽然轻声道:“郝哥,观哥在我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旧情未泯的前任啊?” “噗……咳咳咳咳!!”郝秃呛疯了,赶紧扯过一张纸巾掩住口鼻,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给自己顺着气,啼笑皆非道:“什么鬼?旧情未泯?他有旧情吗?” “老子跟他这么多年,要不是碰到了你,老子还以为他是修仙一族出身,六根清静呢。” 白昱邈愣了愣,有些没想到:“他六年来都没有过喜欢的人?” “对啊。”郝秃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像他这种专注事业的男人,啧啧……不是跟你吹啊,我们观哥心如止水到什么程度?碰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他竟然喜欢的是男人!” 郝秃说到这唏嘘了一声,后怕地抱紧自己,“还好还好,从带他开始我就直白地暗恋韩国那个心儿了,不然他可能早就对我下手了。” 白昱邈:“…………” 他干巴巴道:“你怕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什么误解。” 郝秃嘿嘿一笑,并不以为侮,他挤眉弄眼地笑道:“咋回事,在他手机里翻到初恋情人的小照片了?” 白昱邈:“……没有。” “那是啥?用过的那啥?” “没有。”白昱邈被他烦的头大,匆匆低下头,说道:“吃饭吧。” 他想了想,又说:“别跟他说我问过。” 郝秃哧了一声,“你们小两口啊……年轻就是折腾呗。” 他幽幽道:“赶着还没秃,能折腾就抓紧折腾。等你们哪一方秃了啊,到时候再折腾,对方都懒得哄,知道吧?” 白昱邈没吭声。 这件事情绝对不对劲。 回到剧组时刚好赶上众人起床,白昱邈打包了虾饺、凤爪和红豆粥回来,给剧组上上下下全都发到。 齐廷观一大早上起来先和康池请了今明两天回家的假,买了机票,跑到白昱邈房间里却没找到人,找了一圈,总算是在休息室里找到了。 白小少爷看起来并没有羸弱的病气,他已经换好了今天要穿的那套衬衫搭毛坎肩,坐在休息室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剧本。 休息室里聚集了二十来个人,大小演员、化妆助理全都在,大家吃着本不该属于剧组早餐配置的茶点,气氛很活络。 齐廷观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走过来揉了把小男孩的头,“退烧了?不难受吗?” 白昱邈把给男人打包的升级豪华版早餐推给他,哼一声,“年轻人身体好,你们老年人懂吗?” 齐廷观笑了,“好好好,你是年轻人,我就是一颗老树,行了吧?” 男人搬个凳子坐他旁边,低声道:“白小少爷呼风唤雨,叔叔伯伯家相亲相了一圈,还是回来吊在我这棵老树上了吧?” 白昱邈被他说得脸红,瞪眼道:“吃饭得了,早茶也堵不住你的嘴。” 齐廷观闷笑,一边拆包装盒一边说道:“对了,我等会回趟北京,最晚后天回来,你一个人在剧组好好呆着,让郝哥看着你,行吗?” 白昱邈一愣,“回北京干什么?” 齐廷观淡定地说道:“工作室有点急事,要面签两个合同,我本人得到场。” 男人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白昱邈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犹豫了一下,琢磨着要不要问问他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事。 他正小心措辞,却突然听见一阵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从门外走廊远处咣当咣当走近,那个声音停在了门口。 空气中一瞬间充斥着浓郁的香奈儿五。 他默默抬眼望了过去,只见一红呢大衣女子站在了门口,手上提着一只白色kelly,轻轻拨了下发梢的大卷,杏眼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李斐然,女,二十二岁,一六六,八十六斤,c,非科班打工妹出身,疑似倚靠某酒店大亨上位,两年前由于出演一部青春励志电影的女主而爆红,在各种商业片和综艺上频频刷脸,咖位:二线小花,上升期。 旁边闷头吃饭的王天然起身道:“斐然来啦,小白给大家带了早茶,这儿给你留了。” 李斐然对他笑了笑,高跟鞋咣当咣当,直接冲着白昱邈这边来了。“这就是小白吧。”她亲切地笑,说道:“白小少爷,久仰大名了!我听说许蔚深给你演了之后就超级期待,百闻不如一见,你好呀。” 她说着自信地伸出了右手,食指上叠着戴了两枚tiffany,一枚黄金一枚铂金;中指上又叠着戴了两枚cartier,一只带钻一只不带钻;手腕上两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一条红的一条黑的。 白昱邈感到一言难尽,这人如果去肯德基点汉堡,估计也得加双层的鸡肉,一块香辣的一块奥尔良的。要是饿不死会员,估计得开俩号,一个号生活,一个号高冷。搞不好鞋垫都要垫两层,一层保暖一层吸汗。 他注视着李斐然大衣袖子上磨出的淡淡一层起球,艰难地强迫自己伸出了手,“你好。” 内心毫无波澜地寒暄了两句,齐廷观吃完了早餐,把垃圾丢掉,然后对白昱邈道:“跟导演说了今天抢拍天然和费城的戏,但你的戏可能也要走,你跟我出来过一下?” 白昱邈哦了一声,起身跟男人出去。 齐廷观找了个没人的休息室,进去把门关上了。 白昱邈问:“你回北京到底干什么啊?说好的爱岗敬业呢?” 男人无奈地看着他,“爱岗敬业先放一放,我不在这两天你乖乖跟着郝哥和导演,知道吗?” 他犹豫了一下,“李斐然挺自来熟的,你离她远一点。” 白昱邈闻言笑了,“吃醋啊?” “我醋什么?你能看上她吗?”齐廷观叹口气,“但看她在你身边绕,总觉得不舒服就是了。” 白小少爷嘿嘿一笑,“这样的我见得不要太多了,记事起我爸身边就全是这样的,老白正人君子,他儿子也一样。” 齐廷观笑了,小年轻眼睛里亮闪闪的,一脸意气的样子真好看。他看了眼窗外是空旷的雪场,忍不住捧起白昱邈的脸,轻轻吻了他。 “唔……” 白昱邈低声嘟囔,“说好的眼部以下不要接触呢?” 齐廷观叹息,“说了不听,只好作废。”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又忍不住说道:“等我回来。” 第38章 承 漠河飞上海只有一班飞机, 中间要在沈阳停转一次,终于落地上海时正好赶上晚高峰, 齐廷观戴着厚厚的口罩坐在出租车里, 听司机日常操着上海口吐槽陆家嘴附近堵炸了的交通。 齐廷观听了一会, 笑道:“下班都赶着回家, 正常。”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遮着脸的年轻人, 心想这人也是奇怪, 从飞机上下来一件行李都没有, 身材还挺高大潇洒的, 估计是个空乘。 他改换普通话问道:“你是飞国际航班的还是国内航班的?” 齐廷观愣了愣, 犹豫了一下,“国内航班。您不是从t2接的我吗,t2都是国内的。” 司机“噢”了一声,“那就没什么意思,国际航班还能做做代购, 飞国内不赚钱的。” 齐廷观愣了足足五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 他哭笑不得,只听那司机又问:“听你说普通话,是上海本地人吗?” 齐廷观想了想,他老家其实是湖南的,父母从他出道后就迁居到上海了, 因为他时常从上海经过, 回家看一眼更方便。 “不是本地人, 前两年才过来。” 司机又“噢”了一声, 叹气,“那就很辛苦了,上海买房压力大,以后还要娶老婆。” 齐廷观没忍住低头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窗外的车龙。 说道:“没事,我老婆家里很有钱。” “这样子的噢?”司机从后视镜里又瞟了他一眼,咂咂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司机突然咂摸过来不对劲。 “你不是去中粮海景吗?” 齐廷观看着手机嗯了一声。 中粮海景壹号,陆家嘴cbd核心,直面浦江绝版地段。 齐廷观认真读完了一条超话热帖,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老婆家有钱。” 司机彻底自闭了,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那也太有钱了。” 下车时,齐廷观顶着两道“你这软饭吃得真有本事”的视线,从容地付了车费。 他刷卡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接着刷微博。 就在今天下午,qq姐又给白昱邈微博送花5万朵,花费10万元。 自从有了这个qq姐,工作室没在白昱邈的微博上多砸一分钱。每天的送花打榜基本都让qq姐一人包了,白昱邈靠送花得到的“爱慕值”连续两个月蝉联榜单第一名。 齐廷观的母亲,江旗女士,网名qq,自从白昱邈第一次直播就对这小少爷一见钟情。她看网上那些炒自己儿子和白小少爷cp的话题,每天满面春风,带头签到点赞。 从某种层面来讲,老太太跟王雪立非常相似,只是老了几岁、没有那么时髦而已。 问题出在齐父身上。齐父大名叫齐岩,退休前吃公家饭,有头有脸有身份,根正苗红四个字写在脑门上,非常传统。 当时网上的cp贴爆出来,老两口坐在一张沙发的两头,齐母笑不拢嘴地跟着煽风点火带节奏,齐父则怒不可遏地搬出社会主义和谐恋爱观跟全网对骂。 齐廷观那晚第一次吻了白昱邈,第二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不出所料,齐岩炸了。 那时候江旗女士拍胸口跟他担保,会帮他搞定他爸,让他放心大胆追求所爱。但事实是,江旗女士日复一日地努力,日复一日徒劳无功。每当夜幕降临,她今天劝孩儿他爸又失败了,心里就会涌起对准儿媳源源不断的愧疚,然后去怒氪一波。 电梯响起一声轻柔的提示音,顶层终于到了,齐廷观收回思绪,按指纹进门。 江旗女士正卷着胖胖的身体做瑜伽,她柔软地扭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儿子,懵了一秒。 下一秒,她松开扭成一团的腿,跳了起来。 兴奋又震惊,压低声音道:“儿子!你怎么回来啦?!” 她小跑过来给了齐廷观一个小鸟依人的拥抱,悄咪咪,“妈不是让你这阵子先别回家吗?等我把你爸说软和了你再回来,不然你这不找挨揍……哎,你怎么胖这样了?” 江旗狐疑地摸了摸齐廷观的大腿和屁股,震惊,“你穿棉裤回上海啊?” 齐廷观无奈地小声说,“不只有棉裤,还有剧组用来垫身上的海绵,我怕我爸一脚把我踹废了,我明天还得回去拍戏呢。” 江旗叹口气。 她小小声嘟囔:“你急什么啊?不是说了等一等吗?” 齐廷观一顿,“妈,我等不了了。” 江旗女士闻言脸上纠结起来,用一副“我怎么有你这么着急吃到嘴的儿子”的嫌弃眼神看着他。 外头有动静,齐岩从里屋出来看。一看到是儿子,老男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而后又立刻变成了冰冷。 他怒道:“你还敢回来?在外面鬼混成什么样子了!” 齐廷观收敛神色,轻声道:“爸,我回来跟您把事情说定。我和白昱邈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他父母、我妈,都同意了,就只差您。” 齐岩气得手哆嗦,指着他说道:“差我什么?你以为婚姻大事是凑双方父母打麻将啊?你找个男的回来你!你还要不要脸?龌不龌龊?!” “爸。”齐廷观平静,“龌龊是绝对没有的,邈邈是最难得的好孩子,我和他经过深思熟虑在一起,一切都合时宜。除了他是男的,这点需要您消化一阵。” 齐岩冷笑,“我消化不了,你要是非要那小子,那你就别要我和你妈了,你给我滚吧。” 齐廷观顿了顿,掏出手机。 齐岩瞪眼,“你干什么?” 齐廷观语气平静:“给您和我妈转账。”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会把我所有易变现财产的一半分批陆续转给您二老,抱歉我不能全都给,我得留一半给邈邈。” 齐廷观一股火上头,差点气昏过去,怒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给我滚!” “好啦!”江旗怒了,指着齐岩鼻子骂道:“儿子忙的一年也不回一次家,不能先好好吃一顿饭吗?吵吵吵!要滚你滚,我和我儿子吃饭!” 齐岩被老婆一凶,老脸僵住,气得倒不上气来。 “你们吃!”他烦乱地挥挥手,背着手回屋,“爱吃你们吃!他不走我走!” “你走啊!”江旗哼道:“你个连扫码付款都用不明白的老东西,你出了这个门,软件打车都不会!” 齐岩背着手走,被气得手指尖都直哆嗦。 江旗叹口气,拉了下儿子的外套,说道:“你把棉裤脱了去吧,别热坏了。你爸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个半年一年的,别不过来这个劲儿。” 齐廷观沉默片刻,开口,“妈,我真等不了半年一年了。” 半年一年,白昱邈就要把自己玩死了。 我就又回归单身了。 他拍拍老妈的手,低声道:“我去和我爸好好谈。” 齐父的房门死死地关着,齐廷观站在门外头,敲了敲。 意料之中地没人应答。 家里隔音好,齐岩不开门,他在外面大声喊也听不见。 齐廷观并不着急,他打开手机上的麦克风软件,蓝牙连接上嵌在卧室墙壁里的音响。 “喂喂?爸,能听见吗?” 屋里生闷气的齐岩被墙壁里突然传出来的儿子的声音吓一个哆嗦。 “能听见吧?这软件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齐廷观拍了拍话筒,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 好像有动静。 于是他自顾自地开始了广播式洗脑。 “爸,我俩真的不容易。白昱邈他爸,白霆威,您知道吧?跟您不是混同一行的,但也家大业大,就这么一个独子,比您更无法接受儿子找个男人这事。” “邈邈那么眉清目秀的一个小少爷,聪明上进,善良开朗,多可爱啊。就因为这事被他爸活活打成了猪头。耳光照着脸扇,左右开弓,最后肿着脸坐在我家楼下一边吐血一边哭,呜呜呜的,没人收留。” “他为了和我在一起,给他爸写了一百零四封真情信,他爸不仅不领情,还勒令我一封一封地读,让邈邈在旁边看,公开处刑。” 齐廷观顿了顿,叹口气,“他文笔确实堪忧,但能看出来都是很真心的。” “邈邈为了我俩的事,现在和家里基本断绝关系了,跑到东北跟我冰天雪地里拍戏。有一场戏要他零下四十多度光着腿拍,腿都要给他冻折了,您说,要不是为了我,他至于来吃这份苦?” 齐廷观正要接着说,房门突然从里面开了。齐岩脸色铁青地看着他,看了一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腿冻坏了?他真被家里赶出来了?” 齐廷观沉重地点头,语气里满是自责,“您看他微博了吗?他开始养猪了!出身豪门精神正常的贵公子,谁能干出这种智障事来?浩荡家产一朝泡沫,他是疯了啊!” 齐岩愣了愣,眼神有些动摇。 齐廷观关了蓝牙,放空地看着墙壁,喃喃道:“他知道我俩生不出来孩子,愧疚得坐卧不安,后来竟然给猪起了个名字叫’小齐‘……您说,您还想让他怎么着?” 齐岩一颗红心,吃软不吃硬,听到这终于有些松动了。 他沉默了许久,语气软和下来,但也依旧说道:“你们可以不在一起。他回去做他的小少爷,你好好做你的明星,谁也不耽误谁。” “晚了。” 齐廷观把心一横,看他爸一眼,默默往远站了站。 齐岩也看着他,不知道他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齐廷观顿了顿,正色道:“爸,白氏少东家,白霆威独子,已经是我的人了。” 男人抬眸,对上自己父亲瞬间暴怒的视线,平静道:“我把人睡了,他爸妈都知道。” …… 晚上,江旗准备了热牛奶送到儿子房间里去。 齐廷观正对着镜子用水煮蛋滚脸,明天回剧组还要拍戏,他脸上一点印子都不能留。 跟齐岩一比,白霆威打儿子的手法根本不够看齐岩向来直接出拳,什么耳光巴掌,太温柔,很不男人。 江旗看着自己儿子,啧啧道:“你真是出息了,比我会拿捏你爸了。” 齐廷观淡定地看着镜子,“我没拿捏他啊,都是实话。” “实什么话?”江旗瞪他一眼,“我天天追星,追我儿媳妇,我能不知道?我儿媳妇身心健康,怎么就像你说的那样精神失常了?” 齐廷观闻言哑然,一笑道:“妈你知道就好,要不是为了逼我爸点头,我也不至于那么说。” 江旗点点头,她坐在床边上看儿子滚脸。 过了一会,她小声问,“真到手了?” 齐廷观没吭声。 江旗眼底浮现一丝了然,瞪齐廷观一眼,“你就骗你爸吧,把你爸骗得团团转。” 齐廷观放下鸡蛋,轻声说:“就算我知道迟早会逼我爸点头,但只要我爸一天不点头,我就一天不会碰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委屈,我不会给他受。” 江旗叹口气,看着自己儿子,“妈知道。” 她忍不住低头又刷了一会白昱邈的超话,说道:“小白年龄小,你以后多关照他,知道吗?” 齐廷观笑着点头,“他是小,但是很机灵的。跟他在一起,我也学会不少东西。” 江旗愣了下,“真的假的,你学会什么了?” 齐廷观说:“比如怎么跟父母更有效地交流……” 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感慨道:“……受益匪浅。” 夜里十二点多,齐廷观收到两条讯息。 一条来自郝秃:“观哥,小白可长脸了,入戏状态特别好,康导笑得跟朵花似的。我们刚吃完宵夜回来,大家都挺乐呵。你到底回家去干嘛了?一个人出去没被私生跟踪吧?” 一条来自白昱邈,只有四个字:“在干什么?” 齐廷观对着那枚短小的气泡框勾了勾唇角,发了语音过去。 “刚忙完,躺下了。明天一早回去,能赶上下午的戏。” 白昱邈回了五个字:“哥哥视频吗?” 齐廷观毫不犹豫,立刻主动拨了过去。 视频两头都是黑黢黢的,两人都躺在床上,没开灯,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里捧着手机死死地看。 唯一的区别是,白昱邈那边隐约有猪哼哼的声音。 “小齐刚睡着。”白昱邈压低声,“小点声,她被吓醒又要放屁,半夜开窗户通风的话暖气又要冻了。” 齐廷观“噢”了一声,用气声对着漆黑的屏幕问道:“还发烧吗?药按顿吃了吗?” 那边用气声回答:“郝哥比我家保姆还磨叽,我都怀疑我被药着了。” 齐廷观:“有没有好好穿裤子?” 白昱邈在黑暗中瞪着黑暗,“我又不是天天光腿跑出去。” 齐廷观勾了勾唇角,“明天的对手戏准备得怎么样,要不要现在走一遍?” 白昱邈想了想,“不要了,我好困了,想睡觉。” 男人遂柔声道:“那就睡吧,我等你睡了就挂电话。” 白昱邈嗯了一声,视频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 过了一会,齐廷观以为他睡了,正要挂视频,白昱邈却突然又说道:“观哥。” “嗯?” “你不在这,剧组里空荡荡的,特别没意思。” 齐廷观心一软,声音柔和得他自己都怀疑人生,说道:“我明天下午就到剧组了,给你买奶茶。” 白昱邈嗯了一声,“那我要焦糖奶盖的,晚安。” “晚安。” 就因为这一句“空荡荡”,齐廷观一宿都没睡踏实,他梦里都打着飞机回漠河,早上睁开眼后匆匆又敷了敷脸,饭也不吃就要往机场赶。 老两口送儿子到门口,江旗照旧千叮万嘱,齐岩背着手不说话。 齐廷观交代完几件家里的事,看向齐岩,说道:“爸,我走了。儿子对不起您,一定多赚钱报答您,争取早日实现您的心愿,登上春晚唱一首解放军军歌。” 齐岩动了动嘴皮子,“快滚。” 江旗捶了他一下,“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跟儿子说话?” 她当着齐岩的面把当年结婚时齐岩他妈送的镯子摘下来,塞进齐廷观手里,说道:“这个给邈邈,安他的心。男孩子不戴这些,让他收好。” 齐廷观小心翼翼地收了镯子,看向他爸。齐岩脸色依旧不好看,却没说什么。 “爸,那我走了。等有机会,我带邈邈和小齐回来。” 齐岩动动嘴皮子,“你少拿一头猪给我充孙子,快走快走。” 齐廷观勾了勾唇,“谢谢爸。” 飞机起飞,他本想看看下午的剧本,然而注意力却无法集中,满脑子都是小男孩昨晚在视频里说:“没有你的剧组空荡荡的。” 从上海一路空荡荡回漠河。 郝秃跟助理去接机,齐廷观一下飞机就问:“他在干嘛呢?” 郝秃愣了愣,“拍戏呢啊……噢,这个时候了,估计开始吃午饭了吧。” 齐廷观又问,“情绪还好吗?” 郝秃迟疑了一下,以为他是问拍戏,于是说道:“还算可以吧,就是那个费城啊,新人总ng,咱小少爷被他拖累连续ng十几次,几句台词翻来覆去说,后来把舌头给咬了,我出来的时候他有点生闷气。” 齐廷观闻言心疼了。 寂寞空虚冷,舌头也给咬了,小可怜。 他催促助理道:“开快点。” 三人火急火燎地赶回剧组,齐廷观来不及回趟宿舍,直接就去休息室。他大步穿过走廊,刚刚靠近休息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一阵笑声。 李斐然激动道:“对对对,就是那只红色的鳄鱼皮铂金25的birkin,哇我真的求了一年了也买不到,配货都配破产了!你真的能帮我买到吗?!” 齐廷观一愣,默默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白昱邈嘶嘶舌头,轻松道:“能啊,回头我把sales名片推给你,她能全球调货,你要什么直接找她拿就行了,我会提前打招呼的。” 李斐然:“那就太好了!” 白昱邈笑笑,“你再跟我说两个洪天宝他家的八卦呗,他还包过谁啊?” 李斐然很大方,“我回头总结一张名单,串条时间线,微信发给你。” “那也行。”白昱邈很愉悦,“还有什么买不到就跟我说,各种奢侈品的vip sa我都认识,随便推给你。” “好的好的!”李斐然兴高采烈地掏出手机,突然又犹豫了一下,“我加你微信,观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没事啊。”白昱邈大方地摆摆手,又说:“你不是说想找个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成熟男朋友吗?他肯定认识一堆老男人,回头我让他给你介绍。” 李斐然笑成一朵花了,举起塑料杯里的紫菜蛋花汤,“白小少爷真不愧是京城social king!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白昱邈跟她潇洒碰杯,看她一饮而尽,有些嫌弃地默默把汤放下了。 李斐然真是个宝藏女孩,不愧是靠酒店大亨上位的,对那些酒店、地产行业的豪门秘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餍足地叹口气,唆着破了的舌头,勉勉强强把盒饭里的蛋饼夹起来吃了。 门口墙上突然传来两声敲击声。 白昱邈一个激灵,抬头看去,齐廷观已经抱肩倚在门口看了好久了。 男人笑了笑,“京城social king,有时间吗?出来对个戏。” 第39章 承 “你肥来啦!”白昱邈唆着舌头, 放下盒饭跟齐廷观出去。 郝秃咋舌,“少爷你舌头没伤的这么重吧, 刚才不还能说出标准普通话吗?” 白昱邈压根没有分给他眼神, 跟齐廷观两人找了间没人的休息室。 这间屋里暖气冻了, 冰冷冰冷的, 男人一进来就先摸了白昱邈脑门, “嗯, 确实是不烧了。” 白昱邈说:“我一般高烧过后发出来病就好了, 年轻人的体质, 说了你也不信。你到底回北京干嘛去了?签什么合同?”齐廷观一懵, “北京?我跟你说我回北京?” 白昱邈皱眉:“对啊,还重复了好几遍,是北京……喂,你不要演了,你到底跑哪去了?” 齐廷观被他抓着衣服襟口, 实在演不下去,绷不住笑了。 他心里一片轻松,摸着白昱邈的后脑勺,说道:“我飞了趟上海。” “上海?”白昱邈困惑,但他转瞬突然想起,郝秃提过齐廷观父母住在上海, 什么江景大房之类的。 白昱邈愣了愣, 一瞬间好像前因后果地明白了点什么, 他下意识松开手, 有些端正地站直了。 齐廷观不想多说,白昱邈也不会多问,这小子聪明着,他知道。 他从衣服兜里摸出那个镯子,随手塞给白昱邈,说道:“上海特产,你看得上眼就收着。” 白家喜玉,家里的玉器多得数不过来,因此白昱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枚被佩戴过很久的好玉。玉身温润细腻,光泽透亮,带着一股温和的力量。 他拿着摸了好半天,感慨道:“被养的太好了,太值钱了,这得多少钱啊……” 齐廷观喉结动了动,忍不住说道:“你别给拿去卖了。” “当然不卖。”白昱邈宝贝似的把镯子塞进兜里,“值大钱呢,要代代传下去才行。” 他想了想,又说,“不仅不能卖,还要藏得离我爸远一点,他太爱摔东西了。” 齐廷观勾了勾唇,抬手按了下小男孩的头。 白昱邈在他怀里赖了一会,还是没忍住,似是随意地问道:“他俩喜不喜欢我啊?” 齐廷观笑,“喜欢。我妈天天氪金追星,追的就是你。我爸外强心软,骂了我两句王八蛋,但是让我下次带你和小齐过去。” 白昱邈松了一口气,下意识说:“小齐就算了吧,养不了多久可能就吃了。” 齐廷观:“……不行,你装也要装出一副爱猪如子的样子,别问为什么。” “噢……”白昱邈手在兜里摸了摸那只镯子,又忍不住感慨:“骂自己儿子是王八蛋啊……你爸也是气疯了吧,你妈没打他?” 齐廷观一噎,咬牙切齿,“好好的一个豪门少爷,怎么就能皮成这样。问你,那个李斐然,什么情况?” 白昱邈嘿嘿笑,“那是我新晋的小姐妹,我的八卦情报站,宝藏女孩!” “还宝藏。”齐廷观懒得说他,抱着他在怀里搂了一会,突然又想起什么,“费城ng了你十几次?把舌头咬坏了?” 一提这个,白昱邈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在别人面前他不好表现出来,费城每次ng完之后都会红着脸过来道歉,他也就只能安慰两句作罢。但他从上幼儿园起对待正事就一向雷厉风行,还从来没被拖累成这副德行。 男人低头用鼻尖蹭蹭他的,温柔地问道:“哪场戏?” 白昱邈:“就是办公室里的一场对白。” “办公室?”齐廷观看着他,“哪种办公室?没人的那种吗?” 白昱邈被他问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了。 冷冰冰的屋子,他在男人怀里红了下脸,骂了一句,“言行两样的老流氓!” 十分钟后剧场开工,康池先跟销假回来的齐廷观打了招呼,让他趁着白昱邈拍个人镜头时赶紧去化妆换衣服,而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白昱邈,却见这小子嘴唇比中午收工前似乎肿了一点。 康池担忧道:“怎么回事啊,不是光咬了舌头吗,嘴唇也能肿?” 白昱邈厚着脸皮撒谎,“嘴唇里侧也破了个口子,后反劲儿,吃完饭才肿起来。” “唉哟,我真是无话可说。”康池一边招呼化妆助理给白昱邈处理,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旁边候场的费城,“你好好调整一下状态行吗?上午因为你ng多少次,那么简单的一镜戏,你说说……” 费城是实打实的萌新,被导演说得无地自容。他下意识回头去寻找王天然,想让对方帮忙求情几句,却不料之前还口口声声替他跪着挨骂的王天然就坐在不远处跟李斐然说笑,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白昱邈在一旁看他孤弱无主的样子,一个恍惚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dj柱里的画面。 他还记得昏黄的灯光下费城染上红晕的脸颊。 白昱邈咳嗽了一声,摆手道:“导演,都是小事,咬到舌头也是我自己台词不利索,跟人家没什么关系。” 康池也只得糟心地叹口气:“哎算了算了,都是新人,水平不一样,但是相互体谅吧……嗳你脸红什么?” 白昱邈厚着脸皮,“有吗?我可能发烧还没好吧。” 下午第一条是白昱邈的个人镜头,演绎许蔚深偷偷溜入局长办公室将秘密电报偷梁换柱的情节。 特工片的主角戏是很难演的,诸如这种镜头,没有台词,长短镜头交替长达几分钟,演员要沉默着完成一连贯动作,靠肢体和表情的细节变化演绎出紧张的氛围。 康池坐在台下,看着监视器上的“许蔚深”。 平时看起来中庸和气的导演神情从容,眼中渐渐浮起欣赏的神色。屏幕上白昱邈双手掌心夹着秘密档案袋从抽屉里端起到眼前,仔细审视上面的每一粒灰尘。他的肢体表达出一种娴熟的僵硬,明明是非常矛盾的两种肢体语言,但他融合得很好,黑眸冷静而犀利,略带审视,特写镜头让人过目不忘。 齐廷观换装完毕,无声地走到他身后,跟着一起看监控器。 长达三分半的一段镜头安安静静地走下来,康池切换不同机位视角反复审视,而后轻声对身后的齐廷观说道:“挺不错的吧?” 齐廷观神色淡然,“嗯”了一声,说道:“就是自然,他很自然,演员身上非常难得可贵的一种特质。” “演员要的就是回归自然。”康池长叹一声,眯了眯眼像在回忆,“他才初入江湖啊……我想起来你当年跟我拍 第一部戏,那时候我看你,心里也是这种感觉。我也不是什么一线导演,但是好苗子的天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走一条戏就能看出来,也不需要名导盖章才作数。” 齐廷观感慨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片场中央,白昱邈正坐在办公桌上晃着小腿喝郝秃刚买回来的奶茶。 他一边吸珍珠一边刷微博,时不时还偷笑两声,一副无忧无虑富二代的模样。 康池仿佛眼瞎看不见主演公然摸鱼,又叹气道:“昨天你不在,他第一个镜头跟贾祥对手,怀疑与被怀疑,话里话外地交锋。我的天,我在监控器前看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一条拍下来贾祥都放空了好一会,跟我说四个字,后生可畏。” 康池感慨:“家里有矿,长得好,又努力,真是让人看着就来劲。我跟你说,以我多年执导的经验,就这剧本,他至少精读过十遍!” 齐廷观本来也感慨,一听这话表情逐渐麻木。 他掀了掀嘴皮子,看费城还在旁边坐着,没好意思开口说实话。 康池搓着自己的手,“下一条你俩的外景戏,好好对戏,我很期待。” 齐廷观让助理帮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衣服,笑道:“我也很期待。” 剧组外就是雪场,前两天每天凌晨都下雪,雪场干干净净白茫茫一片,非常令人满意。 白昱邈出门前被齐廷观压着喝了两大杯热水,撑得他都快忘词了,然而穿着呢大衣站在雪地里的一瞬,还是觉得冷。 这一条,刚刚走向特工道路的许蔚深由于骄傲自大在一次任务中重大失误,被蔡寂手下的特工追踪到雪林里。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的赵蕤帮他收拾了烂摊子,把人救了出来。 康池裹着军大衣,在喇叭里喊道:“各就各位,演员争取一条过。” “3,2,1,开。” 冰天雪地,茫茫雪原,长镜头里的远处有两个身影,相隔一步,一前一后地缓慢前行。 镜头缓缓推近,“许蔚深”冻得嘴唇苍白,眉梢上挂了一层霜,他打着哆嗦,努力迈步跟上前面的人。 “赵蕤”身着朴素,但刚毅严厉的神情却让人肃然。他边走边拉了一把枪栓,又走两步,停下。 机位切换,三个特写镜头分别成像在监视器上。 不跟齐廷观对戏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气场。属于齐廷观的气场和属于角色的气场自然地融合,让对手的另一方舒适却又颤栗。 白昱邈对视着齐廷观严肃冷厉的目光,心里像是有小人在擂鼓,浸透了许蔚深此刻不安彷徨的情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属于许蔚深的,隐秘的兴奋。 “赵老师……” 冻僵的十指屈了屈,艰难开口,喉咙里像是也被冰碴填满了。他心脏颤栗,对上男人心痛又愤恨的眼神,那种情愫狂涌窜到眼角眉梢却又戛然而止的疯狂,让他恍惚间竟然分不清是许蔚深还是自己的情绪。 齐廷观一步上前来,抬手抓起他冻僵的手腕,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粗心暴命?我们这一行是在刀口舔血,许蔚深!过了一个月了,你还是提不起一个地下同志该有的谨慎警惕!” 白昱邈闭紧嘴巴急促地呼吸,撞进男人漆黑深邃的双眸,过了片刻后咬着嘴唇里侧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男人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就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抬步跟上。 两人路过足足六个机位,到达定点,齐廷观又倏然停住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热水袋,拧开盖子,里面升腾起一股白气。 齐廷观头也不回地把热水袋拍进白昱邈怀里,略微偏过头,沉声道:“记着,你是我选中的狐狸,拿出狩猎者本能,和我一起。” 白昱邈捧着热水袋,愣住了。 戏里许蔚深在雪地中愣了许久,片场白昱邈眉眼怔忡,黑眸微动,燃起光芒。 他其实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入戏还是出戏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赵老师好帅。 康池喊了cut,白昱邈看着齐廷观高大潇洒的背影,默默举起那个水袋把里面的水咕咚两声喝了。 “祖宗!”郝秃在远处看见了差点驾崩,一路小跑冲过来把水袋夺了,倒过来,一滴水都没了。 他悲愤地吼道:“热水器里接出来的!洗澡水!这个热水袋也脏!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齐廷观也惊呆了,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昱邈,“你喝那里面的水干什么?有那么渴?” 助理就在旁边捧着白昱邈的保温杯站着,晚了两秒,怀疑人生。 白昱邈清了一声嗓子,温顺地接过羽绒服穿好,小跑两步站到齐廷观身边,小小声说:“看着赵老师,我只想喝水平复心情。” 男人一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头,顺手把羽绒服帽子给他扣上了。 两人一起往康池那边走,白昱邈仗着衣服厚不容易被发现,又偷偷扯了一下齐廷观的衣角。 衣服虽厚,男人感受到了,顿了下低声问,“怎么了?” 白昱邈小小声,“赵老师好man哦,学生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齐廷观老脸一红,低声道:“你很适合许蔚深这个角色,戏里戏外,都让人牙痒痒。” 白昱邈眨眨眼,“那老师只有牙痒痒吗?” 齐廷观咬牙切齿,在他帽子上又按了一下,“心也痒痒。” 两人不说话了,闷头小步快走。工作人员都在挟着雪沫的风里埋头前行,耳朵边只有风声,唯有走在他俩身边的郝秃听了个真切。 听得他几度怀疑人生,在冰天雪地中逐渐麻木,失去了全部表情。 回到棚里,康池把几个机位的收录全都过了一遍,满意地指着监控器复盘。 复盘主要是复盘给剧组差生听的,无忧无虑的优等生捧着奶茶刷微博,用小号偷偷给cp粮点赞。 白昱邈前后两条戏,分别对应角色两个时期的不同状态,切换自如,毫不僵硬。费城听康池夸了人家足足五分钟,他看着监控器上的回放,心里也觉得很佩服。但他又有点犹豫,过了一会小声说,“两位前辈的对手戏怎么看起来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齐廷观和白昱邈,不确定该不该表达心里的真实想法。 白昱邈好像没听见,齐廷观放下水杯,温和地解释道:“剧本里的人物就是这样的,没有过火。” 费城之前重点只看自己的戏份,对全剧剧情通读一遍罢了。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拍片,又听齐廷观解释一句,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康池,“难道有隐藏线?” 康池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满目苍凉地感慨道:“什么隐藏线?别瞎说!角色什么样完全靠演员揣摩和演绎,演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哪那么多隐藏线?” “这是个贼有深度的片,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过审!是过审!是过审!” 费城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 主演给力,剧组晚上收工又比计划提前了一个小时。白昱邈是最有钱的崽,乐乐呵呵地喊上全体工作人员,去附近的火锅店包场吃火锅。 冰天雪地,铜锅羊肉,非常滋补。 小少爷埋头捞肉,整个人洋溢着喜气。费城和王天然都忙着巴结导演,他却专注于和自己新交的小姐妹交换八卦情报,把老白几个竞争对手和朋友家里的那点八卦全都梳理了一遍。 白昱邈:“天啦噜,洪天宝真的拔d无情啊?人家跟了他俩礼拜呢!连个分手包都不买的?” 李斐然:“你不知道吧?沪上模特圈里渣男排行榜,他排第二呢!” 白昱邈:“社会社会!第一是哪位神人?” 李斐然:“他大哥,洪天富。” 白昱邈愣了一下,而后发出一阵强行压抑又愉悦的笑声,喜喜喜喜,跟耗子偷了油似的。 齐廷观在旁边听得简直哭笑不得,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忍不住往白昱邈盘子里拼命夹肉,很快就堆起了小山。 白昱邈紧着吃、对方紧着夹,他吃得快要窒息了,终于忍不住道:“赵老师,你故意的吧?!” 齐廷观眉头一动,淡然道:“赵老师?这还没怎么呢,你就出不来戏了?” 白昱邈小眼神看着他,“我喜欢这个戏,拍起来过瘾!在剧组里,你就是我的赵老师。” 郝秃咳嗽一声,冷漠地从锅里夹了一根形单影只的白菜,毫无感情地说道:“没错,在剧组里,你就是我们的赵老师。” 齐廷观看破不说破,笑了笑。 他用眼神指了指白昱邈面前的盘子,意味深长地轻声道:“全吃了吧,体力很重要。” 第40章 承 可惜郝秃没听懂, 也跟着点头说,“对,你现在感冒, 夜里也很消耗体力的, 你要多吃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漏勺把锅里的肉全都给白昱邈捞了上来,转身叫服务员再上肉。 “斐然, 你吃什么?” 李斐然婉转一笑,“我吃白菜和娃娃菜就可以了,减肥。” 白昱邈埋头不肯吭声, 过了好一会才偷偷抬眸瞟了一眼齐廷观。齐廷观正看着他, 眉毛一扬说道:“别人减肥可以, 你不行。” 白昱邈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下来,一边拧开饮料一边随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低低地笑, “自己要求的,心里没数吗?”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小少爷差点把饮料从鼻子里喷出去,他呛得涕泪横流,从小到大还从没在饭桌上这么狼狈过。 郝秃吓了一跳, 立刻起身要帮他拍一拍。齐廷观却淡定地把自己经纪人按回座位, 亲自伸手捋上白昱邈的背。 男人的手搭上后背的一瞬,白昱邈又僵硬了。 齐廷观缓慢帮他顺背, “慢一点。” 男人幽声道:“凡事都不要太急, 太急的话可能会吃不消。” 白昱邈:“…………” 康池在远处担忧地看着他, “小白, 你怎么了?是不是舌头还疼啊?” 白昱邈木然摇头。 康池:“疼就说出来,给你放一天假也没什么的。” 齐廷观点头,一脸正气地说道:“导演说得对,疼就要说出来,记住了么?” 白昱邈脸彻底红成了虾子,火锅热气滚滚而上,他把自己遮掩在白雾后,咬牙低声道:“骚死你算了。” 齐廷观不过笑笑,又说,“舌头到底咬成什么样了啊?回去帮你处理处理。” “…………” 火锅局不到十点就散场,回去的路上白昱邈拒绝跟齐廷观在一块走,他闷头嗖嗖嗖走在前面,领先众人,自己一头扎进宿舍楼。 康池困惑地问道:“廷观,小白这是怎么了?饭桌上谁惹他不高兴了?” “没有。”齐廷观看着宿舍楼口笑了笑,“小少爷有要紧的事,着急了。” “要紧的事?”康池想了想,恍然大悟,“小齐还没吃饭呢吧?哎呀,我们光想着自己了,把剧组的吉祥物给忘了。” 齐廷观没有否认,只是笑道:“导演,我也乏了,先回去睡了。” 康池挥挥手,“去吧。” 齐廷观回屋洗了个澡,走廊上转了两圈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士,就去摸白昱邈房间的门。 有了上次那一出,他都懒得敲了,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屋。 屋里没人,浴室的门关着,磨砂玻璃透出昏黄的光,吹风机在里面呜呜地响。 男人把窗帘拉好,把小齐运输到自己房间,办好一切,又回到白昱邈屋。 白昱邈刚换好衣服出来,家居服上沾了点水,头发吹了半干,从头到脚都软乎乎的。 窗帘拉了、猪没了,他心里已经有点数。 白昱邈心里砰砰的,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坐在床边用手指头抠床单,清了清嗓子,“那个……其实我还是没下定决心……要不然你再想想呢?” “想想?”齐廷观一挑眉,嘶一声,“不对啊,白小少爷。前两天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他走过去看着白昱邈,严肃十足却又暗含一丝温柔,用磁性的嗓音低声问道:“把我逼得矿工请假,千里回家送人头去,这会儿还想耍赖?小少爷,你还是个人吗?” 白昱邈一阵窒息,男人的眼神太灼热,他放空了一会。 这样的眼神和声音,跟下午在片场时谜一样地重合。他想到下午那场戏,又是一阵迷之颤栗。 老男人温柔的时候有魅力,严肃的时候更让人魂不守舍。 白昱邈心想,我怕不是有点那个倾向吧。 齐廷观看他发呆,说:“有几个事,我得提前和你交代明白。” 他笑道:“一个是,剧组隔音不好,你等会要注意一点。” 白昱邈:“…………” 男人想了想,又说,“还有,前两天你跟我提了几次这事来着?” 他努力回忆了一会,“夜店回来一次、前天在走廊里一次、前天晚上楼下又一次,三次,是吧?” 白昱邈死活不说话,心里渐渐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男人揉着他的头随和一笑,“行吧,那就三次。” 白昱邈:“!!!!” 白小少爷艰难地把自己的舌头捋直了,说道:“说好的眼部以上……” “眼部以上,绝不接触。”齐廷观笑,抬起手蒙住他的眼睛,轻声道: “先让我检查一下舌头吧,看看咬成什么样了?” …… 第二天。 早上八点。 郝秃在几间化妆室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嘴里嘀咕着“怪了怪了”,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七点半早饭,八点半开工,眼看着几个化妆师都快吃完饭了,齐廷观和白昱邈双双消失,手机不接,短信不回。 他跟着齐廷观六年了,男人从来没在剧组迟到过一次,今天这幅情景,给他一种大事不好的直觉。 剧务助理看见了,主动说道:“观哥没起床呢吧?我去帮您喊他。” “不用不用!”郝秃连忙拉住他,“他跟我说了要晚点过来,我去喊他就好了。” 助理点点头,四处看了一圈,“哎?小白呢?小白也没起床?” 郝秃头皮发麻,脸上却滴水不漏,他“哦”了一声,说道:“小白风寒感冒转胃肠感冒了,拉了一宿肚子,不用管他。” 助理愣了一下,叹气道:“那也太可怜了,这一宿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了。” 郝秃闻言后背一绷,嘀咕道:“是啊,这一宿……” 他咽了口吐沫,决定壮着胆上去看看。 与此同时,房间内。 “唔……” 白昱邈困倦地翻了个身,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闯入房间,打在他脸上。年轻的面庞白得有些过于剔透,映衬着嘴唇草莓冻一样红。 薄薄的眼皮下双眸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身上那种空乏泛酸的感觉一下子把记忆拽了回来。 齐廷观也醒了,抬手替他遮住眼前那缕阳光,哑声温柔道:“早。” 他睁眼看到白昱邈的第一眼就止不住眼角眉梢温柔的笑意,晨起的嗓音格外磁性,听在白昱邈耳里,仿佛能旋开什么开关一样。 白昱邈耳朵根在晨光下红透了,他深呼吸几次,看着齐廷观温柔的眼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咳嗽一声,被子围着身上,伸一条腿到地上胡乱地扫,企图把自己的衣服裤子用脚勾上来。 齐廷观真的笑出了声,他满足地叹息一声,抬手把小男孩本就蓬乱的头发揉得更乱,掀被起身。男人背对着白昱邈穿衣服,手臂抬起,肩背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地起伏。齐廷观其实不是那种很强壮的肌肉男,但他的肌肉线条很好看,存在感强,搭配浅麦色的肤色,十分性感。 他穿好衣服就绕到白昱邈这边,单膝跪在地上帮小少爷穿袜子。 白昱邈红着耳朵闪了一下,“我自己来。” “别动。”齐廷观抓住他的脚,把袜子提高,严严实实地遮住脚腕。 “关于昨晚。”男人突然开口,沉稳地抬眸看着白昱邈。 白昱邈愣了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齐廷观笑得有些无奈,他捏了把小少爷的脸蛋,说道:“谁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会点火?” 白昱邈懵了一秒,“啊?” 他放空一秒,而后有些难以置信道:“你那么禽兽,我拦都拦不住,反过头来怪我?” 齐廷观叹息,真的无奈了。 他用刻板的声音一字一字说道:“你昨晚说的,’赵老师,不要了,不要了‘……这真的不是一句能阻止人的话。” 白昱邈脸腾地一下红了,爆炸叫道:“那难道我要喊加油加油吗?!” 齐廷观用关怀智障儿童的怜惜眼神看着他,“不,你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闭嘴最好,可惜你没做到。” 白昱邈:“…………”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绝望而麻木的声音。 “你们二位,真的不觉得悄悄话的声音有点过于清晰了吗?” 齐廷观愣了下,白昱邈瞬间脸更红了,他从床上蹦起来几下穿好衣服,冲进浴室。 齐廷观无奈,只好起身去开门。 郝秃脸上毫无血色,空洞地注视着他。半晌,他嘴皮子动了动,机械地说道:“开工时间八点半,现在……八点十二,您二位澡没洗,饭没吃,妆没化,除了一身辣眼睛的草莓,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他说着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把指缝间夹着的几根头发举到男人眼前,“您的经纪人,今天比昨天又秃了一点,以后不要再叫我郝哥,叫我郝秃得了。” 齐廷观闻言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半天,忍住了没说白昱邈背后早就这么叫了。 他愧疚地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哑声道:“八点半开工,但今天前两条不是我和小白的戏。我记得是费城和王天然的吧?以费城的过人之处,轮到我们怎么着也得十点了,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出门,九点半一定出现在化妆室,十点准时拍摄。” “九点半??”郝秃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已经晚了,你们洗漱出门需要一个小时?” 他绝望道:“不会一大早上还要再战斗一次吧?!” “嘘,小点声。”齐廷观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有些心虚地笑,“邈邈昨晚累坏了,本来就是病中,我早上醒过来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打算先领他出去吃个早茶,吃饱饭回来开工。” 郝秃瞪大眼睛,“老板!祖宗!我没听错吧?” “《代号狐狸》这个剧组是不是有毒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齐廷观吗?开机第一天你就请假回家,复工第二天早上迟到,迟到不说还要加倍迟到,矿工出去喝、早、茶?” 郝秃气得整个人哆嗦,上蹿下跳像一只拼命饶舌的鹦鹉,叫道:“妖妃误国!从此君王不早朝!从此君王不早朝!从此君王不早朝!” 齐廷观歉意地笑笑,把门关上。 门缝溜上之前他突然又想起什么,说道:“你既然撞破我俩的事了,今天就躲远点,别在邈邈眼前晃,他脸皮薄。” 郝秃一脸“???”的表情,逐渐被挤没在门缝里。 男人满足地叹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白昱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了。 小少爷衣服和头发已经整理好,面无表情地杵在那,一脸冷漠。 齐廷观一愣,心想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昨晚虽然疯狂,但他知道自己有多小心翼翼,不会让白昱邈难受。 于是他愣了一会,犹豫道:“你……你该不会真的不喜欢我们……” “禽兽。”白昱邈毫无波澜地开口,冷漠道:“有情有义的人在办事之后,难道不该给予一个早安吻吗?” 齐廷观:“?” 白昱邈冷漠复读:“禽兽。” 下一秒,他踮起脚尖在男人嘴上啃了一口。 齐廷观:“?” 白昱邈耳根逐渐又红了,反复踮脚,转眼就完成了三次啄木鸟经典动作。 他舔舔嘴角,说道:“学生觉得赵老师很棒棒,这是交给老师的学费。” 黑发黑眸的年轻人眼中有羞涩而狡黠的笑意,衬衫领口若隐若现地透出几块红痕,衬在雪白的皮肤上。 他咳嗽一声,又说,“我好像听到有人要带我旷工去吃早茶。” …… 十五分钟后,早茶店包厢。 白小少爷裹在一件白色的毛衣里,一边吸溜吸溜用小勺喝粥,一边刷新自己的微信界面。 丽晶地产总裁郭建瑞有个女儿,叫郭可星。郭建瑞草根出身,没有背景,前半辈子都在为事业疯狂打拼,郭可星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一生挚爱,是他的命根子。 郭可星单纯任性,对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十分好奇,一直都希望能结交一个娱乐圈朋友。郭建瑞本来根本不允许自己闺女认识乱七八糟的人,但白昱邈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内,他这才动了点心思,找了朋友做中间人,加到白昱邈的微信,聊了几句后又推给自己女儿。 说来也巧,白氏刚动投资入股丽晶的念头,但是还停留在战略决策层面。之前白昱邈还琢磨过,要不要提前去熟络一下感情,结果莫名其妙上了几次电视,这郭建瑞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声。 ange:嗨~ 白昱邈:嗨,早上起这么早? ange:不早哦,我在吃早餐,你呢? 白昱邈便把桌上的几样点心摆在一起拍了一张,随手给发了过去。 齐廷观问道:“谁啊,怎么还拍照啊?” 白昱邈一边继续和小姑娘打字回复几句话,一边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齐廷观闻言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悦道:“什么意思,谈生意就谈生意,还要跟他女儿强行认识?” 他放下筷子,“是你们要投资入股,就算前期需要付出一定诚意去谈,也没必要把你这个少爷送上门吧。” 白昱邈闻言抬起头,打字到一半,有点茫然。 他花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无语地看了男人一眼,点开ange的朋友圈,严肃道:“赵老师,她小学二年级。” 齐廷观:“…………” 白昱邈笑得不行,“老师对学生是不是过分紧张了?真要是个芳龄十八的小姑娘,郭建瑞怎么可能这么生硬地来拉郎配啊?” 齐廷观老脸一红,咳嗽一声,把手机接过来。 皱眉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想哪儿去了?要跟人家小姑娘做朋友就好好做,了解了解人家学习生活,你看看……” 白昱邈吃吃地笑,看着男人装作一副看朋友圈的样子,也不拆穿。 他又喝了两口粥,却听齐廷观突然“嗳”了一声。 白昱邈放下勺子,“怎么了?” 齐廷观拿着手机咋舌道:“果然啊,零零后都喜欢小鲜肉小流量。这也是个追星女孩。” 白昱邈闻言挑挑眉,把手机接过来看。 【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配图是一个男的照片,白昱邈好像在综艺上见过,但是想不到名字了。 齐廷观说,“陈起,我去年捧起来的小爱豆。” “喔。”白昱邈点点头,没当回事。他正要从这二年级小学生的朋友圈里点出来,手指在屏幕上一划,突然看到了前面一条。 【墨星翰也太恶熏了吧,呕呕呕,我pyq里喜欢墨星翰的人请点赞,我们彼此拉黑,各自清净。】 白昱邈愣了下,“墨星翰,这名儿怎么这么耳熟啊……诶,贾祥前辈给你推荐的那部青春剧,投资人要捧他?” 齐廷观“嗯”了声,看了眼朋友圈的时间,淡定道:“哦,这是今年二月份,陈起和墨星翰一起上了档综艺,搞出点背后不合的新闻,两人的粉丝从那之后就开始大规模撕逼掐架。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小陈的粉丝。” 白昱邈闻言停顿了一会,无意识地打了两个响指,像是在思索。 过了一会,他突然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还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个名字。” 他说着翻出李斐然的聊天框,翻到她整理的时间轴,点开图片,拉到最底下。 今年5月至今:墨星翰(不确定,被拍到几次同出入) 白昱邈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了然,轻声道:“我就说。” 他敲了个响指,“观哥,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那部青春剧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投资方要捧墨星翰?” 齐廷观点点头,“这事简单,稍等。” 他掏出手机,正要拨号,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郝秃。 齐廷观点了接听,“怎么了?” 郝秃惊慌失措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连旁边的白昱邈都听得十分清楚。 “观哥!我去你房间送干洗衣服,结果发现小齐她好像要不行了!” 白昱邈一愣,下意识就要站起来,齐廷观在他腿上按了一把,沉稳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郝秃:“小齐可能在房间里乱撞,鼻子勾在门后面的钩子上,流了好多血。现在叫了120,我正在救护车上。” 郝秃说着抽噎了一声,“你俩吃没吃完早餐啊?康导说给半天假,你俩快来看看!看看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护士无语的声音传来,“哪那么严重,你是没见过猪流血吗?再说了,猪生病你找兽医啊,打我们120是觉得我们太闲吗?” 郝秃发疯一样地嚎,“我确实没见过啊!这只猪叫小齐,告诉你,她不是人也胜似人,是我老板的亲闺女,你们一定要救活她啊!” 齐廷观被他吵得脑仁疼,但听到护士的声音,多少放下了心,说道:“把医院地址发过来,我们两个马上就到。” 第41章 承 齐廷观和白昱邈赶到郝秃发来的地址, 不是医院,而是一家宠物诊所。急救车上的护士给小齐做了基本的止血,却死活没收这个病患, 理由是医院不看猪病。但她人很好, 收了郝秃一大笔急救车误叫费之后,还是把小齐送到了这家医院附近的宠物诊所。白昱邈进去里面的宠物小病房时, 小齐正在小床上躺着,鼻子上包了纱布,她张着嘴艰难地呼吸, 身体被固定, 猪蹄上输着液。 见到养父来了, 小齐激动起来,开始拼命地拱。鼻子受伤哼不出声,她就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放屁。 白昱邈一进来就闻到了病房里那股熟悉的臭味, 他走过来抱了抱小齐安抚情绪,指挥郝秃去开窗通风。 郝秃却说:“大夫说有外伤可能会发烧,不能着凉,不让开窗户。” 白昱邈叹了口气, “那就臭着吧……哎, 小齐,你怎么搞的?” 齐廷观也坐过来, 捧着猪头仔细审视了一下那块纱布, 说道:“好像创口不是很大, 破伤风打了吗?” 郝秃点头, “打了打了,大夫说输完这瓶就能回去,每天换药别沾水,等伤口结痂慢慢就好了。” 他叹口气,“流了好多血啊,还好只是外伤……” 白昱邈没吭声,他抱着猪轻轻抚摸,有点心疼。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做戏随便买来的一头猪,但毕竟养了这么多天,而且小齐性格温顺,除了爱放屁之外也没有别的缺点,有时候一脸呆萌的还挺可爱。 看剧本的时候,小齐就在他身边大概一两米外的地上趴着,半睡半醒地睁着眼,偶尔翻个身冲他哼两声,是一个完美的宠物。 齐廷观低声说:“剧组又有暖气又有地热,太闷了。之前我就发现她睡觉中途会把头从床底下伸出来,估计是透不过气。” 白昱邈嗯了一声,轻轻按摩着猪肚子,说道:“她晚上有时候会在地上溜达两圈,到厕所挨着陶瓷马桶睡,那样凉快。昨晚估计是不熟悉地形才中招。” 白昱邈叹了好几口气,心疼地摸着小齐的猪脸,说道:“你好好输液,回去陪你玩玩具。” 小齐似乎听懂了,猪的智商还是挺高,她情绪平静了很多。 小齐受伤并不重,白昱邈和齐廷观陪她输液一小时,而后就抱着猪回了剧组。考虑到屋里没人照顾,他们便把猪放在片场休息室,让郝秃看着。 白昱邈下午满戏,基本都是群场面,十几个演员在冰天雪地的雪场上拍摄,风声灌耳,导演的喊声有时候都听不太清。不仅是费城,王天然和另外几小配角也出过好几次错,三条戏拍了五个小时,午饭时间被挤没,赶在日落之前总算是拍好了。 回来的时候不光白昱邈,齐廷观都冻僵了。 男人一进屋就把白昱邈身上沾了风雪的呢大衣给他拽了下来,让助理拿厚衣服把他包住,而后自己才去换衣服。白昱邈捧着热水麻木地喝了两口,愣是没喝出什么温度来,他僵硬地往屋里走。 所有人都窝着火,哪怕是那些自己犯错导致ng的人也不例外,全剧组只有费城一个不敢发火,他性格太软弱了,只会哆哆嗦嗦。 对于白昱邈而言,拍戏的体验非常不稳定跟齐廷观对戏时又刺激又享受;换了贾祥那种戏骨,即使没什么暗地里的情绪,也算是过瘾;可一旦碰上那些不上道的演员,他就只有一个字,烦。 他懒得跟那些人交流拍戏心得,只着急去看一眼小齐,便一路进了隔壁的小休息室。 小齐输液回来后怒吃了一波猪粮和零食,之后昏睡四个多小时,换了药,现在已经元气满满地复活了。郝秃正在陪她玩玩具,手上拿着一个差不多花色的猪玩偶,那是小齐的梦中情猪。 见到养父回家,小母猪暂时冷落了玩具,孝顺地放了两个屁以示迎接。 郝秃哭丧着脸,“小白,这猪已经没什么事了,能换个别的助理来看着吗?我要被熏吐了,她怎么那么能放屁啊?” 白昱邈勾了勾唇,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走过去摸摸小齐的头,说道:“行啊,没什么事的工作人员都可以来陪她玩,她挺亲人的。” 郝秃点头,“下午有几个人来过了,化妆的小吴,剧务小张,哦,还有司机老沈,都来过了。老沈还给买了点水果,小齐不咋喜欢,都被我吃了。” 白昱邈一顿,“沈鑫?他来干什么?” “就看看猪啊。”郝秃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对宠物猪还挺感兴趣的,坐下来问了我好多问题,特深奥,问我觉不觉得宠物猪能陪伴我一生啊,除了陪伴还有没有别的用啊,还仔细问了小齐的受伤经过。” “嗳,那人有点杠精。我说小齐是晚上自己撞上去了,他还不大信。我也是笑了,咱们的猪受了伤,跟他有什么关系?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昱邈想了下,说道:“下次他再来,你拿手机把你们的对话录下来。等他走了,你跟出去看看他干什么。” 郝秃瞪大眼,“为啥?你跟人家一个司机过不去。” 白昱邈没提洪氏的事情,只笑笑说道:“这个人有点古怪,防备着点罢了。”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身上暖和过来了一些,便把大衣脱了到隔壁大休息室去。 大休息室里正在开展批斗大会。 康池坐在沙发里看手机,脸色十分难看。李斐然今天也被冻得不轻,女孩子更怕冷,她的经纪人正端着热的红糖水喂她,她垂眸喝水也不说话。另外几个配角一边搓手一边小声交流,强行尬聊缓解气氛。 批斗与被批斗的双方主要是王天然和费城。 王天然扯着嗓门说道:“我说小费,你读剧本要仔细啊。台词只是剧本上占字数最多的部分,但不是一场戏的全部,你说你动作细节语气神态都记不对,你这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费城低着头,小声说:“我用心记了的,我就是紧张,一紧张就想不起来。” 王天然瞪眼,“你紧张还来拍什么戏啊?既然试镜能过,为什么到了片场就没有一天表现是好的?” 齐廷观坐在康池身边,才把脸上冻僵的肌肉缓过来,他皱了下眉说道:“行了,都是一个剧组的,互相埋怨什么?刚才ng的人不少,你一个一个埋怨过去?” 刚才费城ng了二十多条,但王天然也ng了十来条,比某些非专业的小群演还糟糕。 王天然被说,讪讪地笑了一下,转过头来又瞪费城一眼,“晚上回去好好看剧本,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昨天都把白小少爷ng成什么样了,自己心里没数?要不是因为你前面疯狂ng,别人的状态会被带差吗?” 费城没吭声,他垂着头,从白昱邈的角度,刚好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白昱邈觉得心里拱着一股火。 烦,真是烦。 他就没见过这么拔d无情的男人,卑劣得令人发指。 他把手上的大衣往旁边凳子上一扔,嗵地一声,吓了屋里人一跳。 齐廷观看过来,语气温和道:“暖和过来了吗?手疼不疼?” 白昱邈点头又摇头,拉了把凳子坐进人圈里。 他把从小齐那果盘里随手掰来的香蕉塞进费城手里,而后笑道:“你们干什么呢?几条戏的事,还开批斗会啊?” 费城站起来,哆哆嗦嗦道:“小、小白,是我不好,我拍不好戏……” “你坐下。”白昱邈无语,他按着费城坐下,说道:“无所谓啊,每天的任务能完成就行,我们都是新人演员,需要跟片场磨合,天然哥,你说是不是?” 王天然嘴皮子动了动,没吭气。 白昱邈笑着看他一眼,随手又把那根香蕉从费城手里捞了回来,他在手上摸了摸,叹气道:“香蕉太一般了,又细又小,营养不良似的,吃完得了。” 他说着把香蕉从中间掰开,分了一截给费城,自己手上那半截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王天然懵了。 他隐约觉得白小少爷是在发作他,但他想不明白原因,又不知道拿这根香蕉出气是什么意思。 齐廷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小白,带我去看看小齐吧。” 白昱邈哦了一声,起身。 两人到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悄悄话专用小化妆室,把门关上,齐廷观皱起眉,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王天然和费城是不是有什么事,费城有把柄在他手上吗?” 白昱邈愣了下,震惊道:“赵老师,你了不得啊!一眼就能看出来?” 齐廷观简直无语,他就知道白昱邈肯定知道点什么。这小少爷在剧组天天装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际上消息四通八达,楼下耗子搬个家他都得上门去送点礼。 白昱邈为自家老男人的火眼金睛感慨了一通,而后把那晚所见说了一遍。 齐廷观先是惊讶,而后深深地皱起眉。 他一脸纠结地看着白昱邈,“你,大晚上跑出去,偷看人家那个?” 白昱邈一噎,“这怎么能叫偷看呢??” 他有点心虚,“这最多算暗中观察。” 他想了想,又说,“小齐带我去看的,你要怪怪小齐去,我可没做错事。”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我说呢,前阵子还推推拒拒的,一进剧组突然像春天来了似的……你……你看到王天然的……” “没有!”白昱邈一下子跳起来,脸通红,“你说什么呢?我掰香蕉是使个狠,没什么引申义,你想什么呢!” “唔……” 齐廷观若有所思,他本来心里有点担心王天然和费城的关系,但听完白昱邈一解释,脑海里装不下别人了,满脑子都是那晚的画面。 一人抱一猪,瞪大眼睛暗中观察,回来后偷偷红着脸拉他的袖子,说想要。 白小少爷太可爱了,老男人每天都在吃不消。 他轻轻捏着白昱邈的手,低声温柔问,“身上难受吗?刚才雪地里有一场戏,我看你都要起不来了。” 白昱邈脸一红,匆匆别开视线去,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 “禽兽。”他刻意板着脸说道。 齐廷观笑着摸摸他的脸,白昱邈身上暖和过来了,脸开始烧,脸颊红扑扑的,耳朵也红。 齐廷观摸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轻声说,“拍完这部戏就算了,你回去继承你的家业,咱俩别做同行,也挺好的。” 白昱邈却一愣,“为什么?” 齐廷观轻呼吸,“看中你把你拉进来,但是你做了我的人,我又舍不得你吃这份苦了。” 白昱邈闻言垂眸想了想,只说道:“到时候再说吧,再看看。” 拍不拍戏的,他本来没什么所谓。这两年集团的担子还没落到他身上,他拍也行、不拍也行。 但一个恍惚,他又想到刚才在雪地里那场群戏。 那是一场激烈枪战后的戏。场面纷乱,特写依旧是给到他和齐廷观。他扮演许蔚深去雪地里疯狂扒人,把埋在雪里的赵蕤扒了出来。齐廷观是真的敬业,这种场面坚持实拍,雪从他脸上被拍开的时候他是真正地冻得眼神都散了,眉毛嘴唇上全是雪沫子。白昱邈心痛得不行,然而下一秒,男人却遵循剧本拉着他一个翻滚,身子压在他身上,带他躲过了一颗子弹。 镜头交错的空档,男人这个片场老油子在白昱邈嘴唇上蹭了一下。 就这一下,本来冻得快要灵魂出窍的白昱邈一下子就红了脸,他下意识推开齐廷观,齐廷观惨白着脸色却还对他温柔暧昧地笑。 这场戏由于王天然连连失误,而剧本要求他又必须与两位主角同框,导致最后拍了足足四遍。 齐廷观被埋进雪里又刨出来四遍,每次白昱邈把他扒出来的时候心都在哆嗦,可男人每次都会在镜头交错之际偷偷在他嘴唇上亲一下。 冰凉吻上冰凉,一瞬而过罢了,却仿佛在人心上烙下了什么。 “邈邈。” “邈邈?” 齐廷观震惊地看着说着说着话突然开始娇羞傻笑的白昱邈,心情复杂。 他很受伤地问道:“你不会还在回味那天晚上看到的活场面吧?是我不够优秀吗?你看了一次别人办事就这么念念不忘?” 白昱邈回了个神,狡黠地笑了笑,说道:“没有,学生是在回忆老师昨晚的英姿。” 齐廷观:“…………” 白昱邈喜喜喜喜地笑,巴掌小脸笑得红扑扑的,低声说:“如果早早向老师请教过的话,那天看到那种场面,大概只会觉得嫌弃了。” 老男人被他秀了一手操作,脸都红了。他又爱又恨地看了白昱邈半天,打也不舍得说也不舍得,只好凑过去吻他。屋里两人没皮没脸地唔唔唔啧啧啧,门外却突然响起一串拘谨的脚步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齐廷观松开了白昱邈,他把食指轻轻放在白昱邈唇边示意他别出声,而后无声地挪到门口。 剧组里各种各样的脚步声他太熟悉了。有点身份的演员身边永远跟着喋喋不休的助理;群演们大多集体行动,走到哪儿都是一片人声喧哗;即使是工作人员,也大多来来往往雷厉风行,不会故意放轻脚步、做贼一样地走路。 休息室外出现这种脚步声,不是狗仔就是私生。 齐廷观视线飞快扫过桌面,看到那堆凌乱铺陈的剧本,心里已经想出几种避免尴尬的说辞。实在不行,他和白昱邈躲进里面的换衣室,把门反锁死活不出来就行了。 他刚做好打算,却听外面那个脚步声忽然停了,像是站在了走廊窗台边。 片刻后,一个有些粗哑的声音响起。 “董事长。” 白昱邈一挑眉,是沈鑫。 他立刻拉了一下齐廷观的袖子,悄无声息地一起到门口趴着偷听。 沈鑫有些焦虑地站在窗台边上,反复前后左右看了看。走廊里面的这几间化妆室都没人用,他挨个按了按门把手,果然都锁着。 白昱邈看着门把手被压下去,非常冷静淡定地没有出声。 于是屋外的人放下心,开始日常通报。 “董事长,据我观察,白昱邈是真的想要做宠物猪市场。他不仅自己养猪,而且对宠物猪深有研究,一门儿心思钻进去,就连他身边的经纪人都对猪有所了解。” 齐廷观听了一愣,困惑地看向白昱邈,用眼神交流。 齐廷观:郝哥对猪有什么研究? 白昱邈也茫然:不知道啊。 沈鑫捏着手机,小声道:“但我怀疑,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说是传统猪市场,八成是个幌子。” “上次您不是让我留心一下那头猪有没有什么异样吗?我跟您说,还真有!” 白昱邈心想,小齐有啥异样,我怎么不知道。 他更困惑了,使劲把耳朵贴在门上,生怕漏了一个字听不见。 沈鑫鬼鬼祟祟:“那头猪今天早上突然被神神秘秘地送到医院去了,说是鼻子勾在钉子上受伤了。但我觉得不靠谱啊,猪不是都能扫雷吗?猪哪有那么笨,鼻子还能勾在钉子上?” “然后我打电话给医院去问,您猜怎么着,医院今天根本就没收猪患,人家医院根本就不收猪!那您说,那猪消失了一上午,鼻子上贴着纱布回来的,还能去哪?” 白昱邈困惑:去宠物医院啊,还能去哪? 沈鑫顿了顿,握着手机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商业机密,为自己以后的事业腾飞提前感到震颤。 他又前后左右看了看,握着手机小声把那个惊天秘密说了出来。 “您怀疑的没错,白昱邈不是想做普通的宠物猪,他是想带领白氏进军’互联网 宠物‘的科技板块。我严重怀疑小齐鼻子上被植入了什么芯片,以后白氏说不定就鼓捣出个猪联网。董事长,不得不防啊!” 沈鑫郑重道:“没错的,他那经纪人今天还说,小齐智商超群,会用自己的方式跟主人交流,这不是猪联网这是什么?董事长,您不是投了好几家科技公司吗,一定要小心一点,提前防备!” 沈鑫慷慨陈词一通,把电话挂了,而后大步离开。他离开时的脚步和来时明显不同,慷慨激昂,像是一只战胜的公鸡。 白昱邈在门后半天都没回过劲来。 齐廷观也懵,两人对着懵了好一会,而后白昱邈不确定地说道:“猪……猪联网?我没听错吧?” 齐廷观也感到大开眼界,半晌后点了下头,迟疑道:“没听错。他们觉得小齐是第一代科技猪,大概……鼻子里的芯片能给你发微信的那种。” 两人一同沉默了。 第42章 承 白天的戏拍得晚了, 夜里两个主角还有一条, 剧组的晚饭自然而然变回聚众吃盒饭。 白昱邈抱着猪边看手机边吃饭, 没过一会司机们也过来了, 沈鑫抬头看了他和小齐一眼,默默离开同事, 选择了他们旁边的那张桌子。 白昱邈刷新微博的间歇一抬头, 刚好撞见那家伙在偷偷打量小齐。 小少爷笑了笑,偷偷拉了一下齐廷观的衣角,当着男人的面把手机从“静音模式”调回“正常模式”, 又“咔哒”一声按了锁屏。 沈鑫低头挑地三鲜里的青椒, 一边有意无意地瞟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看起来一片平静, 白昱邈看着桌子上的手机, 一手拿勺子喝汤,另一手却在沈鑫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戳小齐的屁股。他戳右边小齐往左挪、戳左边小齐往右挪,如此戳了两分钟,小齐心态终于崩了。 小母猪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扭头对着白昱邈, 不满地吭吭了几声。 鼻子的纱布还没拆, 吭吭得也很勉强,听起来有些焦虑和急迫。 沈鑫警惕地看过来。 齐廷观背对着沈鑫, 手不离桌面,戳着自己的手机给白昱邈发了条微信。 “当啷” 【齐廷观:我爱你】 白昱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手腕不经意地一动, 让身侧的沈鑫看见了微信页面的经典配色, 而后凝重地叹了口气。 沈鑫跟着他一起凝重。 他对着屏幕沉默了足足十秒才把手机放下,转向正发泄不满的小齐,双手捧起她的猪脸,语重心长道:“你是一只宠物猪,你不能吃屎。” 正低头从容喝汤的齐廷观一呛,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男人气势如虹,小齐被吓了一跳,立刻转了个身用屁股死死地挨着自己主人。 她这一回身,突然发现有一个陌生人在看她。 她是个容易害羞的姑娘,被雄性偷窥了,心中十分不安。于是她在凳子上拱了拱,先是放了两个屁,又回头求救性地看着白昱邈。白昱邈却仿佛没看见,于是小母猪更紧张了,她焦急地看一眼沈鑫,又看向白昱邈,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齐廷观终于不咳了,他擦了擦嘴,继续用手指戳着桌面上的手机发微信。 “当啷” 【齐廷观:今晚约吗?】 白昱邈一副被小猪磨得心烦的表情,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放下手机,顺着小齐看沈鑫的目光看过去。 沈鑫心里一哆嗦,想收回视线却来不及了,只好尴尬地对白昱邈笑了笑,“嗨,白少……” 他话说一半折在了嗓子眼里,因为白昱邈压根没看他,而是视线越过他,径直地看向他的餐盘。 白昱邈看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按了按小齐的猪头,说道:“那不是屎,那是一道用土豆、茄子和青椒烧的菜,黑乎乎长得像罢了。你这只没见过世面的猪,剧组里哪有狗屎给你吃?” 小齐被按头,心情放松了很多,哼唧两声重新趴下了,还舒舒坦坦地把下巴垫在主人的腿上。 齐廷观忍笑忍得快要崩了,出道六年修炼出的表情管理彻底车祸,他单手扶额,背对着沈鑫,浑身颤抖。 白昱邈幽幽地瞟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一边继续吃饭一边摸着小齐的猪头,嘟囔道:“有点宠物猪的自觉吧,别老跟那些乡村土猪学坏了。 沈鑫默默放下筷子,青椒才挑了一半,但他已经放弃了整盘的菜。他努力平静地端着餐盘走去倒掉,背影蹒跚而沧桑。 白昱邈余光跟随着他走出门口,方勾了勾唇角,摸着猪头道:“小齐戏真好,今晚给你加鸡腿。” 齐廷观终于忍不住,擦了把憋笑憋出来的眼泪,“到底是谁戏好?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戏?” 白昱邈哼了声,“你不也配合得好吗?大家都是戏精,就不要装正经了。” 齐廷观叹口气,“也行吧,这样他回去一报告,洪志高自然知道被你发现了,也就不会再往剧组插眼线了。” 吃完饭,距离开工还有半个多小时,白昱邈和齐廷观开了间小会议室,以“对台词”为名,行搂搂抱抱之实。 俩人正在一起腻歪着,郝秃敲敲门进来了。他努力无视了辣眼画面,说道:“观哥,你让我问的那事儿问出来了。陈楚康导演新戏叫《我们的大学》,1月开机,主演未定,力挺墨星翰的投资方是洪德地产。” 白昱邈眼底浮现一片了然神色,“洪德地产,果然……” 郝秃又说:“不过据说陈楚康导演有意向和你合作,虽然试镜邀请函还没发过来,但你要是想要这部戏,我就直接去提。墨星翰不知道跟洪德有什么关系,但是以你之前带洪志高投项目的面子,洪志高不可能打你的脸。” 白昱邈一愣,狐疑地看向男人,“你还带那老王八做过投资?” 齐廷观点头,叹口气道:“毕竟买了君海帝景的房子,加了名片聊过几句。后来我的风投不是赚得很厉害吗?他主动戳过来约我聊聊投资心得,一来二去,喝过几次茶。” 白昱邈这才想起从湖州回来那次,就是洪志高屁颠屁颠接的机,服务态度极好。 但这不是关键,他皱眉道:“你还有风投公司?” 齐廷观“嗯”了一声,“呼啸风投,办公室在上海,组起来三年了。自组建起便连续吃到好几波互联网细分领域的红利,成长得非常快。” 呼啸风投,这对于白昱邈而言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近几年崛起的vc,由于起步资金不大而自然无法与巨头vc并列,但其投资业绩非常亮眼,成长速度惊人,背后老板身份神秘,被称为vc界的猎豹。 白小少爷很认真地恍惚了一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赵老师你真帅,又帅又有钱。” “学生能睡到赵老师,实在是……” 郝秃白眼已经快要翻不回来了,他冷漠地说道:“你们两位可以收一收吗?我要是死于心梗,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齐廷观笑着摸了摸白昱邈的头,低声道:“如果以后想做什么你爸不支持的创业项目,拿点诚意出来求求老师,老师投你。” 白小少爷乖巧极了,“好的,学生一定会很有诚意的。” 郝秃血压飙升,已经被气得头昏目眩。他摆摆手,“打扰了,奴才退下了。” “等一下。”齐廷观叫住他,笑道:“还没说完陈导这部戏的事。既然洪氏已经投了这部,我们再去伸手拿角色并不划算。演红了这部戏是给洪氏赚钱,演砸了是毁自己招牌,怎么都不划算。你这两天帮我过一过其他招资的同类剧本吧,有合适的我们直接投下来。” 白昱邈闻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齐廷观居然把他的心思猜得这么准,还抢先提出投资。 郝秃哦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脚,迟疑地回头问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他嘶了两声,小声问,“二位对洪氏的针对,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白昱邈表情平静,“我以为我拿洪氏当靶子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 郝秃犹豫道:“能看出来。但洪志高不过是背后嚼了嚼舌根子,微博上坑过你一次,就那一次还被你给提前避开了。你前前后后也没少整蛊洪氏父子,怎么这仇还没了啊?” 白昱邈闻言静默,他不知道该怎么给郝秃解释。正犹豫要不要解释,齐廷观忽然说道:“白氏要扩张,洪氏原本并不是必攻之地。但洪氏近几年投资顺风,洪志高野心昭著,逐渐显露出叫板白氏的苗头。两大集团看似跨行业生长,实际上已经可以预见在不久之后的交锋。” 白昱邈心中暗暗吃惊,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平静地看了齐廷观一眼,慢吞吞坐到凳子里,听他接着说。 齐廷观接着说道:“根据洪志高前面几次让我推荐项目的口气,洪氏集团可用于投资的易变现资产至少达三四百亿,而白氏偏重经营,钱都投在自己的业务里,按照邈邈上次说的,投丽晶初期需要一百七十亿,白氏尚且需要几个月时间来周转。因此虽然从集团总市值来看,白氏远远领先洪氏,但就眼下的短期周转能力,白氏远不如洪氏。” 男人笑笑,“集团撕逼,并不一定非要谁能彻底碾过谁去,板块之争的输赢便足够伤筋动骨。现在的局面是,白氏想要在地产行业分走一大块肉,而洪氏却想从白氏立足的科技互联网、线下零售等版块划出地盘。你看得见的是两家掌权者闹着玩一样相互挠痒,看不见的地方,硝烟味已经越来越浓了。” 齐廷观掏出手机,打开某著名创投新闻门户,随手点开今日的热门。《白氏连续两次跨界“快闪”体验店夭折,场地挤兑或成重要原因》 男人双眸犀利,语气淡然道:“猜猜看,是谁在动手脚。” 郝秃已经听呆了,白昱邈倒没有失态。只是他也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廷观,“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吧。” 齐廷观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不算多,风投圈总是对硝烟味格外敏感些,这些都是实打实看得见的东西。但是看不见的,我也有一个猜测。” 男人玩味道:“从年初开始,洪氏反复撩拨,白氏却按兵不动。我一直好奇白董事长要怎么打这一仗,直到认识了你,又知道你竟然是白氏集团的少东家。” 郝秃一脸懵:“这跟小白有啥关系?你知道啥了?我咋啥也不知道?” 齐廷观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洪氏基本上所有钱权都在洪志高手里捏着,随时可以传给下一代。对比之下,白氏有多家上市子公司,股权结构更加复杂,对于集团而言是健康的,但是对于白家而言,传位就有大麻烦。” 齐廷观停顿了下,看白昱邈垂眸轻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缓缓道:“培植儿子接手集团,就要在董事会前拿出业绩。白氏业务繁杂,像收服饿不死那样一家一家地去收服,太不现实。饿不死只是白霆威拿来给儿子练手的,吸引一下大家的注意,意思是,我儿子要出山了,大家都来看看。在那之后,白昱邈必须得做出真正能显示出魄力和手腕的大动作,彻底获得业界的认可。” 白昱邈叹口气,家底都快被掀了,太让人焦虑了。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无奈道:“是这样子的。饿不死只是一步先手棋,我爸半年前给我的任务是,在可预见的两大集团交锋中帮助白氏险中求胜,并且,击溃洪氏拓展投资版图的决心,让它在未来至少十年内依旧困于地产行业。” 白昱邈幽怨地看了男人一眼,“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齐廷观爱怜地抬手摸摸小少爷的头,说道:“有些事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所以我才说拍了这部戏就放你回去做生意。你有你的家世,看雪听风固然美好,但不能拖累你的抱负。” 白昱邈闻言却没有立刻点头,他沉默地喝着水,心里有自己的思量。 拍不拍戏这事,他最近也很犹豫。思虑繁多,他想等到拿定主意再跟男人商量。 助理过来喊两位主演准备开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今晚要拍一条雪夜戏。布景就在宿舍区后面,从主片场步行过去大概五分钟。 夜色昏暗,工作人员三五一拨地抬着道具,齐廷观和白昱邈走在一起。 白昱邈往手里哈了几口气,揣进兜里,嘟囔:“观哥,我发现你这人有一毛病。” 齐廷观挑眉,“什么?” 白昱邈吐槽道:“你什么事都在自己心里揣着。默默坐拥亿万家产,不跟我说。看破白氏的危机,也不跟我说。就连回家摆平爸妈都不跟我说,末了拿了个镯子回来扔我怀里,还说那是上海土特产。我现在想来,这么多大事你一字不提,反而天天跟我叨叨来叨叨去的都是什么?不是骚话就是让我袜子提高一点遮住脚脖子!” 男人从容道:“不让你露脚脖子本来就比那些都重要,真要得了风湿关节炎,后半辈子有你受的。” 白昱邈气结,又忍不住斜眼道:“帮我跟洪氏抗衡,抢投《我们的大学》的竞争片也是今天早上就决定了的吧?如果不是郝秃当面来问,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跟我说?” 齐廷观忍不住笑了,按了一把小男孩的头,“宠着你,跟你在一起时只想让你轻松快乐,这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当然有。”白小少爷得了便宜还卖乖,嘟嘟囔囔地说,“老男人,心机太深了!我早晚有一天被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齐廷观低头闷笑,凑到耳畔小声道:“白小少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嫌我昨晚吃得不够干净?尚待来日?” 白昱邈一愣,顷刻间脸红了,咬牙切齿道:“聊正事呢,你跑什么题?” 齐廷观笑着站直了,走开两步,随即又正色道:“那就把跑题的话留到晚上回去说,我们要严肃拍戏。” 白昱邈看着老男人的背影,心里呸了一声。 夜戏只有一条,赵蕤雪夜教许蔚深用枪。无群演,无配角,纯纯粹粹的两人对手,是白昱邈最喜欢的类型。 夜色浓重,高光板沿着采景轨道铺了两排,把场地中心照亮。白昱邈一身正装站在雪地中,远处是摆成一排的酒瓶,他右手执枪瞄准,神情专注而凝肃。 齐廷观就站在他背后,男人沉默地伸手握住他执枪的手,两人胳膊贴着胳膊,白昱邈仿佛被男人从背后抱住了一样。 他恍惚间竟然想起四年前,高铁上男人从他背后伸手取下行李,也是这种仿佛被从后面拥抱的错觉。 康池扯着嗓门喊,“各部门就绪了就绪了,天儿冷,我们争取一条过啊!机位注意走轨,不要出差错!” 导演开始倒数,男人忽然在白昱邈耳后低声道,“不要出差错,听到了么?” 白昱邈倏然脸一红,这是赵蕤全剧中对许蔚深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此刻男人在他耳边低声喃语,让他后背都颤栗起一层鸡皮疙瘩。 康池喊开始,白昱邈瞬间挣脱思绪,表情重又严肃下来。他透过准星微微眯眼,瞄准远处的目标。 齐廷观没有松开他的手,男人握着他的手轻轻调整位置,在他耳边沉稳道:“注意手臂笔直,注意风向和风速,注意目标是否移动,注意预估后坐力。” 白昱邈口干舌燥,他觉得自己是入戏的,但如果真是完全入戏,他似乎又过于兴奋和颤栗了。 齐廷观神色淡然,语气庄重却又透露出为人师的温柔,轻声说,“现在,扣动扳机。” 白昱邈几乎是下意识地,弯曲食指,道具手枪的扳机不过是个摆设,片场一片寂静。 尴尬。 他下意识微微侧过头看向齐廷观,镜头里,许蔚深带着些试探和期冀看向老师,老师一笑,温声鼓励道:“你做的很好,是块聪明小狐狸的料。现在我松手,你自己试一次。” 有那么一瞬间,白昱邈差点要脱口而出一句“我不要”。但齐廷观抽身太快,身后的温度一瞬间流失,冷风吹在背后立刻把他带回现实。 白昱邈在心中无声地叹口气,收敛神色,平静地望向远方的目标,再次开枪。 镜头里许蔚深手腕微震,潇洒三枪,眉眼间皆是飞扬的少年意气。康池很满意,远远地喊了声“cut!收工!”,然后便美滋滋地把齐廷观喊过去让他一起欣赏刚才的镜头。 康池最近落下个毛病,总喜欢抓着齐廷观跟他说白昱邈上一镜拍的多么多么好,哪一个特写多么多么惊艳,齐廷观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吹演员彩虹屁的导演,听得多了连他都快麻木了,每次还要硬着头皮去跟着一起吹。 白昱邈有时候会叉腰站在旁边听夸,得意洋洋地给男人丢小眼神。但是今天白小少爷却没跟上来,他磨磨蹭蹭地在片场原地站着,让人猜不透他在琢磨什么。 郝秃跑过来拍拍他,“诶?你发什么呆呢,收不收工?” 白昱邈犹豫了一下,问道:“郝哥,观哥上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啊?是不是那种万人迷学长?” 郝秃一愣,“你问我我哪知道啊?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白昱邈支吾了两声,抬眸瞟了一眼远处的齐廷观,拉过郝秃小声交代:“你筛剧本的时候要是看见有那种男主自带一个好基友的,帮我留个意。” 郝秃听了傻眼,“啥意思?还要解锁更多角色py啊?” 白昱邈耳根一红,却立刻摇头,正色道:“瞎说什么?事关商业竞争,你懂什么?” 第43章 承 晚上回去, 白昱邈趁男人洗澡的功夫, 在网上把呼啸资本自成立以来的光辉项目全部复盘一遍, 越看越咋舌。 浴室里面水声哗啦啦的, 白昱邈琢磨片刻,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凌晨一点钟, 人到中年的白董事长被儿子吵醒, 被按头听了一通齐廷观的光辉战绩。 白霆威其实听到齐廷观是呼啸资本背后的神秘老板这一句时已经清醒了,这应该是他这半年来听到的最能激起浪花的一个消息,但他只是沉默地听自己儿子花式吹儿媳, 没有出声。 过了足足十分钟, 白昱邈把百度百科念完了, 能freestyle出来的排比结构彩虹屁也吹完了, 兴奋道:“爸,怎么样,厉不厉害?惊不惊喜?” 白霆威按压下心里对齐廷观的欣赏,淡淡开口道:“大半夜把我叫醒,就为了显摆一下自己媳妇多有钱吗?白昱邈, 你就这点出息, 不想想怎么完成掌权测试,天天沉醉于自己媳妇的家产?” 白昱邈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 他无聊地一屁股坐进椅子,把脚翘到桌上, 垮道:“无不无聊啊?我跟你说他事业做得好, 你不夸他也就算了, 用得着反过头来踩我吗?” 白霆威声音听不出喜怒,“爸爸没有踩你,从你毕业以来,做的每一件事爸爸都很满意。但是掌权测试的事情,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聊到正事,白昱邈自然而然地把脚放下了,坐端正。 “虽然洪氏的外投侵略意图明显,但是洪志高不会不知道地产才是洪氏立足的根本。一旦我们投资丽晶,顺利抢占新房产市场,他就会收缩外投战略,专注行业内竞争。” 白霆威“唔”了一声,“听说你靠养猪麻痹洪志高的神经,这个方式老爸不作评价。他目前不急着内投,倒是为我们运作投资丽晶争取了时间。但他近来外投举动频繁,也要想办法制衡。” 白昱邈犹豫了一下,“洪氏频频投资影视项目,洪天富跟洪天宝兄弟俩和多位小生小花交往密切,隐隐有入圈捧人的苗头。但是……还要再观察,还不太能确定。” 他嘀咕道:“鬼知道那两兄弟是富二代日常纨绔,还是真的有来内娱分一杯羹的念头。” 白霆威笑了笑,语气又严肃下来,“说起来,你也算是一只脚进了这浑浊的圈子,不许给我胡搞,听到了吗?” 白昱邈无聊地说道:“别开玩笑了好吧?我已经睡到了这个圈子食物链顶层的男人,别人也没什么搞头。” 白霆威被自己亲儿子噎住了。 聊了一通,白董事长最后还是没忍住,提点了儿子一句。 “做事要有系统性的思考。洪氏外投三大板块,娱乐、科技、新零售。零售这边不用你操心,娱乐方面你已经涉入行业,老爸也不多说,科技领域你要有所提防。” 白昱邈挂断电话,一声长叹。 商场狩猎真是难,一方面要阻止人家内投,一方面又要在外投项目上频频给予打击,继承家业真不是人干的活。 他认真地琢磨,要不让齐廷观下次和洪志高喝茶时好好给他洗洗脑,手上的钱都拿去银行存起来算了,每年吃两三个百分点的存款利率,也够给两个儿子发零花钱出去胡搞了啊。 屁股突然一麻,吓了白昱邈一跳。 他挪挪身子,从屁股底下掏出来刚才不幸一直被坐在底下的齐廷观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一条来自洪志高的微信。 【洪志高:廷观,近来有什么好项目吗?我最近在关注宠物科技项目,互联网 宠物 ai,会是下一个风口吗?】 白昱邈对着手机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哑口无言。 他刷自己的脸解锁齐廷观的手机,想了想,回复。 【齐廷观:洪总,这不是一个风口吧,这纯属扯淡啊。】 过了一分钟,那边回复。 【洪志高:可是似乎已经有独角兽公司研发出相关硬件了,生物芯片和深度学习,大概是类似的技术吧。呼啸近年投出多少个独角兽,名声在外,你应该已经收到相关的项目计划书了吧?】 白昱邈飞快否认 【齐廷观:您说的这种技术应该在被国防部秘密养着,轮不到民间vc来投啊……技术有没有我不知道,但项目计划书我是真的没有收到过。】 又过了一分钟【洪志高:哈哈,好的[微笑]】 洪志高放下手机,冷笑了一声。 “果然跟白昱邈勾搭到一起去了,开始替白氏藏情报了。” “这么好的概念,竟然跟我说扯淡,当我是傻子吧。” 他毫不犹豫地点开齐廷观的个人页面,飞快勾选朋友圈双屏蔽,把新消息提醒也关了。 齐廷观洗完澡出来,看见白昱邈捧着他的手机静静地发呆,便问道:“怎么了?” 白昱邈回了个神,颇受震撼地说道:“做地产的人对科技误解太深了……” 齐廷观闻言便顺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翻了翻刚才的聊天记录,也沉默了。 白昱邈咽口吐沫,“要不你再跟他打电话聊两句吧,阻止阻止他……什么互联网 宠物 ai,让他一说我都有点信了,他可别真剑走偏锋投出个百年独角兽来,翻身上位直接登上富豪榜榜首。” 齐廷观叹口气,摸摸小男孩的头,斟酌一下措辞,给洪志高又发了一条消息。 【齐廷观:洪总,元旦前我就回北京了,要不出来聊聊项目?】等了一会,男人把手机随手一扔,说道:“估计睡了,等他明天早上回信吧。” 白昱邈点点头,“好。” 俩人一转头就把这事忘了,压根不知道洪志高根本看不到这条消息。 金牌投资人齐廷观已经彻底失去信誉,被变相拉黑了。 …… 第二天上午齐廷观没戏,就在房间里处理了一会工作。郝秃效率惊人,看了一宿的项目,一早上就把合格的本子甩了过来。 三个项目,都处于计划妥当静待金主的阶段,最早1月开机,和《我们的大学》抢夺明年五一黄金档。 齐廷观大致过了一遍剧本大纲,质量其实都差不多,没什么显著区别。他犹豫了一下,给郝秃打电话。 电话里闹哄哄的,齐廷观问道:“你在哪呢?” 郝秃嗓门很大,“我出来给小白买奶茶了!你有啥事?” 齐廷观无语,只听电话那头郝秃的声音远了点,但依旧十分真切,说道:“对,做五杯,都半糖,分别加珍珠、布丁、芝士、红豆和奥利奥!” 男人由衷地觉得脑壳疼,郝秃惯白昱邈简直没边,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 整个剧组就属白昱邈夸张,咖啡奶茶一买买一排,在桌子上摆开喝,康池每次看到那一桌子喝一半浪费在那的奶茶就嘴角抽抽,恨不得亲自打扫剩。 齐廷观叹气,“问你正事。三个大纲都半斤八两,细节梗你梳理过吗?有没有更推荐的?” 郝秃一边看着老板娘往奶茶里加料一边说道:“我的老板,您就今天白天有空过项目,我通宵一宿把种子选手给您选出来了,您还要什么细节梗啊?” 他撇撇嘴,又说道:“但是我有重点推荐啊,上头标了小菊花,你没看见?” “小菊花?”齐廷观一皱眉,嘀咕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我看看……” 他挂断电话,在三个剧本大纲里寻找了一番,终于在某一本的左上角看到了用粉色水笔标注的一个【*】 《流水本无情》 齐廷观看了有点犹豫,这个剧本其实他并不算特别看好,男女主感情线发展有些慢,男主前期迟钝,算是女生倒追,直到后面才开始甜宠。 恶俗的名字肯定要改不说,这种剧情节奏,拍得好了会让人印象深刻,但是拍得不好就彻底崩盘。虽然电影不像电视剧那样会中途流失观众,但能不能让人反复多刷也是个问题。 他正纠结着,随手往后一翻,看到了郝秃的小字标注。 “符合白小少爷的特殊要求。” 特殊要求? 白昱邈对这个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本子还有特殊要求? 齐廷观皱眉往后翻,一直翻到配角详解页,才赫然看见被郝秃用粉红色荧光笔高亮出来的,第一男配。 【顾雪听:蒋皓(男主)的竹马好基友,家底殷实,聪明跳脱,全剧无cp,四分之一恶毒反派血液,主要承担笑点担当和友情线担当。】 【剧情侧重点:陪男主长大、陪男主上学、帮男主烧情书、抄男主作业、抄男主大学报考意向书、蹭男主饭卡、坐男主自行车后座、装病吸引男主注意、和男主一起洗澡、劝男主不婚、背后说女主坏话、吃男主妈妈做的饭、喝男主爸爸泡的茶……】 齐廷观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他茫然地对着剧本放空了一会,抬头看看窗外白茫茫的雪,又低头看看被粉红色爱心高亮的男配人设。 男人一脸茫然地把另外两份剧本撕成一条一条的,扔进垃圾桶,迟疑片刻后又拔开钢笔,把《流水本无情》的名字划掉了,改写了另外一个名字。 《竹马很困惑》 竹马是真的很困惑。 齐廷观收拾好自己的困惑,洗澡换衣服去片场。正好赶上午饭时间,他脚还没进休息室门呢,就听见里面混在一起的李斐然和白昱邈的笑声。 李斐然:“呵呵呵呵呵呵~” 白昱邈:“喜喜喜嘎嘎嘎~” 齐廷观表情越来越淡然了,他进了休息室,本以为白昱邈又和他的小姐妹聊八卦呢,却没想到俩人凑在一起,捧着厚厚一本疑似《代号狐狸》剧本的东西,拼命快翻。 翻几页,停下来,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一阵。 再翻几页,再停下来,交换一个“你懂的”、“我懂的”眼神。 齐廷观皱眉,“你俩,干什么呢?” 李斐然顿时收敛笑容,严肃地抬起头。 她看到齐廷观的一瞬间,没忍住又“噗”一声笑了出来,连忙起身摆摆手道:“观哥中午好,我经纪人找我,我先走了。” 齐廷观黑着脸不说话,李斐然一把抄起最近才通过白昱邈买到的某牌私定手包,光速离开现场。 男人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眼神往剧本上一扫,说道:“给我看看。” 白昱邈嘿嘿一笑,“就是剧本啊,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都看了一百八十遍了。” 齐廷观哼一声,坐在他身边,看两人刚才哈哈大笑的那一段。 这一段是讲已经成长起来的许蔚深在赵蕤第一次出现危机时从容化解,将赵蕤平安无恙地保出了警察局。 齐廷观皱眉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白昱邈嘻嘻一笑,低声说,“我俩刚才在讨论,隐藏剧情里,许蔚深和赵蕤到底谁攻谁受。” 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他震惊又气恼地看着白昱邈,“你吃饱了撑的?显而易见的事,赵蕤压许蔚深,这还有得辩?” 白昱邈一脸理直气壮,“当然有。许蔚深前九集都是小白兔,被老猎人逐渐驯化成一只狐狸。等他进化完毕了,后面的情节就是乌鸦反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后面救了赵蕤多少次?受养成攻,攻反吃受,这很流行啊!”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眯起眼,狐疑地看着白昱邈。 “你是不是晚上不够累?白天还有精神在这动歪心思,是在侧面提点我?” 白昱邈顿了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男人,说道:“累还是累的,就是……” 咣!!!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两人吓了一跳,白昱邈差点没给吓萎了,他一瞬间站起来,茫然道:“怎么了?” 齐廷观也立刻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皱眉道:“好像是桌子踹翻的声音,大休息室那边的动静。” “我去,剧组约架啊。”白昱邈震惊,立刻说道:“有热闹,去看看!” 约架双方是王天然和费城。准确的说,是王天然单方面挑事,主动引起了这场战争。 围观群众挤了里三圈外三圈,白昱邈差点没挤进去。费城站在掀翻碎裂的桌子旁边,他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在小声劝他冷静,王天然那边的工作人员倒是没有劝架的意思,王天然的经纪人倚着桌子站着,看着费城的眼神里写满了轻蔑。 白昱邈看了一眼费城低头咬牙颤抖的样子,戳了戳人群里的李斐然,拿了一把她手里的瓜子,说道:“咋回事?” 李斐然小声说,“不太清楚呃,刚进来的时候就听王天然说费城偷他的东西,好像是块江诗丹顿的内定款,全世界就这么一块……” 白昱邈听了震惊,“这么厉害的?那我得看看。” 他从人群里挤出来,说道:“江诗丹顿的私人内定,我活这么大还没开过这眼界,快让我看看。” 王天然看到白昱邈,表情松动了一瞬,把从费城包里翻出来的那个盒子递过去,说道:“白少。这表是我去年拿到手的内定,就这么一块,前两天找不到了,今天费城一翻包,被我看见了盒子。” 费城死死地攥着拳,红着眼圈说:“我再重复一次,我没有见过你的这块表,也没有拿过,是你自己放进我包里的吧!你就是想让我在这个剧组里混不下去,是不是?” 王天然冷笑,“你自己拍戏拍得屎一样,本来也快混不下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害你干什么?你偷了人的表,踹翻一张桌子就能洗得清身上的腥臭了?” 费城肩膀绷着,他僵硬地抬起头,双目猩红如血。 他是新人演员,这部戏的男四号本来轮不到他演,是王天然帮他搭的线。经纪人说王天然在之前的某个商业活动上看中了他,背地里暗暗帮他,所以他对王天然一直心怀感激。 剧组见面的第一晚,在夜店里,王天然和他说一见钟情,说会在剧组里照顾他,他头脑一热就和王天然那个了。结果这人渣出尔反尔,白天拿他做挡箭牌,晚上还来找他。他昨晚拒绝了王天然,踹了他一脚,今天这人就搞了这一出。 愤怒冲头,费城已经理智尽失。 他吼道:“你害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因为你昨天晚上还……” “够了!”白昱邈突然厉喝一声打断费城,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费城的衣领,怒道:“在剧组不好好拍戏,破坏公共财物!吵什么吵?还嫌大家不够忙?!” 白小少爷像是气急了,踩了一脚被踹翻的桌子,怒道:“《代号狐狸》也有我白氏的投资,剧组里的一草一木那都是我家花钱砸出来的,你说踹一张桌子就踹一张桌子?” 费城愣了愣,他对这小炮仗一样的富家少爷像来没脾气,立刻下意识说道:“对、对不起……” 白昱邈冷哼,“没用!告诉你,就这桌子,一百五,你立刻微信红包发我!” 李斐然嘴里的瓜子皮掉下来,她一回头看见齐廷观站在旁边无奈地看着白昱邈,便小声问道:“观哥,咱这戏还有白氏的投资啊?” 齐廷观动动嘴皮子,这么拙劣又厚着脸皮的装逼,他都不好意思回答,只能装听不见。 费城也有点懵,那波怒火好像被白昱邈一句“一百五”给顶回去了,他懵了十秒,茫然地掏出手机转钱。 白昱邈哼了两声,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那张平日里用来摆奶茶的桌子,而后又走向王天然。 “跟小费没关系,我这表,看到了吧,也是这个牌子,盒子和你都是一样的。我昨天在休息室桌子上看到这盒子,以为是我的,顺手就给塞包里了,黑灯瞎火的着急出去拍戏,也没看是谁的包,对不住了。” 王天然脸色一青,看出来了白昱邈有心替费城找补。他心想这富二代也太多管闲事了吧,便说道:“白少放的?那还真是好巧。费城这包您有类似款吗,没见您背过啊。” 白昱邈笑了笑,打开那块手表的盒子飞快看了一眼,又扣上,说道:“有类似款啊,我不仅有他那包的类似款,还有你这表的类似款呢。” 他说着把表盒往王天然怀里一塞,意味深长道:“说起来,江诗丹顿这几年的高端客户定制越来越难约了,我前年开始就想搞一块专属手表,排队排到今年,还在等候名单里呢。天然哥才出道几年啊,这种表都有了,真是厉害。” 王天然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想要坑费城一把赶人出剧组,但害怕真有个什么闪失,就拿了块假的江诗丹顿,怕露馅又说是内定款,却没想到连白昱邈都排不上定制的队。 白昱邈笑了笑,“嗳,我说你们围观群众都散了吧,这么点小乌龙有什么可看的啊?郝哥不是买了奶茶吗,也该回来了吧,你们去找他分一分。”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费城,又对王天然说,“手表这事真是个乌龙,你也清楚。小费我带走了,批评一下毁坏我家财物的事,哦对了,你别忘了把定表的专柜信息发给我啊,我打飞的也得去预约一下,太效率了。” 他说着,冲费城抬了下下巴,“你,大力水手,跟我出来。” 第44章 承 小休息室里, 白昱邈, 费城, 齐廷观, 李斐然。 齐廷观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跟过去,结果白昱邈拉费城走之前又跑李斐然那儿抓了一把瓜子, 随口说道:“你也过来。” 于是四人齐聚一堂。 李斐然是个聪明姑娘,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也不问,只是笑眯眯地磕着瓜子,还给费城手里塞了一把, 招呼他一起吃。 可惜费城是个缺心眼的小子, 他开口第一句是“小白哥, 你不知道, 其实我和王天然……” 白昱邈无情地打断,“其实你和王天然不是一种人,我知道。” 费城要和盘托出的心不死,摇头,“不不不,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说的是……”“费城。”白昱邈终于忍无可忍,问道:“你是不是傻啊?” 费城茫然抬头, “啊?” 白昱邈用“世上竟有如此萌物”的眼神看着他,片刻后无奈道:“不是每一次撕逼, 都要把前因后果在桌面上摆清道明再让大家评理的。只有傻子才会为了损敌一千而自损八百, 更何况, 以王天然在圈里比你高出的段位,你真的能损他一千吗?” 费城茫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怀疑白昱邈什么都知道。 他更费解了。 “小白哥,所以那晚……” “得得得。” 白昱邈简直头大,他伸手堵住费城的嘴,“我的哥,我求你别问,别说破,你闭嘴,我不想听,好吗?” 费城脸红了,慌忙地点头。 齐廷观默默走过来把白昱邈的手拉了下来,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根睫毛膏让费城叼着,终于堵住了他的嘴。 男人等他安静下来,把睫毛膏撤了,“接下来在剧组,知道该怎么过吗?” 白昱邈闻言有些紧张地盯着费城,生怕这小可爱说出“我去找导演评评理”之类的话。 好在费城没有一错再错,只是低头说道:“我装不认识他,好好拍戏。” 齐廷观“嗯”了一声,白昱邈又说,“不要装作不认识他。见面打个招呼,乐乐呵呵地叫声天然哥,然后正常工作。既然暂时没有不畏人言的实力,就不要去担会被挑错的风险。懂吗?” 费城崇拜地看着白昱邈,小声心虚道:“我懂,但我只能尽力……” “尽力就好。”白昱邈顿了下,缓缓道:“我能保证他接下来不会再找你任何麻烦,只要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事就闹不大。剧组里有很多前辈,贾祥老师很愿意帮人,其他配角也有不少戏骨,你有不懂就去问,是新人就不要怕这段尴尬期。前路还长,没有人会对第一次正式进组的人抱多大的希望,知道吗?” 费城鼻子一酸,垂下头,“我知道了。” 一直啪嗒啪嗒磕瓜子的李斐然忽然说道:“王天然风评很差。阴暗小人,睚眦必报。小白,你担心他背后捅你刀子。” 白昱邈闻言却一笑,“我把刀都递给他了,就怕他不来捅。” 费城茫然抬头,“什么刀子?” 白昱邈摆摆手不愿意多说,“没事。” 一直到最后,李斐然都没搞明白自己是被叫来干嘛的,除了嗑空一盘瓜子,别无建树。 散会前,白昱邈忽然感慨了一通相逢即是缘,拉着李斐然和费城站一排,让齐廷观给他们三个拍了张合照。 当晚,白昱邈微博上传这张照片。剧组三人,白昱邈占据c位,一如既往是个撕漫小王子,李斐然笑得很自然,费城略显拘谨,但从白昱邈和他肩膀自然挨着的动作来看两人关系也很不错。 评论区立刻追上: 【嗷!崽崽在剧组交到朋友啦!】 【老母亲欣慰!】 【可真好呀,我之前还担心过我崽在剧组被人嫉妒排挤呢】 【虽然也担心过,但想到小白的可爱,早就放松了】 【观哥呢?为什么没有观哥?小白你不要观哥了吗?】 【4不4傻,没感受到这张照片的4厘米俯视视角吗?】 晚上十一点多,剧组内外漆黑一片,齐廷观把王天然叫了出来。 男人的神情淡淡的,上下打量了王天然一眼,说道:“你出道也有两三年了吧,第一次合作,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王天然搓搓手,低声道:“是的观哥,一直没机会。但是您的作品我都看过,从您当年出道……” “行了。”齐廷观淡然地挥了下手,语气中并无任何不耐烦,但是那种被奉承到麻木了的神情却让王天然一瞬间有些难堪。王天然咽了口吐沫,还是说道:“我是真的崇拜您。”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往宿舍楼六层某个窗口看了一眼。 窗帘没拉严,白昱邈一边看剧本一边玩着猪尾巴,远远看去很温馨。 齐廷观决定尽快结束这场谈话。 于是他收回视线,“你崇不崇拜跟我没有关系,我找你出来是因为今天下午突然想到,你去年底给我的工作室递过名片?” 王天然心头一喜,连忙点头,“对对,跟着观哥能学到不少东西,我想签进您的工作室。” 齐廷观却悠然一笑,“得了吧。” 王天然:“什么?” 齐廷观淡淡道:“你资质一般,行事阴险,我不可能签你。” “今晚找你出来是把话说清楚。《代号狐狸》是千金难求的好本子,我打算用这部戏捧人的。拍摄期只有两个月,主演家大业大,不像你们一年就耗这一部戏,他一天都耽误不起。行动队一队长这个角色戏份不轻,临时换人时间太赶。要不,你今晚就已经走了,知道么?” 王天然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齐廷观语气平静:“懂事的话就老老实实拍戏,别再没事找事,扰得人心烦。” 王天然看着他,“观哥,您是前辈,白少是巨贾独子,我都惹不起。但今天下午我和费城起冲突,是我们的事。白少自己跑出来多管闲事也就算了,您现在也要插一脚?” 原本神色平和的男人听到这儿忽然皱起了眉,他一字一字重复一遍:“多、管、闲、事?” 齐廷观抬眸看着王天然,“我还以为,在这个剧组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我罩白昱邈。你现在当我面,敢这么说话?” 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比零下三十多度的空气更冰冷。 齐廷观鲜少发火,但尽管他此刻神色淡然如常,却依旧让人清晰地知道,他已经怒了。 王天然怂了一步,小声说:“这事与他无关是事实,我也没有嘲他的意思,您不必想太多。” 齐廷观静默地看着他,做了决定,说道:“拍完这部戏你就从哪来回哪去吧,以后这圈里不会有你的活了。” 男人眉眼间染上几分厌烦,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最后的忠告,别试图背后捅白昱邈的刀子。不然你就会明白,比起他,我已经算是个善茬。” 白昱邈拿小齐的猪爪戳戳窗玻璃,说道:“猪头,你看,暴躁前辈去欺凌弱小了。” 小齐费解地哼唧了两声,玻璃太冷,她挣扎着缩回了爪。 白昱邈一边嘟囔道“娇贵死你得了”一边拉严窗帘,回身抱着小齐在床上坐好,开始给小母猪受伤的鼻子换药。 齐廷观上来时白昱邈刚刚给小齐鼻子上贴了新的纱布,把她赶到床底下去。见男人进屋来,白昱邈打了个哈欠,“教导主任谈完话了?做错事的家伙是不是被你训哭了?” 齐廷观一脸无辜,“没有,我很温柔的。好好和他讲了讲道理,他感动哭了才对。” 白昱邈嗤笑一声,“信了你的邪。” 过了一会,他又问:“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多管闲事。” 齐廷观抬眸看过来,“唔?” 白昱邈勾了勾唇,淡然地打开他和李斐然的聊天列表,向上翻。 时间,进剧组的第三天。 【白昱邈:斐斐,你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王天然诶,他对你挺热乎的。】 【李斐然:他是双哦,做朋友也就算了,偏偏对我图谋不轨,看到他我都恶心。】 【白昱邈:双?】 【李斐然:咳咳,今年除夕期间,频繁出入洪天富沪上豪宅。】 齐廷观讶异,反应了好一会,“什么意思,这人可上可下,还愿意亲近女孩?” 白昱邈也感慨:“太厉害了,令人景仰。” 他仔细品味了一番,又摇头道:“别,我倒希望他不是可上可下的设定,专注做攻,洪天富做受,就洪天富那身材……天啊,我和小伙伴们一年的酒桌笑料就有了。” 男人忍不住按了一把他的头,说道:“王天然是洪天富捧过的人,搞不好现在还有点关联,所以你才……” “一半一半吧。”白昱邈舔了下嘴唇,“今天出头纯是看不惯费城那傻子原地犯傻,但我也给王天然留了刀,他要是怂一点这事就翻篇了。他要是实在想不开正好,我就拿他先手,和洪氏寒暄一声。” 白昱邈笑了笑,低声道:“希望他别怂,东北冰天雪地,我还挺无聊的。” 王天然没怂。 第二天下午,白昱邈拍戏中途下来休息,郝秃突然让他看热搜。 一条名为#白昱邈带资进组欺侮人#的话题悄悄地登上了实时上升榜,当前排名49,一刷新变成了45,再一刷新37。 郝秃早已见惯大世面,斜眼问:“您又搞什么骚操作呢?” 白小少爷天真无邪地笑了笑,“我一新锐小网红,怕凉了,给自己炒炒作。” 他又说道:“别败家花钱撤热搜啊,多顶一顶点一点,早点给我顶到广场上去。” 剧组里渐渐有了一些议论,但白昱邈却状态良好。下午的一个镜头里许蔚深要一脚踢掉姜生手上拿的枪,于是他便提前端着两杯奶茶去找王天然,和他过戏。 白昱邈把奶茶放在地上垫子边,呵呵笑道:“你先拿左手让我试试脚劲儿,我怕等会给你踢坏了。” 王天然闻言莫名地一哆嗦,风声响起的一瞬,他下意识就要躲。然而没用,白昱邈动作迅猛,抡腿一记回身甩踢,手骨差点没给踢碎了。 王天然“嗷”地一声痛叫,倒在海绵垫子里左右翻滚。 白昱邈愣了愣,“你没事吧!我的天啊,我这么大劲呢?” 王天然没吭声,他脑门上都出了一层汗,虽然没有他表现出得那么痛,但被踢的地方已经飞快地红肿了起来。 白昱邈蹲下捞他起来,靠近之时,白昱邈忽然轻声道:“热搜冲的这么快,挺贵的吧。” 王天然浑身一震,“什么?” 白昱邈看着他淡然地笑,“买江诗丹顿的a货都要买低级a,你舍得花几十万跟我刚一波热搜?” 王天然被他拽着,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洪天富早上千叮万嘱,不能透露出洪氏是他背后的靠山,可他此刻对上白昱邈看似玩味实则精明的眼神,竟然觉得这人心里什么都知道。 白昱邈笑笑,拽他起来,“不好意思,这次我轻一点,我们再试一试。” 第二次,白昱邈飞起一脚,脚背砸在他手背上,把他四个指关节悉数砸肿。 第三次,白昱邈起腿失误,踹偏了,一脚踹在他大臂上,成功又添一块红肿。 王天然倒在垫子上咬着牙不肯再起来,他隐隐担心白昱邈会直接来审他洪氏是不是他的靠山,然而对方却没有。白昱邈无视了渐渐涌上来围观的工作人员,笑道:“不好意思天然,再试最后一次吧,这次我一定控制好力度。” 齐廷观在人群中坐看自家小男孩甩腿行凶,吹茶不语。 郝秃隔着两个人头给他发消息:“观哥,小白这腿脚可以啊。” 齐廷观淡然回复:“相当可以。你不知道,他柔韧更好。” 郝秃:“……我不想知道谢谢。” 王天然终于懂了,白昱邈不仅仅是在拿费城和热搜的事发作他,而是在打洪氏的脸。他活动了一下肿痛的手腕,咬牙道:“剧组这么多人看着,热搜已经冲上去了,你再有钱,财也不能压人。” “是吗?”白昱邈神色平静,“什么热搜?”他掏出手机看了看。 @娱乐星八卦:前阵子刚开机的某谍战剧组里爆出瓜来,某家底殷实的新锐艺人带资进组,以资欺侮同组演员,被欺侮的还是个有名有姓的演员,你们怎么看?[吃瓜] 看似厚码,其实一点也不厚,网民们用头发丝也能猜出来说的是谁,立刻就讨论了起来。 热门里讨论最多的并不是白昱邈,而是那个被欺侮的“有名有姓”的演员。根据昨晚白昱邈发博来看,费城、李斐然都可以排除,齐廷观不可能,贾祥是长辈,官宣时点到名的艺人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王天然。 王天然哼笑,“这个戏我可以不要,圈子里没人能只手遮天,这次的事是我博到网友的同情,你真的以为我怕你们?” 白昱邈点点头,平和道:“你说的都对……可问题是,网友为什么要同情你呢?” 他语气有些不解,随手点开剧组当时发来的项目详情,点开投资合作那一页,放大给王天然看。 漫长的投资列表里,唯独没有白氏那个显眼的标志。 “不好意思,我不是带资进组。” 白昱邈有些无聊地欣赏着王天然恼羞成怒的样子,叹气道:“你们娱乐圈撕逼真没意思,一场大戏直到落幕了也无非能看对手气得翻几个白眼罢了,看不到真金白银账面上的损失,实在是让人没有成就感。” 王天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同时又觉得后背冒凉,整个人如同被兜头一盆冷水,肝肺震颤。 白昱邈只有二十一岁,纨绔子弟,任性妄为。谁又能想到他心机深沉至此昨天他从人群里挤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就已经布好了这个局。 白昱邈笑道:“我想我昨天可能表达得不够准确,我生气,是因为费城踢坏了我的桌子。你去问问后勤,那桌子真是我让郝秃出去买的,康导总嫌我的奶茶放他桌上弄脏剧本,我只好专门搞一张桌子用来摆奶茶,一百五呢,我能不生气吗? 王天然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偏开视线,却又和人群中静默的齐廷观对上眼。 齐廷观面色平静,淡漠地喝着茶。但男人眉眼如刀锋般沉默锐利,让他清楚地知道,白昱邈只是让他摔个跟头、打一记洪氏的耳光,可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才真正可怕,他会让他往后都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白昱邈笑,“以前网上就总有人酸我靠钱拿资源,这事挺让人闹心的。不解释吧,很憋屈;解释吧,又有点矫情。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有理由理直气壮地告诉大家一声我没有靠资进组。” 他说着拿一杯冰奶茶塞进王天然红肿的手里,附耳上去,冰冷地说道:“也顺便给你主子带句话。这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是我观哥的,剩下地盘任别人瓜分,但唯独洪氏不能碰。既然洪氏野心这么大,那么,我只好也来插一脚。” 话音落,他又好端端地站起来,用自己的奶茶和王天然轻轻碰了碰,说道:“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围观群众不知何时都散了,康池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负手不语,过了片刻叹口气也转身走了。 齐廷观没动,他放下茶杯,看着王天然淡然开口,“还是那句话,把戏拍完,我让你全身而退。” “不然……” 不然一切就都很难保证了。 白昱邈笑了笑,拿着奶茶转身回到后面,打算把热搜的事情处理一下。 他迎面就看见了撞上来的郝秃,于是笑嘻嘻地抓着郝秃的胳膊,说道:“郝哥,找几个营销号把剧组带资情况给大家科普一下呗?我偶像包袱重,不想自己澄清这些鸟事。” 郝秃却毫无兴奋,他面无表情,也不吭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白昱邈。 白昱邈被他看一愣,“怎么了?” “你别这么瞪我啊,瞪得我浑身都发毛,我没干什么破坏自己演艺事业的事吧……” 郝秃目光如炬,语气冷漠,昭示着他心底的寒冷。 “小白,哥对你这么好。要不是你和王天然搞这一出,哥还真以为你一直表里如一,也对哥好。” “现在看来,是哥错了,哥天真了。” 白昱邈懵了,“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呢?” 郝秃心态彻底崩了,他红着眼眶大叫:“我都听到了!你装逼耍帅的时候说漏嘴了你!” “你管我叫郝秃!!” 第45章 承 白昱邈遭遇了嬉戏人生二十一年来的第一次翻车。 他慌里慌张地说, “不是,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郝秃转身就往里面走, 眼眶越来越红, 他一边倒腾自己的胖短腿一边颤声道:“我多疼你啊,你以前装穷的时候我就对你好, 现在暴露身份了我依然对你好。给你买奶茶, 老板娘每次都用看乡下土包子的眼神看我,我都忍了,结果你背后诅咒我。” 齐廷观也听到动静跟了过来, 本以为这俩人工作上又有什么矛盾了, 想调和一下。结果听明白之后反而沉默了。 白昱邈心慌慌, “不是, 这怎么能是诅咒你呢?我就是叫着好玩……” “叫着好玩!”郝秃一下子停下脚步,指着自己地中海的那一块,“这不叫秃!毛发稀少罢了,你仔细看看,这里还有不少头发呢!” 白昱邈沉默不敢上前, 反而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齐廷观闻言讶异, 还真的凑上去看了看。 地中海中央确实有一些小短毛。 齐廷观:“原来郝哥你头顶没有完全秃啊,我一直错怪你了。” 郝秃气得耳鸣, 他胡乱摆手,“行了行了, 你俩都走, 我惹不起你俩, 我想静静。” 导演助理跑过来,“小白,要拍下一条了,导演找你呢。” 白昱邈“哦”了一声,转过头来要再安抚郝秃几句,对方却已经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了。 导演助理小心翼翼问:“小白,郝哥怎么了?” “没事。”白昱邈叹口气,“我先跟你去拍戏。” 刚闹完一通,剧组里上上下下都沉浸入一种微妙的氛围。王天然站在片场中心等,搬道具的人从他身边路过,礼貌地笑了一下,却没有像平时那样热络寒暄。 外围人员不知真相,只知谁是胜利者。再傻白甜的剧组也是个剧组,只有胜利者才能得到所有人的热情。 白昱邈跑过去听康池讲了一遍戏,再回头来的时候齐廷观的助理给全组人买了下午茶。 齐廷观的态度也已经十分明显。工作人员接了他的下午茶,彼此心领神会。 但是白昱邈这条戏却没有拍好。他进组一个多礼拜一直稳定零失误,却在今天,飞起一脚踹掉王天然手上的枪之后,收腿时不经意地一回身,不小心和人群中的郝秃对视了。 两道视线,凄凄惨惨,饱含幽怨。 白小少爷一下子差点没把腰给闪了,他有些狼狈地主动喊了停,回头冲导演说抱歉。 王天然以为他又要搞幺蛾子反复下黑手,脸都吓白了。 一条戏拍了四五遍,就连白昱邈都觉得再拍下去怕是真的要传出去什么他借戏殴打同组演员的新闻,他跟大家伙说了声抱歉,跑到下边小心翼翼地跟郝秃沟通。 “哥,你能别这么看我吗?怪吓人的……” 郝秃惨然一笑,“行,我走。我不仅秃,还吓人,你不喜欢我就直说啊。” 白昱邈:“哎我不是那个意思,郝哥……郝哥?” 郝秃苍凉地走了,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 郝秃虽然人生着气,工作依旧很利索。 晚饭时,《代号狐狸》剧组的入资情况就被几个娱乐媒体一点一点地披露了出来,网民讨论来去一个下午,终于等到了故事的结局。 王天然微博被喷到关评,白昱邈微博底下倒一如既往的欢乐温馨。康池原本对剧组撕逼这事不大高兴,但看看热搜前十有三条都带了剧组名字,仔细一琢磨其实也不是啥坏事,热度热度,都是炒出来的。没有事件,哪来热度。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白昱邈正琢磨着如何哄哄郝秃,郝秃就一个电话主动打进来了。 白昱邈激动地接起电话,“我的郝哥哥!你终于原谅我了!” “我原谅你个肺。”郝秃骂道:“喊你看一眼费城微博!” “费城微博?怎么了?”白昱邈心里咯噔一声,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费城昨晚凌晨四点发了一篇五百字小作文。 小作文里只出现了两个主要人物,“我”,和“美好而平易近人的前辈”。 主要内容大概是,“我”作为百分百新人在剧组里压力山大,“前辈”看似清冷高贵难以触摸,但实际上非常善良有爱。“我”很感激第一次拍戏能遇到“前辈”,云云。 白昱邈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羞耻,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费城人傻,但文笔很好,正面侧面动作神态描写运用得当,基本上把白昱邈的剧组仙萌日常全都写了一遍。 【……前辈天赋惊人,导演指导我,前辈就坐在旁边桌子上网购喝奶茶,他抬头看到我窘迫,把奶茶分了我一杯,提点一句,如醍醐灌顶……】 【……动作戏扭到脚腕,一瘸一拐地下来,别人无情嘲笑,路过前辈,前辈放下正在结账页面的平板电脑,下地亲自给我找了一瓶白药……】 【……前辈每天都在喝奶茶,有他一杯奶茶,就一定有全组人员一杯奶茶。漠河零下四十度,一周过去大家都胖了三斤……】 【……前辈买了个挺好看的玻璃珠弹着玩,还让我和他一起弹着玩。我弹了半天忽然被经纪人告知,那是个黄色蓝宝石。惊了……蓝宝石还能是黄色的吗?……】 白昱邈看到最后,对着500k的评论数和2m的转发量愣了五秒钟。 郝秃的电话还在后台运行着,他咬牙切齿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在微博上跟粉丝互动一下,费城没道破是你,大家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别把这事认下来,但好好利用一波热度。” 白昱邈叹口气,感慨:“郝哥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费城那脑子,写不出来这种东西吧。” 郝秃哼了声,“你给我滚,谁稀罕帮你。” 电话挂了。 白昱邈笑了笑,翻开评论区看热门。 【中心思想我都懂,但小白为什么每天都在网购?】 【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啊,不是在买东西就是在准备买东西】 【有钱人拿宝石当弹珠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微笑]】 【dbq,看完全文我的脑子里只有小白日常:喝奶茶,买东西,一镜到底】 【还有一脸仙萌地对全剧组人伸出友好的小手,喵呜】 【嗷我真的哭了,谁说我崽高冷不接地气的!出来挨打!】 【其实小白也算新人吧……之前也只是去剧组拍过一次补镜而已啊。】 【神仙人设,不负我也。】 白昱邈看得美滋滋。他知道是郝秃借用费城之口帮他做了一波人设,郝秃一直担心他的人设太过于漂浮,没有日常接地气的反差对比,也担心出道就进组拍戏会让他没了热度。 赶上这一波,一次炒个痛快。 白昱邈逛了一会微博,本想找齐廷观分享一下快乐,结果去几间休息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齐廷观正在剧组某个阴暗的角落训人。 费城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小声道歉:“对不起观哥,但那篇文章都是郝哥执笔,我按照自己的文风润色了一遍而已。最开始也是郝哥来找我,而且现在网上一片欢乐,也没人来黑啊……” 齐廷观面无表情,“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系着红丝带的小盒巧克力,啪嗒一声扔在了窗台上。 “小白化妆桌上的,你放的吧?” 费城茫然抬头,“是啊。粉丝送我的,我不敢吃甜食,看小白哥每天甜食不离嘴,所以……” 齐廷观被气笑了,“一个剧组的,莫名其妙送巧克力,你觉得合适吗?” 费城犹豫了一下,齐廷观气场太强,他没做错事都觉得自己有罪,结结巴巴道:“有、有有、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齐廷观深吸一口气,暗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他把那盒巧克力扔进垃圾桶里,冷声道:“从今天开始,除了拍戏需要,你不得迈入白昱邈方圆五米之内的圈,不许送礼物,吃的也不行,听懂了吗?” 费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懂了懂了。”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观哥我懂事的,我和小白哥是一样的人,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齐廷观一愣,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费城那句“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 费城红着脸摇头,“不不不,就只是一种感觉,我们是同样的人,气场上能感觉到。” 齐廷观哑口无语。 过了好半天,男人突然笑出了声。 他笑着摆摆手道:“你走吧,当我没发过这通火,对不住你了。” 费城鞠了一躬转身松口气跑了,齐廷观一个人边闷声笑边往休息室走。 原来白少天生带着做受的气场,还被别的小受一眼就感受到了。 就这,居然还每天翻着剧本细数那些许蔚深可能做攻的证据。太荒唐了。 白昱邈拍了一天戏,到了晚上回到宿舍,突然爆炸地看到床上摆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巧克力礼盒。 小齐站在地上抻着脖子往上看,急得哼哧哼哧直叫。 白昱邈震惊地给齐廷观发微信:“你什么毛病?买这一大床的巧克力干什么??” 男人还没收工,只轻描淡写地回:“粉丝送的,不爱吃甜食,你吃吧。” 白昱邈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要不……” 当晚,郝秃回宿舍时推开门就被一床的巧克力震惊了。 他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巧克力阵仗。他狐疑地走过去一看,礼盒上面一张纸,是白昱邈的字迹。 【郝哥,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你是小白永远最爱的郝哥小白留】 郝秃眉间松动了一瞬,下意识地动手去拆。 扯开粉红色的蝴蝶结,打开极有质感的包装纸,里面又掉出一张小卡片。 这张卡片是打印的祝福语,上面写着:「每多一天,就更爱你一点。」 郝秃对着小卡片琢磨了一会,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应该是随礼包送的,小白说不出来这么恶心的话。” 他随手拆开一颗球球,也没看包装纸上辞藻华丽的配方故事,随口嚼了。 “嗨呀,还挺甜的。” …… 漠河外景一个月很快就到尾声,最后一场戏,许蔚深雪地枪决赵蕤。 白昱邈从早上睁开眼想到自己要拍这条戏就开始恐惧,头顶缭绕着厚厚的乌云,挥之不去。他浑浑噩噩地吃完早饭,化了妆,换了衣服,站到片场中央发呆。 康池站在旁边给他讲戏,情绪激昂道:“这不仅仅是一名爱国者亲手埋葬另一名爱国者,还有学生对老师、那个对那个。赵蕤是改变许蔚深一生的人,狩猎者亲手驯养了狐狸,可狐狸为了继续狩猎,不得不反口咬死狩猎者。儿女私情在家国抱负面前都是泡影,所有的沉痛必须被掩埋,却又必须被昭显,这里面的情绪你明白……嗳?你哭啥?” 白昱邈眼眶泛红了,他低头摆弄那只枪,说道:“我没哭,我在进入情绪,你让我静静。” 康池懵,“你进入啥情绪?我不是说了吗,沉痛必须被掩埋,你要是哭唧唧地开枪,这戏还有的看吗?许蔚深不就暴露了吗?” 白昱邈揉揉脸,“导演我知道,你让我一个人酝酿一会。” 康池不明所以地走了,白昱邈深吸两口气,回头一看,却见齐廷观正在不远处静默地看着他。见他转过头来,男人温柔一笑,却没走过来安抚。 白昱邈心下一动,轻轻舔了下嘴唇。他转身对康池喊道:“导演我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试一次。” 说是试一次,但白昱邈不可能给自己遭第二次罪的机会。 镜头里的许蔚深伸臂执枪,双眸深邃得吓人,特写给了一镜就受不了,转切侧写机位。 那是让人一眼望之就深刻入骨,想细细品味却又不敢再看的眼神。沉痛和悲哀,被以一种无声的形式,传递给每一个审视这条戏的人。 白昱邈麻木地看着远处,约定里该跪在前方的男人却迟迟未现身。他知道机器在运转,无法喊停,于是只好顺着剧本演下去,扣动扳机。 为了效果,这一次是真枪装空包弹。每一枪开出去都有声音,一枪一枪对着空气开出去,白昱邈神情逐渐坚毅。 “cut!” 康池反复回看了两遍,笑道:“我觉得很好,小白漠河这边暂时杀青了,表现很好,辛苦了。” 白昱邈茫然地放下枪,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却又好像没有想象中难受。 他静默地站了一会,问道:“齐廷观呢?这一镜剧本上难道不是要求一起拍的?” 搬道具的场务路过,随口道:“噢,观哥说早上起来状态不好,求导演把这一镜拆了,他的部分下午单独拍。” 白昱邈闻言愣了好一会。 齐廷观不是一个会在戏剧效果上妥协的人。全剧最高潮的部分,两大主演不同框,是一个非常令人遗憾的缺失。 白昱邈懵懵地回到休息室换衣服,休息室没人,他拉开更衣间的帘子,却见齐廷观就站在里面等他。 男人不顾他一身寒气,抱过来亲了亲,说道:“这样会好一点,是吗?” 男人的体温即使隔了几层衣服也分外明显,没有深吻,只是嘴唇触碰却也是有记忆的。 齐廷观说道:“下午拍完我那一镜,漠河这边就结束了。内景去上海拍,工作强度会比现在低很多。拍摄期间有一档还挺好玩的恋爱综艺,我们两个可以上一期去玩玩。” 白昱邈愣了下,“恋爱综艺?” 齐廷观笑,“我是观察嘉宾,你是受邀嘉宾。我问了节目组,李斐然也在列表里,我可以让节目组配你们俩。我们的目的不是炒你和李斐然的cp,而是让大家通过对比来寻觅到咱俩的蛛丝马迹,省着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总yy你和费城……我也是服气,小王子和傻小子,有什么可yy的。” 白昱邈一颗抽痛的心忽然便落了地,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被男人几句话从许蔚深拽回到了白昱邈。他忍不住呸了一声,“你就是个老流氓。” 齐廷观笑着吻他,“我确实是。” 齐廷观拍那场戏的时候,白昱邈就在楼上的窗边看着。他看着底下被绑缚的男人跪在雪地中间,旁边走动的工作人员和剧组道具让那种悲怆减缓了不少。 他看不清齐廷观的脸,只能看到那个身影。 《代号狐狸》这个剧本拍下来有一种很穿越的感觉。好像是另一个时空里,他和齐廷观重新相遇,经历了一遍不同的故事。 白昱邈垂下眼,他觉得自己需要赶紧拍一个小甜戏,过过坐在男人自行车后座当着全国人民面耍帅耍赖的日子。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白霆威的秘书。 白昱邈回了个神,接起电话,“说。” 秘书:“白总,董事长让你看一下今天娱乐板块投资的新闻。” 白昱邈随手点开信息门户,一眼就看到了娱乐板块的头条。 《洪氏领投开年三部大戏,地产大佬开始玩转泛娱乐》 秘书:“白总,董事长让你酌情入资,白氏向来不重娱乐业,但必要的防守还是要做的。” 白昱邈顿了顿,说道:“不急,这件事我心里一直有数。” 第46章 承 沪上社交酒局上最近流传一股笑话。 “听说了么, 洪氏大举外投, 新零售被白氏压了下去,科技和泛娱乐却来势凶猛。我听人说,洪志高每天桌上一摞报告, 不是ai科技就是商业电影,啧。” “都说洪白两家杠上了,白霆威岁数大了不中用了,他儿子压根不行。同样是做宠物吧,人家洪氏好像在搞什么科技联动, 白昱邈就知道自己捧着猪发微博,想当网红?” “同不看好白氏。人家洪氏投影视项目, 白氏一分钱都不舍得掏,白氏少东家自己上阵拍戏,这不是扯淡吗?嗳。” “这一届豪门接班人, 就属白昱邈窝囊废。本科读了个戏子学校, 毕业又去送外卖, 他还挺美?现在不好好研究投资,又跑到东北拍戏去了。” “别瞎说,人家从东北回上海了,据说要录个必红的综艺呢。” “哈哈哈!那不是老吴投的综艺吗?老吴说在嘉宾列表上看到白昱邈的时候懵了半天,太荒谬了。” 顾氏旗下索罗斯酒店, 顶层。 管家引领着身后两人向套房走, 脚踩进地毯里悄无声息, 他温柔平和地说道:“白少, 顾少说后天来上海,可以见一面。” 白昱邈裹在巨大的黑色外套里,戴着白口罩,走路晃晃悠悠,像只企鹅。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哑的,“约。约桑拿,我感冒了。” “约什么桑拿。”齐廷观抬手帮他把帽子拉下来,揉了把凌乱的软毛。 管家回过头来,征询地看着他。 白昱邈清了清嗓子,“那还是约喝茶吧。告诉顾明远,我女朋友管的严,不让我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管家愣了愣,“白少有女朋友了?” 他慈爱地看着白昱邈,“白少真让白董事长省心,要是顾少能早点定个人下来,董事长可高兴死了。” 白昱邈神秘一笑。 齐廷观瞟他一眼,懒得说他。 白昱邈接着显摆,“我女朋友粉丝几千万,自己还开了家投资公司,一投一个准儿。” 管家自然而然地奉承,“这么厉害?是哪家的名媛,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白昱邈谦逊一笑,“漂亮说不上,就是一八八大高个,看着特有安全感。” 老管家脚下一绊,差点摔个跟头。 齐廷观淡然开口,“白少,走廊风大,小心闪着舌头。” 进了套房,白昱邈一下子拉开羽绒服,摔进沙发里躺倒,叫道:“我要捂死了吧!我一身汗!” 齐廷观走过来摸摸脑门,“吃完药发发汗是好的,烧退下来了。” 从漠河出来前的最后一晚,白昱邈不知是不是受了许蔚深开枪虐杀赵蕤这镜戏的刺激,在酒桌上不听劝地豪饮两瓶啤酒,出来之后一屁股坐进雪坡里耍赖。他拿手机闪光灯晃齐廷观,一边拍着身边的雪一边叫:“观哥,我叫你的名字你敢答应我吗?”剧组的人都开了眼界,从没见过两瓶啤酒能醉成这样的人。 白小少爷放飞自我,晚上回去也不老实,抱着齐廷观说要要要,不给不行,停下也不行。结果事到中途,白小少爷两眼一翻,过去了。 齐廷观真,离吓萎就只差一厘米,还以为人被自己给活活日死了。他颤抖着伸手摸了小少爷鼻息,又摸了脑门,才知道这小子又感冒发烧了。 来上海的路上,白昱邈全程昏睡,赖皮地倒在男人腿上,药都是强给灌进去的。 齐廷观去浴室洗了个热毛巾出来给白昱邈擦脸,说道:“感冒了你还皮,那管家嘴严不严,可别出去乱说。” 白昱邈满不在乎地笑,“说就说呗,我被富豪圈里骂得还少?身为这届富二代最差生,脸皮早就比天厚了。” 他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老白。 白昱邈接起来:“爸。” 白霆威:“我听说你跑到上海去了,这部戏什么时候杀青,元旦前能回家吗?” 聊的不是工作,白昱邈松了下来,又栽倒回沙发里,哼哼唧唧地说道:“不知道啊,月底杀青,杀青了可能就回北京了吧,估计能回家。” 他嘻嘻一笑,“爸你要是想我的话可以准备买杂志,《风丽》十二月刊,后天早上就发售了。” 白霆威骂道:“兔崽子!人还没红呢,跟你爸摆上谱了?什么破杂志,捧给我都不看。” 白昱邈撇撇嘴,“我已经很红了好吗?真是的。您有事没事,我这要睡觉了。” 白霆威闻言顿了顿,过了一会说道:“元旦回家吃饭吧,你妈元旦也回来,三口人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白昱邈“哦”了一声,嘟囔道:“我妈今年的旅行也该收官了吧,今年她儿子出息了,她得放点血给我,我现在有轿跑了,又想买辆超跑。” 白霆威骂道:“就知道买东西,败家子!挂了!” 电话挂了,白昱邈叹口气,把手机往沙发里一扔。 齐廷观随口问道:“伯母又旅游去了?上次见面不是刚旅游回来吗?” “我妈哪儿都去。”白昱邈百无聊赖地又拿起手机刷微博,“我妈嫁我爸之前是个国际知名设计师,天生的浪漫主义者,一年到头不是世界各地去看秀就是世界各地去采风,我和我爸都习惯了。” “据说当年结婚蜜月,中途接到朋友电话,说在非洲哪个沙漠将要有什么彩虹还是七彩流行雨啊,她竟然把我爸撂下跑了。” 齐廷观闻言放下手机,“这么潇洒?为什么不带你爸?” 白昱邈耸耸肩,“我爸是个度蜜月也要随时开视频会议的人,哪有时间去沙漠啊。” 他嘟囔道:“后来很快就有了我,我妈消停了几年。我长大之后我妈又开始四处流浪了,你看看我爸,看似潇洒帅气富甲一方,实际上就是个空巢老人。” 齐廷观笑着拍了下他的头,“胡说八道什么,快点洗洗睡了。” 第二天中午,恋爱综艺《融化一块糖的时间》特别期在上海郊区一套别墅中准时开始录制。观察嘉宾一共三人,两位常驻mc和本期特约齐廷观;恋爱嘉宾一共四对,三对常驻和一对本期特约,白昱邈x李斐然。 别墅里分割了四个互不相通的空间,具备不同的主题,每一对嘉宾进行三小时的相处,每一个房间都开通直播,观察嘉宾则在总控室扮演嗑瓜子唠嗑的丘比特,解说为主,偶尔下地游走,给嘉宾们制造一点小惊喜。 节目快开始前十分钟,各直播间还没有开通,丘比特观察室的直播先开了。特约嘉宾选得好,本期一上来总观众数就比往期高了将近一倍,弹幕被齐廷观粉丝、白昱邈粉丝、齐白cp粉强势占领,一时间把别家粉丝挤得都看不见影儿。 【本小虾米强势占位!齐白冲鸭!】 【我要日翻这个节目组,拆我齐白cp是么?】 【节目组醒醒吧,白昱邈和李斐然是没有未来的】 【观哥当丘比特,把自己和白昱邈串起来吧】 【观哥今天衬衫好温柔,之前很少看你穿这个色系的!】 齐廷观今天穿着一身浅丝灰色衬衫,袖口和领口香槟色封边,精致而温柔。他开了麦,含笑说道:“大家好,很高兴今天坐客《融化一颗糖的时间》丘比特观察室,本期我会和大家一起磕糖磕瓜子。” 【观哥!不要装了!你心里很苦的!】 【小白等会在几号直播间啊?怎么还不上播?】 【我日,另外三组都上播了好吗,白昱邈和李斐然干嘛呢?】 【观哥你快去瞅瞅,他俩干嘛呢!】 齐廷观看了看弹幕,从容一笑,“小白在2号,估计也快开播了。斐然挺好的啊,斐然跟小白一起合作了一部戏,相处不尴尬。” 【强行挺好23333】 【观哥心里在哭泣吧!】 【观哥为什么如此沉着,不对劲啊……】 【观哥……】 【啊啊啊!2号开了!你们速度去看!速度!!】 丘比特直播间里瞬间少了几百万人。 另一头,【no.2 白昱邈x李斐然观察室】里,白昱邈刚刚找到镜头。 镜头对着两个面对面的单人沙发,椅背高过头,白昱邈穿着丝灰镶白边衬衫,小王子一样优雅地坐在沙发里,对镜头微笑。 “大家好,好久不见。我是本期2号观察室嘉宾白昱邈,斐然麦出问题去换麦了,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看了眼旁边茶几上的一筐毛线,迟疑道:“我们分到的主题是,恩恩爱爱的老夫老妻,刚看了眼剧本,呃,大概就是对坐打毛线吧,给对方织毛裤什么的……节目组药丸,这能碰撞出什么火花来啊?” 弹幕笑疯了,土拨鼠尖叫和23333疯狂刷屏。 【难怪观哥淡定!知道内幕!】 【我已经知道是哪位丘比特安排了2号房约会内容了】 【这位小哥哥,你知道你和丘比特房的某一位情侣装了吗?】 【你们两个!给我们同人大军留一点创作余地好吗?官逼同人死!】 【我真的先晕三分钟聊表敬意。】 过了一会,各个直播间里溜达一圈的人回来了,发来了前方军报。 【1号一起做饭,3号一起搭乐高,4号一起带小狗,对比之下,2号真是养老院画风啊。】 【齐廷观在观察室说,134都没什么难度,2号要求技术,他会定时来帮忙的】 【啊啊啊!我就只会啊啊啊!】 白昱邈看见弹幕,很正经地笑了笑,说道:“是啊。打毛线很难的,希望观哥多来帮我。”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李斐然整理好麦进来了,她一边进来一边大咧咧说,“刚才工作人员不都把你教会了吗,你在这装什么柔弱呢?” 弹幕卡顿一秒,整个直播间哄堂大笑,屏幕被死死糊住,节目效果爆炸。 白昱邈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说,“那也不一定,有的时候是会忘了的。” “忘了就得让人来帮忙,你懂吗?” 他话音刚落,2号房间的扩音器里忽然传来两声弹麦,而后男人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懂。我知道了。” 整个直播间就差炸了,白昱邈都被老男人撩得脸一红,他咳嗽一声,拿起长针,绕上毛线,准备开始干活。 李斐然坐进沙发里说道:“观众朋友们,我们聊聊天吧,不然我也没什么参与感。” 她说着看了看弹幕,有人建议她和白昱邈聊聊老夫妻日常,李斐然佛系一笑,摇头道:“不,剧本里不是这样写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带资大佬写的傻子剧本,给你们念一下哈。” 她说着,还真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平,一字一字地朗读。 “2号观察室:相处模式:老夫老妻;活动内容:为对方织毛裤;房间特色:沉默是金,没有眼神交流,营造一种夫妻五十年平淡如水的沧桑幸福感。” 弹幕已然笑成狗,直播刚刚开始三分钟,2号直播间里在线观众数已经高达千万,丘比特室也有大几百万人,发现那边刚刚巡切到1号,于是又疯狂涌入2号直播间。 【小白,别光打毛衣,唠唠嗑啊!】 【小白拍戏感觉咋样?小贱人收拾了没有?】 【小白和观哥一趟飞机来上海的吧!】 【小白喝哪家奶茶啊?我能拥有同款吗?】 白昱邈一边缠毛线一边随口回答:“拍戏挺舒服的。哪有小贱人?没有,不存在的。是一趟飞机来上海的,我还给感冒了,蹭他一裤子鼻涕。奶茶就是路边上的,不知道名,没注意过。” 【蹭一裤子鼻涕是什么操作?又在秀了?】 【等等,为什么蹭的是裤子?你感冒了还摸观哥大腿?】 【要是只是摸还好,怕就怕是鼻子直接蹭的,做什么需要把鼻子贴到人家腿上啊……】 弹幕正讨论着,频道通知,直播平台超管进房间了,上来就一个黄牌贴上来,把节目组帖一懵。 白昱邈也懵了,“不是,帖我们干什么啊?我们好好的织条毛裤,也不和谐?” 超管小喇叭喊话:【直播间和谐需要主播与观众共同维护,请注意弹幕内容不要涉h。】 白昱邈无语点头,弹幕又一次笑疯了。 白昱邈:“齐廷观人呢?说好的来指导我织毛裤呢?” 【观哥刚解说完1号,现在应该要接说2 号了,巡视是解说完一遍之后才有的内容,你要稍等哦。】 【小白你能拿出一点贵公子的高冷吗?那么期待干什么!】 【嗷嗷,开始解说2号了!火速奔赴战场,速度了!】 白昱邈还没来得及张嘴,直播间一下子空了。 一千万人瞬间掉成几十万,估计还是节目组拿来撑面子的僵尸粉。 白昱邈叹口气,知道丘比特观察间里的屏幕应该已经同步到这,他的一言一行全在齐廷观眼皮子底下,仍然忍不住吐槽道:“节目组有毒吧,让我表演在线掉粉?” “把我找来,上来一千万粉,表面繁荣。” “人都走了,我还在这傻不溜秋地织毛裤……” 喇叭里嗡嗡一响,男人的声音响起,“好好营业,别总抱怨。” 白昱邈一噎,偷偷用手机放在身子侧面打开了丘比特直播间,调了静音,那边的弹幕已经炸穿了。 齐廷观特意没关扬声器,把自己的解说内容也同步直播到了2号房间里。 “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观察的是2号直播间,2号嘉宾是白昱邈和李斐然,主题是老夫老妻织毛裤。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画面上呢,白昱邈和李斐然毫无互动,对……这也是符合常理的,毕竟结婚五十年后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能携手与共已经是缘分。” “……你们不要乱猜,我是入资了这档综艺没错,但2号的剧本真的不是我给的,我只是最终审阅了一下……” 白昱邈偷眼瞟自己腿边上的手机。 【齐廷观!你要点脸吧!】【我的天啊,这半年发生了什么,我严谨沉稳的观哥呢?!】 【观哥骚起来妈粉也挡不住啊!冲啊齐白cp!】 齐廷观清了清嗓子,“导播可以把镜头推进一点吗?我看不清动作。对,就是这样很好。现在大家看啊,白昱邈小少爷织毛线的动作非常的独特,他绕线的小指在空中倔强翘起,通常这种姿势意味着此人坚韧、顽强,我们在白昱邈小少爷的商业成就上也能印证这样的品质。” 【神他妈坚韧顽强,你夸老婆有没有个边儿?】 【齐廷观你够了,我面膜要笑掉了。】 齐廷观毫无被众嘲的羞愧,继续道:“但是这样的动作却非常的不专业,白小少爷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晚上洗澡浴室的脚垫都要别人给他铺,因此呢,打不好毛线也在情理之中,等会走访时我会替粉丝朋友们重点关照他一下。” 【嗷嗷甜死了!】 【解说1号房间的时候观哥像一个死人,现在我知道他生前是怎么死的了,骚死的】 【齐廷观!白昱邈耳朵都让你骚红了!】 【要去就去!找什么借口!】 【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浴室脚垫吗?观哥是怎么知道小白这个毛病的!你缩啊!】 齐廷观在扬声器里闷笑两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血洗了直播间粉丝,也成功把被观察解说的白昱邈撩拨得脸红了。 “他耳朵红了吗?不应该啊。他最近是有点感冒发烧,但今天出发前我检查过他的耳朵……” 白昱邈心里咬牙切齿地骂老流氓,手上一抖,长针一滑,一下子怼进了指甲缝里。 本不锋利的针戳进指甲缝,没有流血,但却激起一阵微妙的疼痛,白昱邈下意识“啊”了一声,一下子把手里的东西撒了,毛衣针清脆地掉到地上。 他捏着自己手指,嘶了两声。 扬声器里解说到一半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男人站起来凳子拖动的噪音。 白昱邈一错头,看见手机屏幕上那边的弹幕: 【啊!崽!手咋了!】 【妈粉别急!观哥在赶去的路上了!】 第47章 承 2号直播间立刻又涌回上千万的人, 片刻后, 齐廷观赶到现场,推门问道:“怎么回事?” 男人语气还算平静,然而高清镜头下,那一丝被刻意隐藏的焦急却不难捕捉。弹幕刷出一片捧心的海洋, 海浪般的粉红色一波一波滚过。 白昱邈扎了一下,十几秒就好了,但他右手死死攥住被扎到的中指,看着齐廷观不说话。 【崽, 我也心疼,但好像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一看就是没流血,不然还不顺着指缝往下淌啊】 【呃,我儿子刚上小学, 已经比你坚强了】 齐廷观没长出观众的火眼金睛,他皱眉低声道:“扎坏了?扎进指甲里面了?” 白昱邈攥着手指不让他看,抿唇悲怆地摇头。 李斐然冷漠开口, “大概扎观哥心上了吧。” 【斐然正解了】 【我的妈我到底在看一个什么节目】 【这不会是安排好的剧本吧?人间真实有这么甜的吗?】 白昱邈一直不吭声, 他用右手把左手中指完全攥住,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齐廷观。 黑眸中仿佛渐渐积蓄起雾气, 但他又没哭, 只是整个人仿佛萦绕在一种名为“低落”的小情绪里。 白昱邈垂眸说,“弹幕恶意太大了, 我在家又没打过毛线, 扎到手他们还说我矫情。” 弹幕懵逼: 【不是, 你还要脸?】 【你不矫情吗??你敢不敢松手让我们看看啊?】 【白昱邈,攥手指血液堵死,卒】 【白昱邈甩锅粉丝求老公心疼,粉丝-1-1-1-1-1】 齐廷观心疼了,他知道白昱邈可能没扎出什么事来,但他也知道这小少爷确实是个娇滴滴的主。来参加节目还要学织毛裤,已经很委屈了,结果扎到手还要被弹幕嘲。 镜头里,齐廷观一下子站起来,走到白昱邈身边伸手在他手机上点了一下。 轻声果断道:“关了弹幕,不看他们。” 【?????】 【hello???】 【齐廷观认真的吗,我粉了你六年!】 【同粉了六年!齐廷观粉丝-1-1-1】 【卧槽,我爱豆吊成这样,我竟然还一脸痴汉笑】 【我竟然还尼玛决定惯着他们】 镜头里,齐廷观蹲在白昱邈沙发旁边,轻声道:“我看一眼,节目组应该有创可贴,扎得深的话就先去打一针破伤风。” 白昱邈深呼吸一次,好像终于平静下来一些,他把攥在一起的两只手伸到齐廷观面前,“那我给你看,你不要被吓到。” 齐廷观无奈说:“没多大伤吧,你一直吓我是什么意思,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白昱邈骤然松开右手,好端端的中指迎风独立,晃在齐廷观眼前。 对方拒绝了你的关爱并对你竖起中指。 男人脸色一滞,白昱邈已经哈哈大笑着倒在沙发里了。要不是直播开着,白小少爷腿肯定已经蹬起来了。他看着男人骤然变黑的脸色,抹了把笑出的眼泪,说道:“让你解说带我矫情的节奏,你接着带,来。” 齐廷观咬牙:“白昱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不是,小白这么皮的吗?】 【观哥家教不严但我好高兴啊233333】 齐廷观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白昱邈笑得亮晶晶的眼睛,如果不是拍节目…… “观哥。”白昱邈坐直了,整理一下和男人同款的衬衫,清清嗓子,“老板,我错了,我好好录节目。” 齐廷观板着脸,转身离开,临走没忍住按了一把他的头。 【一波同人粮,吃一整个冬天】 【小白天秀!!小白牛批!!!】 【我以为是齐白cp秀粉丝一脸,不,是小白秀粉丝一脸并秀观哥一脸】 【认真说,此前跟着起哄,现在我有点当真了】 【有点当真 1,眼神骗不了人】 【你们看观哥如释重负又有点自闭的背影……】 【也可能是如兄如父的疼爱吧,毕竟差了七岁呢!】 白昱邈重新打开弹幕,拿起织针,一脸正气地点头说道:“观哥就是我哥啊,虽然我是他爸爸,但做哥哥的还是要照顾人,没毛病。” 扬声器又嗡嗡一响,男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2号房的嘉宾请加快进度,你们即将失去丘比特的关照,后续工作还请自力更生。” 弹幕笑成狗,仿佛在房间里消失已久的李斐然幽幽叹口气,一边佛系打毛线一边说道:“可我又招谁惹谁了呢。” “行吧……录个节目起码拿个出场费,也不期待什么镜头了。” 【别啊斐然姐!我们超级爱你的!】 【你的存在,让他俩看起来人间真实!】 【对啊,如果不是你也同框,我会怀疑是录好的片段填进来炒作】 李斐然嘴角抽搐,“谢谢大家的赞赏。” 白昱邈今日份演技精修已经完成,他揉了揉手腕,拿起毛线针开始熟练地织毛裤。 弹幕看呆了,刚才还笨手笨脚一停一顿的小少爷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他绕线、勾针十分娴熟,根本不像个为了上节目刚刚才学会基本织法的人。 白昱邈手上不停,垂眸优雅而笑,“看到了吧?我也是很能干活的。并不是因为家里有钱就能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接手饿不死之前还扎扎实实送过一个月外卖呢。” 【我知道!我是你的骑手粉一路过来的!】 【小白送外卖时真的很努力了,经常半夜十二点多还在吐槽用户23333】 正胡吹着,全频道广播突然打开,一片蔚蓝海浪冲刷在屏幕上,紧接着跳出一颗红通通的心。 【至尊用户“qq姐是妈妈粉”为直播间送出「碧海丹心」x 9】 【土豪又来了……】 【qq姐到底是谁啊,怎么每次都这么砸钱啊】 【可是小白好像没有正面感谢过这个id诶,这个人粉籍真的干净吗?】 【嗳?小白怎么突然坐直了??】 刚才还一脸傲娇微笑的小少爷默默调整姿势,在沙发里坐直坐正,垂眸专注地盯着毛线针,认认真真地走线。 仿佛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口时的邻座学生。 【小白你咋了?被人薅住尾巴了?】 【诶?小白?你怎么不接着吹了?】 【隐藏剧本是精分变脸嘛?】 【都不感谢一下重金刷礼物的粉丝吗?】 白昱邈耳根微红,清了下嗓子,端正地坐着,说道:“谢谢……qq姐。”弹幕一片问号,白昱邈心里却飘满“完了完了……” 齐廷观他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至尊会员进直播间难道不应该有进频道的公告吗?! 过了两秒钟,qq姐发送弹幕,还带着尊贵的海浪气泡框:【买一点可爱的创可贴。】 白昱邈:“…………” 完了完了,她看见我对她儿子竖中指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白昱邈欲哭无泪,在接下来的两个来小时直播里认认真真打毛裤,中间丘比特观察团来送惊喜,白昱邈眼观鼻鼻关心地双手接住齐廷观带来的小布丁,还恭恭敬敬地说了句,“谢谢老板。” 直播节目濒临尾声时,2号房间已经创下最高峰时段两千万加的在线人数,创了节目开播以来之最,也创了合作平台之最。 弹幕像在过年,即使白昱邈后边不怎么说话了,观众也能把刚才的一连串转折兴奋地叨叨两个小时,宛如一个两千万人在线的聊天室。 直播结束,又录了几个后期剪辑要用的素材,拍了两张宣传图,白昱邈进到保姆车里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闻风而来的粉丝在车外疯狂地呐喊,两个上车晚一步的造型师差点被礼物埋了。白昱邈隔着车窗和大家挥了挥手,让助理把早就买好的奶茶小泡芙给蹲守的粉丝发下去,而后车子启动,在粉丝围出的那条通道上利落离开。 车子驶上环路,白昱邈瘫在后座,像是死了。 齐廷观闷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还皮不皮?” 白昱邈咽下一口吐沫,干巴巴道:“你作弊,你怎么还带外援?” 一车人都在笑,齐廷观说道:“我妈把她那些墙头全弃了,追星就只追你一个,不是跟你说过吗,你的风吹草动她比我还清楚呢。” 白昱邈连个屁都不想放了,他在心里反复揣摩,齐母看见他对齐廷观比中指时会有什么心情,越揣摩越觉得人间不值得。 齐廷观抓他手指过来仔细看了看,确保真的没事,而后说道:“你安心,我妈像个小孩似的,没那么死板。咱俩父母有点类似,父亲比较古板正统,母亲比较奔放。当然了,我妈跟你妈的奔放程度还是不能比。” 郝秃咳嗽了一声,拿着手机从副驾驶扭过头来,“二位,热搜已上,三个。” 齐廷观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三个热搜分别占据第一、第二、第五。分别是:#齐白cp在线竖中指#、 #qq姐是小白神秘女友吗#、#心疼李斐然# 看到第二个,齐廷观差点被自己吐沫呛着,无奈道:“网友什么脑洞……” 郝秃哼了声,“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俩秀天秀地也该收收,微博娱乐圈无所谓啊,你的咖位,白昱邈的家世,谁也动不了你们,粉丝也不反感。但是别的圈子就不一样了,小白的朋友圈,还有你们投资圈,不是早都嘲开了吗?” 齐廷观皱眉道:“瞎说什么?” 倒在后座的咸鱼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白昱邈看着齐廷观:“投资圈怎么嘲了?” 齐廷观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听他们嚼舌根吧。回报率一铺上来,不依旧要向呼啸低头认爸爸吗?” 白昱邈仍然狐疑,郝秃说道:“还能怎么嘲啊,工作室和投资公司本来分得很开的。呼啸只投科技互联网,工作室只捧人带戏。明年上半年七部必火影视预定,洪氏投掉三个,观哥抢投四个。工作室资金没转开,呼啸就分担着投了一部。” 白昱邈压根不知道这事,他愣了一下,“不是,科技领域风投公司,你去投影视?” 齐廷观不过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是风投起家,但又不是只能投摇篮项目了。既然是稳赚的项目,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白昱邈顿了顿,说道:“洪氏爱投就去投,等白氏和丽晶联手成功,消息放出来,洪氏必然会放弃外投转去防守。我在圈里搅搅浑水,保证洪氏半年内捧不出爆炸流量爆炸作品,就足够了。” 齐廷观微笑点头,“我知道。” 白昱邈:“那你……” 男人拍拍他的手,“上一层保险罢了。娱乐市场上风向莫测,万一出什么小概率事件。你爸脾气暴,你要真有个不大不小的失误,我怕他又跟你发火。” 齐廷观手上捏着白昱邈刚才三小时织好的那块四不像,笑道:“我知道白氏不差这点钱,但毕竟大投资项目当前,资金周转着呢。再说,呼啸也不差这点小钱。” 白昱邈哑然。 小钱吗?被预估走红的影视项目都是大投资,领投公司动辄大几千万、上亿地泼洒进去,天使轮、a轮项目不知道能走多少个了。 白昱邈突然心酸地认清一个事实,他和齐廷观,其实还不能说是门当户对。 等他真的能在白氏掌权,那才是门当户对。现在他不过就是个尝试掌权的小富二代。 郝秃幽幽道:“这都无所谓啊,我不懂什么机会成本,赚多赚少的,反正稳赚就行呗。但是你俩收敛点,投资圈知道呼啸幕后是观哥的不多,但呼啸要是再这么和洪氏刚下去,呼啸早晚被人和白氏画上关系。” 齐廷观坦然一笑,“也行啊,真要是坐死了齐白两家铁联手,估计洪志高交牌了。” 白昱邈回去酒店后熬了个通宵,赶着《代号狐狸》后半程开机前,他把手头堆着的公司的事都处理了。他和郭可星一共也没说过几次话,但郭建瑞倒常常发微信来问候。洪白两家硝烟味渐浓,白昱邈不知道丽晶是不是察觉到什么,闲聊时总是能感觉到对方的试探。 新市场,丽晶早就想做,无奈房地产已经红海,新市场不被重视,外面的资本抓不到,内部的资金流周转不开。郭建瑞这个执行总裁是个有抱负的人,意难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白氏正式拍板之前是绝对不能透露意向的。商业市场机会瞬息万变,事关掌权测试,白昱邈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想担。 凌晨五点,白昱邈忙里偷闲在超话里点了个赞。 五分钟后,郭建瑞在微信上戳他,开始了又一日的哑谜与反哑谜。 郭建瑞:白总还不睡啊,在忙? 白昱邈:刚忙完,郭总也没睡啊。 郭建瑞:起床健身,努力过上青年人的生活。 白昱邈:哦?郭总很关注青年群体吗? 郭建瑞:当然。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消费理念,市场跟上,我也要跟上。 白昱邈:周总这么努力,一定能跟上。 郭建瑞:自己努力也没用,独自上跑步机太寂寞,要是有朋友愿意作陪就好了。 白昱邈拿着手机差点笑出声。 郭建瑞每隔两天就来打一通哑谜,在他眼里就只是一句话:我要钱,给我钱,你到底给不给我钱。 白昱邈清了清嗓子,严肃地打字:郭总好好跑步吧,我去睡觉了。 五公里外躺在被窝里睡眼惺忪的郭建瑞:“…………” 他恨恨地取消了白昱邈的微博特别关注,咬牙切齿了两分钟,又加了回来,然后手机一扔倒头接着睡了。 上午十点,白昱邈终于在线听完最后一个会,疲乏地揉揉鼻梁,喝了齐廷观强迫他喝的早餐粥,然后一头栽进床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睁开眼睛都晚上六点多了,郝秃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见他出来后操纵人物从万丈悬崖上纵身一跳,而后说道:“醒了?咱们得去剧组了,明天就又开机了。” 白昱邈“哦”了一声,留恋地环视了一圈豪华的总统套,“又要去住剧组的小破酒店了……” 郝秃拿眼睛横他,“漠河的片场是临时的,条件是艰苦了点,但是这次正规片场正规配备,给你住的酒店也是五星的好吗?挑什么挑?” 白昱邈闻言摇头叹息,郝秃这个中年母胎solo是不会懂的,那种晚上想做运动不需要做贼似的去另一间房敲门的愉悦。 他四下张望了一圈,“观哥呢?” 郝秃说:“有个晚宴,昨天车上就跟你说了,你困的什么一样,根本没听进去吧?” 白昱邈“哦”了一声,“你怎么不跟着?” 郝秃哼哼,“我们观哥已经是成熟的老板兼艺人了好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用人操心呢?粉丝送屁大点礼你也要让助理巴巴地兜着,我要是不跟着你,我都怕你跟粉丝回家过年。” 白昱邈懒得理他,打个哈欠说道:“那就走吧,回剧组继续劳动改造。” 晚高峰依旧堵车,他坐在保姆车里懒洋洋地瘫着玩手机。 《代号狐狸》剧组之前导演和几个主演有个群,群成员是:康池、贾祥、齐廷观、白昱邈、李斐然、费城、王天然,群名叫“狐狸行动队”。 后来王天然在剧组被边缘化,白昱邈就拉了个剔除他的小群,想了想把班主任康池也剔除了,留下五人,叫“狐狸纯净队”。 再再后来白昱邈和李斐然的八卦内容越来越涉及到企业家圈,白昱邈想让齐廷观也听听,就拉了个三人群,叫“狐狸八卦队”。 再再再后来白昱邈为了缓解费城被渣男玩弄的伤感,又把他和费城、李斐然拉了个扯淡小群,每天分享某涯情感贴,叫“知心狐狸晚间广播”。 手机当啷一响,“狐狸行动队”里康池说话了:“明早八点准时开工,都谁还没回剧组呢?@白昱邈 @齐廷观 @李斐然 @王天然 @费城你们的酒店房间还没入住,人都哪去了?” 白昱邈:导演我在车上,我马上到了。 齐廷观:十二点前到剧组。 李斐然:陪一个朋友喝茶,两小时就回去。 过了有五分钟,王天然才上线,说了句:我也快要出发了,本来立刻就要到剧组的,结果临时有事被绊住了。导演安心,我晚上一定到。 白昱邈对着那条足足比别人回复长了四五倍的消息,眼睛一眯,切换到狐狸纯净队去。 白昱邈:王天然怕不是又有鬼吧,解释那么大一串。 贾祥:小白别管他了,你快点回来,明天早上咱俩对手,可以先走一遍。 白昱邈:好的前辈。 李斐然:好堵啊,费城呢?费城怎么不吭声? 白昱邈:呼叫@费城,这里没有导演了,你不会还不敢说话吧? 过了五分钟,费城没回。 白昱邈嘶了一声,他这小老弟对他尊敬崇拜,怎么放飞两天都敢不回微信了? 别是对贾祥也紧张吧。 白昱邈无语,又切换到“知心狐狸晚间广播”:呼叫@费城,地鼠宝宝,这里没有锤子了,请现身。 李斐然:@费城你人呢?姐姐回去路上还打算给你带好吃不胖的冻酸奶呢,你不会跑出去玩了吧?那可就化了。 白昱邈:费城费城费城??? 郝秃回过头看着白昱邈:“你干嘛呢?叫你也不听,你今天不是要跟顾少喝茶吗?茶呢?” 白昱邈一懵,放下手机,“坏了,我给忘了!” 他立刻点开未接电话,从漫长的列表里寻找果然,下午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顾明远call了他至少二十多次。 微信也没提醒,上次俩人在微信上嘴仗,白昱邈把人给静音了。 白昱邈有点心烦地叹了口气,把电话拨回去。 一接通,对方就骂开了:“白昱邈你有毛病是吧!你什么毛病啊你?我明天飞纽约,今天推了好几个小帅哥小美女的约会,在茶馆等了你一下午!” 白昱邈犯错认罪,“我错了,我睡过头把你忘了。你人在哪呢?再挑个地,我现在去找你。” 顾明远哼哼,“不好意思,小爷我单方面跟你绝交了,我堵在三环上,回去洗洗睡了。” “别啊。”白昱邈说:“我赶着见你一面,和你说说洪志高那个龟孙儿……你在三环是吧?我也在,我们就近找个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机,想点开推荐app找个周围的清净地儿,话筒里顾明远还在骂骂咧咧,白昱邈正搜索,微信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来自狐狸八卦队,只有他、齐廷观、李斐然那个悄悄话群。李斐然:小白!你猜我在九皇茶楼看见谁了?墨星翰、王天然、费城,三个人进了顶层专用电梯。我去,我看费城一脸菜色,他不会被挟持了吧! 九皇,沪上会员制茶馆,来往皆是名流富商,坐落在东三环附近。 白昱邈立刻敛去玩笑的神色,坐直对电话里说道:“去九皇茶楼,停车的地方等我。” 顾明远:“啊?什么玩意你,老子刚从那地方出来!!” 白昱邈:“别废话,快点,你认识九皇的老板吗,问问’始皇‘包厢现在是哪个老总在用。” 第48章 承 白昱邈十分钟赶到九皇茶楼, 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 远远地就看见顾明远站在电梯口。他把手机放在嘴边, 正笑着说什么, 像是在发语音。 白昱邈急匆匆赶过去, 顾明远刚把手机撂下,一回头瞥到他,换上满脸的嫌弃。 “到底什么事?我最近追求着小美女呢,你不要耽误我时间, 把正事说完我就要抛弃你。” 顾明远风流名声在外,按季节换男女朋友,每次都能保持初恋般的热情,常人难以匹敌。 白昱邈懒得理他, 拉过他说道:“今天你得帮我个忙,把事情办妥,要什么买什么。” 顾明远眉毛一挑, “那我想要布达拉宫。” “我给你买个埃及金字塔。”白昱邈拽着他上电梯, 从兜里掏出一只蓝牙耳机,“戴上。” 顾明远一懵, “干什么?” “让你戴上就戴上, 哪那么多废话。”白昱邈把耳机塞进他耳朵,顺手把他侧耳的头发往下遮了遮, 勉强盖住。 他掏出手机私戳费城。 白昱邈:费费, 要是被挟持了你就发条空语音。 “始皇”包厢里, 费城终于低头看了一眼微信, 打开白昱邈私人聊天框,愣了一下。 今天他刚到酒店,还没来得及办入住就被王天然拦住了。王天然拿出手机给他听了一段音频,是那晚夜店外他们做那事的时候录的。 费城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他惶恐焦虑,王天然却跟他说“本来你小子要玩完了,谁叫你走运抱上了白家少爷这棵大树,你又有点用。” 然后他就被王天然威胁着到了这个看起来富贵得吓人的茶楼里,一进门墨星翰也等在那,墨星翰和电视里那个温暖亲和的形象完全不同,冷漠地瞟了他一眼就催促王天然快点带他上楼。 极尽奢华的包厢里有两个男人,像是父子,但他一个都不认识。王天然让他叫“洪董事长”和“小洪总”。费城哆哆嗦嗦,觉得自己这回真进了狼窝。 洪志高看了他一会,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让你来喝喝茶而已,你看什么手机?” 王天然瞪着他,“董事长见你是给你脸,你还要报警怎么着?” “没,没。”费城立刻把手机扣着放下,临扣下前大拇指在屏幕靠下的位置按了一下,停顿两秒,而后松了手。 洪志高视线从他手机上收回,眯了眯眼,“你这手机响个不停,不会是在跟白昱邈通风报信吧?我找你来聊聊天,这也要跟你主子说?” 费城咽了口吐沫,“小白哥不是我主子,是我朋友。” “呵。”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王天然笑得很夸张,墨星翰也笑着看了他一眼,而后有些嘲讽地别过头去。 洪天富挨着墨星翰坐,摸了下他的腿,墨星翰的目光又顺从了些,把凳子挪得离他近了一点。 洪志高简直想不透白昱邈怎么收了这么个脑残心腹,他要是白昱邈,也不会把太重要的事情告诉这傻子。本以为能套来点消息,却没想到对方最多也就能做一枚闲散棋子,没什么大用。 洪天富侧头过来,征询道:“爸,您看……” 洪志高摆摆手,最后又给了费城一次机会。 他身子向前倾了倾,问道:“白昱邈养的猪,手术之后多久恢复?” 费城一愣。 小齐鼻子上的纱布早就拆了,但伤口结痂很痒,白昱邈一个没看住,又让它把痂给弄破了,于是只好又开始贴纱布。这样算来…… 他犹豫道:“还贴着纱布,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男人露出迷一样满足的微笑。 洪天富凑过来对洪志高说:“爸,果然没错。正常宠物受伤早就好了,这都多少天了?猪鼻子肯定有问题。” 与此同时,顶楼电梯口,白昱邈对着那条空语音反复听了两遍。 他思索着低声道:“费城人傻了点,但不是贱里贱气的性格。王天然惹过他一次,他不可能再跟着出来上当,他肯定是被威胁出来的。” 顾明远终于意识到有一点点不对,他瞪大眼,“费城是谁?王天然是谁?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白昱邈皱眉看他一眼,神情显然还在思索。 王天然现在剧组处境尴尬,自身难保,拿什么威胁费城?剧组打架、“偷”东西,这些事情早都被解决了,唯一剩下的就是……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黑眸中浮现丝丝冷厉。 他拉着顾明远,“你帮我救一个朋友,洪白两家处境微妙,我露脸帮费城就是害他,你是第三方,你能把他拉出来是最好的,以后洪家也不敢再把他搅进来。记着,王天然手上可能会有录音或者视频之类的脏东西,看着他销毁,知道吗?” 顾明远进一步懵逼,“什么玩意?” 白昱邈,“没时间了,我怕这小子被套话,说不该说的。听着,戴着耳机哼着歌进去,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懂了吗?” 顾明远:“??玩啥??” 白昱邈摆摆手,拉着顾明远到包房门外。他打开微信,利落地把自己的微信名和头像都换成了顾明远的,然后开始给费城发消息。 他随手下载了一个时下排行榜上最新的“骚包情侣日常骚话”表情包,从第一个开始,飞快往下点,转眼间就刷了屏。 包间里,费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得像在跳舞,成功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 洪志高脸色一沉,“打开我看看。” 费城真的害怕了,他直觉白昱邈不会这么频繁地给他发消息,但是…… 洪天富挑眉:“让你解锁手机,没听见?你聋?” 费城犹豫了下,不得不当众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费城:“?” 一个头像是猫和老鼠、微信名叫“顾巨富”的人给他发了三十多条消息,全是狗男女表情包,满屏骚话令人震惊。 【嘻嘻讨厌人家不要跟你睡】 【宝贝来睡让我亲亲你】 【昨晚我的滋味可还销魂】 …… 费城捧着手机陷入深深的困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梦。 然而凑过来看的洪天富跟他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洪天富几乎是震惊地,抬头看向洪志高,“爸,顾明远。” 洪志高也一震,“顾明远?”他一把夺过费城的手机,往上翻了翻,满眼都是骚不可言的表情包。洪志高愣了好一会,难以置信道:“原来你是顾明远的情儿?” 费城真没听懂,“顾什么远?” “你还在装傻!”洪志高震怒,正要拍案而起,手机滋滋又震了两下。 顾巨富:新的表情包太适合咱俩了吧!哦吼吼! 顾巨富:宝贝儿不要怕,我来啦! 下一秒,包房门被踹开,顾明远从外面一趔趄,闯了进来。 费城:“???” 洪家父子:“!!!” 顾明远:“…………” 没有任何机关的包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屋里的局面。 洪志高,洪天富,一个如白昱邈所说“里面最楚楚可怜的小傻子”,还有两个他真脸盲。 顾明远直到现在还一脸懵逼,看似冷静,心里充满了对人生的思考。包房里一片死寂,他故作沉稳地抚平被白昱邈揪出来的衣服褶子以观察局势,耳机里忽然传来白昱邈的指示。 白昱邈冷静严肃:“先辨认王天然。” 到底谁才是被挟持被控制的那个…… 顾明远简直怀疑人生,但进都进来了,戏总要唱完全场。 于是他沉下脸,冷漠地扫过那两张陌生的面孔,冷声道:“哪个是王天然?” 王天然之前在某酒会上远远地看见过顾少东家,浑身一哆嗦,立刻说道:“是我,我是。” 耳机里响起一句话,顾明远听完,模仿着白昱邈的语气,并自己搭配了一些肢体语言增强效果。 他似是自然而然地走到费城身边,用身体把费城挡住了,挑眉看向王天然,冷笑,“就这货色吗?要是旁边的那个,我心里还能舒坦点。” 王天然真的虚了,转折出现得太突然,仿佛当头一棒,让他猝不及防。 “顾、顾少……” “明远。”洪志高终于看清了一点局势,他站起来说道:“贤侄怎么跑这来了?天富最近认识了几个小朋友,带出来给我见见。怎么,小费是你的朋友?” 白昱邈:“不,是我的人。” 顾明远咬牙,“准确地说,是我的人。” 费城懵着抬起头,“?” 洪志高心中一叹。他一直以为费城是白昱邈剧组里拉拢来的心腹,却没想到背后还和顾家有关系在。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番费城。这个人很奇怪,长得确实好,即便在俊男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算出挑。他看起来有些呆傻、满脸纯真,但能勾搭到顾氏少东家、让对方为了他一脚踹开包间门进来闹事,恐怕是扮猪吃虎,心机和手腕都惊人。 本想拉拢过来做个眼线,观察观察白昱邈的科技猪事业,现在看来此人不得不弃了。 白昱邈就在一墙之隔的走廊,根据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努力分析屋里的局势。他隐隐感觉费城就快要开口问了,于是立刻说道:“现在,告诉王天然,费城在剧组里是你让我罩的,费城能听懂。” 顾明远不耐烦值已经蓄到了百分之五十,他深吸一口气,满眼的愤怒烦躁却为这出戏更增添了几分真实。他转过头对上王天然,说道:“白昱邈真他妈的是个废物,让他在剧组帮我照顾点人,怎么着,听说还是照顾到你手里了?” 王天然吓得就差脚软原地摔个屁墩儿,一旁坐在凳子上困惑的费城却耳朵一颤,好像听懂了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明远身上,费城默默拿过自己的手机,把“郭巨富”的聊天框往上刷。刷过足足三四十个表情包,终于刷到了不久前他和白昱邈的对话。 费城对着自己那条空语音愣了足有五秒钟,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聪明的人。 白小少爷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厉害…… 王天然终于找到自己的舌头,“顾少,我,我不知道费城是你的人啊……白少也没说……我……我我我……” 顾明远找到发泄口,“干!白昱邈这个傻逼!没心肝的!臭不要脸!不干人事!!” 耳机里沙沙一响,白昱邈无奈的声音响起,“少爷,布达拉宫也给你买,金字塔也给你买,用不用这么骂我啊。” “贤侄,这事是天富唐突了。”洪志高叹口气,决定把这件事了了。他走过来握住费城的手,“小费啊,今天让你来其实就是交个朋友,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正好,我看着明远长大的,你俩在一起的事跟顾董事长说了吗?” 顾明远冷声道:“洪董事长比我爸还关心我的情感问题啊,怎么,想替我跟我爸说一声?” “没有那个意思,哎。”洪志高头皮都发麻,被膈应的,他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于是他摆摆手,说道:“你们小辈的事情我哪有心思管,我们天富不也天天在外面招这个、招那个吗?你戒备心太重了。” 洪天富也便站起来,一边使眼色让王天然和墨星翰到旁边坐,一边笑道:“明远既然来了就坐下聊会天,平时也没机会见你。” 顾明远哼了声,本想随口推了走人,余光一瞟,却见那个被白昱邈罩着的小可爱呆呆地捧着手机,像是吓傻了。 顾明远心软了一下,便随意地在他身边一坐,和缓下面色,“行吧,我明天飞纽约,今晚闲着也是闲着。” 他说着,顺手把耳机摘下来,随手一抛扔进垃圾桶里,像是把白昱邈那个孙子也扔了,心里终于舒坦了点。 洪志高心中一动,“贤侄,这是……” 顾明远笑了笑,斜眼一瞟王天然,说道:“听了段恶心耳朵的音频。” 王天然浑身一颤。 顾家少爷平时纨绔浪荡,但早已挑了大梁。被他震怒地看着,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王天然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立刻掏出手机把那段录音删了。 洪志高不方便多留,坐了五分钟就走了,留下洪天富和顾明远尬聊。顾氏是洪氏攀不上的身家,洪天富平时微信里也只是逢年过节斟酌着给顾明远发句祝福话,对方都不见得回。这回能同桌聊天实在是惊喜,赶上洪志高走了,他厚着脸皮问了好多顾明远怎么掌权的问题。 白家顾家都是独子,父子齐心协力,让儿子在董事会面前出成绩就够了。可洪家的情况更复杂,洪天宝和洪天富是亲兄弟,彼此间也有较量。 这些事不该王天然和墨星翰听,两人就懂事地离得远远的,在沙发上随口聊聊圈里的事。费城本来也该走,但顾明远帮人帮到家,想让这小子以后在剧组里别再被人瞧不起了,于是便扣着他不让他走,聊天之中随手还给费城添添茶捻个果。 费城在偌大一张饭桌上听几个大佬聊继承亿万家产的事,听得整个人都迷茫了。 另一边,白昱邈知道里面局势控制住了也就放心了。他本想直接回剧组,但仔细一想费城那小胆估计吓得不清,于是随手点开“知心狐狸晚间广播”。 白昱邈:@李斐然地鼠已经解救完毕,你还在九皇吗?我去找你吧。@费城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费城终于回复了。 费城:谢谢小白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好人。 费城:你的朋友还在和这个小洪总聊天,估计也快结束了,他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白昱邈:成,我先去找斐斐吧,你们结束的时候群里说一声,我们一起回剧组。 费城:谢谢小白哥。 李斐然:没事就行,我在“元卿”。 白昱邈随手逮了个服务员让人领着他去“元卿”。“元卿”是个二人小包间,没那么富贵,但很别致。李斐然对面坐着的是个圆脸杏眼的姑娘,不像圈子里那些网红脸长得僵硬,五官很自然亲切。白昱邈看到她思考了一会,总感觉在哪见过。 李斐然站起来做介绍,“这个是《健康百年》的节目主持人姜可丽。可丽,这是小白,你应该知道的。” 姜可丽站起来,笑道:“当然知道的,你好。” “你好。”白昱邈笑眯眯,“我就说感觉眼熟,我公司的市场总监特别养生,天天看你们那个养生节目,朋友圈总被他分享的养生食谱刷屏。” 姜可丽落落大方,点头笑道:“是这样的,养生小知识要运用到生活里才有用。白少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您推荐两本书。” “不用了不用。”白昱邈连忙笑着摆手,说道:“我女朋友已经够烦的了,不需要再自我约束了。” 他说着不经意地打量了姜可丽一番。 姜可丽穿着打扮简单大气,一身衣服没有夸张的logo但光看剪裁就知大致价位。珠宝也适度,既画龙点睛,也没什么攻击性。 这姑娘的气质穿度,绝不是一个小主持人能撑得出来的,想必也有点家世。 白昱邈忍不住看了眼满手戒指手链叠着戴的自家小姐妹,默默决定回去就给李斐然上一门品味格调课。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有半个小时,“知心狐狸晚间广播”终于又有动静了。 费城:我们现在要走了。 白昱邈舒了口气,“行,那咱们也走吧。” 李斐然问,“要不要等一会,撞见了不好吧。” 白昱邈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他们顶层有专用电梯,碰不到一起。” 姜可丽站起来,“那就走吧,斐然我晚上还约了别人,你这次在上海拍戏,我们可以多出来几次。” 李斐然笑,“好啊。” 白昱邈买了单,三人说笑着走到电梯口,白昱邈按了电梯。 十秒钟后,电梯“叮”地一声到达,电梯门打开,门里赫然是自顶层下来的顾明远、费城、洪天富、王天然、墨星翰。 洪天富:“白少?你也在这?” 姜可丽:“明远?你不是回去了吗?” 白昱邈:“…………” 顾明远:“!!!!” 电梯服务员亲切地微笑:“刚才顶层专用电梯出了点问题,几位如果觉得拥挤的话不妨等待下一班。” 顾明远立刻说:“你们等下一班吧!” 洪天富:“哎?怎么不让白少进来,这两位美女是谁,哎?” 电梯门已经被顾明远强行关闭了。 电梯指示灯下行,白昱邈深吸一口气,突然又觉得不对劲,他猛地看着姜可丽,“你认识顾明远?” 姜可丽神情有些困惑,嘀咕道:“明远最近在追求我,但他……他怎么回事,一看到我跟看见鬼一样,还把我关在电梯门外?” 白昱邈茫然,李斐然啥也不知道,嘿嘿一笑说道:“心里有鬼呗,这茶楼里平时出入多少小妖精小嫩模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说顾家少爷风流,早跟你说了别跟他走太近。哎!小白你掐我干什么! 姜可丽狐疑地看看李斐然,又看了一眼白昱邈,欲言又止。 她心里突然明白了过来。恐怕顾明远是来偷腥又怕她知道,就让白昱邈来拖住她。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电梯里碰见了。 刚才电梯里分明是几个男的,有几个还是圈里人。站在顾明远身边的小男生,是不是有问题? 姜可丽懂了。 所有人都跟她说顾明远风流不靠谱,男女通吃,是真的! 白昱邈在旁边偷偷观察这姑娘神色,眼看着她由困惑到若有所思再到愤怒委屈,心里越发凉凉。 凉了,他和顾明远的友谊彻底凉了。 …… 回到剧组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导演几个早都回房间休息了,白昱邈打发李斐然早点回去睡美容觉,一个人在酒店大厅等。 费城是让顾明远亲自开车送回来的。 顾氏少东家脸色铁青,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又一次尝试给姜可丽打电话,被拒接。 他烦躁地松了衬衫领口,狠狠一砸方向盘,车喇叭发出巨大一声,把正要上来问候的酒店门童给吓跑了。 费城也吓得不清,连忙道:“顾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做错啥了,但从顾明远骂白昱邈一路、把白昱邈从头发丝到小唧唧全诅咒一遍来看,这事八成根源还是他惹出来的。 一想到两位大佬为了自己的愚蠢团团转,费城就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他低头说道:“顾少是我对不起你,要不,要不你开个价吧,我补偿给你一些。” 顾明远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用你给钱?” 费城一哆嗦,“不,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您和小白哥都不缺钱。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顾明远咬牙启齿,“你做事前先用脑,少惹人渣少给朋友们添麻烦就够了!懂吗?!” 费城肩膀轻颤,“我懂我懂。我……”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顾明远说“朋友”,还加了一个表示复数的“们”。 顾明远再次尝试联系姜可丽,再次失败。他气得上头,一边骂道:“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一边随手删除了姜可丽的手机号和微信号,双向拉黑,冷哼,“给脸了,连句解释都不听,以后也别听,快他妈滚。” 费城哆哆嗦嗦地去抠车门,“我立刻滚我立刻滚。” “回来!”顾明远简直无语,心里拱着一股火烦的要死。他就没见过这么畏畏缩缩傻里傻气的人,就这样子竟然还混娱乐圈?白昱邈都他妈交的什么脑残朋友。 但他看费城智障小白兔似的样子,还是把火按捺下了,皱眉沉声道:“不知道王天然是不是先回来了,你给白昱邈发消息,让他下来接你上去。” “哦,好,好。”费城多一句话都不敢说,立刻掏手机发消息。 白昱邈的头像和昵称还没来得及改回来,费城心乱如麻一时间忘了这事,在好友列表里反复找也找不到他。顾明远看得烦,余光一瞟却看见了他自己,心里明白过来,一下子就把手机抢到手里。 “这是什么垃圾东西……”他打开“自己”的聊天框,随手发了句“滚下来接你朋友”,一边调出费城的微信二维码,拿自己手机扫了下,点击添加。 他把手机扔回费城怀里,冷声道:“别加小爷盗版号,擦亮你的眼睛,认清正版!” 费城一愣,联络人按钮上已经亮起了一个代表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1,是正版顾氏少东家的好友邀请。 他几乎无暇去思考顾氏少东家一个微信好友位是多大的价值,立刻唯唯诺诺点头,“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白昱邈戴着个大口罩闷头出来,来到车边扫了两人一眼,低声对顾明远道:“人我带走了,谢了。” 顾明远瞪大眼,“谢了?你他妈害我追一半的女人跑了,就一句谢了?” 白昱邈顿了顿,“你明天就去纽约了,那么多金发碧眼的妞不泡,搞什么养生节目小主持人?” 顾明远气得简直想仰天长啸,他悲愤地按下副驾驶的车门锁,对费城道:“滚蛋!” 费城立刻屁滚尿流地下车,躲到白昱邈身后不敢说话。 顾明远看着白昱邈,“小爷这车,连女朋友都没坐过,让你一脑残朋友坐了,你说吧,今晚这事怎么结?” 白昱邈闻言思索了一瞬,“那是不能轻易结了。” 他说着拍了拍费城的手,让他边上站着,自己凑过来在顾明远耳边说了句话。 顾明远几乎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老子明天一大早飞纽约!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白昱邈嘿嘿地笑,小声道:“我婆婆家在上海,我不敢搞出动静来,我得注意形象。这事只能你来办。”顾明远:“…………” 白昱邈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道:“不麻烦,都是你初中就玩腻的套路。你就找两个人麻袋一套,把他打一顿,回头我给你买布达拉宫。” 顾明远彻底崩溃了,他狠狠拍了一下喇叭,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怒吼一声:“神他妈的布达拉宫!” 第49章 承 白昱邈前台办理入住, 顺口问道:“剧组预定的房间还谁没住进来?” 服务员查看了一下电脑, 说道:“齐廷观和王天然。齐廷观的助理已经拿钥匙去放东西了, 本人手续还没来办。” 白昱邈点点头, “观哥应该快回来了, 王天然……估计得后半夜。” 服务员友好微笑,“没关系,客房手续都是24小时办理,这是您的证件和房卡, 请使用a部电梯。” 白昱邈道谢往电梯口走,费城跟上来,小声说,“小白哥, 谢谢你,哦不,对不起, 我……” “行啦。”白昱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被洪家摆一道,也是因为和我做朋友。不过话说回来, 没有洪志高点名要见你, 王天然早就把录音抖落到网上去了。咱俩算扯平,不存在谁对不起谁。朋友嘛……说那么多干什么。” 费城闻言微愣, 他一下子想起今天墨星翰对洪天富低眉顺眼的样子, 他们这种草根出身的人, 真的能跟豪门公子哥做朋友吗? 白昱邈不经意地瞟他一眼,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按下电梯一边淡淡道:“尊严不是别人给的,王天然和墨星翰把自己摆在低贱的位置上,怪不了别人。” 费城心下一颤,低头道:“我知道了,小白哥。” 白昱邈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刚才顾明远拿你手机干什么坏事了?” 费城老实说:“顾少加了我的微信,让我……认清正版。” 白昱邈哼笑一声,他扭头看了眼费城,忽然想起今天顾明远暴跳如雷的样子。 片刻后,他又收敛神色,故意沉声道:“把他删了。” “啊?”费城惊讶,“为什么?” “让你删了没听见?”白昱邈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费城舔了下嘴唇,“哦,好的。” 他实在是想不出白昱邈让他删顾明远的理由,但仔细想想顾少应该是白昱邈的好朋友,有的人就是对好朋友有占有欲,无可厚非的。 费城并不介意这些,只是对顾明远或多或少有些愧疚。不过想想顾明远即使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估计也就是个僵尸,不会有任何交集。于是他当着白昱邈的面,把刚刚加成好友的顾明远又删除了。 白昱邈很像个成熟男人似的一点头,“回去早点休息。” 两位主演住的都是行政套,在25楼。白昱邈回房间没多久,郝秃就冲了上来。 郝秃:“你回来了?你和顾明远喝茶从晚上五六点喝到半夜?” 白昱邈不过一笑,“茶楼是会员制的,又没有狗仔蹲拍,你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郝秃顿了顿,语气有些狐疑,“我就是觉得你不大对劲。我怎么总感觉你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去了?” 白昱邈一脸正经地说道:“你把我想象得也太戏精了吧,一天天的,拍戏都要累死,哪来那么多抓马?你找我干什么?” 郝秃这才想起来意,把手里的杂志交给他,“《风丽》12月刊。” 白昱邈“唔”了一声,瞟了一眼封面,翻也不翻就扔在桌子上,“行了,懒得看,我洗洗睡了。” 之前的专访稿早就出来给他看过了,thomas以那瓶钙片为线索,串起了一整篇扯淡的文章,让大家觉得白昱邈是被一瓶钙片唤起了沉睡在内心的巨星梦,走上这条背负传承与爱的道路。 当一篇文章从头到尾都在扯淡时,也就没什么修正的必要了。 白昱邈打开微博,今天的热搜果然是#钙片男孩白昱邈#,评论和留言集体爆炸,cp粉高举大旗冲上高地,又拿下了几波意志不坚定的唯粉。 白昱邈懒得多看,洗了澡出来快十二点了,齐廷观也该回来了。 他点开男人的聊天框,拨通了一个语音通话。 齐廷观刚刚办好入住,正要上电梯,顾明远的头像就突然跳跃在了屏幕上。 他看了眼时间,有点纳闷,但还是接了起来。 “明远?这个时间找我干什么?” 一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嗯……观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齐廷观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电梯里。他震惊地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猫和老鼠的头像和“郭巨富”三个字,惊魂未定道:“白昱邈?你跟顾明远在一起吗?我在楼下了。” 白昱邈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他擦了擦笑出泪的眼角,报出房间号,说道:“我等你。” 齐廷观被雷的不清,以为这小子又受什么刺激了,连自己房间也不回,直接去白昱邈那。 沉重的自动门被拦门器掩住,开了一条缝。套间里头一片漆黑,只有最深处墙角里亮着一盏灯光昏暗的落地灯。 男人有一种这小子又在搞鬼的预感,提声道:“邈邈?” 黑暗中一只小鬼扑了上来,齐廷观差点被扑到墙上。白昱邈仗着矮四公分的优势挂上来,按住男人就亲。 片刻亲昵后,齐廷观问道:“你怎么回事,今天……” 磕了药了? 白昱邈笑嘻嘻,“我今天捉弄了王八蛋父子,高兴。” 齐廷观动作一顿,“怎么捉弄的?” 他听完白昱邈说全过程,沉默了好一会。片刻后,男人说道:“你当初骗我……真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白昱邈兴奋道:“不仅今天整了他们,费费还给了我一个情报!” “《我们的大学》和《竹马很困惑》竟然选在了同一个影视城!墨星翰正被洪天富宠着,我就不信拍摄期间捉不到什么奸情。到时候拍点劲爆的发出来,洪氏投资必定会受到影响。” 齐廷观闻言沉默。 他突然意识到拍摄期间可能每晚都要被这小子拖着去捉奸,一时间觉得人生非常神奇。 觉得人生神奇的不仅仅齐廷观一人。 几公里外的顾氏旗下酒店里,顾明远刚刚洗完澡,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撩了几个小模特,得到一串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回应。 他实在是觉得腻烦,给白昱邈发微信吐槽了一番,殊不知对方正忙着大事,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一条回复。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顾明远咬牙切齿地骂,突然又想到今天那出戏,就把费城的微信翻了出来。 顾明远:你和白昱邈还在一起吗?让他回我消息。 系统:对方已开通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顾明远:“????” 他对着那条系统提示愣了足有一分钟之久,难以置信和滔天愤怒两种情绪交缠在一起,彻底让他失了智。 费城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微信联络人图标上突然又亮起一个红色的1。 他心里蓦然产生一种微妙的预感,犹豫一下轻轻点开,果然,又是顾明远。 这一次顾明远的好友申请留言是:你有毛病??手机号给我!! 白昱邈是不允许费城加顾明远的,但是没有说过不能给手机号。 费城犹豫了一下,拒绝了顾明远的好友申请,并在留言里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顾明远看到那串打在拒绝说明里的数字,差点又被气吐血。他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对方刚接起,一个招呼还没来得及打,顾明远就怒道:“你什么毛病?我帮了你!你拉黑我?” 顾少爷的脾气太暴躁,嗓门太刺耳了。费城心怀尊敬,但仍然不得不把手机拿耳朵远了一点,小声说,“对不起顾少,我也有……无法言说的原因。” 顾明远的嗓门更大了,“你能不能大点声说话?!乌拉乌拉说一通,我听不见!”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对方似乎在犹豫。 片刻后那个声音由远即近,费城冒着被吼聋的风险,迅速贴上来,嘴唇贴着话筒小小声飞快说:“顾少,谢谢您今天帮我,我很感激的。” 他飞快说完,又飞快把手机拉远了,准备迎接下一通魔音贯耳。 然而对方却没有再次怒吼。 顾明远呼吸停滞了一瞬,刚刚那声回应就像是附在他耳边的一句软语,软软酥酥的,让他一下子忘了自己在愤怒。 等过了那么五秒钟,顾明远咳嗽了一声,说道:“算了算了,我不追究了,你立刻把我加回来。” 他挂了电话,又执着地给费城发了第三次好友申请。这一次顾明远十分高冷,连系统默认的好友请求留言都删掉了,空空白白一个邀请发过去,觉得对方必须通过。 于是他又哼着歌去上了趟厕所,洗了手,涂了点精致少爷每晚必涂的面霜,躺回到床上。 “…………” 微信无事发生。 他再打电话过去,对方恐怕已经调成了免扰模式,自动进入“暂时无法接听”状态。 剧组酒店里,费城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按照白昱邈之前教他的默背了三遍饿不死企业价值观,而后怀着对顾家少爷的满心愧疚,脑袋一仰就睡着了。 …… 元旦前夕,《代号狐狸》正式杀青。杀青仪式上几个主要演员全部到场,只有王天然没到。 王天然这部戏拍得也算命途多舛,来上海开机前莫名其妙被人揍了一顿,头半个月一镜动作戏都拍不了,好不容易伤养好了、攒的动作戏拍完了、剧组杀青了,结果庆功宴前夕,他莫名其妙地又被人绑到犄角旮旯里揍了一顿。 这之后的一顿挨得比之前狠了不知道多少倍,肋骨都被打折了,剧组人甚至猜测,揍他的人第一次没下死手是为了留着他拍戏。 打手挺体贴,挨打的人大概是感怀对方的体贴,坚持不肯报警,只说是自己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的。 但是没人分视线给这个莫名缺席的小演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戏装出席的“李蔚深”和“赵老师”吸引去了。 杀青仪式上,“李蔚深”和“赵老师”常常相视一笑,向来在媒体采访时不配合的白小少爷破天荒地主动拿起话筒,把赵蕤这个角色分析了一通。言辞中带着一种点化不开的悲怆,却都被小少爷以温暖的微笑遮掩。 齐廷观拿过话筒,笑道:“小白还是新人,入戏容易出戏难,希望接下来的校园剧可以让小白尽快从许蔚深的角色里走出来,也希望大家期待《代号狐狸》、期待接下来的《竹马很困惑》。” 场下快门声此起彼伏,被闪光灯包裹的两人都笑得温柔。 被投资人内定入组的李斐然和费城从杀青仪式上出来就直接飞下一个剧组,白昱邈赶着再次开工前回了趟家。 白府一如既往地空旷,白昱邈一进门,先是惊喜地吸了吸鼻子,而后问保姆道:“刘婶,我妈回来啦?” 刘婶帮他和齐廷观接过外套,笑道:“是啊,夫人上礼拜米兰看秀回来就一直没再走,这两天一直在家。你们三口人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吧?” 白昱邈一愣,“米兰的秀?那不就是明年春夏季高定的秀场,大牌都赶在这一阵开秀……不对啊,我妈喜欢的牌子都还没出来呢,她怎么提前回来了?” 刘婶笑说,“想回来一家三口吃跨年饭呗。” 白昱邈闻言雀跃,“那我得去看看她有没有给亲儿子买衣服回来。” 白小少爷一回家就撒欢,齐廷观简直追不上他,眼看着白昱邈小炮弹一样直接冲上楼,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在沙发上先坐下了。健身室的门打开,白霆威从里面出来。 齐廷观站起来叫了声伯父好,让刘婶把带来的礼物给白霆威拎过来。 他每次上门都不带贵重的东西,送的都是些精巧的玩意。白霆威笑着把玩了一番,而后问道:“你和白昱邈哪天走?” “大后天。”齐廷观说,“今天来家里吃过饭,明后两天我们要处理一些事。” 白霆威说道:“元旦公司都放假,他哪来那么多事?” 齐廷观笑:“我和他要一起见几个投资人,邈邈公司玩得转,投资经验还是太少。白氏眼下准备筹资投丽晶,但以后早晚也要投别的,他跟我去历练一下。” 白霆威闻言哑然,片刻后无奈笑道:“他跟你倒是不藏着事,什么都告诉你。” 齐廷观并不慌张,只温和道:“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只是他太倔强,有时候不见得愿意让我帮。所以,能勉强跟我自己事业搭上边的事,我就都帮他做了。” 白霆威自然知道前一阵呼啸投资电影项目激起的议论,他点点头没多说。过了一会,他又忽然说道:“做艺人太辛苦,我看这小子发自拍都瘦了。帮你们两个约了体检,临飞之前抽着空把体检做了吧。” 齐廷观闻言便笑,“好,我们去。” 白家的跨年饭很祥和,白霆威话不多,也没有儿子闹腾,只是偶尔给妻子儿子夹个菜。一家人不聊工作,反而是白昱邈开口聊圈内八卦比较多。 飞下一个剧组当天早上,两人终于倒出时间,遵循长辈的心意去做体检。 一应项目和医师都是套餐里备好的,白昱邈坐在等候室看那个清单,看了一会,默默地从笔筒里抽出一根圆珠笔来。 护士凑过来礼貌地问道:“白少,哪里不对吗?” 白昱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把“肛肠指检”划掉,说道:“我不做这个。” 他说着顿了下,又把齐廷观的列表也拿过来找到那项划了,“他也不做这个。” 护士忍不住笑,“这是为了排查肠癌等病变。” “我知道。”白昱邈板着脸,“但我没病。” 他又转向齐廷观,“我有病吗?” 老男人被他搞得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反问,“我哪知道?” 等护士走了,白小少爷哼了声,凑过来在男人耳边说:“回头我也帮你检查检查你的。” 齐廷观脸色一变,严肃地看着他,“别胡说八道。” 抽完血,白小少爷哼哼唧唧,坐在休息室吃了一板巧克力才愿意下地。齐廷观都懒得说他,转身和护士核对完体检后事项,便带着人往机场赶。 下飞机是晚上八点多了,一开机,体检结果就发到两人的邮箱里。白昱邈从上拖到下,嘿嘿笑,“我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呢?” 齐廷观也是一样的,除了常年拍戏下来腰椎不大好之外没有别的毛病。白昱邈把邮件给白霆威转发过去,嘀咕道:“天天做这些没用的,我爸是不是也老了啊,开始担心些有的没的。” 齐廷观揉了一把他的头,“伯父关心你。” 俩人在数名助理的开路下迅速进入vip通道,而后上车,避开可能蹲点的狗仔。 关于新戏,微博上的话题早都讨论炸了。 新戏男主,齐廷观。女主,李斐然。男主基友,白昱邈。 网友说,李斐然简直是齐白cp拿来过审的专用灯泡,是新一代小花中最令人同情的,大家要多多关爱她。 还有营销号唱衰,说《竹马很困惑》撞档《我们的大学》,齐廷观比墨星翰大了足足五岁,肯定不如墨星翰能演出那种青春气息。导演配备上,二线导演王梅清必然不如陈楚康,两部电影五一撞档,结果可想而知。 更有营销号预测,墨星翰近几个月资源爆棚,人气走高,再加上陈楚康这个影帝生产线,一线巨星的咖位已经提前预定了。对比之下,白昱邈手上资源再高大上也不见得会赢,现在靠炒cp博热度,明年作品陆续上映后说不定就凉了。 白昱邈只想笑笑不想说话,他随手切了小号,日常进齐白cp超话里浑水摸鱼。 屏幕上面突然弹出消息框,来自新组建的“狐狸竹马特战队”。 李斐然:小白,隔壁剧组人齐了,刚才放的鞭炮,噼里啪啦的。 费城:小白哥,我看到墨星翰了,没看到小洪总。 李斐然:墨星翰刚才约我出去吃饭诶,他大概还不确定我是你这个小团体的,要摸摸底细吧。 白昱邈点开微信,回复。 白昱邈:那你就去呗,别暴露了哈,多套套他的话。 李斐然:好叻。 过了半个多小时,白昱邈在保姆车上靠着齐廷观肩膀昏昏欲睡,眼看着快要到剧组了,微信又响了起来。 李斐然:我助理好像在影视城里看到小洪总了!穿着运动服很低调,但是从她拍回来的照片来看,身材特别像! 李斐然:诶?我助理好像又在同一个咖啡店看到顾少了!顾少穿着很高调,就是他。 李斐然:我助理说,两个总碰面了,正在尴尬寒喧。 白昱邈看到最后两条愣了愣,坐直身子,困惑道:“顾明远?他来干嘛啊?” 齐廷观说:“顾明远昨天刚从美国飞回来,收购案做得漂亮,他这时候不回北京庆功宴,跑杭州来干什么?” 白昱邈一愣,“他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好基友了吧!” 他立刻就要给自己臭不要脸的好朋友发消息,然而还没找到那个被他深埋的对话框,手机又一震,费城私戳了他。 费城:小白哥……顾少又来了,他打电话让我出去,说要找我聊聊为什么死活不加他微信好友的事情…… 齐廷观纳闷道:“对啊,他为什么死活不加……等等。” 男人眼睛微眯,狐疑地看着白昱邈,“又是你搞的鬼?” 白昱邈捧着手机像个耗子似的笑,说道:“对啊,我随手一作弄,谁知道真戳到顾明远那颗娇弱的少爷心了。” 他清了清嗓子,给费城回复:出门应战,不许说是我教唆的。 费城:可是那我要怎么说……我感觉顾少憋气憋了一个月,他不会打我吧……顾少对我有恩,他打我不敢还手的,但影视城里人多眼杂,我怕出事。 白昱邈顿了顿,又打开李斐然的聊天框。 白昱邈:墨星翰约你几点? 李斐然:本来说的是十五分钟后,刚才突然又说改明天了。 白昱邈:十五分钟后约的哪里? 李斐然:tropical冷饮。这个时间段影视城里的饭店都约不到包厢,也就冷饮店还能预约上。 白昱邈又退回费城的聊天框。 白昱邈:我跟你一起去吧,怕他把你吃了。 费城:那就太好了!我等你!我们去哪里? 白昱邈:tropical冷饮,进去开个四人的小包厢,二十分钟,等我。 第50章 承 白昱邈和齐廷观进到冷饮店包厢时, 顾明远和费城已经对坐很久了。顾明远怒发冲冠,费城默默低头看着杯子里融化到一半的奶油冰淇淋, 屋里气氛箭在弦上, 紧张到了极点。 看到白昱邈进来,顾明远深吸一口气,“你可算是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这个朋友有多不会做人……” “嘘。”白昱邈打断他,目光透过波动的珠帘看向斜对面的另一个包间。 冷饮店装修很简陋, 大厅中间摆着几张长桌长凳, 两侧是包间。包间清一色用珠串做门帘,房间之间摆着像屏风一样的板材, 算作隔断。 影视城里寸店寸金,就是这么破的包间,也有两小时八百八的低消,很少有人用。这会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来往都是人影, 说话闹哄哄的。 白昱邈盯了一会,回过头皱眉对顾明远道:“我和观哥要挨着坐,你去对面。” 顾明远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白昱邈又“嘘”了一声, 看也不看他, 只把手背在屁股后头朝他捏了个响指, “去那边, 我俩要在这观察敌情。” 顾明远沉默地深呼吸, 对上齐廷观淡如止水的目光,憋着气坐到对面去了。他强压着火,问白昱邈:“你神神叨叨的又蓄谋着坑谁呢?我大老远从纽约回来给你当掩体是吧?” 白昱邈目光看着对面的珠帘,“你自己来的,我又没找你。” 他转向顾明远,“刚才在咖啡店碰见洪天富,他都说什么了?” 顾明远无语,“你倒是手眼通天。他问我是不是来找费城,我没回答,反问他是来找墨星翰还是王天然,他说王天然。” 白昱邈哼了声,“王天然都死绝了好吧,洪天富比他爸还不长脑子……他还说什么?” 顾明远想了想,“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我说没看见你,不知道。” 齐廷观淡淡道:“隔壁剧组开机仪式刚完毕,洪天富这个时候急找墨星翰,肯定有事情交代他。他看到顾明远后这么怕你也跟来,说明他们要说的事和你有关。” 白昱邈点点头,“不行,我得去听听。”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开始行动了。齐廷观眼前一花,就见这小子无声地掀开门帘,像只耗子似的直接溜到墨星翰他们隔壁,把脸贴在隔断墙上使劲听。 齐廷观:“…………” 顾明远:“…………” 持续下线的费城迟缓地连上网络,满怀敬佩地看着白昱邈:“小白哥真是行动派。” 齐廷观只好也跟着出去,把正纳闷儿要去问白昱邈的服务员用人民币拦下,也跟着进到白昱邈那个包间去。 白昱邈贼眉鼠眼地用手指指墙,谦让地闪了下身子:你也来一起听。 男人面无表情摇了下头:不用了,要脸。 大概是觉得整个店都闹哄哄的,无所畏惧,隔壁的说话声不小。隔断板很薄,其实不需要很贴上去也能听个大概。 洪天富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白家股价不保,白昱邈就更不用说了,迟早是废人一个。这些你都不用操心,我们也早都不放在心上了。” 白昱邈闻言有些困惑。对方口吻太自信,他都有点信了,他看齐廷观皱眉默默掏手机,便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一下几家上市子公司今天的收盘点数。 一切正常,该红的都红着,股价怎么就不保了? 还有,他怎么就废人一个了?外界觉得他养猪是荒废家产,可洪氏对他的科技猪知根知底,最不该觉得他废物吧。 白昱邈一头雾水,接着往下听。 墨星翰的声音比洪天富小很多,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旁边坐着的齐廷观舔了舔唇,忘了自己刚才满脸嫌弃,也默默把脸贴了上来。 墨星翰:“那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洪天富意味深长道:“白昱邈有一头宠物猪,那猪有点猫腻,我需要你把那头猪给偷出来。” 白昱邈:“!”齐廷观:“!” 对方的声音突然又小了下去,断断续续。白昱邈心急得不行,要不是齐廷观拦着,他差点把那块隔断板给推倒了。 就只听见洪天富的只言片语:“……排查一下……”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费城是因为今天被顾明远暴骂了半个多小时有些郁闷,白昱邈和齐廷观则是一脸迷茫。 回到宿舍,床底下日常传来轻微的鼾声。小齐听见门的动静勉勉强强睁了下眼,猪头从床底下拱出来,意思意思看了两人一眼。 白昱邈不安地问:“你说,他们到底要排查什么?” 齐廷观嘶了一声,“还是鼻子里的芯片吧……但他们要怎么排查?不会要开刀吧?” 一听到“开刀”两个字,小齐还没什么反应,白昱邈先炸了。他一下子窜了起来,骂道:“疯了吧!就这么一头几个月大的小母猪,他们也忍心下手?” 小齐听见动静又把头探出来,“哼哼哼?” 齐廷观眉宇间亦有些凝重,沉默片刻,说道:“这事必须要先付诸行动,我们不能拿小齐的性命开玩笑。” 白昱邈立刻说道:“我现在就让郝秃来,明天就让他把小齐带回北京去,放在工作室养起来。” 齐廷观顿了顿,“工作室人多眼杂,如果洪家认准了小齐身上有猫腻,工作室未必比剧组安全。” 白昱邈感到窒息,“那怎么办?” 他把一头雾水的小母猪抱上来,轻轻地揉着小母猪的耳朵,有些难过。“和洪氏斗智斗勇是我们的事,不能拖累到她。她就是头安静的少女猪,本该与世无争。” 齐廷观思忖片刻,说:“这样,明天找个助理悄悄带小齐回北京。martin那个表哥,马于,不是还在北京休假吗?先把小齐送到他家里养。至于剧组这边,把小齐送走了后,我们想个办法彻底打消洪氏偷猪的心思。” 白昱邈一愣,脑袋里仿佛闪过一丝灵光,“你的意思是……” 齐廷观严肃地点点头,“得麻烦郝哥一趟,大晚上的,他明天可能又要掉两根头发了。” …… 第二天早上,《竹马很困惑》剧组开机大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捎带着叫醒了隔壁剧组。墨星翰一脸倦色地坐在化妆台前,让助理摆弄他的头发。 “星翰,隔壁剧组好像挺热闹的。”经纪人捧着早餐坐他旁边喂他吃,慢声细语地说道:“你不是让我关注那个白昱邈吗?他挺活跃的,一大早上跟着放了炮,又领糖果和猪肉分给大家。” “猪肉?”墨星翰昨天被洪天富拿偷猪洗脑了半个小时,对“猪”这个字格外敏感。 他一下子坐直了,助理抓着头发没收住手,他又“嘶”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能轻点吗?” 助理连忙小声道歉,墨星翰看向经纪人,“什么猪肉?” 经纪人笑呵呵的,“就是老惯例开机吃糖吃肉呗。咱们这种轻松商业电影分个糖就完了,又不是什么大制作大排场,隔壁就能瞎讲究。” 她观察墨星翰脸色,又说道:“白昱邈也不愧是商人家庭出来的,比圈里那些小妖精还会来事,里里外外地串门,道边上卖糯米饭团的大爷他都去分了两块糖。” 墨星翰冷哼一声,眼中浮现几丝嘲讽。 助理手劲轻柔,他被伺候得舒服了,才缓缓说道:“白家没家教,我认识那么多富家少爷,就属白昱邈最没脸没皮。又送外卖又结交小演员,屏幕上一脸清高难接近,背底下又装什么平易近人?” 经纪人戳了他一下,“星翰。” “嘶,你干什么?你……”墨星翰不耐烦地抬眸,却在看清自己经纪人的眼神后止住了。 化妆间里静悄悄的,墨星翰屏息仔细听,果然,闹哄哄的走廊里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欢快声音。 “大家好呀!” 工作人员惊喜地打趣:“白少?跑错剧组了吧!您怎么跑这儿来啦?” 白昱邈笑呵呵,“串个门儿,有不少戏咱们还要用一个布景呢,提前来认识一下各位。” 郝秃和两个助理跟在他屁股后头发糖发肉,尤其是那些后勤和道具小哥,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经纪人在墨星翰耳边低声道:“这就过来了。” 助理小声说:“白小少爷真的很外向啊。” 她话音刚落就被墨星翰在镜子里瞪了一眼,立刻又把嘴闭上了。 化妆间的门被敲了敲,墨星翰顿了顿,“请进。” 白昱邈推门进来,“这是主角化妆室吧?嗳,哈咯。” 墨星翰坐直,露出营业的笑容,“白少,你好。” 白昱邈挥挥手,“上次在九皇隔着电梯门见过你一次,想打招呼没来得及,哈哈。” 墨星翰闻言脸色微变,上次他和王天然一起陪洪天富被白昱邈看见了。如果白昱邈只是个业界大佬那还不算尴尬,偏偏在剧组里他们算是同行,同行之间尊卑立分,一种微妙的耻辱让他几乎难以维持笑容。 白昱邈仿佛毫不察觉,他让助理把最后几块糖和猪肉放在了桌上,笑道:“就剩这点啦,你们剧组的人也太能抢了,差点没给你这个主演漏下。” 经纪人往盘子里一看,看见焦糖色的脆皮,脆皮下一层几乎透明的油脂,再往下是精瘦的肉。白昱邈嘴上说剩下最后一份,但实际上却是猪身上最好的一块。 他忍不住咋舌道:“你们剧组也太讲究了吧,我们之前拍历史剧,那么大的阵仗,猪肉也无非是水煮一下给大家分一口。你们这烤得太精致了。” 白昱邈嘿嘿一笑,“养的辛苦,就得费心做呗。上火前又刷蜂蜜又刷奶油的,他们凌晨就起床折腾了。 经纪人正想继续客套,却见墨星翰脸色一变。 墨星翰震惊地看着白昱邈:“什么叫养的辛苦?” 白昱邈一挑眉,“诶?你不知道我养猪吗?” 他说着把手机掏出来,“你都不关注我微博的啊?给你看看,这头烤乳猪生前叫小齐,我本来要养着当宠物猪的,结果被猪贩子骗了,这是头肉猪!眼看着她越长越大、越长越肥,还很不争气,我只好把她宰了吃了。” 一屋子人都没吭声,墨星翰五脏六腑俱是震颤,手底下的经纪人和助理都被吓傻了。 白小少爷满脸率真可爱,张口就说变态的话。 郝秃叹了口气,“当您的经纪人真不容易,您想一出是一出,大半夜一个电话叫我起来杀猪……” 白昱邈闻言依旧笑,语气却渐渐冰冷,“谁叫她越来越听不懂话了?听不懂话的畜生,除了杀掉吃肉,还有什么别的用途?” 满室寂静,白昱邈又笑呵呵地用一次性筷子戳了戳焦脆的猪皮,笑道:“你们仔细品味品味,这肉里有玫瑰味!高级着呢!我以前都用新鲜的玫瑰花配橙花精油给她洗澡,身体乳都是欧洲皇室专用的!洗了一个多月,现在想来恐怕早有今日,提前都腌入味了。” 白昱邈自己说完哈哈大笑,郝秃和小助理也哈哈大笑,为自家艺人的高贵和风趣实力捧场。 墨星翰三人脸色凝固:“…………” 墨星翰身后小助理吓得手都哆嗦了,无意识地用发蜡给墨星翰抓出一个诡异的发型。墨星翰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努力平静地看着白昱邈,对面那小少爷笑得越人畜无害,他就越颤栗。 洪天富昨天说,洪白两家的争锋看似刚刚拉开帷幕,实际上大局已定。白氏不久后就会大摔跟头,摔的还不止跟洪氏这一点半点,白昱邈更是大祸临头,不足为惧。 让洪家担忧的变数主要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白氏正在研制的科技猪。“互联网 ai 宠物”绝对是未来几十年内的钻石概念,一旦做出东西来那就是千万亿的价值。可惜洪氏暗中问了很多生物科技公司,就连硅谷那一圈都走访了,一无所获。白昱邈刚才说小齐不争气、听不懂话,会不会是科技失败,销毁证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变数,就是齐廷观。没有几个人知道,齐廷观是呼啸资本背后的东家,如果齐廷观死站白家,那么对洪氏就极大地不利。因此,除了偷猪之外,洪天富还提醒他观察白昱邈和齐廷观的关系,如果两个人真有猫腻,就想办法去离间。 白昱邈奇怪道:“星翰?你想什么呢?” 墨星翰回了个神,镇定下神色,皮笑肉不笑道:“这烤乳猪一看就不错,等会我一定好好品尝。谢谢白少的周到。” 他话音一顿,又意有所指道:“我们剧组这次有好几个小新人,您比他们还周到。” 白昱邈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嘲讽,他四处张望了一圈这间主角化妆间,看样子是墨星翰专用,便感慨道:“观哥说陈楚康导演在艺人铺张这事上很排斥,他能让你用这么大一间专用化妆室,真是很宠了。” 墨星翰闻言笑而不语。导演再厉害,也要给投资人面子。他是最大投资方直推进来的演员,陈楚康总不好在这些小事上卡他。 墨星翰淡淡道:“观哥才是圈里所有导演又敬又宠的演员,有观哥在剧组,白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他话音落,身边的经纪人也偷偷去瞟白昱邈的神色。全世界都传齐白cp,虽然圈里人见多了炒作,但齐廷观和白昱邈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是不是炒作呢。 却见白昱邈毫不避讳,提起齐廷观,他脸上洋溢起温暖的神色,说道:“是,观哥领我入圈,处处都提点照顾着,我很幸运了。” 墨星翰便笑,“观哥口碑是很好的。之前捧过那么多新人,每个都费心费力地去照顾。” 他说着想起什么,问自己经纪人道:“之前那个谁来着?噢,对,陈起。陈起不就是观哥去年捧起来的吗?他刚出来那阵,那是真的和观哥同出同入,观哥手上好资源全都给他,去哪都带着他。” 白昱邈闻言一挑眉,语气沉下来,“好资源?什么好资源?” 墨星翰笑,“香奈儿的品牌挚友啊,奔驰的形象大使啊……都是顶顶好的资源,可惜陈起自己不争气,有几个没拿下来,这就怪不了观哥了。” 屋里仿佛沉默了那么一瞬,白昱邈脸色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样活泼生动了,郝秃站在他身边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白昱邈又问:“除了陈起呢?还有谁?” 墨星翰经纪人懂眼色地接上,“大家都差不多,哪有不一样的。观哥是靠谱的老板,捧每个人的时候都是费心费力地捧。” 她说完这话,果然见白昱邈脸色更微妙地沉下了几分。 白昱邈说道:“我们差不多开机了,导演找,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对墨星翰笑道:“星翰,回头我再来找你聊天,咱们刚认识,以后多走动。” 墨星翰笑得很友好,“那是当然。” 白昱邈离开化妆室时走路都带着风,就差压不住火直接摔门。墨星翰冷哼一声,经纪人凑上来问道:“星翰,你干嘛挑这个事儿啊?” 墨星翰没回答,说道:“你俩出去一会,我打个电话。” 这边白昱邈脚下生风地离开隔壁剧组,低头看着手机沉默不语。郝秃跟在他身边,说道:“小白,那孙子胡说八道呢,陈起那两个资源是厚着脸皮管观哥要的,观哥知道他过不了,让他死心而已,你别往……”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瞥到白昱邈手机上的内容,满脸的焦急顿时又变成了一言难尽。 白昱邈正在日常挑选骚包表情包,满屏幕的骚话,比之前用的更升级了。 他在满屏幕辣眼睛的骚话里挑选了一个【哥哥今晚也要来】,发出一声贼兮兮的笑声,发送给齐廷观。 郝秃:“…………” 他忍不住默默改变了立场,改口质问道:“你还是不是个人了你?人家说观哥照顾别人,说观哥花心大萝贝,说你跟他的过往佳丽一样,你心里就一丁丁点感觉都没有?” 白昱邈一懵,抬起头,“这种扯淡的话你也信?过往?观哥竟然有过往?” 郝秃:“…………” 白昱邈四处环望了一圈,怕被人听见,小声说道:“得了吧。就观哥那样,间歇性男友,持久性当爹,动不动就背着我们偷偷出去赚上几个亿,从头到脚都是缺点,除了我,他还能泡到谁?” 郝秃沉默两秒,“我老板也没你说的那么不争气吧,有你之前,圈里的小妖精也是一片一片地往他身上扑啊。” 白昱邈嫌弃地矜了矜鼻子,“那些草丛野妖就别拿出来说了吧?要颜没颜,要钱没钱,要戏没戏,就你这样的,连你都看不上。” 郝秃气炸了,“我哪样?我又哪样了?” 白昱邈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的秃顶,把那句“你那秃样”给咽了回去,只是叹口气,怜惜地摸了摸他的秃头,说道:“人各有志,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会找到你的真爱的。” 郝秃被气得差点疯了,他嚷嚷着“鬼才管你”,转头就扎进了宿舍楼,补昨晚深夜出门千里寻猪而错失的睡眠。 白昱邈嘿嘿一乐,估摸着齐廷观化妆呢没来得及看手机,于是又补发了一条更骚的表情包。 【人家为哥哥学了瑜伽喔】 他捧着手机,被自己的骚包表情包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助理日常无语,默默说:“小白,咱们真的要晚了,王梅清是个女导演,你还没把她变成女粉丝呢,不要挑战导演的忍耐底线吧。”“我知道。”白昱邈恋恋不舍地把微信关了,临收手机前顺手回了几封公司邮件,说道:“走了,去收服女粉丝。” 助理眼神复杂,“是讨好导演,不是收服粉丝。” “都是一个意思。”白昱邈随意点点头,又说道:“小齐落地了跟我说一声,我要是身边有别人,你就远远地给我比个ok就行。” 助理点头:“好。” 《竹马很困惑》这部戏看似肤浅,实际上内涵丰富。一部戏分两面,过审面和实际面。白昱邈在过审面上只算个男二号,第一天基本没戏,就捧着水果坐在底下呱滋呱滋地吃,看另外几个主演在线煎熬。 他边看剧本边看邮件,蹭着吃了剧组的午饭和晚饭,晚饭完毕,他也没什么可蹭的了,便跟齐廷观说了声先回去休息。 没有小齐的宿舍空荡荡的,少了猪哼哼和猪放屁,生活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白昱邈想自家的猪闺女了,无聊之下,他脑海里复盘了一遍今天和墨星翰的对话,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墨星翰比王天然段位高不少,据说心机深沉,说话严谨。但今天早上化妆室里浅交一次锋,他的嘲讽和敌意似乎来得有些过于浅薄,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昨天隔着那隔断,洪天富张口闭口说白家吃枣药丸,说他是窝囊废,这些话都是怎么说出口的?是随口装逼、糊弄自己的小情儿,还是背后要使什么肮脏手段? 白昱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去找墨星翰出来聊聊人生。 墨星翰住的地方就在他宿舍后面两个楼。剧组人多眼杂不好聊天,他决定去碰碰运气,如果墨星翰不在宿舍,那就算了。 南方的冬天潮湿多雨。黑灯瞎火的,白昱邈裹着风衣外套,闷头疾走。 拐过一个阴暗的角落,他往前走了两步的腿顿住,又默默地迈了回来。过了两秒钟,他从建筑拐角处探出个脑瓜,不确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楼角。 郝秃双手揣着兜站在路灯下,哆哆嗦嗦东张西望,疑似正在放风。 白昱邈心生疑窦,默默掏出手机给郝秃发消息。 白昱邈:郝哥,你在哪呢?能不能去给我买个奶茶啊。 郝秃低头回复:陪观哥拍戏!走不开!你找助理去。 白昱邈沉默。他默默揣起手机,绕着楼改换另一个方向走,不出意料地在另一个建筑拐角处看到了齐廷观。 齐廷观正对着墨星翰站着,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白昱邈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往前疾行了一小段,缩进两人附近的一个楼梯口里藏起来,暗中观察。 齐廷观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说道:“你年初走红时我就留意到了,上次晚宴上匆匆一面没机会说话,想不到再见面是隔壁剧组。” 墨星翰语气中有些困惑,试探地道:“观哥,我也早就想要认识您,一直都没机会。” “那个……我去年跟陈起那点不愉快,其实也是公司操控的,很多事情我们这些艺人其实……” 齐廷观摆摆手,“没关系的,这些事我当然知道,无所谓。陈起现在已经被我放飞了,前路他自己走,我也不在意。” 他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墨星翰一眼,“你几部戏都是秋天拍的吧,第一次赶上冬天拍戏,还习惯吗?” 墨星翰神色一滞,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说道:“习惯,当然习惯。观哥我,我没想到你还这么……” “没想到我这么关心你,是吧?”齐廷观温柔笑,等着墨星翰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他又忽然收敛了神色。 男人黑眸中尽是冰冷,冷得能闪出来玻璃碴子。 他冷哼一声,“我要是再多问几句,你明天是不是还要找到白昱邈,去说我背后跟你有一腿?” 墨星翰:“???” 白昱邈在暗处:“哇哦” 齐廷观周身都散发着老男人即将要发火的煞气,语气中带着难言的深恶痛绝,说道:“我入行六年,什么风言风语没听过,我经纪人劝我不要动手,但你小子操作实在太无耻,让人忍不了。” 第51章 承 墨星翰瞳孔震颤, “观哥……你……” 齐廷观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网上炒作是公司所逼, 背后嚼舌根是谁逼你?” 墨星翰:“我没有嚼舌根,我也是想和白少夸您一番, 谁知道白少他理解错了,他……” 墨星翰话还没说完, 却见对面的人眼眸倏然又冷下一个冰点。一种冷厉而强大的气场笼罩而下, 他五脏六腑都不由自主地哆嗦。 “观哥,你听我……” 黑暗寂静之中忽然响起几声干脆的骨节攥动声,一阵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锐利有劲的指关节重击在脸颊, 打得他牙齿都随之震颤。 墨星翰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 耳朵里一瞬间灌满了下颌骨震动的声音,他一阵眩晕,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白昱邈在黑暗中跟着哆嗦了一下,心想:原来这个养生老男人这么有劲。 雨后地上全是泥, 近来风头正盛的艺人被人一拳打翻在地,却连愤怒都不敢。 墨星翰感到热麻胀迅速在左脸上蔓延开, 从眼角到下巴, 牙根深处也传来微妙的疼痛。他咽下心中的屈辱,伏在泥地里, 哑声道:“观哥这里是剧组!你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宽厚人设, 真把我打坏了, 就不怕把事情闹大?” “那你闹大给我看看。” 齐廷观弯腰一把攥上他的领子, 把他拎了起来。 泥水溅了一些在齐廷观的袖口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星翰,说道:“圈里争端,无非争名争利。不如你把这件事捅出去,让网友猜一猜,齐廷观片场打人是为什么。” 男人黑眸深沉,毫无畏惧,说道:“对于你这种人而言洪家确实是个靠山。但你要是再放肆下去,不妨试试看,如果我铁了心要动你,洪家会不会保你,能不能保得住你。” 齐廷观用拳头顶着墨星翰的喉咙,把他按在墙上。指关节透过薄薄一层皮肤和血管,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心跳的颤栗。 墨星翰呼吸困难,沙哑着说道:“我知道了……我,我以后不再口无遮掩了。” “口无遮掩?”齐廷观冷笑一声,“你是造谣,不是口无遮掩。” 墨星翰努力踮着脚尖支撑地面,真的感觉对方的拳头要顶破了自己的喉咙,他狼狈道:“是,是,我再也不敢了,不敢造谣了。” 齐廷观松了手,看着他狼狈地咳嗽,等他站稳身子,才说道:“今天这事,你可以跟洪天富说。如果你拎不清,也可以去网上说,这些我都不在意。但我警告你,一旦让白昱邈知道了,下次,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知道吗? 白昱邈听了感到困惑,什么意思,这老男人享受偷偷耍帅的快感? 墨星翰也显然有点懵,他缓缓动着自己的下颌检查有没有脱臼,却听齐廷观又补了一句令人绝望的话。 男人严肃道:“白昱邈天真无邪,你少拿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烦他清净,懂了吗?” 神他妈的天真无邪! 墨星翰内心崩溃,面子里子一点不剩,点头哈腰道:“观哥我记住了,我以后看见白小少爷绕道走,不去招惹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今天的事我自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跟您、跟隔壁剧组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人闻言顿了顿,“我没有逼你把我也择干净,说不说是我打的,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希望让这些圈子里背底下的肮脏事吓到白昱邈。他小小年纪,这些事情不该他知道。” 墨星翰就差没哭了,“是是是,我肮脏,就白小少爷干净。您没逼我,是我自己不想说,我想给白小少爷一片干净的天空,让他身心健康地成长。” 齐廷观终于满意了,“嗯”了一声,随手搓了下沾上泥水的袖口,见搓不干净,只好挽起两折,说道:“滚吧。” 墨星翰手捂着喉咙趔趔趄趄地转身就走,他刻意选择了楼的另一侧,漆黑偏僻,碰不见什么人。 四下里恢复静谧,白昱邈小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郝秃发消息。 白昱邈:你老板好帅!好man!啊!!! 白昱邈:【土拨鼠尖叫.gif】 郝秃:什么玩意?你大半夜的发什么春呢? 白昱邈正要回复,却听脚步声忽然往这边来了,他连忙贴着墙壁缩起来。 脚步声一如既往地沉稳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道身影从楼口擦身过去的瞬间,白昱邈没忍住又偷偷探了个头出来,偷偷欣赏了一下男人冷静清毅的侧脸。 白小少爷心里扑通扑通,视线下移,又瞟到了男人挽起的衬衫袖子,修长的手腕上戴着那块熟悉的黑金腕表,让人怦然心动。 齐廷观正好端端地走着,四下幽暗寂静,身边的楼道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小鬼见纸钱似的“嘿嘿”。 男人被吓一哆嗦,猛一回头,却见昏暗的楼道口里一个露出的鞋尖“噌”地一下缩了回去。 齐廷观:“…………” 那是一双berluti私人订制的男士牛津鞋,鞋侧原本的诗文雕花被某人要求改成了小豹子,真正地全球只有一双。 齐廷观长叹一口气,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一枚扣子,看四下无人,转身进了那楼梯口。 白昱邈贴着墙站着,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小小声说:“天真无邪的白小少爷刚刚观察过了,这一单元是故障荒废的,没被任何剧组租用,你看,声控灯都不亮。” 齐廷观无奈地看着他,“你……哎,怎么哪都有你?你就不能有点事是看不见、不知道的?” 男人真实地有点上火,不管怎么说,心中恼火背后偷偷拎人出来教训总是有点羞耻。更何况他是真的不愿意白昱邈看见娱乐圈这些浑事,尤其是,他做这些浑事。 白昱邈贴在墙上笑嘻嘻,齐廷观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摆摆手道:“我真的服了你。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二十分钟后还有两条戏,拍完就回去了。” 他说着就要走,白昱邈却突然哼唧了一声。 这一声小动静,把齐廷观又吓一跳,老男人心脏突突,看着他问道:“你又要作什么妖蛾子?” 白昱邈有些羞涩地困惑道:“你说,我和墨星翰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被同一个人怼在墙上。为什么他就挨了一记右勾拳,我就被亲亲呢?” 齐廷观:“…………” 男人忍无可忍,咬着牙道:“白小少爷,这是剧组。” 白昱邈做作地叹了口气,“刚才墨星翰也说了这句话,你还是打他了。” 他睁着一双澄澈的黑眸看着齐廷观,狡黠又得意。 齐廷观被他看得狼血沸腾,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外面,黑黢黢的一片荒楼,没有一个人影。 男人终于没忍住,欺身上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亲,本想忍着心中难耐浅尝辄止,然而脸庞错开的一瞬,少年浅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皮肤上,他又控制不住,抱着白昱邈深吻了一次。 …… 郝秃眼看着墨星翰低头跑了,又等了足足五分钟才把齐廷观等出来。他连忙小跑两步跟上去,困惑道:“哎?你在里头干啥呢?” 齐廷观脸色平静,“没干什么啊。” 郝秃观察着他的表情,犹豫道:“我看墨星翰低着头走,你不会是打在他脸上了吧? 齐廷观闻言冷声道:“他做不要脸的事,就要打在脸上。要不我打断他一根肋骨,你更愿意看到那样?” “哎呀……”郝秃顿时又掉了两根头发,愁道:“我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老大,你出道六年了啊!这种背后嚼舌根挑拨离间的小人又不是第一次碰到,你当初刚入圈一无所有时都没想着直接动手,怎么现在手上全是资源和人脉了,反而简单粗暴了呢!” 齐廷观说道:“断他之后的路子,自然也是要做的。” 他顿了顿,又说,“但我胸口憋着一股气,不发泄出来拍不好戏,我总不能带情绪工作吧。” 郝秃:“……你说的还是人话?打人是为了剧组着想呗?” 男人正色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郝秃真的无语,他仔细思考了一下,齐廷观原本是最优秀沉稳的艺人,也是最高明睿智的老板。跟着齐廷观,他这个经纪人工作向来轻松又体面,一切的转变都是从认识白昱邈开始的。郝秃哼了一声,“小白真是个妖孽,我怎么就认识这么个玩意……哦对了,他今天又抽什么风,躺在宿舍里yy你呢?” 男人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郝秃掏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说道:“喏,五分钟前突然来这么一句,你俩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录了什么小电影,闲着没事就关起门来自己观赏吧。” “别胡说八道。”齐廷观忽然回味起刚才那个吻,他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角,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小少爷嘴唇柔软的触感。 男人截了个屏发给自己,把手机扔回给郝秃:“我看你是人到中年不甘寂寞,天天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走了,拍戏了。” 郝秃:“???我幻想?哎?哎!” …… 第二天一早,白小少爷春风满面地坐在化妆间,一边任化妆师摆布一边跟小姐妹李斐然聊八卦。 李斐然头发拉直、改画狗狗眼线后,整个人立刻清纯了下来。她一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努力营造出的学生气,一边小声道:“嗳,小白,听说了吗?今天隔壁剧组停工一天,墨星翰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鬼事,半张脸是肿的,好像还有点耳鸣,他经纪人一大早上就领他去医院了。” 白昱邈心里又哇哦一声,表面上却装的十分惊讶,“啊?他跟人打架了?” 李斐然困惑地说道:“不知道啊,怎么问都不说,非说是自己搞的。开什么玩笑,自己能把自己搞成那样?对着镜子给自己一拳?” 李斐然的经纪人小声说:“好像不光脸上被人来了一下,喉咙那也青了特别大一片,看着都吓人。陈楚康导演可气死了,开机第二天主演停工,暴露在镜头里的部位全是伤,遮都遮不住,一问还装傻。” 李斐然哼了声,“哪用得着问。墨星翰在整个剧组里横着走,谁敢动他啊?他挨了打都不敢说,肯定是把他塞进剧组的人打的呗。” 经纪人恍然大悟,“斐然,还是你分析的有道理!我听说那帮豪门大佬玩的可凶了,这看得见的地方都成这样了,看不见的地方……” 白昱邈咳嗽了一声,皱眉道:“哎呀行了行了,关起门说两句得了,传出去不好。” 他语重心长地教导李斐然:“我们要做剧组里天真无邪的小可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未成年人都是不听的。” 李斐然闻言也做作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对,小白你说的很有道理。”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郝秃一头扎进来,拿着手机对白昱邈道:“来了。” 李斐然问:“什么来了?” 郝秃没回答,把手机递给白昱邈。白昱邈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营销号五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现在已经被标上了热门,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就会冲上热搜榜。 【@娱八八:某天天炒热爱生活热爱动物人设的豪门富少……凉了。据说为了巴结新剧组导演,把你们万众宠爱的那头猪给烤了分着吃了……他不是世家出身吗,怎么能干出这么变态的事啊,真的不怕事情爆发影响家族声誉吗……】 白昱邈点开评论,评论大体分三派。粉丝集体说绝不可能,路人一脸困惑静待下文,职黑们已经集中火力全力开喷。 郝秃问道:“怎么说?打算怎么做这事?” 白昱邈想了想,“让马于下午带小齐去饿不死溜达一圈吧,今天北京不是大雪吗?在总经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给小齐拍个小视频,拍的美美的,用饿不死官博发一下。” 他说着犹豫了下,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八点多,四五个小时呢,洪天富应该能买上热一了吧。反正你们看着点时间吧,哦对了,让martin偷偷接应马于和小齐上去,我公司不知道还有多少小眼线没拔干净,提前漏了消息就不刺激了。” 李斐然一边听俩人嘀嘀咕咕一边上微博把这条实时热门看了,她震惊道:“小齐不在你宿舍吗?” 白昱邈风轻云淡道:“小齐嫌弃这儿天天下雨,回北京看雪听风去了。” 李斐然反应了一会,明白了过来,啧了一声,“小白你怎么这么坏呢,墨星翰还没来得及坑你呢吧,你非要把人家搞死?” “墨星翰?”白昱邈闻言愣了一下,转而嫌弃地撇了下嘴,“他已经够惨了,我搞他干什么?再说了,我白小少爷出门办事是看我家白董事长脸色的好吧,我爸都不认识他,我就算把他搞到穿裤衩上街,我爸是能奖励我一台车啊还是能奖励我一个公司啊?” 李斐然闻言更困惑了,“那你这是干什么?跟空气疯狂吵架?” 白昱邈只是笑了笑。 白昱邈杀猪讨好导演的事情在网上发酵了一上午,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杀一头猪事小,但这是白家少爷用来立人设的宠物猪,说宰就宰了,而且还是为了讨好导演,不仅仅说明白昱邈为人冷血无情蝇营狗苟,更透露出富家公子压根不在意公众舆论,为所欲为的恶劣风气。 白昱邈本人不发声,仿佛更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一样。某瓣、某涯、某乎上,评价白昱邈的帖子迅速屠屏。各种高知高见层出不穷,千字小作文一篇接一篇地发出来痛批以白昱邈为代表的恶劣豪门公子。 下午两点半,#白昱邈杀猪讨好导演# 占领热一半小时后,饿不死官博突然发了一个小视频。 澄澈明亮的总经办落地窗前,粉底儿黑花的公主小齐穿着粉嘟嘟的小纱裙,头上戴个水晶王冠,岔开两条猪蹄坐在奶油色的地毯上。落地窗外大雪纷飞,整个北京城笼罩在一片宁静的美好之中。小母猪心情很浪漫,猪鼻子抵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纷飞的雪,仙萌地咧着嘴。 bgm是某首浪漫老歌,“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 镜头缓缓走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齐,跟你爸爸打个招呼。” 听到自己名字和“爸爸”这个词,小齐回了个头,却在看到镜头时下意识紧张了。 于是bgm被破坏,小齐穿着公主裙,很没出息地放了几个屁。 卟~卟~卟~ 小短片戛然而止。这是一条有味道的短片。 视频火速被顶上头条,评论区吵得翻了天。 洪天富被这条视频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分辨出这是真的小齐还是白昱邈临时找了头差不多的猪顶上。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怂,于是评论区的职黑们统一口径,说这不是小齐。 愤怒的粉丝很快就把职黑们喷得连键盘都不敢摸。 【干你娘的!不是说小齐被吃了吗?!】 【我日,真当白太太们不说脏话的?!】 【 1,被全网按头喷了一上午,看到这条视频后真的爆炸生气!】 【老娘要端了你们这些黑子的狗窝!】 【黑子们缺钱回家过年吧?!给你一锤子赶紧滚!】 【还敢说这是假的小齐?自己拿图片对比对比花纹!】 【她是唯一的小齐!懂不懂!】 【世上哪来第二头一害羞就放屁的猪!你告诉我!】 职黑集体溃败,众多趁热度声讨过白昱邈的高知们搞了个灰头土脸,开年第一场网络暴力大戏轰轰烈烈开演,又迅速落下帷幕。 被网络暴力的当事人白昱邈在剧组里磨磨蹭蹭了一天,拍了戏,和导演讲评了剧本,蹭了晚饭,吃了夜宵,偷着亲了剧组前辈,然后才终于不情不愿地上了微博。 粉丝们都在超话和他主页蹲着,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白小少爷终于勉为其难地发了条澄清微博。 @白昱邈:以饿不死总经理的身份发这条澄清贴。小齐是一头出生就在北方的小母猪,上个月在东北拍戏,彻底把她变成了东北猪。她喜欢大雪,不喜欢潮湿。在抵达剧组的当天,小齐就上吐下泻泪眼汪汪,求我把她送回家,万般无奈之下我才让助理先带她回北京。那么说我吃猪这件事是哪来的呢?我仔细想了想,入组当天我在影视城里邂逅了某房产董事长家的大公子,我好奇问他来影视城探望谁,他打死不说,却只好奇我的猪。我被缠得烦了随口说了句已经宰了打算明天分着吃,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商场倾轧万般无奈,但如此低端的手段我还是头一次见,失敬了[抱拳]。 微博定位,“天涯府邸”,众所周知是洪德地产建在所有新一线城市的中高端住宅区。 洪天富刷出这条澄清后被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他一个电话拨给墨星翰,墨星翰耳鸣还没好,让他说了四五遍才算把事情听清楚。急忙叫人一问,才知道整个《我们的大学》剧组都没听说过那天的烤乳猪是小齐这事,白小少爷笑嘻嘻地来,“无意中”闯进了他专用的主角化妆室,“无意中”把这个消息只告诉了他。 墨星翰哑口无言,心头涌现一波一波的凉意,被算计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道:“洪总,要不我出面把这件事给扛下来吧……” 洪天富怒道:“有什么用?白昱邈一口咬定只有我听说过他杀猪吃肉这件事,你出来就是给他多送人头!你是猪吗?这么重要的消息不落实了查仔细了,就敢通报给我?推着我和你一起入套?!” 墨星翰被他训得脸都不是颜色,他耳朵里轰隆隆的,偏偏还要低声下气地赔不是。洪天富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被打了,他也不敢说。 洪天富训了他十几分钟,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线路里却忽然响起两声提示音,洪天富心里一哆嗦,估摸着是自己老爸打电话来训斥了。 他和洪天宝都被要求去搞白氏,这关系到兄弟间谁能在父亲面前露脸。这次可好,不仅没有露脸,反而牵连着整个洪氏被网友一波嘲,父亲的愤怒可想而知。 洪天富又骂了一句“废物”,挂了墨星翰电话,切换到打进来的线路。 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清就急慌慌地开了口,“爸,你听我解释,我也没想到墨星翰这么不中用,我……” “我不是你爸。”白昱邈平静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洪天富呼吸停滞,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恼羞成怒的神情,咬牙道:“白少,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白昱邈在电话另一头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这就是你要抹黑白氏集团的手段,那么趁早收手吧,多行不义必遭反噬,洪氏小家小业,我都懒得收拾。” “白昱邈。”洪天富攥拳,“你不要太过分。” 白昱邈却说:“还有一句话,你捎给你爸。” 他嘴唇贴着话筒,一字一字轻且坚定地说道:“互联网 ai 猪,这个科技只有白氏能做。千万亿的蓝海市场是我白氏的,谁都不要妄想和我抢。” 第52章 承 白昱邈放下电话, 轻吁一口气, 郝秃在旁边瞥着他:“我真的不明白, 你到底要用这个扯淡玩意骗人家多久?” 白昱邈眼神中锋芒敛去,也逐渐透露出困惑。他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明白, 洪家那一窝龟孙儿到底要信到什么时候。嘶, 这事我也没怎么费心演啊, 一开始……我明明是试图阻止他们的。” 齐廷观意味深长地说道:“一是因为你试图阻止, 二是因为这个概念最早是他们自己’猜‘到的。他们一头热血扎了进来,你越告诉他们是套, 他们越深信不疑,已经没救了。” 他说着打开一封邮件, 快速浏览一遍,而后轻嗤一声, “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洪氏领投三大影视项目后就在文娱圈里再无动静了, 半个月前倒是参投两家做数据云和机器人的小科技公司试水。外界……外界都在猜测洪氏要全面布局科技领域,他们一定不知道洪志高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郝秃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千万亿的科技猪蓝海市场,野心惊人。 郝秃说道:“这次的事仔细想想也挺好的,两个剧组都刚开机,墨星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击,估计后面也就不敢怎么着了。而且, 洪氏以后也只能把他当成弃子了吧?” 白昱邈看他一眼, “这倒不一定, 我把洪天富逼急了,他急着在他爸面前扳回一局,肯定还得算计我。墨星翰虽然失利一次,但毕竟就在隔壁剧组,手眼方便。” 郝秃问:“那怎么办?” 齐廷观正要开口,白昱邈就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啊,他的造型助理是我的人,会帮我盯着他的风吹草动,到时候见招拆招呗。” 齐廷观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去分猪肉啊。”白昱邈理直气壮,“他对自己的助理态度差的没法说。我看有机会,就偷偷去联络了一下。怪我太有魅力,一联络就成了。” 齐廷观:“……” 白昱邈继续说道,“我找个时间问问我爸筹资进度,等电影拍得差不多了,我就飞上海去接触一下丽晶的郭总。” 齐廷观笑,“郭总喜欢打高球,之前俱乐部里切磋过几次,我们算是球友。你要是私人接触的话,我可以做陪。” 白昱邈闻言忍不住酸道:“齐老板真是人脉广,闲来无事喜欢赛马钓鱼打高尔夫,哪像我就知道买车。” 齐廷观一哂,揉了揉他的头发,“又阴阳怪气。” 男人被助理叫走去卸妆,白昱邈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郝秃斜睨他,“观哥挺厉害的吧?” 本是一句玩笑话,白昱邈却认真道:“确实很厉害。” 他顿了一下,又说:“小康家庭出身,在三十岁前靠自己打破原有阶层。这样的人我不认识第二个。”他说着无赖地扯了扯嘴角,“跟观哥一比,我就是个只会耍点小聪明的纨绔富二代,没了家庭,我啥都不是。” 郝秃嘿嘿一笑,凑到他身边,“白小纨绔,听说你下个月要过生日了,你想要点啥呀?” 白昱邈一斜他,“大牛可以来一台。”“……”郝秃沉默,“你把我骨头砸了卖掉吧。就不能要个便宜一点点的?” “便宜一点点?”白昱邈犹豫了下,“宾利市面出售的最低端款好像有一台才……嗳?郝哥你去哪?” 郝秃一边疯狂落发一边落寞地走了。 隔壁剧组由于主角迷之受伤而暂时停工,《竹马很困惑》却真应了白昱邈开机仪式上说的那串吉祥话,方方面面都顺得不能更顺。王梅清也是个性子宽和的导演,在戏上愿意和演员商量,久而久之齐廷观就成了半个导演,剧组气氛十分和谐。 白昱邈就更不用说,他饰演男主基友顾雪听,那撒娇耍赖的性子,简直是本色出演。 林荫道两侧的树在冬日里掉光了叶子,只留下深灰色肃穆而光秃的枝干。镜头在轨道上缓缓滑动,齐廷观穿着一件温柔的白色毛衣,单车缓缓骑过冬日里肃静的长道。男人眉眼温和,仿佛跟冬日里白亮的日光融在了一起。 白昱邈穿着件大红色的毛衣,十分扎眼地坐在车后座晃脚。 “你高数作业到底写了没有啊?明天就交了,我都等你一星期了。” 齐廷观眉眼间涌现一丝无奈,但他双手依旧牢牢地把着车把手,说道:“写了,但这次不给你抄。” 白昱邈手指在他背后画王八,“你不给我抄,我的平时分又要没了。平时分没了考试就没底,万一到时候我抄不到你的,我不就挂科了?” 男人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你就不能自己做吗?” 白昱邈大大咧咧地说:“我不会啊。” 男人深呼吸,还是温和道:“你不会的话我就把笔记借给你看。你这个样子,期末怎么办?” 白昱邈不高兴了,他长腿一伸,从缓慢骑行的车后座上直接跳了下来。 后面忽然一轻,男人吓了一跳,连忙用脚刹车,回头问道:“干嘛你?” 白昱邈红色毛衣领遮着半张愤怒的脸,低头走路,说道:“期末怎么办?平时分被扣光,期末考试你也不给我抄,期末被我爸抡起皮带抽呗,还能怎么办?” 小少爷眉眼间全是沮丧,黑眸微垂,说不出来有多失落。 哪怕知道是在戏里,齐廷观都觉得自己该死。 于是戏里的他也怂了下来,叹口气骑车回白昱邈身边,跟着他慢慢吞吞的脚步,好言好语地认错:“你上来吧,我借给你抄还不行吗?” “我不上。”白昱邈虎着脸,“你去谈你的恋爱去,别来烦我。” 男人犹豫了一下,“那我替你抄?” “……” 白昱邈哼了一声,磨磨蹭蹭地重新坐回了男人的车后座。 单车载着一红一白两个人,慢吞吞地穿过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路。 “cut!”导演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地传来,齐廷观车都骑出去两百多米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笑道:“这剧本真是照着你真人写的吧,这蛮不讲理的样子……” 周围已经没有摄像头了,白昱邈笑嘻嘻地在后座晃着腿,“不要走回去,你骑车带我回去。” 就二百来米的距离,齐廷观本来都从车上下来了,听他这么一说便又坐回去,稳稳当当地骑车载着他回去。 郝秃拿外套给白昱邈穿上,一脸慈父笑,“画面特别唯美,真的。” 白昱邈怪里怪气地笑,“可惜男主太笨,开头唯美,后续可不怎么唯美。” 剧本里的后续是,男主自己抄自己作业伪装失败,两人一起站在两百多人的教室前检讨。 齐廷观走过来揉乱了他的头发,无奈道:“剧本里的事你还要拿在现实里给我脸色看,有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王梅清回看了两遍说这条过了,下一条是齐廷观和李斐然的戏,要切换到另一个布景。 影视城里好几个剧组,每个布景每天都排着队地抢,资源分配上十足令人头痛。 剧组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齐廷观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拇指不断上滑,像是在浏览什么。 白昱邈好奇走过去一看,却不料男人警惕地把手机侧过去,问道:“你干嘛?” 白昱邈一愣,“什么秘密不给我看啊?” 郝秃在旁边说道:“观哥肯定在给你挑生日礼物。你下个月过生日还是观哥告诉我的!” 齐廷观:“……”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藏不住话的郝秃,走开两步又对白昱邈说,“你不要跟过来。” “切,神神秘秘的。”白昱邈哼了声,“我才懒得知道你送我什么,礼物这种东西,我从小到大都要收吐了好吗。” 他顿了顿,“送我什么啊?” 齐廷观仿佛没听见,把手机揣回裤兜里,看也不看他。 白昱邈卸了妆就坐在片场摸鱼等着自己后面的戏,天儿还是冷,张嘴能呼出白色的哈气。别人都情愿拍内景,但他倒乐意在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裹着外套围上围巾,手捧热奶茶,能在外面坐上一天。 齐廷观过戏很快,不仅自己一镜到底,还常帮王梅清一起琢磨镜头怎么排布,把很多原来要拍四五次的镜头简化下来,简直是剧组之光。 白昱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男人下戏了。齐廷观懒得走回剧组内景去,这个片场离宿舍很近,他索性就到旁边简陋的小衣帽间里换衣服。 换衣服就换衣服吧,可他临进换衣间前又出来一趟,特意从助理手里把手机要了回去,警惕地看了一眼白昱邈,然后才进试衣间。 白昱邈:“……” 原本只有五分好奇,硬是被这家伙的偷偷摸摸给拉扯成了十分。 郝秃拎着两大袋奶茶呼哧带喘地过来了,往粗糙的小木桌上一墩,问道:“你喝什么,黑糖的还是芝士的?还是都要?” 白昱邈无心享受,只问道:“观哥今天后面没戏了吧?” 郝秃想了想,“没有了,这天都快黑了,后面都是李斐然的戏。哦,你还有一条个人镜头,但导演说要等天黑,还得等一个多小时呢。” 白昱邈喔了一声,郝秃又说,“别幻想啊。观哥说了今天不陪你候场,他有事情要做,要先回宿舍。你就老老实实在片场数你的羊吧。” 白昱邈机警地问道:“什么事?” “你怎么管的那么多?小小年纪操着老妈子的心,你到底喝不喝奶茶?” 白昱邈:“不喝不喝,你给大家分吧。” 郝秃闻言气得想要翻白眼,今天下午几个助理全都忙的脚不沾地,偏偏白昱邈非说想喝奶茶,他才跑出去买了这么一大堆。上午群演一堆,还在影视城里扎堆儿没走利索,他挤在奶茶店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奶茶买回来了,少爷他又不想喝了。 他咬牙切齿地在桌上留了两杯,扔下一句“我怎么伺候了你这么个艺人”,又拎着剩下的去给大家发。 白昱邈抬腕看了眼手表。 齐廷观在换衣间里呆了十分钟了,到底是穿了多少层衣服,一层一层地剥,还脱不下来? 一定有猫腻。 他吸吸鼻子,仿佛在冷冽的空气中闻到了生日礼物的香甜。 “小白……”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白昱邈一抬头,见是一丸子头的小助理,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化妆品纸袋。 白昱邈灵机一动,拿起一杯奶茶塞进她手里,用手遮着嘴小小声说:“你帮我个忙。” 丸子头迟疑了一下,“啊?帮忙?帮什么忙?” “对。你过来。” 白昱邈说着四处环望了一圈,周围工作人员都行色匆匆,各忙各的。外景天冷,除了他这条吃饱穿暖的咸鱼无所畏惧,别人都希望早点忙完早点回去。 白昱邈避开众人视线,说道:“我有点好奇观哥到底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但我不想去偷拿他手机,那就太过分了。这样,你站到换衣间门口跟他随便扯几句话,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我偷偷拎开门帘往里面瞅一眼,兴许能看见他手机页面。” 丸子头:“……偷瞟一眼和偷拿他手机……有什么很本质的区别吗?” “当然有。”白昱邈一脸理直气壮,“我是那种偷偷检查别人手机的人吗?” 丸子头:“……那我还真不了解。” “慢慢的你就了解了。”白昱邈嘿嘿一笑,做贼一样悄悄地靠近换衣间。 周围人行色匆匆,就他一个浑身是戏。 丸子头心里觉得刺激,不由得也跟上他的步伐。 白昱邈把她安放在门口,自己溜到了暗处,掀开布帘子一角,偷偷往里面看。 往来工作人员对白小少爷的日常戏见怪不怪,丸子头却表情复杂了好一会。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观哥在里面吗?” 里面很快传来男声,“嗯,我在用这个换衣间,稍等。” 男人竟然真的才刚刚套上自己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一回头,白昱邈迅速从帘子外抬起了头。 他又给丸子头使了个眼色。 丸子头只好又问:“那个,粉丝送给您的礼物,您收到了吗?他们给您拿过来了吗?” “礼物?”齐廷观愣了下,随手放下手机,皱眉道:“这两天好像还真没有,他们是交给郝哥了吗?郝哥怎么没跟我说。” 手机放下的那一瞬间,白昱邈终于看见了屏幕上的页面。 文字和图片都看不清,但他看见了一个logo,是某个被英国皇室偏爱的手工高订珠宝的预约页面。很久很久之前,他帮老白参谋着送给过母亲大人一枚情人节戒指,就是出自这家的匠人之手。 白小少爷顿时开心了,他心满意足地站直身子,招招手示意丸子头快溜。丸子头只好赶紧小步跑过来,跟他一起逃离现场。 齐廷观掀开帘子出来,外面压根没人。他愣了下,随手拦了一个经过的助理,问道:“郝哥把粉丝礼物放哪了?” 助理被问一懵,“这两天没有粉丝送礼啊。哦,外景片场好多剧组都在用,人员混杂,估计是搞错了吧。” 齐廷观点点头,松了口气,“那还好,我还以为被搞丢了。” 助理笑道:“观哥不收散粉的礼物,粉丝们都是知道的。有心意全都交给粉丝后援会,后援会定期统一给您,一般不会有不懂事的粉丝自己贸然来打扰。” 白昱邈带着丸子头一路走,离开了人挤人的片场,笑道:“谢谢你帮我。” 丸子头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忍不住问道:“就瞄一眼,能看清吗?” 白昱邈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嘛,知道大致是哪一类的就行了。虽然提前知道就不惊喜了,但是提前知道我能提前高兴啊。你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丸子头看着他眉眼间生动如画,莫名地有点脸红了。 白昱邈一低眼瞟见她手里拎着的护肤品纸袋,问道:“你是斐斐的助理吧?她晚上跟不跟我们一起吃火锅?” 丸子头舔舔嘴唇,终于忍不住说道:“小白,我是你的粉丝。” 白昱邈:“……” 白小少爷嬉皮笑脸的神色逐渐消失,镜头前的清冷气质开始搭建。 丸子头把纸袋拎给他,脸红着说道:“那个,我第一次追星,不知道粉丝送礼物有没有什么流程和规矩。今天上午的戏从我们学校借了很多群演,我也在里面,我看你脸被风吹着都红了,就去商场给你买了这个拎回来……我不是私生哦,真的就只是顺便,可能我发型乱七八糟还戴口罩,被当成工作人员了,也没人拦我……你不嫌弃就用一用,这个牌子很好用的。” 白昱邈僵硬着接过来,“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的。”丸子头脸通红,回头远远地看了眼齐廷观,眉眼中又窜起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说道:“我竟然能和你一起行动,这趟太超值了。小白……你加油拍戏!照顾好自己哦!”“好……我会的。”白昱邈语言能力持续下线,迷茫地看着小姑娘一脸兴奋地冲自己摆了摆手,然后一路小跑着走了。 “小白!!”郝秃在背后喊他,“你要上哪儿去你!那边的片场别人在用,你别入错镜了,回来!” 白昱邈一脸迷茫地往回走,郝秃看他手上还拎了个袋子,扯过来一看,“你买擦脸的了?” 白昱邈:“是吧……嗯,对。” 郝秃又困惑地看着他,“刚才那是谁的助理啊?怎么跑了?” 白昱邈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本正经地扯道:“啊,隔壁剧组的小助理,暗恋我,怕我脸被风吹坏了买了点东西送我,羡不羡慕?” 郝秃冷笑,随即又有些担心,“谁的助理啊?别是男演员的助理吧。你跟别的男演员的助理保持一点距离,有些男演员脾气大,自己助理喜欢别的男明星,他们心里会不舒服。” “我知道了。”白昱邈吁了口气,一想齐廷观八成是在给他订制戒指,又高兴了起来。再一想,说不定那小姑娘回去脑补脑补还能产产粮,今晚的cp超话又有得逛了。 白昱邈高兴了,也不在意郝秃唠唠叨叨,跟他一起往回走。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白昱邈本要按掉,但是来电显却是“皇后娘娘”,他便把东西随手塞给郝秃,笑呵呵地跑到旁边去接电话。 王雪立的声音一如往日云淡风轻,“儿子,你干什么呢?” 白昱邈说:“拍戏啊,除了拍戏还能干什么,剧组里超级枯燥。” 王雪立哦了一声,又问,“这部戏什么时候杀青?” “刚开机没几天啊。”白昱邈想了想,“但是电影戏程很短,这部片也只是个小甜饼,估计再有个两三周差不多吧。” 他说着笑了笑,“怎么了?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自己儿子了?” “没有。”王雪立说道:“我和你爸两个空巢老人在家,盼着你回来多团聚团聚。” “说起来,”白昱邈笑了笑,“妈你在家呆多久了?一两周了吧!简直太难得了,年前还出去玩吗?” 王雪立:“不出去了,时装走秀看得要吐了,在家好好歇一歇。” “我觉得也是。”白昱邈嘿嘿一笑,又忍不住显摆,“妈,我爸前几年情人节送你的那个亲自设计的戒指你还戴着吗?那个是不是戴起来特别幸福?” 王雪立愣了下,手指下意识屈伸,说道:“戴着,怎么了?” “没怎么。”白昱邈笑嘻嘻,捂着手机说,“观哥好像也要给我搞一个诶,你说他会设计个什么图案?要是不好看的话怎么办啊,我怕我演不出来喜欢的感觉。” 王雪立哑口无言。 “儿子,妈相信你,没有你演不出来的戏。” 白昱邈叹口气,又说道:“说实话,我爸设计的那个真的丑……但您也戴了这么多年,嘿嘿,现在我也要有了。” 王雪立本来要说的话被白昱邈一个岔给打过去,无奈道:“儿子,秀恩爱秀到亲妈头上来了。我懒得说你,你剧组杀青就尽快回北京家里,有什么要在上海办的事,就杀青前抽时间办好。我和你爸在家怪没意思,你早点回来陪我们。” 白昱邈心里美着,答应道:“好的。” 第53章 承【突然加更】 白昱邈挂断电话后美了一会又觉得有点奇怪, 嘶了两声, 郝秃问他:“您又怎么了?” 白昱邈说,“我怎么总觉得我爸妈最近这几周都变得粘人了啊。我爸, 平时巴不得我别回家祸害他,但是上个月主动喊我元旦回家吃饭。我妈往年这个时候都在欧洲看展,今年也打电话回来让我回家去。” 郝秃闻言有些感慨,父母年龄大了, 心态变老, 都会渐渐流失安全感。他正想安慰一下白昱邈,就听身边的人叹了口气,嘟囔道:“是不是我太火了,我爸妈怕失去我啊。” 郝秃:“……” 白昱邈:“对,应该是这样。他们的转变都是在我出道之后才开始的, 上个月我爸还逼我去体检, 估计是觉得我又要继承家业又要拍戏,怕我累垮了。” 郝秃咽了口吐沫, 真诚地说道:“要不你问问, 看看你爸妈打你不?” “不不不, 我了解他们, 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白昱邈说着掏出手机, 叹气, “我火了之后确实有点包袱, 朋友圈发的少了, 也不给我爸我妈点赞了, 我给他们补上去。” 他说着,先后点开白霆威和王雪立的朋友圈,看也不看,从上到下一溜儿地赞下去,然后打开三口之家的小群。 散财童子白昱邈:二老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对我思念过重? 王雪立:拍完戏就回家吃饭吧。 散财童子白昱邈:得令。母鸟都为了小鸟收起翅膀回巢了,小鸟当然要回家。老鸟呢?老鸟在做什么? 过了两分钟,白霆威言简意赅地回了句:开会。 郝秃凑过来瞄了一眼,瞠目结舌:“你爸妈真够惯着你的,你叫你爸老鸟,他都不骂你?” 白昱邈嘻嘻一笑:“平时是会说我两句,但他在开会,估计没功夫搭理我。” 郝秃叹口气,“我也想要一个每分每秒都在疯狂赚钱的爹。” 白昱邈回头看了眼周围无人,拽了下郝秃的袖子,小声说:“郝哥,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点东西?” 郝秃斜他,“不好意思,您今日的奶茶份额已经透支。观哥说了,每天最多一杯,那玩意喝多了对牙齿对皮肤都不好,你不能仗着自己吃不胖就肆意挥霍身体。” 白昱邈神神秘秘地摇头:“不是要奶茶。” “那你……”郝秃看他一脸貌似羞赧实际狡猾的笑容,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昱邈:“别找什么同城跑腿,你亲自去买再亲自带回来,别让人看见了……” 他说着拉郝秃附耳过来,小声说:“我俩的生活必需品用完了,急需补充,立刻马上。” 郝秃和他对视长达五秒钟,终于领会了白昱邈的意思。 他脑海里火山爆发,要不是剧组人多,真能气得蹦起来。怒道:“不是说好了在剧组要收敛吗?我每天晚上打电话查岗,观哥明明都在自己房间,你们、你们……” 白昱邈天真无邪地看着他,“是啊,那是因为我也在他房间啊。他隔壁没人住,比较方便。” 郝秃:“……” 没有人能领会中年老男人的自闭,郝秃从业多年,听说过同一个剧组有勾勾搭搭的,但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站稳脚跟不让自己倒下,咬牙问道:“要什么型号?什么款式?什么功能?” 白昱邈脸红了,“你怎么问得这么直白,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郝秃:“……” 白昱邈红着脸凑过去,“尺码你懂的,款式功能……一样来点儿吧,我也没怎么见过世面。” 郝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尺码我不懂,超过我经纪人的营业范围了。” 白昱邈的化妆助理到处找人,终于眼尖在不远处看到了站一起说话的白昱邈和郝秃,一路小跑过来招呼道:“小白!郝哥……嗳?郝哥?” 郝秃已经转身走了,背着手,像个沧桑的老大爷。 化妆助理困惑道:“郝哥最近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一脸麻木,叫他也听不见。” 白昱邈笑笑,“可能是年龄大了还没有女朋友,急的吧。你叫我有事?” “哦哦!你晚上那条戏有不少特写,导演让改个妆,清淡落寞一些。你要是有时间就和我去试试呗?” 白昱邈说:“好啊。” 日落得很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昱邈就坐在一个露天的小木板凳上,化妆助理扯了个台灯过来给他试妆。 晚上更凉,一张嘴呼吸就是白哈气,白昱邈拆了两片暖宝宝给小姑娘贴在外套里,助理叹气感慨道:“小白就是平时爱撒娇,其实一点都不娇气的。” 白昱邈挑挑眉,“哦?这么喜欢我啊?” 小助理一哂,“又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之前跟过别的艺人,就是脾气最好的也不像你这样。愿意出来试妆就很不容易了,还愿意接受这么艰苦的外景条件。观哥招我来伺候你之前我还担心,怕你……” 白昱邈听她欲言又止,接上道:“怕我像隔壁那太子爷似的,吃饭让人喂,头发扯痛了就得给跪下?” “嘘!”小助理吓一跳,赶紧四处看了一眼,小声道:“剧组人多眼杂,别乱说话了。你小心咱们剧组有他们的眼线!” 白昱邈看她那紧张劲,忍不住笑道:“咱们剧组没有他们的眼线,但他们剧组可有不少我的眼线,放心吧。” 小助理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道:“小白人好又机灵,人生太圆满了。” 白昱邈闻言倒是有些忧郁,握着一杯温秃秃的奶茶叹口气,“不圆满啊……你看我大晚上拍个人镜头,观哥都不出来陪我。” 助理不知道齐廷观在躲起来计划生日礼物,只笑道:“观哥其实很忙的,观哥已经对你很好啦。” 白昱邈不出声了,助理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该不会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吧。 她悬着一颗心低头看了眼白昱邈的神色,却见白昱邈一脸高深,过了一会美滋滋说道:“那倒确实是。” 助理:“……” 个人镜头开拍的时候就已经是六点半,夜空趋于深蓝,人造光源将方方一块片场提亮些许。零度左右的气温,白昱邈穿着衬衫牛仔裤,看似潇洒,实际上小心肝都已经在颤抖。 导演在话筒里说道:“注意整个人的状态,记着现在是剧情里的初秋。” 白昱邈叹气,“导演我记不住,我冷。” 王梅清顿了一下,使唤一个助理道:“给小白后背衣服底下再贴两个暖宝宝吧。” 白昱邈摆手,“不,导演。我人冷,心也冷,您不要做无用功了,我拍戏。” 王梅清:“……” 她就没见过白昱邈这么皮的演员,第一次合作就天天搞事情,从头到脚都是戏。 王梅清无奈道:“那就大家都加把劲,别出状况,争取一条过。” 白昱邈想了想不甘心,“但是导演我还是不舒坦,我……” “好了好了!”王梅清无语地挥手,“拍完就舒坦了,来,准备,三二一……” 白昱邈迅速收起嬉皮笑脸,进入角色。 这条是电影中藏着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碴,发生在尾声。男主蒋皓在顾雪听的反复劝说下终于决定尝试和女主约会一次,顾雪听笑嘻嘻地去他宿舍帮他安排好了穿着打扮,目送人走了之后,一个人静默地站在宿舍楼下发呆。 王梅清决定采用长镜头逐渐推进的方式来拍这一条。 白昱邈靠在树干上,这棵在影片中频频出镜的大树全秃,萧条之气压满枝梢。只是那树根粗壮依旧。白衬衫黑头发的年轻男子靠在树干上,微微屈起一条腿向后踩着树根。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散下来在眼前遮了几道,也遮住了黑眸中弥散着的情绪。 长镜头里,那道身影周身似乎缭绕着一种扑朔的孤寂,恍惚间让人觉得是想多了,但那种感觉却又挥之不去。 镜头倒计时的机械声丝毫打扰不到白昱邈的情绪,他黑眸微垂,待机位切换,特写镜头缓缓推近,他终于动了动手,迟缓地从裤兜里摸索出一根烟来。 顾雪听在整部影片里都没有碰过烟,他也确实不吸烟。这根烟就孤零零地在裤兜里躺着,没有烟盒,也没有火机,一看便知是个不会抽烟的人找朋友要的。 那根烟在镜头里一出来,即便是早知道剧本的导演,也忍不住心颤了一下。 白昱邈就是有这种带人入戏的能耐,说不清是演技还是天赋,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男子手指白皙修长,缓缓把烟夹在两指之间。片场一片寂静,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看着这出默剧。白昱邈黑眸有些空洞,他仿佛静止了,困惑地看了那根烟片刻,而后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又缓缓把烟掉了个方向,找到正确的那一头对着自己。 这是白昱邈灵感所至加的一个小小的细节。他其实并不确定效果会不会好,但随着他把烟掉过来的那一瞬,看着监视器的王梅清突然感到一阵鼻酸。那种心酸和落寞像是一张抻开的大网,缓慢甚至温柔地盖下来,却把人的心逐渐锢死。 年轻男子手指微微抖着,生涩地把烟塞进嘴里。烟没点着,他就那样幼稚地干吸了几口,被自己呛了两声,低头骂了句“傻x”,然后回头走了。 “cut!” 王梅清深呼吸一次,笑着对白昱邈说道:“这条可以过,收工了收工了。” 仿佛窒息般的工作人员们一下子也活了过来似的,大家迅速开始搭手拆镜头轨道,白昱邈绕开众人跑到监视器旁边,“导演,我想看看回放。” 王梅清嗯了一声,回放给他看。她本以为白昱邈会揪住几个细节跟她讨论一会,但却没有,白昱邈只是安静看回放,比平日里都要沉默。 王梅清挑挑眉,抬头看去,却发现他眉宇间还停留着一丝刚才的落寞。 她恍惚间忽然意识到,齐廷观好像是说过,白昱邈入戏容易出戏难,很容易被悲伤的情节带进去,半天都出不来。 她犹豫了一下,安慰道:“小白不要难过,这是整个影片里唯一的一块玻璃渣,也不大,就手指甲那么大一点。整条故事线其实都是很隐晦的,要不是为了过审,其实也不用安排男女主最后开始尝试约会……” 白昱邈点点头,把脸埋进掌心搓了搓,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的导演,我就是……本来也有点忧伤,我会好好调整状态的。” 王梅清一愣,“本来也有点忧伤?为什么?” 她咽了口吐沫,默默把“你刚才不是还跟助理嘻嘻哈哈吗”给咽了回去。 白昱邈垂眸正要倾诉一番,郝秃回来了,老男人风风火火地经过,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还能为什么?因为观哥没来接他放学,忧郁了!” 白昱邈:“……” 王梅清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她嗔怪地瞪了白昱邈一眼,“知道的以为你和廷观只是兄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真的怎么着呢。行了,快收工回去,衣服穿上别冻坏了。” 白昱邈脸色更加郁闷,心想每天秀成霹雳闪光弹,竟然还有人觉得他和齐廷观是纯纯的兄弟情,做人未免太失败。 白小少爷更丧了,他穿上外套,妆也不卸,一个人闷头往回走。 走了两步,路灯昏暗的光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白昱邈心一动,抬头,男人怀里揣着一个白色的餐盒,就在路灯下笑着看他。 刚才还忧郁的小少爷一瞬间就变成了笑模样,心情指数飙升,他小跑两步到齐廷观旁边,又撇了下嘴,“说好的有事不来陪我拍最后一条呢?” “是有事啊。”男人淡淡地笑,“我去给你买宵夜,不陪你拍最后一条,只能来接你收工。” 男人声音温柔得化不开,白昱邈心里舒服了,回头看了眼还没跟上来的助理们,默默蹭到了他身边。 他伸手去掀开男人的衣服对襟,说道:“我看看,买什么好吃的?” 齐廷观笑着推他,“你怎么跟只小狗似的?买了份酒酿团子,很热的,你回去吃了睡。” 白昱邈被他推了两下,回头看工作人员仍然没跟上来,于是侧过头,鼻子在男人锁骨上蹭了一下。 齐廷观喉结动了动,清了下嗓子,默默把人推开一点,又压低声问:“让郝哥买了吗?” 白昱邈也蚊子声,看着路面,“跟他说了……他刚才从外面回来,应该买了吧。” 他顿了顿,又打暗号:“今晚郝哥查岗,是你不在还是我不在?” 齐廷观想了想,“还是你不在吧,比较安全。” 白昱邈随和道:“行。” 俩人正嘀咕着,突然听到身后一下子哗然,所有人瞬间嗨了,就像集体达到了人生的高潮。 白昱邈:“?” 两人回头去看,却见大家围了一个圈,仿佛有人在中间弓着腰走来走去,喧哗声越来越大,百米外另一个还没收工的剧组都陆续有人看了过来。 “什么情况?”齐廷观皱眉,拉着白昱邈,“过去看看。” 两人又掉头走了几步回去,拨开围在一起的工作人员,却见人群中出洋相的不是别人,是郝秃。 地上是各式各样的花花绿绿,d开头五个字母的牌子散落一地,款式、数量之多,令人震惊。郝秃涨红着脸,焦急地猫腰捡,几个自家小助理也看傻了,一时间竟然没人帮他。 齐廷观心里咯噔一声,后背发凉。 郝秃也懵了,听着大家的打趣,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怪他傻了,他只想着不要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太扎眼,就把那一个个的小盒子拆了,留下里面的小包装塞进兜里。结果刚才好心帮人搬道具把这事忘了,怕把外套弄脏就随手一脱,结果下了这场漫天飞舞的彩色雨。 工作人员啧啧称奇:“郝哥,你咋回事?你偷着跑出去买什么了啊这是!” “哈哈哈,郝哥,你怎么买这种东西还买散装的啊?” 白昱邈和齐廷观都没吭声,白昱邈完全是下意识地在一众人腰胯附近的高度环视了一圈,一眼看见对面某人身后似乎闪过一个手机的影子。 他突然笑起来,大步走到那边,用身子挡在郝秃前面,一脸恍然道:“郝哥,我早都劝你了,别买这种散装的,真的假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郝秃一个大龄秃头母胎solo,被臊得满脸通红。但他知道自己闯了祸,生怕别人想到白昱邈和齐廷观身上,连忙配合,红着脸不说话。 白昱邈脸皮厚,厚如城墙,没有一点不自在。他顺手从郝秃手里抽了一枚出来,对着月光认真看了看型号,感慨道:“这么厉害的嘛?这么猛,我都不敢把我闺女嫁给你了。” 郝秃:“……” 大家伙笑翻了,“闹了半天郝哥的女朋友是小齐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身,为什么你能日猪呢!” 白昱邈也跟着笑,暗中给郝秃递了个眼色,意味深长道:“那肯定的啊,我就觉得肯定不是剧组里的姑娘。小姑娘都矜持,哪能让男朋友买这么多,这电影一共也拍不了那么久。” 郝秃心里一哆嗦,一瞬间明白过来,于是顺着白昱邈给他的台阶说道:“大家别起哄了,我一大龄单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新交的女朋友,还没相处过,提前买回来研究研究,买假货没关系,反正一抓一大把,按斤称重的这都是,也不贵。” 后勤小哥笑了,“我说呢。郝哥真够潮的,搞网恋啊。”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郝秃把东西收好了,白昱邈递给李斐然一个眼色,李斐然便顺嘴说起了隔壁剧组的八卦,成功转移掉所有人的注意力。 郝秃默默看了白昱邈一眼,又看看齐廷观,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对不起,我……” “没事。”白昱邈叹口气,看没人注意这边了,才说道:“郝哥,对不住你,让你出洋相了。这个月你的工资我翻三倍给你,算是一点小小的精神补偿。当然了,除了金钱补偿,还有小白源源不断的爱,希望能抚平你受到的创伤。” 郝秃闻言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和白昱邈、齐廷观关系再好,他也知道这两人是自己的老板。东西是白昱邈让买的,但出差错差点搞出大事却是他的问题。他无法想象如果今天这事没圆过去,网上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本以为白昱邈会发火,却没想到小少爷反过头来安慰他。 郝秃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白昱邈心知肚明,摆摆手示意不用太客气。他安抚完了自家经纪人,又不经意似的一回头,视线漫然扫过人群中的一个男子。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管小型零散道具的,脖子有点歪,姓孙。 白昱邈声音冷下来,“我还以为剧组干净了,不出事不知道,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齐廷观刚才在人群中也注意到那个人了,轻声说:“可能不是墨星翰指使过来的。你不要出面,我去解决他。” 第54章 承 齐廷观也安抚了郝秃几句, 而后他就佯作接电话, 落后到了大部队的后面。他跟着稀稀落落的人群走回到宿舍区,眼看着那个姓孙的歪脖子也要进楼了, 他似是不经意地路过,随口说道:“你是管零散道具的吧?我昨天借回去用的那块怀表好像出了点毛病,你给我看看?” 歪脖子闻言没有一点戒备,答应了一声, 就让同事先回去。他跟着齐廷观到路灯底下, 齐廷观手伸进兜里,似乎在摸索那块怀表,等到大家都进了楼,外面再也听不到谈笑声,他才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歪脖子问道:“观哥, 表呢?不在身上吗?” 齐廷观淡定地看着他, “在你身上。” 歪脖子:“啊?” 男人果断地劈手伸进他外套口袋里,一把扯出了他的手机。 那是一部国产安卓机, 不知名的牌子, 市价也就几百块钱, 连密码都没有。 齐廷观脸色微沉, 在这不熟悉的操作系统里找了一圈才找到相册, 打开看, 果然里面有几张郝秃撅着屁股弯腰捡避孕套的照片。 这人不是专业走漏八卦的, 他甚至没有拍到郝秃的头, 几张照片里全是屁股, 背景里的人也普遍只拍到了腰部以下部位,倒是地上的杜蕾斯,商标、款式,清清楚楚。 歪脖子慌了,“观哥我……我不是故意要留证据嘲笑您的经纪人,我只是……” 齐廷观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开口,却是不容辩驳的坚定,“你只是接到的通知是看着白昱邈,觉得郝秃毕竟是白昱邈的经纪人,下意识就想把这一幕拍下来。是这样想的吗?” 歪脖子:“……我……” “好了。”齐廷观利落地删除了那几张照片,停顿一下,问道:“雇你的人是墨星翰?他给你多少钱?” “墨星翰?”歪脖子愣了愣,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您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无耻的事,我是咱们剧组的,我肯定要对咱们剧组的人负责呀!白少对大家伙都挺好的,我害他干什么?” 齐廷观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急得要命,又尽力压着嗓子不敢喊,似乎不像是装的。 齐廷观:“那你……” 歪脖子无奈道:“是白董事长找到我,说白少叛逆,让我帮他留意一点白少的动向。” 齐廷观愣住,“白董事长?” 歪脖子点头,“对啊。其实董事长也没让我干什么,他就叮嘱了一通看着白少别让出事什么的,都是寻常家长的叮嘱。” 齐廷观沉默。 白霆威确实很关心孩子,但他犯不着找这么个剧组游离人士来帮忙照看。真要有什么动向,这种管道具的小哥搞不好还没微博知道得快。更何况白昱邈大事从来不错,值得白霆威费心关照的那些芝麻小事,又怎么可能被他观察到? 齐廷观突然想到什么,掏手机点开洪志高的对话框,往上刷了好一会,终于刷到了三个多月前洪志高的一条语音。 他点击播放,里面传来洪志高虚伪客套的声音:“廷观,你上次说的定期年化收益率是几个点来着?” 齐廷观放一边,问道:“是这个白董事长吗?” 歪脖子闻言皱眉,似乎有些不确定,于是齐廷观又放了一遍,“是这个吗?” 歪脖子这回听清了,“是。他电话找到我,要走了我的银行卡号,说每个月会给我打两千块钱,杀青后再一口气给我五千。” 齐廷观皱眉把手机扔回那人怀里,说道:“我知道了,白董事长关心小白,我这个做老板的不好插手,你就当我没问过吧。但是以后不该拍的照片不要瞎拍,郝哥是我经纪人,你要是留下什么东西害他以后没脸做人,你也别再在任何剧组混了,听懂了吗?” 歪脖子忙不迭地点头,“听懂了听懂了,对不起啊观哥。” 齐廷观摆摆手没再说话。他转身走了两步,心中还是觉得不对劲,忽然又回头问道:“白董事长难道就没有什么具体一点、特别一点的嘱咐?” “具体一点特别一点的?”歪脖子想了想,“还真有一个。他说,担心白少累坏了,如果白少要去医院,让我告诉他一声。” “医院……”男人低声念叨了两遍,“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医院?”白昱邈愣了下,放下吸溜到一半的酒酿团子,“天啊,洪志高不会担心我要给别的猪做什么芯片植入手术吧?” “有这个可能……”齐廷观迟疑着点了下头,叹气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安定,总觉得或许没那么简单。” “除了猪鼻子安芯片,也没别的事了啊,他总不会真的关心我的人身安全吧。”白昱邈撇了下嘴,用勺戳着滑溜溜的小圆子,“我知道了,我们要给方圆几十里内所有宠物医院和屠宰场的猪全都买猪身意外险。洪氏是真的魔障了,我真怕他们偷走附近所有猪,带回去挨个切开鼻子研究。” 齐廷观唉了一声,脱掉外套,“这件事留个心吧,那个小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回头给点钱拉拢一下……” 白昱邈认真点头,“这件事让郝哥去办吧,这样更显得今晚的乌龙确实是郝哥自己的情况。剧组人多眼杂,就怕有一个人多想,再带出节奏来。”他顿了一下,有些苦恼地叹气,“我觉得郝哥回去一定会难受的,他一向自诩钻石级经纪人,从不出错,我觉得他可自责了。” 齐廷观嗯了声,“确实是,郝哥是个要强的人,冷不丁出个错差点把祸闯大,估计今晚要失眠了。” 老男人不擅长哄人,把白昱邈答应的多两个月工资直接转进郝秃账户,然后就进去洗澡。 浴室水声哗哗,白昱邈嘶了几声,给郝秃拨了个视频通话。 郝秃接起来倒是很快,说话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表情依旧有些闷闷不乐,问道:“您又有什么指示?怎么现在不发消息改视频了呢,咱俩都亲密到这个地步了?” 白昱邈嘿嘿一笑,“郝哥,你猜猜我在哪。” 郝秃脸黑了一分,“我都听到里面洗澡的声音了!不是,你有意思没意思,做我明令禁止的事还要跟我显摆?你还是个人?” 白昱邈心情很好地切换了摄像头,用后置摄像头对着浴室门,自己悠哉悠哉地躺平了,说道:“你听,观哥洗澡的声音。” 郝秃没好气道:“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见。” 白昱邈:“那你是单身太久了,你难道听不到荷尔蒙在空气中尖叫的声音?” 郝秃:“……” 秃头中年男被气得差点把牙咬碎,怒气冲头,他倒是把刚才那点小郁闷给忘了,冷冰冰地怒道:“刚才那一出大家都看见了,买的这些东西现在必须得在我这儿放着!至少今天晚上不能有什么动作。我看你们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白昱邈那边又切换回前置摄像头。白小少爷很没包袱地躺平对着镜头坏笑,手在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似乎在摸索什么。 郝秃手心里忽然一凛:“你不会……” 话音刚落,白昱邈就摸出一片小小的骚粉色包装袋,在镜头前晃了晃,嘻嘻地笑,“我帮你捡的时候偷了一片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郝秃:“……” 他可怜地日常被气哆嗦,眼看着白昱邈还要开始朗读这玩意的独特功效,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视频挂断了。 白昱邈看着粗暴的黑屏,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可真是个小可爱。” …… 《竹马很困惑》拍摄进程过半时,王梅清给剧组放了一个完整的周末来调整状态。《竹马很困惑》拍摄难度比《代号狐狸》低了不知道多少倍,工作日也轻松,白昱邈就赶着周内把公司的事忙活得差不多,约丽晶的郭总见面。 白昱邈:郭总,我这周末去上海玩耍,约吗? 郭建瑞:约! 郭建瑞在网上对这白氏少东家勾勾搭搭一两个月,眼看着都要放弃了,突然被约,十分激动。他正打算发表两句有水平的回复,白昱邈又说道:那我找个地方,我们悄悄地 [羞涩]。 郭建瑞心中一动,一瞬间有些恍惚。打从白氏跟洪氏隐约有撕逼苗头那天,他就在跟家人开玩笑说,搞不好白氏一怒之下会怒砸一笔钱给丽晶,让丽晶开疆扩土,把洪氏挤死。 这种话在他心里就跟买彩票求中五百万是一个心理,万万没想到真能成为现实。 恍惚感太强烈,以至于白昱邈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白总是否要带我去出格的地方、找刺激的人作陪?可我有家室了,生活美满,所以……” 白昱邈那边迅速回了长长的一串省略号。过了片刻,聊天框左上角出现了一个代表未读消息的1,郭建瑞只得先点出白昱邈的聊天框,在消息列表里却意外地看到突然冲上来的【齐廷观】。 齐廷观发来一条语音,声音意味深长道:“郭总,周末作陪的是我。” 过了一会,男人又打了一行文字,“算刺激吗?” 郭建瑞:“……” 周六晚,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白昱邈才把见面的地点发过来。郭建瑞一边嘀咕着“搞得也太神秘了”一边点开那个地图定位,他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白昱邈发来的地方叫“楼上咖啡”,从街景地图上看去,门脸小得不像话,匾牌俗气陈旧,门口甚至挺着一辆皮卡和一辆自行车。 郭建瑞:“……”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当红新星、豪门公子斟酌挑选了好几天的风水宝地,正要问一下情况,余光却忽然瞟到这间咖啡厅所在的小区:百槐公寓。 百槐公寓是九年前丽晶打造的国内首个青年公寓社区,一共有六栋楼上千户,分a、b、c三种房型,旨在为沪漂上班族提供一个性价比高、温馨舒适的居所。 郭建瑞作为丽晶的执行总裁,早有心做青年市场,奈何丽晶所有的资本和人力都投在传统房地产开发项目上,开拓新市场所需资金量惊人,会动摇到公司的根基。他当年拿百槐公寓试水,谁知成绩并不理想,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也让董事会彻底对这块市场丧失了信心。 此时此刻他看着白昱邈发来的位置,心里那种隐秘的预感越发强烈。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郭建瑞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这家咖啡店确实仿佛与他的生活绝缘,一进门,一个有点秃头的男人正在磕瓜子看综艺,好像还是那个白昱邈参加过的综艺,他看了一眼郭建瑞,笑了下,“是郭总吧,小白和观哥一会就到,这个咖啡馆我们包了一天,没外人,您放下心来里面坐。” 郭建瑞心里感慨白昱邈办事真是周到,郝秃又说:“哦对了,小白怕不安全,给仅有的一个服务员和一个厨子也放假了。我刚才鼓捣咖啡机半天,没整明白,随便买了点瓜子奶茶什么的放在包间了,你们凑合一下哈。” 郭建瑞默默吞下无语,点头:“好的,我明白。” 白昱邈和齐廷观八点准时到达。白昱邈穿了件宽大的军绿色长风衣,白毛衣蓬松而柔软,黑发遮住了眼中的一些锐气,反而衬得人像是被包裹在一朵云里一样精致而温柔。他低着头一路进包厢,干脆利落。 齐廷观也在旁边,穿了疑似同款的深驼色风衣,进来后笑道:“郭总。” 白昱邈也打招呼,“哈咯哈咯,郭总,第一次真人见面。你比朋友圈里看着年轻!” 近看白昱邈,跟网上完全不同。他是鲜活的,笑起来眼睛有些弯,气质高贵却并不清冷,笑着说话时仿佛一个早就熟悉了的朋友,亲切又不过火。 郭建瑞打了招呼,白昱邈低头往桌子上一瞅,感慨道:“郝秃越来越会过了啊,让买坚果招待客人,给我买了点瓜子可还行。” 外面传来某人冷漠的声音,“你又叫我郝秃,我的小本本都给你记着呢。这次你给我买巧克力也不好使了,多大的礼盒都不好使。” 齐廷观一愣,狐疑问道:“什么巧克力礼盒?” 白昱邈清了下嗓子,遮掩着说道:“就……就自己在网上买的啊,之前送给郝哥赔罪来着。” 齐廷观看他那一脸心虚,蓦然想起自己当时受到费城启发,放在白昱邈宿舍的那个巨大的巧克力礼盒。 礼盒里还定制了情话,希望这小子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转手送人…… 郭建瑞打断了这场莫名的小乌龙,笑道:“白少来上海,应该我挑地方招待,怎么找了这么奇怪的一家小店?” 白昱邈笑着,“我和观哥刚才把百槐公寓三种户型都看了一遍,本来到上海就是想看看百槐,就近找了地方。” 郭建瑞心中猜想渐渐得到印证,正措辞着如何开口,白昱邈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把风衣袖口挽起,两条胳膊夹在桌子上,改换了干练严肃的神色,“郭总看到这个定位,既然肯来,那我们也没有打哑谜的必要了。请允许我开门见山。” 郭建瑞惊讶地挑了挑眉,却见这年纪轻轻的小少爷转身从包里抽出几页装订在一起的报告,封面标题写着:青年公寓产业全览。 郭建瑞沉默着把报告拿过来,翻开。 白昱邈说道:“我对郭总的职业抱负已有了解,也与郭总有相同的观点。关于青年公寓这块市场,我们双方的认知在同一层面。郭总和我尬聊了这么久,想必是有心痒。同样的,我代表白氏,也可以坦诚我们的意向。” 郭建瑞看着报告上几个关键数据,暗暗心惊。他不知道白昱邈这些市场规模预估速算是哪里来的,几个关键数据的量级与他这些年的研究总结完全一致,然而就是这些数字,在董事会那里屡次被批“严重高估”,批得他灰心丧气,后来连提都不想提了。 郭建瑞看了一眼旁边淡笑着不说话的齐廷观,有些猜不透白昱邈带着投资公司老总来谈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他斟酌了一下,问道:“白氏有意和丽晶联手?” “不联手。”白昱邈干脆地说道:“白氏在房地产上毫无经验,我们只是以投资人的眼光来看市场,只想赚回报,不想从业。当然,无论是哪家地产公司成为我们最后的投资标的,我们都会要求一定的执行建议和监管权。” “这是自然……”郭建瑞垂眸想了想,信息量太大、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这个传统地产行业的老总有些跟不上互联网年轻人的速度。过了片刻,他说道:“作为丽晶的执行总裁,我非常愿意促成投资合作的达成。但是涉及到公司资产比例变动,董事会那边我需要一定时间去周转。细节的合作意向,后面还有的谈。” 白昱邈笑笑,“我知道,今天只是来见郭总一面,跟您打一声招呼。我唯一想要知道的是,从对董事会公开合作意向到拿到董事会点头,您需要多久?” 郭建瑞略作思忖,“最快两周,慢则一两个月。” 白昱邈摇头:“两周可以,一个月也勉强。但两个月就不能接受了,这件事一旦放出风声就不能拖太久,久则生变。” 郭建瑞闻言沉默。他和董事会之间这些年意见不合,可能会给谈判带来一定麻烦。但这些话他却没法对投资方倾诉出口。 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廷观忽然开口道:“郭总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其实一线城市这几年也逐渐有了零星类似的公寓,成绩都还可以,只是规模太散所以不成气候。八九年前这个市场试水失败,是因为您当时看得太远了。如果百槐放在四五年前做起来,大概会有不一样的局面。” 仿佛心中一块堵塞多年的巨石忽然被挪开,郭建瑞心里一下子透上一口气来。他长叹一声,说道:“百槐当年是用了心思的,谁能想到……” 白昱邈却笑,“概念是好的,执行却很差。我不懂房产,但刚才看下来,百槐的产品组合有大问题。” 他接着说:“百槐区分了a、b、c三种房型,但在价格区间和资源配置上完全没有拉开档次,三种房型本质上只能瞄准一种群体,还不一定是青年群体中的主流。我猜想百槐大概是郭总急于给董事会看成绩而拉出来的排头兵,所以产品细节和定位方方面面都欠考虑。” 郭建瑞挑了下眉,白昱邈接着说道:“在我们互联网行业,一个好的概念背后要对应产品团队精益求精的执行补充。比如说饿不死,初衷就只是让老百姓获得省时省力、高效实惠的用餐解决方案,但真的做下来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什么菜系给推荐位?骑手为了抢效率会不会出交通事故?独居女青年敢开门吗?……青年公寓与传统房屋不同,它有更强的互联网性,用户转换成本低,所以更要从用户的角度出发。” 白昱邈笑,“这也是为什么以互联网科技为主导的白氏集团要投资这一块市场,这也是后续监管中,白氏将重点插手的方面。” 郭建瑞沉默了好久,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感受。 他听白昱邈说这番话,听到后面时其实已经停止了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白氏集团刚刚二十一岁的少东家。 洪氏碰瓷白氏,原本是圈里的笑话。但近来风言风语势头急转,唱衰白氏、恶意诋毁白昱邈的言论数不胜数。这次见到白昱邈,仿佛一针强有力的定心针,直接扎进他的胸口。 郭建瑞深吸一口气,“我会认真起草合作提案,争取早日把董事会拿下。” 白昱邈笑眯眯的,却紧接着说了句让郭建瑞崩溃的话。 白昱邈:“也没那么急啦,钱还没跟我老爸要到手呢,我就是先来说一声。” 郭建瑞:“……” 见他满脸“你在玩我?”的表情,齐廷观终于忍不住说道:“钱不是问题,如果白董事长最后批下来的资金量不如预期,呼啸可以给予无上线、不干预性补充,不需要提案,我可以直接批款。” 郭建瑞听得心一哆嗦,心想白氏是你自家集团啊,你这么无私。 白昱邈也斜了齐廷观一眼,“老板,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我?” 齐廷观笑得很温柔,“看得起你才肯开这种条件。闭眼跟你投,稳赚。” 那口气,就像是在哄小孩玩。刚才还睿智干练的白昱邈像是换了张面孔,不忿地撇了下嘴,说道:“早点了解清楚情况,我就不该找你这么有钱的……”他顿了下,改口,“这么有钱的兄弟。” 郭建瑞下意识皱眉,总感觉这俩人怪怪的。 他隐约想起网上那些暧昧八卦,但他心里是觉得绝对不可能的。开玩笑,白氏独子怎么会找个男人?齐廷观父亲退休前也是根正苗红有点背景的人,也绝对不可能让儿子领男人进家门吧。 他心里一动,忽然又想起齐廷观已经奔三,事业辉煌稳重,人品可靠,相貌、家世、谈吐……方方面面没得挑。 高尔夫球打得也很好,俱乐部排行榜上前列的大神。 郭建瑞沉默地拿起一个瓜子,掰开,把瓜子仁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忽然轻声说道:“廷观是不是该成家了?” 正在用眼神日常抬杠的两人俱是一僵,齐廷观麻木地看过来,白昱邈高深而微妙地眯了眯眼。 郭建瑞不明白这小少爷突然变脸是怎么回事,但他没太往心里去,接着说道:“我小姨子去年七月份刚留学毕业回来,耶鲁大学法学院硕士毕业,进了高院,还爱打高尔夫,你看……” 齐廷观嘴皮子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白昱邈忽然冷漠道:“观哥脸上就写着古板两个字,怎么能再找个学法律、进体系的人?开玩笑吧!” 杀气来得太突然,郭建瑞差点闪了舌头,他困惑地看向白昱邈,“那廷观得找个什么样的?我觉得我那小姨子很好啊,人很漂亮,家庭也好,最重要的是进了高院,和廷观父母一定合得来。” “和观哥父母合得来,但跟我合不来。”白昱邈板着脸。 郭建瑞更懵了,心想齐廷观找媳妇,跟你合不合得来有什么关系? 白昱邈冷哼一声,“观哥是混娱乐圈发家致富的,他要找,也得找个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懂吗?找什么耶鲁大学法学院的?野鸡大学,没听说过。” 第55章 承 郭建瑞不知道什么情况, 刚才白昱邈还好好的,忽然像被点着了的炮仗似的, 精神分裂极度严重。他心想也许小姨子的某种设定刚好不幸戳中了白昱邈的雷区,为了投资安全起见,他连忙圆滑地打了个哈哈,匆匆结束这个话题。 分开前郭建瑞特意确认道:“资金无忧后, 还请白总打个招呼, 我好向董事会提案。当然,在此之前我会把能做的准备都做到充分。” 白昱邈闻言却有些冷漠, “行,郭总回去等消息吧。”郭建瑞心里忽然又生出一种极不安定的预感, 他张口却欲言又止, 想想刚才白昱邈干练果决的模样,努力给自己定了定心,笑道:“那么,感谢白总百忙之中还飞来上海与我见面。” 白昱邈挤了一个无比僵硬的微笑,“不客气。” 把人送走后没过一会, 助理就开着一辆玻璃全黑的商务车过来接人。白昱邈冷着脸上车,一屁股坐进座椅, 冷漠道:“江湖上只听说郭建瑞业务出众,怎么没说他啰嗦又八婆啊, 早知道他这样, 我压根就不会选丽晶做投资标的。” 郝秃坐进副驾驶嘿嘿地乐, “郁闷了吧?你也有怂的时候啊, 刚才郭总给观哥说媒,你怎么不拿出平时跟我秀的架势来,跟郭总也好好秀上一发?” 司机和助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白昱邈更生气了,他掏出手机点开“中央戏精学院最强的一届”群聊,愤怒地发了一条消息。 可爱又低调的小白:同学们,都8102年了,怎么还有傻冒瞧不起咱们戏精学院啊?张口闭口哈佛耶鲁的,学表演就不“正统”了吗? 消息发出去没用上半分钟,沉寂的班群就叮叮咚咚地疯狂跳动了起来。大腕小腕和小透明们全被白昱邈炸了出来,屏幕刷的飞快。 女同学a:小白!企业家之子、富豪榜上定金都交了的小少爷,就不用在意这些世俗偏见了吧! 女同学b:小白你竟然!诈!尸!了! 男同学a:是不是被圈里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啦?说出来是谁,帮你干他! 男同学b:连你都怼不起的人,我们更没办法了。但我们可以在群里诅咒他! 女同学c:歌手还是演员?还是爱豆还是网红?不管怎么说,我先祝他怒掉一千万粉! 白昱邈叹了口气,“毕业混社会半年了,我的傻白甜同学们还是老样子,遇到问题不是要干对方就是耍嘴炮。” 他回了一句“我的烦恼你们真的不懂”,不想让这群人深问,于是又发了个红包让大家抢着玩。 齐廷观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在班上人缘这么好啊。” 白昱邈斜睨他,“人人都爱我,可不是说着玩的。你看宋凯源那么老实,当时我冲他使一个眼色,他不也得乖乖地配合编瞎话吗?” 齐廷观闻言倒是愣了一瞬,而后恍然道:“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小宋和你同届同校,你们早就认识?” 男人神色高深,白昱邈默默坐直身子,“不带翻旧账的吧。” “不翻旧账。”齐廷观笑,“但是巧克力礼盒是什么情况?你第一次买巧克力送人,不送我,而是送给郝哥?” 一车人都在幸灾乐祸,郝秃得意洋洋,“观哥不知道了吧,就是那个比利时的牌子,各种口味的松露小球球那个!哇九十九枚装的礼盒,心形哒!往我床上一放我都没地儿躺了,里面还有情话小卡片呢……” 齐廷观脸色逐渐凝重,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昱邈,“不仅送郝哥巧克力,而且还是把我给你买的巧克力转送了出去?” 白昱邈也有点懵,“你留的字条上不是说粉丝送你的礼物你给我吃吗?里面还有情话小卡片吗?什么小卡片?” 郝秃震惊伤心道:“小白!原来不是你为了赔罪特意给我买的啊!你怎么能借花献佛呢?” 三脸懵逼,车厢里诡异地静谧了许久。 齐廷观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妈。” 江旗女士把手机放在瑜伽垫外,一边缓慢地抱起自己软乎乎的胖小腿,一边吁着气说道:“崽啊,你是不是回上海啦?” 白昱邈瞬间坐直,把刚才的困惑丢到脑后,紧张地看过来。 齐廷观顿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江旗:“我看郝秃微博小号发了一张咖啡的照片,背景有褐色皮椅一角,地面是大理石纹,我怎么看着那么像虹桥vip?” 齐廷观:“……” 江旗压低声音,“崽,小白跟你一起吗?要是他也来了,你俩抽空回家吃顿晚饭呗?” “这……”齐廷观犹豫,下意识看向白昱邈。白昱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后背发毛,坐得更直了。 齐廷观低声说,“那我问问他,问好了给您回信。” 江旗捧着手机笑,“不要给小白压力哦,他要是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我在超话里看他也是一样的!” 齐廷观闻言心中一动,垂眸温柔道:“不会不愿意的,我们回家提前一小时跟您说。” 江旗眉开眼笑,瑜伽也不做了,盘腿坐在垫子上笑,“好啊好啊,我让阿姨去买菜。” 齐廷观挂断电话,“我妈想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顿饭,我爸大概有酒局,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家,你……” “去。”白昱邈立刻点头,他身体有些僵硬,语气却很坚决,“之前来上海拍戏就忙着没去看二老,已经很过分了。今天伯母提起,肯定要去。” 齐廷观眉眼舒展,温柔地看着他。白昱邈想了下,拿起手机说道:“那我把约好的几个哥们打发一下,我们提前去商场给二老买点礼物。” 郝秃啧啧感慨道:“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小白这么怂,当了小媳妇就是不一样。” 白昱邈瞥着他,“那你多看我两眼,万一你以后娶不到媳妇,我就是你唯一有福看到的小媳妇了。” 郝秃:“……” 郝秃自闭地扭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助理在后座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司机小吴也想笑,但郝秃就坐他旁边,他只能努力憋着。 车子转过一个弯,原本笑吟吟的小吴表情突然凝重下来,低声道:“郝哥,看路口。” 郝秃已经看到了,路口大垃圾桶旁边倒了一个电瓶车,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就倒在车旁边,捂着自己胳膊,周围还站了几个行人。 郝秃还没说话,白昱邈立刻说道:“变道,开过去靠边停下。” 司机立刻打了转向灯,把车开到路边停下,郝秃还没来得及阻止,白昱邈已经下了车。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饿不死外卖小哥,这两条街的底商几乎全是小饭馆,路口摆着两个巨大的铁皮垃圾桶。下午下了一场雨,交通很不好,小哥着急抢送还有三分钟就延时的一单,从街口拐进来,一个没留心就压上了马路牙子,车子一歪,连人带车在垃圾桶上撞倒,胳膊砸在锋利的铁皮上,痛得一动都动不了,电驴也翻在腿上了。 路过行人吓了一跳,有人给他打了120,帮他把车挪开,但是没人敢来扶他。 他正哆嗦着扶着自己的胳膊,就见一辆黑色漆亮的商务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长风衣的年轻男子,跑过来蹲在他旁边问道:“你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 小哥疼得回不过神来,也没留神是谁来问自己,捂着胳膊哆哆嗦嗦地说道:“看一眼我车,坏没坏。” 白昱邈回头一看,小电驴两个后视镜打了,左侧车把手上凹陷一块,车身蹭花,里面的外卖撒了一地。 小哥语气里带了哭腔,混杂着口音说道:“完了,我车上还有四单,车也得修。我操了,我他妈怎么那么废物啊!” 齐廷观也跟了过来,低头说:“我让郝哥打120,你跟我去车上等,这里人多。” 路人:“120我们也打了,雨天路滑事故多,估计来车也得一段时间。” 还有人听见齐廷观的声音觉得有点耳熟,仔细一看,又看清了白昱邈的侧脸,惊讶道:“你们是不是齐廷观和小白?” 围着的路人忽然就变多了,认出来两人的越来越多。郝秃急得不行,连忙拉齐廷观和白昱邈先上车,白昱邈看小哥制服胳膊上隐隐渗出血来,突然想起来什么,掀开倒在地上的小电驴后筐盖子,找到了饿不死配发的应急医药箱。 胳膊上有动脉,虽然他心知流血的不大可能是动脉,他还是拆开医药箱,扯了纱布在近心端用力绕了几圈包扎,而后当机立断道:“郝哥,你和小吴搭把手,把他抬到咱们车上,我们送他去医院。” 小哥也听到了人群议论,一抬头,却见平时只有在网上看到过的白总就出现在了眼前。白昱邈皱着眉,像是带着和网上所见不一样的锋芒。 白昱邈顾不上人群中陆续有人拿手机拍照,回头看了一眼车,说道:“让人躺在后座,郝哥开车,sherry你坐副驾。小吴你把小电驴送回到他的骑手站去。” 他说着又低下头:“姓名,编号,哪个站的?” 小哥完全愣住,机械地回答问题:“王广平,ebsh18962,静安区博物馆站。” 白昱邈点头,“知道了。” 小吴已经把电驴扶了起来,sherry快手快脚地简单收拾了地上的外卖,郝秃过来试着托了一下王广平的腋下,问道:“这样用力疼吗?” 王广品懵着:“不疼。” 小吴跑过来托着他的两条腿,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人往车上抬。人群中的粉丝越来越多,白昱邈却没有精力去回应大家喊他的名字,他一回头见齐廷观也在搭手,忽然想起来什么,过去小声道:“观哥上车吧,你都被人认出来了。” 要不是周围全是人,齐廷观简直想揉一把他的头,无奈说道:“白总,难道你没被认出来?” 白昱邈这才仿佛关上了耳朵上的过滤开关,听见了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小白小白”。他脸一红,回头瞅了一眼,只看见一排举起来的手机。 郝秃压力山大,压低声音道:“行了,已经这样了,上车吧。” 白昱邈只好上了车,硬着头皮冷漠地关上了车门,把附近赶来的粉丝晾在车外。郝秃地图上查了附近的医院,立刻掉头往医院赶。 齐廷观到后座去,把白昱邈胡乱扎的纱布拆开,重新调整了一下,而后说道:“应该没碰到大血管,就是骨头不知道有没有事,等会要拍一个片子。” 王广平感到很懵,他雨天稀里糊涂一头撞在了垃圾箱上,紧接着天降神兵,一个公司老总一个大明星,把他搬上了豪华救护车。老总亲手给他绑了绷带,大明星刚才搭手托了一下他的屁股,还帮他重新调整了绷带。 真皮座椅带着细腻的皮革光泽,他身上的雨水和泥沥沥拉拉往下淌,他脸涨得通红,“白总,我……” 白昱邈抬眸,压下心中的愤怒,“你怎么回事?迎头撞垃圾箱,安全头盔也不戴?” 王广平心里一哆嗦,“我……有一单快超时了,还有两公里多……” 白昱邈黑眸中蓄着一层锋锐,声音沉稳干练,“公司每个月都在进行安全配送培训,在你这里都是形式?晚饭时段超时20分钟内,补偿给用户的红包是公司出;雨雪雾天所有补偿红包也都是公司出,你抢这几分钟干什么?” 车厢里静悄悄的,王广平被突然下凡的老总脸对脸质问,吓得就差哭了,竟然下意识去看齐廷观寻求庇护。 齐廷观默默看向了窗外。 白昱邈沉声道:“安全条例写着,每月换取新的急救箱后拆开包装再放在车里,以防急用。这都下旬了,你那急救箱跟新的似的,拆也不拆。围观群众那么多,不知道请人帮你拿一下,自己都想不起来车里还有这个东西吧?” “安全头盔也让你扔了吧?还没到夏天呢,戴上头盔是能让你满头大汗,还是能耽误你抢单?” 白昱邈削人这方面完全承袭了白董事长的衣钵,他声音并不高,却比骑手站里那些拿着喇叭骂人的领导吓人不知道多少倍。 王广平真的快要吓尿了,他心想,神他妈老总把这些条条项项背得比他还溜,出门撞垃圾箱就够惨了,还要被老总当面狠批。 说不出是太走运还是太倒霉,他悲哀地想:其实中五百万和出门被雷劈死,都是平等的概率事件啊。 白昱邈挑眉,“我问你话,你溜号?” 王广平舌头尖都在哆嗦,“白总,平时急着拼kpi不在意这些细节,我知道超时红包是公司出,但雨天饭店和用户都催得紧,我也是不想让他们等……” 白昱邈板着脸,冷声道:“体贴用户跟不要命是两回事,没得辩。冲kpi是吧?这月全勤取消,绩效按月两百二十单计算。” 王广平一瞬间就急了,脸皮糙红的青年汉子,眼眶里都急出泪星来。他哑着嗓子求,“白总您别这样,我这个月每天配送都超过十二小时了,平均每天超过五十单,有的时候都能到六十,我是我们站里最多的。眼看着要过年了,我要冲业绩之星,拿年底顶薪双薪回去的啊。” 白昱邈压根懒得听他那些,饿不死的骑手薪酬制度他比谁都清楚。照王广平这个业绩,延续到月底,底薪加kpi提档能到一万二,拿了站里第一还要加两千,赶上第十三个月工资向前一个月看齐,年前能有两万八。 按照他的处罚标准,只能拿底薪两千五,算上第十三个月工资,一共五千。 王广平心里凉透了,他一想到这资本家这么无情,估计小电驴还要他赔,今天毁了四单,也要赔付,心态一下子就崩了,脸埋进手心里抹眼泪。 郝秃“嘶”了一声,“小白,不用这样吧……” 白昱邈却挑眉厉色道:“骑手本就是高强度工作,饿不死那么多骑手,只要有一个出了事,就能把企业道德推到风口浪尖上。再说了,奖金重要命重要?垃圾箱站在那一动不动他都能撞上去,拐出来的是辆车呢?” 郝秃说不过他,他知道白昱邈在理,但仍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冷脸无情。 郝秃烦躁地叹口气,“我不管你公司的事,我得速度让人去盯一下热搜,你俩今天这一出,头条预定,没跑了。” 王广平突然抬头,“白总!您别这样,您这样是逼的我没法再干下去了!我要回家过年的,您要是这样,我就去网上揭发你!” 齐廷观闻言皱眉,正要驳斥他,白昱邈却冷笑一声,“去揭发吧。” 他说着把王广平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机扔回他怀里,“现在就去。” 王广平心如死灰,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想到老家两个老人,彻底崩不住,嗷嗷地哭了起来。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王广平崩溃的哭声,白昱邈却充耳不闻。他拿手机发了一封训斥骑手运营部安全意识培训不到位的邮件,直接发给上海骑手运营部老大,连着北京总部那边几个总监、经理,沾上关系的全抄一遍。他训起那些老油条,可比批评这些勤勤恳恳的小员工要自在得多,字字戳人脊梁骨,收到邮件的人扫一眼开头汗就下来了,没一会就陆陆续续发邮件回来道歉解释,白昱邈看也不看,直接把全部邮件转发给秘书,让她处理后续。 到了医院,齐廷观和白昱邈都没下车,郝秃跟助理sherry把人送进了急诊室。白昱邈在车上等着仍然生着气,齐廷观隔了一会才摸摸他的头算作安慰,白昱邈长叹一声,说道:“骑手安全是个大问题,不比用户安全次要。从我接手公司以来就一直在提这件事,拨了那么多钱给骑手运营部,给他们抬升底薪、买保险、帮他们赔付红包、增加安全设施、药箱、定期体检培训……能做的都做了,还是拦不住有些人冲业务不要命。” 齐廷观沉思片刻,说道:“以小见大,对公司而言确实是隐患。但对骑手个人而言,这个处罚太重了,你得给拿点钱吧?” 白昱邈揉着鼻梁,“当然。我给郝哥发消息了,等会看完病让他给转三万块钱,说是你给的。” 男人瞬间笑了,揉着他的头发,“这么用心给我经营人设吗?做好事把功德记我头上?” 白昱邈无奈道:“让他吃一次教训,以后学会惜命。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不是我的作风,我也犯不着让一个骑手记我的好。” 齐廷观笑着看白昱邈:“你这是打一棒子再偷着给一甜枣,好啦,白总,你看你气得脸都要裂了,等会让我妈看见了再把她吓一跳。” 白昱邈闻言一愣,“坏了,我把这事给忘了。我们现在去商场买东西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齐廷观笑笑,“商场关门还三个小时呢,大不了晚点回家,我妈天天晚上追星,本来睡的也晚。” 白昱邈有点愧疚,正要说什么,就见郝秃和sherry回来了。 sherry一上车就说:“小白放心吧,骨头没事,胳膊确实出了不少血,手腕有挫伤,但都是皮肉伤,不碍事。我们交了费,他打完点滴自己就能回去。” 郝秃坐进驾驶位,回头嗔了白昱邈一眼,“人家不傻好吗,观哥跟他非亲非故的,给什么钱?他收了钱之后想明白了,让我跟你说对不起,说回去站里做检讨。” 白昱邈闻言顿了顿,“哦”了一声,又说道:“行了,乱七八糟的事,快点去买东西了。” 车子驶出医院,白昱邈长舒了口气,眉目间沉郁终于淡去一些,扭头看着车窗外。 年轻的总经理似是在放空,又似是在思考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有些淡淡的愁。 齐廷观看着他,拉了一下他的手。 白昱邈回过头:“?” 两人的座椅是分隔的,齐廷观瞟了眼专注看导航的郝秃,低声道:“白总,让我亲一口。” 白昱邈放空了半秒,而后竟然一下子脸红了。他瞪瞪眼,“干什么?” 郝秃冷漠地说道:“干什么?小点声以为我听不见了?” 齐廷观笑了,他探身过来在小少爷软嫩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说道:“我怕等会热搜一上,全网女粉都要跑来亲你,我排不上队。” 白昱邈还没从刚才那事中回过劲来,蓦然被老男人一撩,脸越来越红了。 sherry坐在副驾驶害羞地看着车窗外,白昱邈舔了下唇角,有些不自在地又把头扭向窗外,小声说:“瞎说什么呢。” 第56章 承 白昱邈被亲了一口, 好像没那么生气了。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齐廷观道:“阿姨长什么样,能给我看下照片吗?” 齐廷观犹豫了下,“你稍等。” 白昱邈看他掏出手机打字:“不会吧,你手机里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有吗?” 郝秃幽幽地说:“你不懂, 江阿姨肯定得拍一张美美的自拍。观哥要是擅自发了她不满意的照片给你, 回去会挨埋怨。” 齐廷观:“我妈说她要画一个妆,大概一小时后给我发照片, 让我先把你稳住。” 白昱邈:“……” 白昱邈被稳住了, 过了片刻他又说道:“其实我本想要来阿姨的尺寸,让我妈给她设计一套衣服,当作第一次上门的礼物。”他顿了一下, “现在看来估计也不大可能。” 郝秃嘿嘿乐, “观哥全家只有江阿姨有偶像包袱,身材尺寸?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 白昱邈尤不死心, “大致呢?平时衣服的大致尺码总有吧。” 齐廷观默默叹了口气,郝秃乐得连方向盘都要扶不稳了,呛着说道:“她买的所有衣服都剪掉标不给人看,据她自己官方透露出来,穿xs。” sherry跟着笑, “差不多吧, 江阿姨的胳膊也就比郝哥的粗了那么一小圈。” 郝秃:“对对对, 目测绝不超过一百五十斤。” 白昱邈:“……” 最后, 白昱邈挑选了三件礼物,送给江旗一件雍容华贵又遮肉的披肩,送给齐岩一套 白瓷手工釉茶具,又给家里填了一套配套的餐具。 江旗做完发型满怀少女心出来接人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大大小小的盒子,摞到了鼻梁处,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白昱邈在盒子背后打招呼:“阿姨好。” 齐廷观胳膊上立刻就挨了一抽,江旗怒目道:“你怎么不累死小白?快点给我接过来!” 齐廷观哭笑不得,是白昱邈非说要表现。他默默把沉重的餐具接来随手交给家里保姆,说道:“妈,人给你领回来了。” 白昱邈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又说了一句,“阿姨好,我是白昱邈。” 面前的女人只有一米六出头,身材确实有些圆润。保养得很好,不是王雪立那种岁月不消惊艳的好,岁月拿走了江旗的青春,换给她一层温柔和喜气。她像个小孩,眼仁清清亮亮,毫无人到中年的浑浊。 白昱邈不敢多打量,他突然想起来郭建瑞说的,齐家是根正苗红的家庭,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充满仪式感地给鞠个躬磕个头什么的。 他正犹豫,江旗就蹦了起来。 齐廷观无奈道:“妈,您五十了,注意点形象……” 江旗兴奋道:“你才五十了呢!我看到活的小白了!活的!带着礼物来我家!” 江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嗨呀!感觉人生……” “妈……”齐廷观简直无语了,拉着她的胳膊,“让小白进去吧?” 白昱邈白皙的肤色里透出一点红,在脸颊上慢慢晕开。他连忙说道:“看见您我也很嗨。哦对了,我给您选了一条披肩,您要不要试试?” 江旗:“好!我拿到里面去试!” 胖乎乎的小老太太拎起礼物袋就往屋里跑,路过保姆喊了一声:“把那个奶茶给小白端上来!” 保姆答应了一声,转身从冰箱里拎出外卖袋子,里面齐聚四大网红奶茶。 齐廷观:“……” 白昱邈:“……” 白昱邈:“我要宰了乱说话的死秃子。” 江旗试披肩试了好几分钟也没出来,白昱邈只好坐在沙发上拘谨地喝奶茶。为了表示敬意,他执着地把每一杯奶茶都打开了,喝了一杯下肚后觉得撑,齐廷观无法,只好帮他一起喝。 两人沉默着并排而坐,你一口我一口,白昱邈默默打了个奶嗝:“观哥,这房子不错。” 齐廷观点头,“主要是地段好,我妈喜欢出去玩,这边去哪都方便。我爸平时没有饭局就喜欢在小区里散步,在家看看江景什么的。” “千万之金也难买上海一片江景啊。”白昱邈叹口气,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是微博特别关注音,自从知道qq姐就是江旗女士,白昱邈就用小号特别关注了她。江旗公开追踪他的消息,他也偷偷追踪江旗的消息。 【刚刚:@qq姐不是妈妈粉:#白昱邈# 搞到真的了!】 紧接着又一条: 【刚刚:@qq姐不是妈妈粉:儿媳送的披肩,质量、手感、设计……没得挑!幸福,我太幸福了。】 关注这个粉头儿的粉丝飞快在底下跟评。 【q姐原来都做婆婆了呀】 【这个围巾的设计感有点眼熟……】 【这不是那个低调大牌么,a什么什么,小白常穿】 【q姐该不会是自己偷偷去get了小白同品牌,等着我们发现[挖鼻]】 白昱邈吁了口气,紧张被好笑的情绪冲淡了点,他笑着对齐廷观说道:“阿姨挺可爱的,怎么生出来你这么古板的人。” 齐廷观耿直道:“我更像我爸,长相、性格,都和我爸一样。” 白昱邈说:“那咱们两个反了,我像我妈。” 白昱邈点出微博时瞥到了微博广场,热搜果然已经上了,#白昱邈抢救受伤骑手# 高占榜首,旁边还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沸”字。 他随手点开热门看了几条评论。 【小白竟然闪现上海了,惊了!】 【我哭了,今天出门营业的是白总啊!】 【为今天的白总用力打call!骑手小哥还好吗[可怜]】 【齐白cp再度同框!】 【是你们飘了还是觉得我们唯粉瞎了,风衣都穿同款?】 【现在出门一头撞垃圾箱,捕获野生小白,附赠野生观哥】 【劲爆!千万女人竟集体撞垃圾箱寻死,点击详情带您走进追星真相之天降小白[doge]】 饿不死官博也求生欲很强地火速转发,一通彩虹屁把自家总经理吹上了天,吹得连粉丝都甘拜下风。 江旗从里面出来,拿着手机,“小白,你们刚才来的路上遇见交通事故了?” 白昱邈连忙说道:“没多大的事,人都送到医院去了,您放心。” 江旗笑,“那就行,快来吃饭吧!小白,有没有剧组八卦呀,跟我讲讲,廷观总也不愿意跟我说那些事。” 一听到八卦,白昱邈心头一喜,碰到擅长领域了!他立刻问道:“您知道墨星翰吗?” 江旗思考了一会,“是不是那个,特油腻,动不动还撩头发的那个?” 白昱邈:“对对!” 江旗也来了精神,“来吃饭,边吃边说。” 齐廷观默然无语,他转身叮嘱保姆把新的餐具和茶具洗干净收好,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微信突然又传来提醒。 白昱邈又拉了两个群。 【齐白石qq八卦群】,群成员:白昱邈,齐廷观,江旗女士 【齐白qq外援八卦群】,群成员:三人,加李斐然 齐廷观:“……” 自从认识了白昱邈,他微信群从原来的三四个,迅速增加到几十个,群名大同小异,内里成员变动细微难察。以至于他现在每次想在一个群里说话,都要先点开群成员列表,思索一会。更要命的是,有时候他在一个群里跟白昱邈说话,白昱邈会在另一个群里@他回答。 群聊本应让社交变得简单,却让他的社交变得更复杂。 男人无语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江旗正问白昱邈,“这三个群有啥区别?” 齐廷观惊讶,三个群? 白昱邈面不改色,“铁打的我和你,流水的观哥、斐然、观哥和斐然。” “喔”江旗嘴都张圆了,“小白真是机智,对,我挺喜欢这个【q白外援八卦群】,带上这个女孩子,别带廷观,他太无聊了。” 齐廷观从头到脚都写着无语,他默默夹菜,先给亲妈,再给白昱邈,说道:“吃饭吧。” 一顿饭吃完,江旗女士空手套来娱乐圈一半的八卦,整个人亢奋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齐廷观强行拦着,小老太太几乎就要拉着白昱邈做瑜伽了。 两人从家里出来,郝秃和司机一早就被支回酒店休息,齐廷观开车带白昱邈沿着黄浦江兜风。白昱邈陪江旗喝了一小杯红酒,对于普通人而言毫无影响的量,他却已经微醺。他脸颊泛红晕,一双黑眸蒙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水膜似的,手拄着车窗门,安静看齐廷观开车的侧脸。 齐廷观的手机响了一声,男人瞟了一眼屏幕,“郝哥说你微博粉丝破两千五百万,让你琢磨琢磨发个福利。” “唔……这么快……”白昱邈慢吞吞地掏出自己手机登录大号看了一眼,私信互动日常爆炸,微博主页一卡一卡的,他索性不看了,把手机随手一扔,不知道扔哪去了。 齐廷观瞟他一眼,男人眼神中带着爱怜,“你喝醉了,我妈都说不要你陪,你非要陪。” 白昱邈迷蒙着眼笑:“轻微酒精过敏而已,一点点红酒没关系。阿姨喜欢我,我高兴。” 齐廷观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少年的红唇红颊、黑眸黑发,像是一块水滋滋暖乎乎的糖,他含在嘴里,甜得他心都化了。 白昱邈哼唧了一会清醒了点,又捞出手机看,说道:“对了,上次那个《融化一颗糖的时间》综艺的总导演约我吃饭诶。” 齐廷观一愣,“约你?私约的你?” “对啊。”白昱邈叹口气,“特别有诚意,特别无法抗拒。我说我在杭州拍戏去不了上海,他说那他去上海找我。我说我拍戏从早到晚都在忙,他说他就陪我吃一顿盒饭。我有一种被大灰狼盯上的预感……” 齐廷观无奈笑道:“魏康宁导演确实是这样的人,对综艺工作很有热忱。这几年搞笑综艺层出不穷,他被压的有点惨,上次我们做《融化一颗糖的时间》给他一下子带了不少流量,扬眉吐气一把,他这是把你当成宝了。” 男人又说:“真是老奸巨猾啊,被我拒绝怕了,直接来找你。” “拒绝?”白昱邈一愣,“拒绝什么?你背着我推了很多好资源?” “也没有很多吧……”男人叹了一声,“乱七八糟的邀约就不用说了,推了两个还不错的电影,三部电视剧,综艺……大概推了有十几个,后来我看都不看了,直接婉拒。投资丽晶的案子当前,不想让你分心。” 白昱邈酒醒了,“投资丽晶又不需要我去数钱,联络和周转罢了,还能套死我吗?你推了那些资源,那我们的梦想呢?” 他一下子拍在车门按钮上,车窗降下,外面呼呼的风灌了进来。 白昱邈:“说好的一起倾听呼啸的大风呢?” 齐廷观:“……把窗户关上,你喝多了。” 白昱邈哼了一声,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又把窗户关上了。 他说道:“一开始是觉得出道有点没必要的,但是这两部戏,还有上次的综艺,我都做得很开心,乐趣大大的。”他顿了下,又说:“我喜欢逗粉丝,喜欢看她们磕糖。主要是……和你在一起嘛,我喜欢赵老师,也喜欢蒋皓。” 男人被他的小声说话搞得心头酥酥的,他静默了一会,说道:“我也是,喜欢许蔚深,也喜欢顾雪听。我……” 老男人正酝酿着打破包袱发表一通深情告白,白昱邈忽然捧着手机坐直了。 “嘘!”他有些焦急地抬手拍拍齐廷观的肩膀,示意他闭嘴,说道:“有情况!” 齐廷观一愣,“什么情况?” “斐然说看到墨星翰偷偷离开影视城!只带了经纪人,两人都偷偷摸摸的。” 男人皱眉,开着双闪把车停在了路边,掏出手机。 “狐狸八卦队” 李斐然:绝对有问题! 李斐然:我助理都偷拍到他们上车的小视频了,看身材看走路姿势就知道是墨星翰,他经纪人穿的那双贼丑的鞋也很好辨认。 齐廷观看了眼小视频,确实是墨星翰。 李斐然:你们猜怎么着?我特意去隔壁剧组问了问,他们跟我说,墨星翰感冒了!今天提前收工,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白昱邈酒劲全散,回复语音道:“稳住,我们马上飞回去。” 第57章 承 白昱邈放下手机, “观哥, 我想亲你一口。” 齐廷观面色从容,“想亲我一口?可以啊。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带你去机场呢。你要只是想亲我一口的话, 我同意……” 话音刚落, 白昱邈光速低头, 在男人刚好摸上操作杆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 齐廷观重新启动车子, 在路口掉头往机场去。他收回右手放在方向盘上,手背上还留着一点一若有若无的痒。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小少爷喝醉了真可爱,本想好好亲昵一番,结果一个电话过来全都凉了。 赶上最晚一班飞机,落地时凌晨一点多了。白昱邈酒劲半醒不醒, 在车里被男人用风衣兜在怀中,闭着眼睛打电话。 电话接通, 那边的女声很细微, “白少。” 白昱邈张口说话,声音却是冷静的, “打扰你睡觉了吗?我听说墨星翰今天重感冒了。” 墨星翰的造型助理低声道:“没有感冒, 云姐说要带星翰出去办点私事,让我们对外就说他感冒了。” 白昱邈皱起眉来, 睁开眼从男人怀里坐起身子,“所以你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女生叹口气, “对不起, 只有云姐才知道星翰所有的事。我们底下这些人, 其实也只能接触到一点工作上的事务……” 齐廷观忽然轻声道:“问她,墨星翰出门前做造型了吗。” 白昱邈略一挑眉,重复了这个问题,助理道:“没有。我听说他要出去办事,还问了一句用不用帮着弄一下头发。今天那场篮球戏下来头发全乱了,但他说私事不用。” 白昱邈挂断电话,皱眉道:“不对啊。如果他是见洪天富,怎么可能不收拾一下就出去?” 齐廷观也有些困惑,想了想,说道:“洪天富很在意被重视和捧着的感觉,刚才那个视频上,墨星翰真的像低调出门处理私事,应该不是见洪天富。” 扑了个空? 白昱邈顿觉无趣,他长叹一声萎靡地倒回座椅里,嘀咕道:“早知道不回来了,回酒店还能做点爱做的事……这都两点了。” 郝秃幽幽道:“心疼心疼老年人吧,睡着觉被你们一个电话call到机场,我还没说什么呢。” 齐廷观揉揉白昱邈的头发,说道:“回剧组吧,大家早点睡,明天还有一天休息日。” 白昱邈早上从杭州飞上海,见完郭建瑞又闹出骑手王广平的事,打发了王广平又去见齐廷观妈妈,折腾下来从早到晚忙了一天,撑着醉意深夜飞回杭州却扑了个空,彻底来了脾气。 车子颠簸了一下,他不耐烦道:“烦死了啊。不回去住那倒霉宿舍,找个酒店,快点。” 郝秃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本想嘲讽两句,却见白小少爷奔波一天,累得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掉头往附近的豪华酒店去。 白昱邈少爷脾气从未改过,性子上来了压也压不下去,他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嘟囔道:“天天蹲他也蹲不出来东西,不如不留着他了。” 齐廷观有些发愣,“你要干什么?” 白昱邈没回答,已经把电话拨了过去。 深夜两点,他等了足有十几秒,电话才接通。 白霆威的声音充满无奈,“干什么?” 白昱邈说道:“爸,隔壁剧组那主演我看着就烦,洪氏塞进来的,你能想办法把这人给我撤了吗?” 白霆威即便听惯了这小子的无理取闹,仍然感到窒息,“大半夜找我骂你呢?” 白昱邈其实也不是真想怎么的,墨星翰一颗棋子罢了,跟他没那么大仇,他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 于是他耍赖地说道:“我不管,我心情特别不好,要不你给我打一笔钱,要不你就夸我两句哄哄我。” 一车的人全都沉默,郝秃脸色麻木,机械地握着方向盘。 白霆威无语道:“夸你什么?” 白昱邈:“我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多了?从头到脚都可夸。你看那个洪天富,天天就知道和娱乐圈里的人瞎搞。” 白霆威:“……难道你不是?” 白昱邈哼了一声,把那句“我是被搞的”咽了回去。 白霆威叹了口气:“你找到人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你能成熟一点,结果你这小崽子……” 白昱邈立刻说道:“要是谈恋爱能把我变成熟,那我这恋爱得谈的多苦啊!你就是不想给我钱,算了,我妈不是在家吗?让我妈接电话,我要听她哄哄我。” 白霆威又沉默了一会,“那你等着。” “什么啊,我妈不在你旁边吗?”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白霆威沉稳道:“你还好意思问?半夜打电话来把我和你妈吵醒,你妈去重新敷脸了。” 白昱邈闻言嘻嘻嘻笑了。 青春期时白昱邈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特别盼望妈妈回家。王雪立女士不仅美丽,还带着一丝别的富太太身上没有的自由和神秘。白昱邈小时候半夜溜起来玩,正好撞见王雪立睡不着,醒来敷脸看书,卧室里雕花铜柱的落地灯下,穿着肉桂色真丝睡袍的女人优雅地翻过一纸书页,那时候他在想,哪个男人会不爱妈妈呢。 “邈邈。”齐廷观忽然出声,抬手指了一下车窗外。 车子已经开进了酒店车库,郝秃听到这一声,立刻就近找到车位停车熄火。 白昱邈收回思绪,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意大利手工制作的毛呢大衣,酒红色尖头高跟鞋,短发,刚刚从一辆奔驰e系轿车上下来。 “lisa?”白昱邈挑挑眉,“这老女人跑这来干什么?” 白霆威在电话里一顿,“lisa?” “爸,我回头跟你说,帮我朝我妈讨点零花钱,爱你么么。”白昱邈毫无感情地飞快敷衍完,把电话挂了,果断开门下车。 “观哥在车里等我一下。”他说道,“老女人阴得很,郝哥你跟着我。” 白昱邈一路跟在lisa身后,直到电梯口,lisa才发现身后的两个人。 看见白昱邈,她惊讶地挑了下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白少,不在影视城拍戏,怎么溜出来了?” 白昱邈打了个哈欠,“周末住酒店。你来杭州公干?” lisa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剧组宿舍条件朴素,确实会委屈白少。” 白昱邈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看不起他,把他和那群纨绔无能的富二代打为一群,即便业务上被他压制,她依旧选择装聋装瞎。电梯门开了,白昱邈绅士地帮着拦了一下电梯门,lisa挑挑眉,“白少还坐着少东家的位子,就已经会体恤别人了?” 她踩着高跟鞋进电梯,笑道:“看来我离开饿不死是离开对了,要不这辈子也不能让白少替我把一回电梯门。” 白昱邈并不以为侮,他嘴角衔着一抹无所谓的微笑,过了片刻忽然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微愣,而后又有些了然地说道:“lisa总离开饿不死后确实舒服。洪氏房产信息部的cfo兼cmo,啧啧。连洪氏大公子的人都敢约出来幽会,怎么样,我们圈子里的小鲜肉很会来事吗?” lisa脸色倏然一遍,白昱邈心里知道自己诓对了,冷笑一声,随口诌道:“你身上沾了墨星翰的古龙水味,知道吗?要是让洪天富知道了他爸新收的心腹动了他的奶酪,哎,好大一场戏啊。” lisa愤怒道:“我约星翰出来聊聊天罢了,你胡说什么?自身难保,先管好你自己算了!真以为自己能继承白氏家业?也不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 白昱邈惊讶挑眉,电梯到1层打开门,lisa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郝秃讶然道:“这女人什么毛病啊,疯狗吧,一句话说不过就撒泼?” 白昱邈认真思考了两秒,“估计是兼任cfo和cmo工作压力太大,恶补财务知识补得提前更年期了,同情她。” 郝秃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嘴怎么这么毒?” “毒吗?”白昱邈无辜地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我还觉得不如圈里这些脏事毒呢。走吧,回剧组睡吧,这酒店看着也心烦。” 白昱邈真的困了,回去之后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齐廷观本想洗个澡,却被小少爷黏得动弹不得,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胸口,他只得揉着那团软乎乎跟着一起睡了。 白昱邈一觉睡到中午,脑袋里睡成一锅粥。他从床上坐起来,浴室里传来电动牙刷的声音,他便迷迷糊糊地跟了过去。 “观哥早上好。” 齐廷观正在刷牙,笑着看他,抬手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 白昱邈抽出自己的牙刷,也跟着站一起刷牙,浴室里被嗡嗡嗡的声音充满,穿着一样家居服的两人站在一起,白昱邈用胯骨撞了撞齐廷观,含糊不清道:“往那边点,挤着我了。” 齐廷观漱口,把大半的地方让给他,笑道:“让你等一会,宿舍洗手间小,非要来挤。” 白昱邈哼唧一声,懒得说他。 老白和雪立女士就是这样站在一起洗漱,两只并排的陶瓷手盆,两人穿着同色系的家居服,用一样的电动牙刷。 白昱邈小时侯尝试搬着小板凳强行插入二人之间,却被老白拎到外面去锁在门外。多次尝试,次次失败。 终于轮到他显摆的这一天了。他拿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随手给老白发过去。 白霆威:“……” 齐廷观假装没有看见这一系列惊人的操作,只说道:“对了,昨天你提到的魏康宁导演,也联系我了。” 白昱邈带着一嘴泡泡,懵懂地抬头:“唔?” 男人叹口气说道:“专门飞到杭州来,打听了咱们剧组今天休息,让我带上你一起去下午茶。我看……躲不过了,去听听他忽悠吧。” 白昱邈哼了一声,“现在的综艺都太没意思了啊,要是有个刺激的还行,没有刺激的就算了。” 男人闻言一顿,“你想玩刺激的?” 白昱邈:“对啊,剧组里天天小清新聊八卦,我都无聊死了。” 齐廷观沉默了一会,而后低声思索道:“你别说,那他这次带来的项目,没准你真的喜欢。” 白昱邈漱口,含糊道:“什么啊?” “真人游戏,明星对抗。” 第58章 承 大礼拜天的不能一起搂在床上做有趣又有爱的事, 反而要被拉出来聊工作, 白昱邈心里苦。 他自暴自弃地白衬衫搭了条牛仔裤就去见魏康宁,魏康宁见面先是笑着寒暄, 帮人设形象极爱甜食的白小少爷点了奶茶又点蛋糕, 忙活一通, 拍马道:“白少进娱乐圈玩得越来越风生水起了吧?衣品也逐渐融入这个圈子了!” 白昱邈捧起奶茶喝了一口, “是啊魏导,我以前穿衣服从来没这么垮过, 进了圈子越来越走平民颓废风了。” 魏康宁:“……” 白昱邈一口奶茶神清气爽,自胸腔里重叹出一股忧愁,“唉,我爸一直觉得我是为了宣泄零花钱不够的不满才来混圈子的。” 齐廷观咖啡杯举起一半忍不住放下, 笑着摸了把白昱邈的头,“好好说话。” 魏康宁哂了哂, 继续把热脸贴上去, “但是这个圈子给你带来的快乐是无上的!粉丝乌央乌央,微博热热闹闹, 先有廷观这个代言人, 后有你这个总经理,饿不死现在多火爆啊!粉丝把会员买的, 啧,比抢专辑还凶残……” 白昱邈闻言憨厚一笑, 放下胖胖的陶瓷杯, “魏导, 咱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有事直说吧。” 魏康宁搓搓胖手,“嘿嘿嘿,下周上线一真人对抗的综艺,明星加素人,彩弹射击战,直播加录播。你和廷观绑一块给我带带量呗?不多奢求,就上第一期,把全网声量给我带起来,博一个开门红!” 白昱邈淡定地嗯了一声,“有剧本吗?” “有,剧本当然有。”魏康宁更兴奋了,“简言之,你俩要站在不同阵营,体现出狼狈为奸的深情,让观众朋友们露出姨母笑,捧心嘤嘤嘤!” 齐廷观皱眉,“导演,真情流露肯定会有,恶意卖腐就不用了吧。” 魏康宁:“这怎么能叫恶意卖腐呢?这叫平淡真情的戏剧体现,是高效率高强度地提供娱乐!” 白昱邈撇了一下嘴,“真能说。行了,我接就接吧,但是先说好了啊,剧本什么的我记不住,发挥什么样全看心情。演戏我有职业操守,综艺我就随心玩,别对我的听话指数抱有太高的心里期待。” 魏康宁咧嘴乐了:“白少自由发挥也能出梗,我相信你!” 齐廷观默默叹了口气,这冷门已久的导演被上次的甜头冲昏了头,他都不怎么相信白昱邈,不知道魏康宁哪来的信心。 如果魏康宁知道白昱邈开局就把齐廷观送进了指挥观察室,大概那天会苦口婆心地多劝白昱邈两句。 下一个周日,白昱邈和齐廷观出现在了《彩什么弹》直播综艺第一期现场。 两人这一周拍戏拍得累,再加上各自公司的事情,直到前一天晚上才在魏康宁千催万催下发微博官宣,结果早上一起来,这个综艺已经被期待爆了。 游戏规则很简单,六名艺人分成红蓝两队,每队由三名艺人加九名素人构成。作战场地非常大,结构相当复杂,包含三个不同的子地图。二十四人会有各自不同的出发地点,在潜行过程中寻找队友并消灭敌人,同时可能随机触发事件,获得物资补充或随机任务。 一共十八名素人,全部选拔自六名艺人的粉丝群体,这档节目的定义就是“发掘艺人更有趣有梗的一面,给粉丝带来集体高潮”。 比赛开始前几分钟,直播镜头已经给到各个艺人。齐廷观和白昱邈还没分开,白昱邈一身火红的作战护具,齐廷观则穿相对低调稳重的蓝色,红蓝同框,弹幕狼血沸腾,兴奋得嗷嗷直叫。 白昱邈低头绑膝盖上的护具,低声道:“你还好吧?” 齐廷观今天原本有一整天的戏,都是和李斐然的对手。他抢进度昨晚拍到半夜三点,李斐然和工作人员倒是无所谓,乐得今天休息一天,可齐廷观回去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进节目组开始化妆了。 齐廷观笑:“这有什么的,刚出道时这是常态。” 白昱邈叹口气,严肃道:“观哥你怎么就不肯承认自己老了呢,今天早上咖啡都没喝,心慌吧?” 弹幕: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观哥老了233333】 【小白果然对老齐的作息了如指掌啊[吃瓜]】 【听听这小媳妇训老公的口吻,节目没开始狗粮已经吃饱了】 【观哥脸色确实不好啊,黑眼圈都遮不住】 白昱邈看了眼弹幕,认真地拍拍齐廷观的肩膀,“观哥不要担心,开局五分钟,我必定送你回指挥所坐着喝茶。” 齐廷观:“……” 镜头外的魏康宁瞪眼,对口型:这怎么能行呢! 白昱邈视若无睹,对头顶飞着的无人机潇洒一笑,勾手指,“小飞机,我们出发啦。” 说出发就出发,白昱邈的随机出发点在沙漠地图。巨大的演习场所做得精美无比,黄沙滚滚,沟壑间一眼望不到尽头。直播镜头切给无人机刚两秒,弹幕就嗷嗷地刷了起来,纷纷夸赞节目组良心、百万场地。 白昱邈这身黑作训服外绑满扎眼的红队护具,西北十点钟方向已经隐隐传来彩弹枪的声音,他打开地图看了一眼,低声道:“那边是雨林地图,估计雨林地图有不少人,城市地图估计也不少人,沙漠里的可怜孩子不会太多。” 他小臂贴着的手机开着头顶无人机带来视角的直播间,弹幕刷得十分疯狂。 【小白出发鸭!去找观哥!】 【前方战报,齐廷观也在沙漠!】 【刚从观哥直播间出来,他也在沙漠!】 【六个艺人六个直播间我都看了一圈,只有你和观哥在沙漠,节目组故意的2333】 【你俩到底谁能走出沙漠,就看真本事了!】 白昱邈撅着屁股猫在一个沟沟后面,嘿嘿嘿地笑,“我就知道节目组玩这些花手段。你们放心,等我找到观哥,我就送他回指挥所当画外音。” 【你就吹吧,我观哥一身腱子肉是白练的?】 【身高差4公分定输赢,谢谢。】 【白龙马粉赌一发齐天大胜】 白昱邈哼了声,“按照我对观哥的了解,他现在一定正在这地图上漫无目的地搜索,见一个杀一个。他这人做事太严谨认真了,不会找乐子,要我说啊,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伏击他……” 【你怂就说怂,扯什么皮?】 【不要口嗨了!前方高能预警!】 【从观哥那回来,前方高能预警!!!】 “高什么能?”白昱邈一懵,身边无人机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错杂,他花了半秒钟想明白原因,背后的寒毛还没来得及立起来,就听身后空气中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枪声,“嗵” 下一瞬,屁股上爆开一阵不算剧烈但震动十足的疼痛,白昱邈哎呦一声,抱着枪蹦了起来。 无人机嗡嗡的声音更加错杂,两台小黑汇合了,在空中并排,拍摄下面的两人。 白昱邈黑脸:“……” 一身蓝衣的齐廷观笑眯眯地走过来,“呀,找到了!” “看看是谁要回指挥室坐着?” 【卧槽!!屁股!!!】 【观哥你不要再装正经了!过去六年是我看错你了!】 【一上来就这么劲爆是要我们的命吗[流泪]】 【小白我没忍心告诉你,节目组大概就把你俩隔开了一百米不到吧……】 【从隔壁过来,观哥真的出发没走几步就看到远方一坨红色的东西】 【观哥原话:“本来想装个瞎,但他撅在那很渴望的样子”】 白昱邈:“……” 小白直播间忽然滚过世界弹幕:【白昱邈,血量90%。击伤者:齐廷观。】齐廷观笑着对上某人愤怒的眼神,解释道:“屁股血厚,来一枪也不怎么掉血,刚才只是和你打个招呼。” 白昱邈:“你怎么能偷袭呢,唉你……” 老男人反手在他手腕上一过,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枪就到了对方手上。 白昱邈:“……” 齐廷观笑道:“休息室乱说话?枪没收了,把你兜里的补充彩弹都给我交出来。” 白昱邈绝望道:“不带这样玩的!” 老男人哼笑一声,不由分说地从他兜里直接掏出两包彩弹,揣进自己兜里,“少废话。每个人不是都有随机配发的辅助道具吗?你的是什么?” 【嗷嗷嗷!!我死辽】 【观哥太帅了吧!】 【卧槽我是赶上了现场刺激py】 【小白快哭给他看!】 白昱邈看了看弹幕,真的可怜巴巴了,低声说:“还有一个弹弓。” 齐廷观严厉不为所动:“弹弓也给我交出来。” 白昱邈丧着脸,把弹弓也交了。 一身清清白白,空空荡荡。 白昱邈:“你留我一命还有什么用?我把这一身护具也都脱给你算了。” 老男人满意了地笑笑,语气充满鼓励:“我相信你,没有弹药也能活到最后。护具不能脱,喏,我们平等交换,这是我的辅助道具,这个给你,我们决赛圈见。” 齐廷观说着反手解开了什么,拿到前面来一看,平底锅一只。 白昱邈:“……” 齐廷观单膝跪地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歪扭扭的护具,又把平底锅给他系在腰上,平底锅垂下来,刚好把屁股挡住。 齐廷观:“看,挡好了,不会再被别人从背后一枪打在屁股上了。” 弹幕正在过年,各种嗷嗷嗷和yy小剧场刷屏溜到飞起。白昱邈简直没眼看,齐廷观刚才为了摸过来,那一枪是在六七米外开的,但是游戏的安全开枪距离是十米,这一枪打得他屁股还有点麻麻的。 他垂眸控诉地看着齐廷观,齐廷观被他一看,心里咯噔一声。 男人低声求饶道:“无人机开着呢。” 你不要让我现在给你揉屁股,我们真的会上新闻联播的。 白昱邈收回视线,“哦。” 他又说:“你走吧,我心碎了,不要让我看见你,让我一个人在沙漠里静静地趴一会,搜搜看有没有节目组留下的物资。” 那垂头丧气的小模样,如果不是两台无人机对着,齐廷观真想把他搂过来揉乱一头软毛捧在手心里狠狠亲两口。 “那你好好发育,我走啦。”老男人心满意足,“如果等会不幸回到了指挥室,要好好解说我,听到了吗?” 白昱邈点点头,“听到了。” 小少爷被缴了械,乖得有点不真实。老男人转身离开,满足地叹了口气。 在一起之后,白昱邈很少这么乖了,回想一下还是当初这小子跟自己演的时候才会这么乖,这家伙心眼真是坏…… 当啷啷。 一个小小的球忽然丢在了齐廷观的脚边,是从身后丢过来的。 齐廷观一愣,还以为是节目组空降来的什么宝贝,下意识弯腰捡起来,那是一枚军绿色坑坑洼洼的小圆球,上面还有一条垂下来的线。 身后突然传来白昱邈拔腿往反方向狂跑的声音,下一秒,无人机叮咚一声,世界弹幕上飘来提醒。 官方提示:【齐廷观,卒,死于手榴弹。击杀者:白昱邈】 白昱邈突然开了麦,在世界频道里兴奋叫道:“观哥!指挥室里好好解说我嗷!把枪支弹药都给我留下!” 齐廷观:“……” 第59章 承【除夕快乐!】 两分钟后, 附近的工作人员赶来没收了齐廷观的一切武器和护具,无人机特写镜头里,齐廷观面色漠然,看着白昱邈笑嘻嘻地跑过来把双人份的武器弹药收好,训练服上各种小兜兜被彩弹塞得鼓鼓囊塞。 齐廷观咬着牙:“你可以。” 白昱邈嘿嘿一乐, 憨厚地, “观哥, 对你的无人机笑笑嘛, 你的个人直播间马上就要被无情地关闭了哦。” 齐廷观:“……” 白昱邈笑嘻嘻地看男人在工作人员的“押送”下离开赛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清点了一下弹药。 弹幕: 【小白全身没有肉, 就只剩皮了】 【观哥气的哦, 都没有表情了】 【小白回去真的不会被罚站吗,担心】 【之前听过爆料,齐廷观管手下艺人超级严厉的】 白昱邈瞟了一眼弹幕,没心没肺地问道:“严厉?观哥严厉?” “我都没见过他严厉。他不是一直都很温柔,有求必应的吗?” 【据我们所知不是的……】 【如果你不是他媳妇, 他可能真的会发火】 【节目组肯定希望你俩一路pk吧】 【当然了,你要是他媳妇, 当我们没说】 白昱邈神秘一笑,“那我们说好,如果直播结束两小时内我没发微博, 就是观哥罚我了, 你们要拼命私信他给我求情。” 【好的特工白】 【收到!】 【齐廷观的直播间已经注销了23333】 【观哥去指挥室直播间了, 跟几个主持人一起解说】 “是吗?那我得听听。”白昱邈说着就把手放在耳机上, 线路里突然传来魏康宁气急败坏的声音,“白少,这条线路你要留着听节目组安排的!你要看齐廷观就用胳膊上的设备切到指挥室直播间去!” “那可不行。”白昱邈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淡淡回绝,“总切出去我就看不了我直播间的弹幕了啊。导演,你没玩过类似的游戏吗?有事找我可以空投小纸条啊。” 魏康宁:“……没有那种技术。” 白昱邈一哂,“那节目组可就有点水了,对不起观众朋友们夸奖的百万制作啊。” 魏康宁:“……” 观众虽然只能听见白昱邈一个人说话,但已经把对话内容猜了个七七八八,满屏幕都是【2333】、【笑死我了】,白昱邈自顾自切换耳机线路到指挥室去,瞟了一眼自己直播间飞快下降的人数,说道:“看来指挥室已经切到我这边来了。” 几乎就在同时,齐廷观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是的,指挥室现在切到无人机2号白昱邈这边。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他搜罗了自己和老板的所有弹药,气哭了节目组导演,正在预谋下一步行动。” 男人一顿,“让我们一起来期待,他下一步会有什么令人发指的操作。” 白昱邈和弹幕一起嘿嘿嘿笑,他又拿出地图翻了翻,开始在沙漠里低调潜行。 齐廷观解说:“以上帝视角解说白昱邈的行为,还是熟悉的感觉。好,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看见,2号选手白昱邈动作自如而猥琐,面对未知的沙漠和可能的敌人,他显然没有像刚才面对老板那样无所畏惧。” 弹幕: 【哈哈哈齐廷观你是认真的吗!】 【我要笑吐了真的】 【不要用教导主任的表情和语气说这种话,求你!】 齐廷观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导播可以控制无人机绕到白昱邈身后吗?好的就是这样,我们可以看见,随着白昱邈鬼鬼祟祟的行动,他屁股后头的平底锅一起一伏,隐隐露出刚才的彩弹印。那是一枚粉红色的羞耻印记,是白昱邈背叛自己慈爱的老板的证明。他将带着这份羞耻的印记一路前行。” 正猫着腰潜行的白昱邈停了下来,困惑地摸了摸自己屁股,“有印吗?” 手心上沾了一片骚气十足的粉红色,他愣了愣,“还真有啊,这彩弹够厉害的啊,怪不得把我屁股都打麻了。” 解说线路里男人顿了一下,继续用冷漠的声音说道:“选手试图骗取节目组心疼的行为失败,请选手好自为之。” 白昱邈哼了一声,耸耸肩,“随便咯。”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索前行,沙漠区是几个子地图里最小的,魏康宁为了让他俩出戏,压根就没把别的选手放在这边。城市地图和雨林地图人满为患,枪弹声激烈,而白昱邈则一个人孤独地在沙漠上苟且。 齐廷观:“这位选手拿着两个人的武器却毫无建树,已经十分钟了……好,他终于似乎找到了点什么,他在沙坑里找到了节目组的标志,他开始刨了。嗯……这个动作,小猪埋屎。” “神……神马小猪埋屎。”白昱邈差点把脏字说出去,他无视满弹幕的啼笑皆非,冷哼道:“小齐没有这个习惯好吗?你白养猪了。” 白昱邈话音落,忽然想到不知道洪家的龟孙儿会不会来看他的节目,于是又意味深长道:“小齐都说了,她不喜欢埋,你是听不懂话还是看不懂字?” 【我惊了,所以小齐会说话写字?】 【我忽然懂了,小白送观哥光荣是想两人名正言顺聊天】 【……你真相了】 【看他俩,聊(恩)天(爱)聊(秀)得多开心啊】 齐廷观对这个戏精彻底无语,他没有再说话,指挥导播把无人机飞近一点,想看看白昱邈从沙坑里刨出了什么。 沙坑里开出金色的小宝箱,里面一只马克笔,一张描述卡。 【恭喜选手获得马良的神笔,画出你最需要的物资,节目组将派工作人员前来投递!】 “哇,这么发达。”白昱邈惊了个呆,他毫不迟疑地拔开笔帽,立刻把宝箱底部翻过来开始作画。 弹幕集体好奇,齐廷观也很好奇,他一边让导播继续推无人机,一边尝试猜测道:“根据我对白昱邈的了解,他应该会补充一颗刚才消耗掉的弹。对,他画了一个球。” 弹幕: 【果然观哥理解小白】 【观哥神推测23333】 【不对啊,这哪是球啊?】白昱邈画完球之后没有停笔,他略作思考,在球上画了两只圆圆的眼睛,紧接着是q版的身子和四肢,一个萌萌的小人很快成型。最后,白昱邈给小人描上了两条眉毛,q版小人原本看不出原型,却在添了一对剑眉后,立刻揭晓了答案。 白昱邈抬头对着无人机镜头眨了眨眼,“后悔刚才炸死老板了,一个人在沙漠里好孤独,需要老板来陪我。” 弹幕: 【!!!!】 【????】 【我酸了!!】 【白昱邈你这个马屁精!】 【够了!不要再撩我男朋友了!】 总指挥间线路里寂静了足足半分钟,直到白昱邈略带不舍地叹口气,把马克笔盖好塞进口袋里,把小宝箱放在原地,男人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齐廷观平静道:“快点去战斗吧,都不出戏了。” 【我要被甜晕了】 【我磕的cp撕开我的嘴拿麻袋往里倒糖】 【不不不,全是戏,整个节目的戏都让你俩出了】 白昱邈嘿嘿一笑,重新出发。 踏入城市地图前,他又找到一个宝箱,满怀期待地打开,这次箱子里却是空的,仅有一张描述卡,卡也是空的。 直播间弹幕:【节目组提醒:空宝箱毫无意义,代表导演发来幸灾乐祸的冷笑,呵】 白昱邈却想了下,“不啊,我这是开出了全场最好的箱子。” 他说着把那张描述卡揣进了兜里,正式踏入城市地图。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指挥室暂时把镜头切给了别的直播间,象征性公平了一下,让齐廷观休息休息,也让主持人念叨两句别的艺人。 开局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六个艺人算上齐廷观在内倒了三人,现在红队还剩白昱邈一名艺人,蓝队还剩两人。红队的素人战士也倒下了五人,仅存四人。而蓝队的素人战士还有七人在。除了白昱邈在齐廷观这吃了点甜头,红队可谓节节败退。 更要命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红队一半的人还在雨林里分散着,而蓝队已经在城市地图里集合完毕,正准备扫荡式歼敌。 当然了,白昱邈在非解说自己频道的时候无法听到指挥室里的分析,他对局面一无所知,只是畏畏缩缩地绕着城市的边缘游荡。 他十分热衷于寻找节目组藏起来的各种宝箱,在别人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他开了一个又一个宝箱,口袋里塞满各种弹药手雷,也完成了一系列整蛊任务 蓝方以损失一名艺人战士为代价又歼灭红方二人小队时,白昱邈正在学猪叫。 蓝方计算红方共剩余三人时,白昱邈正心很大地完成了“对直播镜头扮鬼脸”这一任务。 几分钟后,他开箱终于开累了,正要出发,却忽然听到东南五点钟方向密集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别人的声音他辨认不出来,但蓝队里有一个叫莫菲菲的女歌手,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似乎在说“扫荡”、“歼灭”什么的。 白昱邈愣了下,示意无人机飞低一点别被看见,而后对着镜头小声道:“我去,战局是不是不乐观啊,蓝队都猖狂成什么样了,聚众开会?” 弹幕一片嘲讽,线路里忽然响了响,齐廷观又拿回了解说权,淡淡道:“不是不乐观,是非常不乐观。全场装备最肥的白昱邈战士,请求你对战局做一点贡献。” 白昱邈庄严点头,“好的。” 他说完原地趴下,从兜里掏出了最开始先后收集到的马克笔和空白任务卡,埋头刷刷刷写了起来。 他的后脑勺挡着,无人机绕着飞了好几圈也没拍到他写了什么。白昱邈写完就把任务卡一揣,大摇大摆地向五点钟方向进发。 整个屏幕都在飘问号,齐廷观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半分钟后,白昱邈直接混进了蓝队的队伍里。 大概是他出现得太大摇大摆,老远就激动挥手,一副“我找你们有事!”的架势,莫菲菲都把枪举起来了,想想觉得诧异,又把枪放下了。 齐廷观皱眉道:“白昱邈肯定又在自导自演一出大戏。” “那么……” 白昱邈终于把那张任务卡掏出来给蓝队看,也给镜头看到。 “我希望进入优势阵营。” 弹幕:“……” 齐廷观:“……皮的不行。” 莫菲菲愣了下,“这也行?这是你自己写的吧!” 大家拿枪对着白昱邈,纷纷迟疑。 白昱邈叹气,“这个神笔马良箱就是自己写诉求啊,你们这么多人,没人开出来过这个箱子?” 蓝队中有一名素人默默举了手,“菲菲,我开了这个箱子。但我的箱子里好像没有让画画的纸,我是画在手背上的。” 白昱邈无语,“没有纸管工作人员要啊,画手上干嘛……我服了。” 对方被他一说,也觉得自己蠢,默默脸红不说话了。莫菲菲问道:“所以这是你自己要求的,来我们阵营?” 白昱邈摇头,“看清楚,我是要求到优势方去。我写完之后工作人员就把你们的方位指给我了,我选的不是你们哦,而是优势方。” 动机合理,细节完美。 莫菲菲信了。她点点头,笑道:“那太好了,红队就剩下两个人了,我们必赢。” “必赢。”白昱邈笑笑,视线扫过蓝方剩下的五个素人战士,好奇地问道:“你们之中一定没有我和观哥的粉丝吧?” 众人摇头。 “那就对了。”白昱邈高深一笑,“快走吧,早点歼灭了他们。” 弹幕: 【……】 【我都要信了】 【懵,所以他这么干是合理的吗?】 【认真问,小白现在到底是哪一方的?】 齐廷观苦涩地叹了口气,“完了,蓝队凉了。” “有的队看起来人丁兴旺,其实已经是一群行尸走肉了。” 十分钟后,白昱邈苟在了蓝队里,等待他们消灭掉红队除他之外最后一人之外,默默地扔下了两颗手雷。 弹幕集体为蓝队默哀,白昱邈却没有转身逃命,他戏很足地对着无人机说道:“我要去寻找我老板了。就让所有人,为我光辉伟大的老板殉葬吧!” 弹幕:【……】 齐廷观:“……” 粉了小半年之后,白昱邈的粉丝终于有机会见识到,她们粉了一个戏精。 直播结束还没到一个小时,#戏精白昱邈# 就上了热搜,连带着《彩什么弹》一起赚翻了讨论度。魏康宁总算满意了,笑呵呵地到处找白昱邈,却哪里都找不到人。 齐廷观也找不到,两人一起消失了。 某脏乱狭窄的废旧化妆室里,老男人咬牙切齿地把小少爷逼到墙角,垂眸沉声道:“你皮什么?” 白昱邈毫不知错,“我送你去指挥室休息呀,你昨晚熬夜那么辛苦,我是为你好。” 男人咬牙凝视着他,片刻后冷哼一声,“节目前口口声声不愿意在节目里暧昧的是你,录节目时就属你浪得飞起。” 白昱邈震惊地瞪大眼,“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再说了,是谁先发射粉红色的小子弹打在别人屁股上的?呸,老流氓!” 老流氓被他一句顶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走廊里还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两人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狼狈为奸。 白昱邈哼唧了一声,“观哥给我揉揉,子弹打得疼死了。” 第60章 承【新年好】 齐廷观一哂, “都打完这么长时间了,还疼?我不是一子弹给你屁股上打出坑来了吧?” 白昱邈哼哼唧唧,“那你帮我看看。” “……”老男人呼吸一滞,半晌后说道:“乖一点,在节目组呢。” 他话音落, 停顿半秒, 还是伸手在白昱邈屁股上囫囵地揉了揉。 白昱邈十分配合, 屁股在他手里蹭来蹭去, 蹭了好一会,齐廷观叹了口气, “差不多了吧?” 白昱邈哼哼, “你越来越敷衍我了,回去收拾你。” 男人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搂他在怀里亲了一口,“行。” 俩人先后从化妆间里出去,齐廷观去和魏康宁客套, 郝秃跑过来找到了白昱邈,机警地瞪着眼, “你俩同时消失,干嘛去了?” 白昱邈笑而不语,郝秃开始绕着他吸鼻子, 白昱邈终于忍不住笑道:“你对你老板也太没信心了吧, 我俩一共就消失了几分钟啊。” “呸!!”郝秃被他说得脸红了一下, 骂了一声, “要不是你们前科过重,我也不至于……” 白昱邈:“不至于怎么?” 郝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昱邈的屁股,被彩弹击中的印记原本只是一个粉红色的点,现在却摊开了在整个屁股上,小猫画魂儿似的,整个一片都粘着粉色的灰。 郝秃气得跳脚,拉着白昱邈塞进更衣室,“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你!” 白昱邈一头雾水,站到镜子前上下看了看,又转过身,这才看见被男人揉得哪哪都是的粉红色。 小少爷低笑了两声,掏出手机给齐廷观发消息。 白昱邈:观哥,洗手。 齐廷观:晚了,我已经和魏导握过手了。我说,这是帮白昱邈转达的敬意。 白昱邈:……坏透了。 下班出来,节目组外面已经被粉丝包围了,换回私服的白小少爷双眸含笑,眉目如画,粉丝们远远地看见他,呼喊声顿时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白昱邈几乎跟齐廷观贴着走,粉丝喊着问道:“小白没事吧?” “观哥不要难为小白!!” “齐廷观不需欺负你媳妇!!”白昱邈脚下一顿,抬头巴巴地看着齐廷观,“老板听到没,粉丝说不许你难为我。” 齐廷观被他气得差点笑出来,只得哼一声,“快点上车。” 粉丝狼血沸腾,白昱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齐廷观的保姆车。降下一点车窗伸出手来,调皮地冲外面比了个心。 车子缓缓开动,驶离人头攒动的节目组有一会,郝秃才带着点怨气说道:“跟你俩我都操不完的心,平平淡淡地上个综艺不好吗?节目里搞事,节目外也搞事,防不胜防。” 白昱邈笑呵呵道:“郝哥你应该感谢我,话题我都埋好啦,多省宣发费用啊。” “什么话题?” 白昱邈抬腕看了眼手表,“直播里和大家说过,两小时不发微博,我就是被观哥罚了。嗯……就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吧。” 郝秃:“……” 齐廷观:“……” 男人沉默片刻,忍不住道:“白昱邈同学,你这是要踩着前辈的尸骨上位啊?” “哈?”白昱邈满脸无辜,“没有啊,我是帮你加固一下严厉老板的形象。观哥你不懂,你越是这样越有魅力,老男人的魅力,懂吗?” 齐廷观严肃地看着他,“你都说了我不懂,我确实不懂。” 白昱邈美滋滋一笑,“不懂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树立了你严厉老板的形象,才能衬托出你对我的与众不同。啊……真甜啊,这糖我都愿意嗑。” 齐廷观:“……” 然而白昱邈没想到自己这个磕糖大队长过于乐观,错估了形式。 当晚,白昱邈超话里忽然生出一股邪教,聊来聊去,莫名其妙聊出来一个新话题,#人间巨受白昱邈# 白昱邈在超话热门里看到这一条时,震惊得嘴巴里能塞进肥皂。他点开那条微博 【@齐白石的小虾米:#人间巨受白昱邈# 讲真,之前我觉得小白天生带着那种难以接近的王子范,但总觉得遗漏了点什么。今天补上了啊!这不就是个机灵鬼少爷受吗?从头到脚写着受字,皮得上天入地,受得不要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还娇滴滴啊!啊啊啊!观哥老男人能受的了吗??】 白昱邈卡壳五秒钟,直接跳了起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停了,齐廷观出来,把手机捞过来看了一眼,“哦,果然有人开始带这种节奏了。” 白昱邈:“……果然?” 男人“嗯”了声,一副见惯风浪的平和,“我就告诉你轻点皮,你不听,果然啊……”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网友的心思可是很难猜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少耍小聪明,乖。” “……” 距离除夕还有半个月时,《竹马很困惑》到了拍摄的最后阶段。最后的阶段拍的都是高中时男主和基友在教室里的戏份,白昱邈屁股像是长在了座位上,一条戏拍完,补妆也懒得挪地方,直接原地补了妆拍下一条。 他好像真的过了几天学生的生活,在戏里抄了齐廷观的作业,听齐廷观讲题,被齐廷观唠叨,吃齐廷观买来的包子。连续拍了两三天后,白昱邈整个人晕晕乎乎地,恍惚间竟真觉得齐廷观就是自己的同桌。 杀青前的最后一条是静镜头。“顾雪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蒋皓”缓缓拉下身边的百叶窗,替他挪开桌上没盖盖子的水杯。 白昱邈的脸庞在百叶窗缝透出的淡淡阳光下白皙得近乎剔透,小少爷长长的睫毛遮下来,薄薄一层眼皮微微翕动。 齐廷观无声地拿起水杯放在自己这边,黑眸注视着睡着的那人,镜头里,男人的双眸深邃,似是透出一点少年欲说还休的心思。桌上睡着的人不知怎的眉尾忽然颤了一下,寻常普通的神经跳,可在那一瞬,静止的另一人却像触电般忽然慌乱地收回视线,垂眸,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cut!”王梅清站起来,满脸和煦的笑意,“廷观临时反应越来越快了,杀青了杀青了!” 整个剧组一片欢呼,教室里的群众演员集体如释重负地离开位置,原本还算安静的片场一下子闹闹哄哄,只有两个最该欢庆的主角没动。 白昱邈像是真的睡着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吞吞地睁开眼,却见男人站在百叶窗前含笑望着他。 阳光透过缝隙绕着齐廷观勾了一层边,白昱邈忽然觉得有些口渴,舔了舔嘴唇坐起来,低声道:“拍一场戏,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齐廷观笑着不说话,他坐下在小少爷身边,把杯子盖又拧开递给他。 这不是道具组准备的杯子,而是白昱邈的杯子。齐廷观嘱咐助理买了冰冰凉凉的红豆甜汤盛在里面,拍戏间歇给白昱邈喝。 白昱邈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品尝凉丝丝的甜品。过了一会,他又放下,垂眸问道:“诶,咱俩要真的是竹马竹马,你会不会像蒋皓对顾雪听那样,对我那么好?” 齐廷观笑了,抬手按了下白昱邈的头,“只会更好。” 白昱邈满意了,又哼哼唧唧地低头吹着红豆汤,说道:“蒋皓对顾雪听也没多好,还有进步的空间。” “小白!”李斐然跑过来,笑嘻嘻地往白昱邈前排一坐,拧过身子来,“杀青之后干什么呀?” 白昱邈说:“除夕前的工作就到这里了,年后公司有事情,圈里的工作……”他转向齐廷观,“老板还没给我安排呢。” 齐廷观笑,“先过年,把公司事情处理好,拍戏的事等一切都稳妥了再说。” 男人想了想,又说:“这中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到录音棚玩玩。” “录音棚?”白昱邈愣了下,“去录音棚干什么?” 齐廷观笑着看他,“写了首歌,制作的差不多了。回头有时间了你唱一下试试,应该很适合你的声线。” “哇哦,观哥写歌,太给力了。”李斐然嘿嘿笑,又偷偷拉了一下小白,压低声音道:“隔壁剧组下周也杀青了。” 白昱邈“嗯”了一声,又说,“无所谓啊,我也用不着他了。天高任他飞,大款任他睡。” 李斐然被逗得咯咯咯笑得不停,又说,“小白不要忘了给我介绍几个靠谱的老男人。” “记着呢。”白昱邈说,“我得好好给你想一想,等我消息吧。” 杀青宴依旧吃了火锅,白昱邈用一桶将近两升的可乐为代价,灌倒了一桌的人。 王梅清一个有家室的女人,趴在桌子上求饶,郝秃也喝得目光都涣散了,满桌人神智不清,就只剩下齐廷观一个,喝了三瓶啤酒两杯白酒两杯红酒,醉是醉,暂时还勉强维持。 白昱邈撑得肚子都要炸了,蹭过来小声说:“咱们回去吧,我想上洗手间。” 郝秃听到了,醉酒不忘当老妈子的职业操守,茫然地指着门,“你去啊。” 白昱邈冷漠摇头,齐廷观笑,“他嫌这里的洗手间没有香薰,差不多了,我们结账回去了。” 郝秃:“……少爷你怎么不矫情死算了?” 说是说,经纪人还是晃晃悠悠地去前面买了单,剧组一百多号人全都摇晃着,黑灯瞎火浩浩荡荡地往宿舍走,远远一看像是一场丧尸大片。 白昱邈回到宿舍就直接进了洗手间,齐廷观其实也有尿意,坐在床脚守着洗手间的门等着。 齐廷观毕竟横跨娱乐和投资两个酒肉大圈,酒量一直很好。但今天被白昱邈笑嘻嘻地哄着掺酒喝,这小子就像是故意的,要不是被他威胁了,恐怕还要添两杯洋酒给他。 男人坐在床脚忍耐着醉意,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努力定神。 白昱邈进去半分钟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忽然又从里面打开门,看着齐廷观。 齐廷观:“?” 白昱邈压根没喝酒,脸庞依旧红扑扑的,问道:“观哥,一起尿尿吗?” 第61章 转 齐廷观被他撩得脑子里一空, 过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干什么?” “一起尿尿啊。”白昱邈理直气壮, 就像在说“一起吃饭”那么自然, “你喝了那么多酒, 不憋得慌?” 齐廷观恍惚间想起今天席间自己想去洗手间,白昱邈拖着他不让,原来在这里等着。 男人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白昱邈, “你有什么图谋, 你说吧。” “我没什么图谋啊。”白昱邈舔舔嘴唇,顿了顿,又说:“可乐喝多了。他们说可乐喝多杀那个, 观哥帮我看看吧。” “……”齐廷观脑子里仿佛被雷轰过,但他行动却不由思考,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白昱邈进了洗手间。白昱邈还在笑,仿佛浑然无知自己笑起来有多娇,他自顾自地说着话。 “没有对比就没有结论,观哥帮我看看, 我也帮观哥看看。” “邈邈。”齐廷观努力定了定神,扳着他两个肩膀注视着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的眼神因醉意而有些涣散,偶尔聚焦回来却又深邃似海。白昱邈看着那双黑眸, 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抓紧, 有些喘不过气来, 像是站在一百楼顶的边缘,心脏颤栗,危险而又雀跃。 白昱邈抓住齐廷观的衬衫前襟,低声道:“杀青了。” 男人“嗯”了一声。 白昱邈小声说:“在故事里,真实的感情最终还是被掩埋,在现实里……” 齐廷观倏然懂了。男人用低哑磁性的声音说道:“在现实里,我们永远是属于彼此的。” 他掐着白昱邈的腰把人提起来放在浴室的陶瓷桌台上,仰起头吻他。白昱邈被吻得措手不及,视线里是男人一个近乎虔诚的姿势,男人吻了他很久,而后松开他低笑道:“你这家伙,矫情得要死,知道吗?” 白昱邈哼哼了一声,表示他知道。 齐廷观用手指擦了下嘴角,又止不住地笑。 白昱邈平时嘻嘻哈哈,实际上占有欲强得可怕。哪怕仅仅是戏里的一次“背叛”,他也会在现实里索要加倍的安全感。今天这一出,这就是了。 齐廷观揉了揉小少爷的头发,“做什么都行,但你得先让我解决一下,我真的喝了太多酒了。” 白昱邈厚着脸皮,“一起一起,我也没少喝可乐。” 齐廷观:“……” 第二天早上,剧组的人都陆陆续续撤离了影视城,王梅清走之前还找了齐廷观和白昱邈一圈,想再说两句客套话,但却没找到人。 郝秃赶忙过去,“嗳,导演,您别等他俩了,他俩保不准已经走了。” 王梅清困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还在这?” 郝秃陪着笑脸,“我在这帮观哥跑腿办点别的事,小白好像公司忙,先回北京了,观哥……观哥可能去上海了吧,快过年了陪陪老人。” “这样啊。”王梅清笑了,“确实快过年了,那行吧,我也没有别的事。” 郝秃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送王梅清上车,车门打开,王梅清忽然又想起什么,手伸进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只红包,递给郝秃。 郝秃:“?” 王梅清笑得很慈祥,“郝哥在这个剧组拍摄期间找到了网恋对象,我沾沾喜气。” 郝秃:“……” 王梅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祝你幸福,未来有机会继续和廷观或者昱邈合作,我们还会见面的。” 郝秃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谢谢王导,王导慢走。” 郝秃捏着个从天而降的红包,咬牙切齿地上楼去揪两个不要脸的起床。剧组宿舍里已经空了,晚上就会有打扫的人统一清扫,等待下一个剧组入住。郝秃站在门口,不客气地咣咣砸门,“起床了!!” “起床了!!” “起……” 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他差点闪了手腕,抬眼一看,又差点被戳瞎双眼。白昱邈嘴里怼着一支嗡嗡作响的牙刷,白衬衫能勉强遮住裤衩,却透光透出身上的痕迹,他说着话,嘴里飘出一个泡泡。 “敲什么敲?” 郝秃眼睛瞎了,“啊!啊!!!!” 白昱邈无语,“你有病吧,这么大岁数了,都能当我爹了,没见过小男孩?” “我没见过你这么骚的小男孩!”郝秃捂着眼睛摸索着进了门,摸到沙发坐进去,气咻咻道:“你们抓紧一点!剧组都要走空了,回头被影视城的清扫人员抓到现行,你们是要上宇宙新闻?” “唔……”白昱邈努力控制自己的语速,不让牙膏泡泡飘出来,“我很快,观哥还在洗澡。” 郝秃:“……” 白昱邈想了想,“如你所见,我们本该一起洗,我衣服还没脱完呢你就……” 郝秃五雷轰顶,“我走了我走了,你俩!快着点!” “知道了……”白昱邈把人请出门,叹口气,“烦死了。” 白昱邈飞回北京,先把行李放回齐廷观家,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着急和齐廷观去录音室听那首新歌。去工作室的路上,martin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martin:“白总,跟您说个八卦。您知道lisa升职了吗?” 白昱邈一愣,“不是吧,我本来做好打算听见她过不了年就被炒鱿鱼的新闻的。” martin:“真的!贼新鲜,我都惊了个呆。她以前不是洪德房产信息部的cmo兼cfo吗,不知道给洪志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洪志高现在给她封了个整个地产集团的首席战略官。” 白昱邈皱眉道:“虚职?” martin:“一点儿不虚!钱财大权在手!洪德原来的财务官反而被架空了,据说很多意见和lisa不合。” “……”白昱邈打了个哈欠,“怪事年年有。行了,干你的活吧。” 齐廷观等他挂断电话,说道:“lisa大概是立功了,战略官这个位置可实可虚。洪志高给她头衔又给她实权,大概是真的当成心腹来用。” 白昱邈当然知道,但他依旧困惑,说道:“lisa……能立什么功?” 齐廷观闻言沉默了一会,片刻后说道:“洪志高最近在科技领域投了不少,我估计至少也有半壁江山。而且他的举措越来越疯狂,跟风我这边跟得很紧。我投了一家,他一定翻倍投对家,很古怪。” 白昱邈皱眉,像是吃了味道奇怪的东西,“虽然我不太懂风投,但哪有这么投的?丧心病狂,末日挥霍?” 郝秃坐在副驾驶幽幽地砸过来一句,“这不是末日挥霍,这更像中了头彩之后的暴发户行为。” 白昱邈:“……郝哥说的在理。” 白昱邈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离谱,但依旧做了一件幼稚的事。 他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一行字。 洪志高中彩票了吗? 《孩子“高”中想上“洪志”班怎么向学校反映……》 《记者“洪志”报道,彩票池金额已“高”达两千万……》 齐廷观过来看了一眼他手机,笑出了声,摸摸他的头说道:“行啦,你们筹资也差不多了吧,派人过去正式和上海那边聊一聊,赶在年前就把这件事官宣下来,还管他投多少赔多少?” 白昱邈严肃地看着齐廷观,“观哥你不懂,我现在越来越慌,真的怕他做出什么科技猪出来,那岂不就上富豪榜上屠榜了吗?我还怎么和董事会交差,’通过我的继位测试,虽然没有成功打击到目标公司,但是阴差阳错帮助目标公司市值翻了十倍‘ 这样?” 齐廷观笑而无语,“你放心,他投的那几家公司,别说科技猪了,厉害点的ai机器人都悬。科技猪?再等五十年吧。” 白昱邈幽幽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沙滩上行走,一路上从指缝间陆陆续续漏下很多细小的石子儿,想要回头去寻找起来,却觉得穿不上线也没有必要。可如果放之不理,又觉得有些不安定。 齐廷观说道:“lisa不是私下里见过墨星翰吗?背着洪天富去见他包养的小情儿,信息量有点大,回头我想办法撬一撬墨星翰的嘴,兴许他知道什么。” 白昱邈点头:“好吧。” 白昱邈进到录音棚里,试听齐廷观最新制作单曲的demo。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首曲风暗黑怪诞的中文歌曲,热血与跳脱和谐并行,每一段回环由hard rock调皮地起身,再由高音收束,此起彼伏,十足洗脑。 白昱邈听过齐廷观所有专辑,这一首是当之无愧的曲风创新,仿佛一个荒诞又狂傲的少年。歌曲名《少爷》,词曲都是齐廷观原创。 白昱邈指着循环往复的高潮部分,“这里,「命运的回环,荒诞的试探」,你绝对是在讽刺我当时骗你,还有这里,「凤凰的涅磐,世俗的狂欢」,咿,浮夸死了,你在讽刺我败家买车?” 齐廷观被搞的哭笑不得,“哪有,我想到就写了。荒诞华丽的词藻很适合这首曲风,你想的太多了。” 白昱邈傲娇地哼哼两声,仔细对着谱哼了两句词,觉得很上口,又忍不住跟着轻声唱。 「命运的回环,荒诞的试探 凤凰的涅磐,世俗的狂欢 嘲讽这炙热,很虚假, 少爷垂眸冷笑,冷笑,冷笑……」 白昱邈独特的微带磁性的汽水音在录音棚里响起,顿时洗掉demo里毫无特色的代唱,齐廷观无声地关了门,走到监听室戴上耳机,想要细听音色和旋律的吻合。 他垂眸去调试低音强度,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到已经静音的手机,屏幕上亮起一个未接来电,“白霆威”。 齐廷观没作犹豫,放下耳机拍了拍工作人员,“你盯一下,我接个电话。” 第62章 转 白昱邈音感好, 跟着哼了两遍就把歌完完整整地走了下来。他第一次进录音棚, 但毫不忸怩,拉着电容话筒飙高音。正飙得高兴,耳机里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门被推开, 齐廷观进来了。 “干嘛?”白昱邈摘下耳机, “我没唱错吧?” 他脑补了严厉的声乐老师惩罚乱炫技的学生长达一小时的小桥段,齐廷观却没说什么, 只是说道:“还没正式录, 你不要太费嗓子,今天到这吧。” “啊?就到这了?”白昱邈有些惊讶,“开车过来堵一个半小时,进来就玩了不到二十分钟。” 齐廷观顿了顿,“回来了还不先回家一趟,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白昱邈笑道:“你怎么跟老白似的?我让马于把小齐先送回家了,估计我爸妈正在家玩猪呢。” 齐廷观牵了牵嘴角, “那你也回去一趟吧。” “好吧。”白昱邈把录音设备放回到架子上,又问道:“你跟我一起吗?” 齐廷观顿了顿, “我不一起了, 刚才说要去墨星翰那里撬撬话。” 白昱邈以为他还是面对两个家长拘谨, 便笑道:“那行啊, 你忙完在家里等我, 我晚上会不辞辛苦跨越整个小区溜到你家陪你睡觉的。” 齐廷观笑, “好。” 把白昱邈送上车, 齐廷观脸上的笑容才渐渐褪去。他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愣了好一会。 郝秃问道:“观哥咋了?” 齐廷观咳嗽了一声,“没什么,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打个电话。” 刚才白霆威电话里只问了两个问题,白昱邈什么时候回家,以及最近王雪立有没有给白昱邈打过电话。 白霆威说白天有会,让齐廷观晚上八点之后再带白昱邈回家。按照白董事长的意思,他本不该立刻赶白昱邈回家,但男人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总觉得白昱邈应该早点回去,先见见妈妈。 最近投资圈里唱衰白氏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他本以为是洪氏玩的脏手段,现在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男人闭目沉思了一会,拨通了墨星翰的电话。 电话里闹闹吵吵的,《我们的大学》还没有杀青,墨星翰低声道:“观哥,您找我。” 齐廷观说:“找一个安静能说话的地方。” “现在?”墨星翰犹豫了一下,“我在拍戏……” 齐廷观沉默不语,两秒钟后,墨星翰无奈地转头跟导演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找了一个没人用的化妆间进去了。 “观哥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齐廷观开门见山地问,“前一阵你装病溜出去见洪德的lisa,这件事还记得吗?” 电话里的呼吸一窒,“这……” “我没有时间听你装傻充愣。”齐廷观声音冷静而犀利,“你进剧组到今天刚好四十天,洪天富在开机前一天找过你,弄错情报后一周都没有再找你,在那之后,14号、19号又找过你两次,分别在lucas酒店和winuser酒店。winuser酒店是最后一次,自那之后如果我没猜错,就连电话都少了。” 电话另一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过了很久,墨星翰缓缓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齐廷观一哂,“你应该知道我不仅混这个圈子。看着你虽然犯不上,但想盯洪天富,很容易。” “你先做了洪氏的弃子,又被洪天富玩腻了丢掉,沦落到洪氏新上位的一个老女人都能把你叫出去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电话里一片白噪,齐廷观平静道:“洪天富多疑,你听不到重要的事,我也不问。我只想知道,lisa那天找你作陪,都和你说了什么?” 墨星翰沉重地叹息一声,烦躁道:“就是喝酒调情,喝多了就开始骂人,骂前公司狗眼看人低,骂白昱邈……反正就是那些话呗,还顺带吐槽洪总裁那些难为人的公司财务要求……” …… 一小时后,白昱邈回到家里。 “刘婶?” “诶,奇怪了。”白昱邈自己挂好外套,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离过年还有几天呢,今年刘婶放假也太早了。 家里的客厅没有开灯,下午四点,天色刚刚有些昏暗。他四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在走廊某抽象派壁画下面捕获了猪脸困惑的小齐。 “嗳,小齐。”白昱邈走过去把猪抱起来,小齐四十多斤,抱起来相当费劲。他喘了两口粗气,“别看了,你看不懂,你爷爷奶奶呢?” 小齐用猪鼻子在白昱邈锁骨上贴了贴,房子太大了,还有一种高级的香味,紧张得她把一辈子的屁都快放完了。 白昱邈抱着猪去主卧,没找到人,他又去自己卧室,却见王雪立正坐在沙发里发呆。他叫了声,“妈,干什么呢?” 王雪立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眼中浮现一丝欣喜,“儿子,你回来了?” “回来了啊,不是你们喊我回家过年的吗?”白昱邈大大咧咧往沙发里一坐,“这小齐,你怎么不陪陪她玩?我爸呢?” “你爸……”王雪立犹豫了一下,“开会去了吧。” “哦。”白昱邈早就习惯了,他把猪放在地上,倒在沙发里揉揉肩膀,叹气道:“我坐飞机坐得要累死了。您这段日子天天在家呆着不走啊,表现也太好了吧,今年的秀场都不好看?” 白昱邈嘀咕道:“明年春夏不会没有好看的衣服买了吧,那也太坑了。” “儿子。”王雪立抿了抿唇,坐直了,垂眸道:“妈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呗。”白昱邈逗着小齐,“别跟我说因为时装秀看的不满意,今年过年没有礼物给我啊,我承受不起那么大的打击。” 房间里静谧了许久,久到白昱邈逗着猪,都快忘了本来他妈还有事要跟他说。 “你爸爸好像想和我离婚。” 正在跟猪握手的白昱邈动作一顿,他缓缓收回手,转过头看着王雪立,“为什么?”王雪立又犹豫了。美丽的女人脸上犯难时都惹人怜惜,她蹙眉沉思许久,低声道:“两个月前,我在欧洲看秀看到一半,接到电话叫我回来。起初我担心他生病了,后来发现不是,这两个月他陆陆续续查了很多我的行程,这些年去欧洲各国看秀、艺术展,去非洲采风……机票酒店,信用卡,行程单,他全都查了一遍。” “我爸不是关心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人啊,他……”白昱邈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他怀疑您?” 王雪立沉默许久,点了下头。 “本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从结婚以来就不满意我总往出跑,间歇性闹脾气,我以为他这次闹得大了点而已。但是上个月……就是你这次去杭州拍戏,落地第二天,你爸跟我分房睡了。” 白昱邈一怔。他忽然想起上次半夜给白霆威打电话耍性子,让妈妈接电话,白霆威磨蹭了好一会。那时候白霆威给的理由是“你妈在浴室敷脸”。 可是印象里,父母就是豪门恩爱夫妻的典范,他到现在都能想起来小时候爸妈站在一起刷牙,白霆威把插队进来的他拎到浴室外面,虽然板着脸,眉眼间却弥漫着那种男人守着妻子儿子的幸福。 他整个人脑子有些空白,反应不过来,“不是,为什么啊?总有个原因,我爸在怀疑什么?” 他看着王雪立有些躲闪的眼神,“你做了什么?” 王雪立轻声道:“能想起来的原因,大概只有一个。” 她叹了口气,眉眼间的愁仿佛已经型化、拿一根针能挑出来似的。她低声道:“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妈妈认识你爸爸之前,大学里和隔壁雕塑系的系草谈过恋爱。他生性浪漫,悲观主义,艺术造诣很高,很吸引我。但是后来……就是性格不合适,你爸刚好又在追我,就分开了。分开后半年我和你爸结婚,结婚后一起去海岛度蜜月,那时候接到他朋友的电话,说他心血来潮去教堂顶拍一个爱神雕塑的细节,掉下来摔得人都好几瓣,重症监护室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想见我一面。” 白昱邈:“……” 他面色凝固,开口道:“当年你跟我爸说的是,去非洲沙漠里抢拍千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 王雪立眼眶红了,“可是那种情况,一头人命关天喊我去见最后一眼,另一头……你爸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他追我的时候,也是亲眼见到我和你费叔叔爱得死去活来,我不可能跟他说实话。” “费叔叔?”白昱邈愣了很久,一个名字忽然在脑海里浮现。 费傲,英文名auvan,出身罗马美术学院,雕塑起身,后自创高端设计师品牌,是米兰系最出色的华人设计师。auvanfey这个牌子设计风格大气而开放,却又没像那些一二线奢侈品一样彻底走上商业市场,王雪立一直喜欢穿,就连白昱邈都喜欢穿。 白昱邈难以置信道:“auvan?他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吗?” 王雪立掉下眼泪来,“他是骗我。艺术家的德性你知道的,知道我结婚了突然开始撒疯。也不是说多爱我吧,大概就是在……” “在搞事?!”白昱邈倏然站起来,“就为了那个混蛋杂种搞事情,你蜜月把我爸丢下了,跑去看他?” “儿子,不要这么说话。”王雪立擦了一把眼泪,“你的教养呢?” “我教养什么教养?”白昱邈整个人炸了,“我,我……” 他至今无法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家庭,他的身上。 他无措了许久,终于找回理智,说道:“你去了多久?” “只有一天。”王雪立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我印象很深刻。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半下飞机,两点见到他本人,他浪漫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给了他一耳光然后订了晚上六点的飞机飞回去,自那之后除了买买衣服看看秀,跟这个人半点交集都没有了,我连他人都只在新闻媒体里见过。那次,从离开海岛到回去还不到两天,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飞机上。你爸那时候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还和我打趣说,飞机三十小时,流星雨三秒。” 白昱邈闻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那……那不至于吧。你跟我爸说清楚没?他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还分房睡?” 白霆威爱王雪立爱到了心坎里,结婚这么多年了,儿子都二十多岁了,他看她的眼神还和白昱邈小时候刚记事时一样。那是成熟男人看自己心爱女人的眼神,温柔坚定,他跟白昱邈还常拍桌子吼,可对上王雪立,连呼吸都会下意识放轻一点。 一个女人的婚姻幸福与否,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王雪立儿子都这么大了,可她却好像和二十岁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比年轻时的自己更富贵优雅些。 白昱邈青春期刚刚懂男女之事时,一度怀疑,自己名字里都藏着老白对雪立女士的小心思。 王雪立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爸那个脾气……我试图问问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他不肯说,我这一个多月来,甚至主动断断续续地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也不为所动,他现在禁止我出入,在家里不跟我说话,甚至不跟我见面,我……我的信用卡都被停了。” 白昱邈震惊:“信用卡被停了?” 白霆威的脾气是,越是发火,反而越会给儿子打一点钱,害怕在家里闹脾气出去冲动消费不够花。 白昱邈当机立断,“妈你先不要慌,我给爸爸打电话,叫他回来。” 第63章 转 白昱邈还没点开通话, 微博突然推送了一条热门。 【上海快搜!金山区民警收到报案,独自居住在家的牛女士受饿不死外卖配送员宋某持刀入室抢劫, 嫌疑人已逃逸,抢走手机电脑首饰等个人物品及现金一千多元, 详情点击>>>……】 白昱邈愣了一秒, 目光在“饿不死”三个字上停留, 他一遍没反应过来, 想要再读一遍, 弹窗已经消失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白霆威。 “爸。” 白霆威的声音隐含被压抑的盛怒, “出这么大的事,警方都要立案了, 新闻都传出去了, 你这个总经理怎么当的?!” 电话另一头除了白霆威的声音之外是一片死寂, 隐隐地甚至有回声,白昱邈一听就知道是在会议室, 白董事长开着会突然知道这件事, 立刻打电话过来训斥。 白昱邈下意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日历。 二月六日, 是每季度白氏集团股东财会的日子。长桌两侧坐着的,是白氏集团大大小小的股东。如无意外, 下一季度的股东财会上, 白昱邈会交出自己作为白氏准继承人的答卷, 让这些人点评。 难堪、愤怒, 和一种如草蛇般蜿蜒爬窜的委屈, 搅合在一起,涌在白昱邈脑袋里。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是不是免提,只得咬牙道:“我立刻去查。” 他飞快地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说道:“宋某入室抢劫后逃逸,警方要找人,第一反应是根据订单联系饿不死方面获取宋某的个人信息。这件事理应迅速被我们知道,不管事实如何,我们的pr会立刻行动,即使压不下新闻,也会知会高层、迅速回应。被人打到这么措手不及只能说明这件事不是偶然发生,是有人去营造的。爸你不要急,我立刻飞上海。” 白昱邈话音落,电话另一头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他没有猜错,这通电话被白霆威开了免提,当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股东的面,如同被拉出来示众。 白霆威怒道:“飞上海?你去帮着捉嫌犯还是帮着慰问受害者?你人在哪里?” “我在家。”白昱邈咽了一口吐沫,“爸,除了这件事,我还有别的事要问您。” 不料白霆威一听说他在家,竟然更怒了,“回家了?好,我电话都白打了,一个两个,全都……你在家老老实实呆着,这件事我已经吩咐饿不死上海副总去办了,你在家里给我写检查!” “检查?”白昱邈脸色都白了,“这种关键时刻,您让我写检查?爸……” 电话挂了。 两声忙音过后,手机屏幕自动回到了主页面。白昱邈对着满屏幕的app图标愣了足有十秒钟,半晌后他解开了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有些茫然地坐回到沙发里。 王雪立秀丽的面庞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她从刚才白昱邈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事件大概,说道:“怎么会这样?饿不死的骑手筛选流程不是很严苛吗,怎么会出这种事?” 白昱邈当初做骑手时就意识到,骑手的素质是建立用户信任的关键。自他接手公司,饿不死对骑手的管理更为严苛。凡是素质低下、被不同顾客打过“举止粗鲁”标签、心理测试不过关、从小到大有任何不良记录的全部被筛下,公司为了接纳更多高素质服务人员做骑手,不惜高抬底薪。 讽刺的是,饿不死运营三年多,从未出过这种问题。偏偏就是这些耗成本的举措落实后,出了这么大的事。 提出这项措施、批款花钱的是白昱邈,落实这项措施、统筹一切的是martin白昱邈赶走lisa后培植起来的自己的心腹,全公司、全集团,上上下下人尽皆知。 白昱邈头剧痛,他揉着鼻梁,缓缓道:“这就是冲着我来的,想让我在董事会面前无地自容……漏洞百出,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在搞事情,我爸怎么会想不通。” 他说着,鼻腔深处忽然涌现一股酸热,声音里迸出了一丝委屈难忍的哭腔。 “我爸什么都能猜到,他怎么会这么不给我脸。二十多个股东听着,他劈头盖脸这么训下来,屎盆子全扣在我头上,要我日后怎么在董事会面前交卷?” “儿子,你别这样……” 王雪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白昱邈抹了一下微微湿润的眼角,睁开眼,却见自己美丽的母亲目光躲闪,二人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看见王雪立的嘴唇在细微地颤抖。 白昱邈心中忽然一动,“妈,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是真的吗?” 王雪立的声音一下子挑了上去,“怎么可能是假的?我骗你干什么?!” 印象里,王雪立一直是优雅从容,风轻云淡的,白昱邈记事以来,从没见她这么失态过。 王雪立顿了顿,又恢复到平时的声音,“妈没有骗你,当年去见了一面,见了一面就回海岛去和你爸爸度蜜月了。” 白昱邈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发指,“那么之后呢,之后有见面过吗?” 王雪立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瞬间哑口无言。 白昱邈苦涩一笑,“是我反应慢了,如果只是当年那匆匆一面,屁大点事,我爸怎么舍得和您置气这么久?机票酒店行程单,十几年来一笔一笔去查,拒绝和您说话,还把信用卡停掉……以最差的情况说,他何至于迁怒到我?”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家三口的聊天框,“说起来,元旦之后,我在竹马剧组拍戏一个多月,我爸一次主动联系我都没有。回家是您喊我回来的,上次我在群里说话……” 【14:32】 散财童子白昱邈:二老最近是不是对我思念过重? 王雪立:拍完戏就回家吃饭吧。 散财童子白昱邈:得令。母鸟都为了小鸟收起翅膀回巢了,小鸟当然要回家。老鸟呢?老鸟在做什么? 【14:38】 白霆威:开会。 白昱邈苦笑一声,“我爸平时会说什么?会说,小兔崽子你混在外边吧,别回家了……回家想吃什么就让刘婶给你做,别来烦我。” 王雪立木然地说道:“儿子,你不要多想,你不能这么想妈妈……” “妈,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白昱邈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失了颜色,他像个死人一样枯槁,然而心脏却在胸腔里一阵一阵地心悸,仿佛下一秒就要梗死。 王雪立:“你和你爸都是一个脾气,不愿意听人讲话。” 白昱邈苦笑:“如果人讲的是真话,我当然愿意听。妈,我只问你一句,这些年,你真的没有再见过auvan?” 王雪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白昱邈惨笑一声,捂住了脸,“让我一个人待会,我得给公司打两个电话。” 王雪立轻声道:“儿子,你是你爸的儿子,妈妈做过错事,但是没做过对不起你爸的事。我被你爸关在家里这么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怀疑得太过离谱,我会和他谈。” 白昱邈哑声道:“妈,你一直都那么骄傲,希望自己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完美无瑕的,就连这种事你都没有和我说实话,要不是我爸刚才迁怒到了我头上……你现在和我说这些,让我怎么信?谈?我爸不是拿不定证据就笃信的人,更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事,你觉得你还能谈的回来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人离开了这个房间。白昱邈维持着一个手捂着脸的姿势,仿佛僵在了沙发上,他僵了好一会,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三个字:小齐爹。 情绪一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白昱邈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浑重掺杂着鼻音,他静静地看着屏幕,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过了好一会,他把电话摁了。 他伸出僵硬的手掌,屈伸十指活络凝固的血液,而后他深呼吸几次,给martin打电话。 martin的脚步声在纷乱的走廊中格外惊心,他快步走了好一会,像是找到了一间安静的会议室,电话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martin:“白总,我知道您打电话是要问什么,我正在处理这件事。上海的人已经和警方接洽好了,我们会立刻获取更多信息,我已经订了航班,我马上就飞上海。上海的副总……那个天杀的孤儿说话支支吾吾,不肯和我交底,我马上就过去!” 白昱邈的声音十分冷静,不像是个二十一岁刚刚上手公司没多久的小年轻,也仿佛根本没刚刚听过家里那摊如同惊雷般的糟心事。 他说道:“我们的骑手全部没有过往案底,假如真有入室抢劫,那么一定是潜在心理问题突然爆发,平台派单也是随机,也就是说,没有经过任何蓄谋。在这种情况下,订单一定是可查的。” martin愣了下,“我懂了,如果订单因为任何原因不可查,这里面就有问题,我会立刻让pr发声质疑。” 白昱邈“嗯”了一声,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片段。 一个月前,在tropical冷饮店,洪天富曾经信誓旦旦地和墨星翰说:白氏股价不保,不足为患。 不久前,在剧组附近的豪华酒店电梯里,lisa也阴阳怪气地说:白少还坐着总经理的位子呢…… 白昱邈骤然睁开眼,斩钉截铁道:“洪天富和lisa不止一次预见过白氏和我个人的危机,这件事大概率是他们的手脚。既然是无中生有,那么一定会有订单问题,查不到订单、第三方委托派送,种种可能性都有。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一环一环盯着警方去查,懂吗?” martin:“我知道。”不知为何,martin说话似乎有些保留,有些欲言又止。 白昱邈又说:“不行,有别人插手,警方未必做事麻利。马上要过年了,股价无论如何不能受到影响,我们要走一步险棋。” 他当机立断说道:“饿不死立刻发声否认,语气要坚定,就说这个骑手是恶意伪装,公司正在配合警方全力追查真相。” martin愣了愣,“这样不行吧!把话说死怎么能行?万一这事真是我们倒了血霉撞上的偶然事件,这不是留着话柄给人骂么?” 白昱邈挑眉喝道:“真要是我们倒霉,还怕多这一件丢人事吗?把话说死,一分余地都不留。顺便,帮我约明天上午的记者会,我们一定以最快速度安抚大部分用户对公司的信心,不能让敌人抢到节奏,懂吗?” martin:“我懂了。” “就这样办吧,把你的航班号给我,我会向上海分公司施压,我们保持联系。”白昱邈说完最后一句,力竭一般地丢出手机,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 当年面试中戏,他走出教室后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思考能力为零,压根无法相信自己能够应付得了刚才那场表演测试。可在面试过程中,他确实是注意力专注、像是打开了脑袋里所有的引擎,把一切都想到极致。 他现在又有那种感觉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通两分钟的电话里做了那么多重要的决定,他现在的大脑有些空白,脑海里想的却不是饿不死的事。 他闭上眼,突然在想,他其实和老白一点都不像。 认识他的所有人,甚至齐廷观,都在见到他妈妈之后感慨:你和你妈长得一模一样。 略作了解后,他们还会说:其实你的性格也随你妈,但你做事风格是像爸爸的。 长相和性格,是基因里带出来的。 做事风格,却是后天教育和家庭氛围浸染出来的。 白昱邈觉得很怕,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刻产生这么深的恐惧,怕到他几乎不敢冲到王雪立房间里去问出最后的问题我爸到底为什么会迁怒我,你有没有婚内出轨,你和auvan到底见过几次面、做过什么? 白昱邈只知道自己完了。无论投资丽晶的事情能不能成,白霆威当着董事会所有人的面,把饿不死这场足够影响公司股价、甚至集团其他子公司股价的重大危机,责任扣到他的头上。 已经足够说明真相,足够说明老白的态度了。 他有些迟缓地摸下床,从地毯上捞起手机,翻出和老白最后一次私人聊天的记录。 白霆威:兔崽子,我看顾明远那小子天天开着兰博到处浪,等你拿到董事会认可,爸也给你买。他开小牛,爸给你买大牛。 白霆威:别开齐廷观送你那阿斯顿,那是什么颜色啊?金不金黄不黄的,屎一样。 白昱邈:爸你就是嫉妒我媳妇会赚钱,我妈就只会薅你的羊毛。 蹲在地毯上的黑发青年突然埋下头去,把脸埋在双膝之中。过了片刻,静谧的卧室里传来一阵低微的抽泣。 与此同时,白氏集团顶层董事会议室里。 martin平复了一下从隔壁饿不死大楼跑步过来导致的粗重的呼吸,把手机放下,局促道:“董事长,各位董事大佬……那个,白总抢着主动给我打了,对话内容你们都听到了,我还要给他打回去吗?” 白霆威是全场唯一面色算得上愉悦的,有着细微鱼尾纹的眼角还沾着几丝近乎得意的喜气,像是在一场面红耳赤的争论中刚刚获得胜利。 他清了清嗓子,平和下语气,“没事了,你回去吧,按他交代的办,去吧。” martin连忙点头:“好,是。” 等到他一路小跑离开了会议室,白霆威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目光扫过一众和他年龄相仿的董事。 沉稳道:“这就是白昱邈做事的态度和风格,不管你们听到了多少坊间传闻,不管传闻是真是假。你们可以对他接下来要着手的投资案持观望态度,可以暂时保留三年后重新整理股权结构选举新的董事长的权利,但眼下,饿不死的总经理就是白昱邈,他接手公司时间不久,为公司赋予的活力和应变预案却都无可超越。” 白霆威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鹰隼版锐利的目光从这群叫嚣的中年男人脸上一一剜过。 他说了一句四年前电话里,那个大学还没上的毛头小子拿来吼他的话。 “创业的本质是前瞻,企业管理者需要的是接触,我儿子具备这个时代年轻人该有的魄力,是真正接触过行业完整生态的人,在座诸位和你们推荐的备选人,都不如我儿子。” 人群中忽然有人低笑了一声,“是你儿子,还是你养子?” 白霆威面色毫无变化,带着高坐内地排行榜前三集团董事长席位多年的沉稳。语气笃定,不容反驳。 “是儿子也好,是养子也好,未来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可容商榷,但饿不死的执行总经理只能是白昱邈。不管血缘如何,白昱邈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已经给他的东西,我没有要回来的习惯。” 第64章 转【转完了】 白昱邈好像睡着了一会,又好像没有。他睁开眼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昏暗, 卧室的灯开着, 窗纱没有拉,他动了动有些僵硬麻木的腿, 下地去拉窗帘。 光脚踩着松软的地毯,站到落地窗前, 他却突然怔住了。 小区里,一个身影伫立在楼下。 夜色微朦,男人的侧脸仿佛被葱郁的树影染上了一层幽深,他不知仰了多久的头,整个人如同钉进地里的一枚钢针,严肃而坚毅。他的面部线条绷紧着, 瞳仁漆黑深邃,白昱邈一不经意,撞进了那道视线中。 闯入视线的一瞬,齐廷观眉头松动,目光温柔下来,他看着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的白昱邈,挥手, 用口型说:下来。 白昱邈穿着毛衣下楼,男人连忙敞开大衣把他包在怀里,坚实的手臂紧紧地环过他的肩膀, 说道:“我在这呢, 我来了, 你。” 他顿了顿,临时改了口,“你要不要和我回家?晚饭吃了吗?” 白昱邈凝视了他一会,低声道:“饿不死的事情,你知道了?” 齐廷观沉默一秒,“饿不死是小事,投资圈里,今天下午突然爆开另一件事。” 白昱邈眸光一凛,“什么事?” 齐廷观沉默了。 消息的源头还未可知,今天下午,投资圈里忽然就长草一样窜出一股说法。白昱邈是白霆威妻子王雪立与学生时期男友生的孩子,白氏无独子。 白昱邈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仿佛心中猜想得到印证一般,那条推送上写着:【豪门惊闻!白昱邈或非白霆威亲生儿子,看似独子,实属“野种”……】 “野种……”白昱邈嗓子眼里像是含了一把粗糙的沙粒,他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字眼,如果不是齐廷观拉着他,他几乎要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果文字能杀人,“野种”这两个字就像是长满了尖刀,已经把他五脏六腑都搅了个稀巴烂。 齐廷观说:“这些事情都有蹊跷,我们先回去好好理顺,你……” 远处忽然扫过来一道光,白霆威的车缓缓驶近,行驶到二人身边,车子放缓了一瞬,而后又直接驶入车库。 白昱邈下意识抬脚跟过去,等车子停稳,还不等司机下车,白昱邈已经抢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他嘴唇都在抖,“爸,您下来,我有事要问您。” 白霆威的脸上写满了倦色,仅仅一个来月不见,这个男人却比印象中好像苍老了很多。 他揉着自己鼻梁,逃避似的没有直接和白昱邈对视,而是先看了一眼齐廷观,沉声道:“我给你的吩咐算是白费了,你让他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白昱邈震惊,压不住自己的音量,“我为什么不能回家?我不能回来看看妈妈吗?” “妈妈?”白霆威苦涩地勾了勾唇角,下车,随手关上车门,让司机先回去,而后说道:“你妈对你说什么?说的还是这些天来和我旁敲侧击、避重就轻的那一套吗?” 白昱邈大惊失色,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齐廷观:“伯父,这里面必有蹊跷,这件事突然爆发在业界和媒体上,一定是有人安排。不如我们……” 白昱邈突然意识到什么,打断齐廷观的话,劈声问白霆威道:“如果我妈从头至尾没有和您承认过任何大过错,那您凭什么断定我就不是亲生的?”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起王雪立说的,元旦后他落地杭州的第二天,白霆威就彻底和她分房睡了。他一瞬间想通了什么,难以置信道:“那次……那次体检?” 白霆威当时忽然让他去做体检,原来竟不是心血来潮,是早有安排。 不是迁怒,是实锤。 即便早有猜测,“真相”成真的一瞬间,白昱邈仍然觉得天崩地裂。他大脑空白,四肢像过电流一样发麻,僵在地上,仿佛失去了对这具躯体的操控能力。 白霆威的脸上浮现出两片不正常的紫红色,那是血压急剧升高的表现。他手扶着自己的车,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昱邈,这件事我也消化了很久。我本来希望你等我想明白再回来,没想到你……” 白霆威说什么都没用了,白昱邈眼眶猩红如血,“昱邈?二十年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叫过我?” 他声带剧烈地颤抖着,“我不配姓白,是吗?” “好了,好了邈邈。”齐廷观看得心都要碎了,他从后面抱住白昱邈,“太晚了,我们回头再说,走了,跟观哥回家。” 白昱邈在他怀里发抖,被他圈着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配姓白!是不是!” “我压根就不配继承你的家业,所以dna结果出来了,你就要立刻在董事会上给我难堪,甚至借着洪氏兴风作浪的刀,立刻把我从集团里连根挖走,是吗?!” 白霆威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从男人垂下的攥紧的双拳,和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可以依稀分辨出为人父极力压抑的情绪。 …… 一小时后。 白昱邈站在齐廷观家客厅的窗前,手里捧着一支已经空了的高脚杯。对比于不久前车库里声嘶力竭的样子,他已经平静下来,脸上罩着一层深刻的漠然。 齐廷观站在他身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言之过早。苍白安慰几句,却完全被无视了。 过了不知多久,白昱邈忽然轻声道:“观哥。” 男人开口,“嗯。” 白昱邈摸索着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有些困惑道:“我觉得很不真实。你说,如果我不再姓白,我不是白昱邈了,我还能是谁?我要做什么?” 齐廷观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摸了一把他的头,低声道:“姓不姓白,你都是白昱邈。血液测试的结果未必是真,即便是真,白氏不要你了,我要你。” 白昱邈顿了一顿,嘴唇抿了一下残留着酒精味的高脚杯,苦笑一声,“可你要我干什么呢?我从十五岁起,付出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获得董事会的认可,名正言顺地继任白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如果我不再姓白了,你……” 他笑了笑,蒙着一分醉意看着齐廷观,“你要我去你的投资公司做文秘吗?还是一年拍四五部戏,赶几百个通告,彻底成为一个艺人?” 白昱邈仰头把最后几滴酒倒进嘴里,怆然一笑,“那我就更无法想象老白以后在电视上看到我的表情了。” “邈邈,宝宝。”齐廷观从他身后拥抱住他,落地窗上投出两人的影子,男人跪在他身后,轻轻吻在他头顶,低声道:“当局者迷。你现在脑子已经不清楚了,这件事交给我来理清,你要相信观哥,有我在,天不会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昱邈看着面前玻璃上男人模糊的影子,空的近乎麻木的心里好像终于生出了点什么,说不出是醉意还是一丝温柔。他胡乱地向后靠,把头靠在男人锁骨上,呢喃道:“我突然觉得最开始的时候不该骗你,报应不爽,现在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前半生,全都白活了。” 他的手指扫过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营销号的微博,两百字的博文里“野种”这个字眼出现了不下十次。 在今天下午这短短的几小时里,白昱邈涨了五百万粉。或者说不是粉,是探头探脑幸灾乐祸等待吃瓜的人。 白昱邈把手机捞起来又看了一遍,他神色是平静的,过了片刻,他拿起地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喝干,舔着嘴唇缓缓道:“但是,明天的记者发布会,我还是会去。” “老白不会让我做几天总经理了,卸任之前,我要把这起事件处理妥帖。”白昱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脑袋里又热又胀,意识在清醒和麻木之间游走,他低声道:“血缘不可更改,家产也可以不要,但不管老白认不认小白了,他教了小白二十多年做人做事,小白不能让他失望。” 又是这样的一番话,在男人预料之内的,倔强的强忍泪意的一番话。 齐廷观静静地看着这个头发凌乱眼睛浮肿的小男孩,或许该叫男人了,暮色降临在窗外的世界,狼狈和憔悴却遮不住那双黑眸中的光辉。 齐廷观看着他向前走两步,脚下一软,又向前栽去,连忙侧身把他搂在怀里。 男人的胸膛没有地毯柔软,但却很坚实。 白昱邈抬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在清亮的瞳仁周围兜兜转转。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瞬间,齐廷观低头吻了他,吻了他的嘴唇,又轻描淡写地吻去了他滑落到脸颊的眼泪。 “邈邈,宝宝。”男人轻声道:“你要信我一次,睡一觉,把什么事情都交给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昱邈含糊地嗯了一声,压根听不进去。他被男人搂在怀里,又呢喃着说道:“观哥,你把小齐接回来,老白连我都不要了,我怕他把小齐扔了。” 男人叹气,摸着他的头,“好,你放心。” 晚上十点钟,齐廷观抱着酒醉睡熟了的小男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进了卧室。 他替他盖好被子,湿毛巾擦了脸,准备了温水在床头。 做好这一切,男人终于掏出手机,匆匆浏览过屏幕上一长串白霆威的短信,而后拿上外套下楼。 白霆威的车停在楼下不远的地方,老男人独自坐在车里,车窗开着一条缝,他指缝间夹了一根燃烧到一半的烟。 见齐廷观下来,他沉默地把烟熄了,降下大半的车窗。 “我儿子睡了?” 齐廷观“嗯”了一声。 两人坐在同一个车厢,安静了很久。齐廷观在脑海里默默整理着想法,刚要开口,却听白霆威忽然说道:“小子刚才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像要杀了我似的……饿不死是他的,永远是他的。帮我跟他说,他自己争气,应急案做得漂亮,董事会那边已经点头了。” 齐廷观愣了下,他转瞬想通了什么,把到嘴边的一番多余的劝说又咽了回去。 白霆威手在抖,过了一会,他又掏出一颗烟,没点燃,就在手指缝里夹着,说道:“我想了一个多月,我不管那些血缘不血缘,儿子就是儿子,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我从小婴儿开始养到这么大的儿子,一个化验做出来,怎么就不是我儿子了?” “起初我想自己默默消化这件事,不告诉他,什么都不影响。但我没想到这事一下子突然被抖了出去。集团是我要留给儿子的,说到就要做到,但我大概需要一些时间去和董事会那群豺狼虎豹周旋,实在不行……” 白霆威顿了顿,说道:“我手上有一些个人投资项目,可以全部转移到白昱邈的名下,并入白氏,或许能够增加他的胜算。也许还不够,可能还需要个三五年……” “伯父。”齐廷观忽然开口打断他。 他先长出了口气,看着这个吃过几次饭,却从未敢认真打量过的中年男人,而后缓缓道:“如果必要,呼啸资本随时可以姓白。” “这些年我投的项目,刚好踩中白氏集团近几年投资版图野心最大的部分,那些董事再狼心狗肺,也不会不认钱。” 车厢里一片静谧,齐廷观垂眸心算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数字。 男人又抬眸,“这个数字是投资研究机构估值也估不到的,掺了我相当一部分个人资产。呼啸成长太快了,公私还没做到完全分离。但这不重要,这些资金稀释进白氏,我想起码够白昱邈拿到五个百分点,再加上您的股权,应该能过半吧。” 白霆威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齐廷观,片刻后,他说道:“白氏目前没有那么大的流动吞吐量,能够和呼啸谈并购……” “不,您误会了。”齐廷观莞尔,“我的意思是,呼啸可以姓白,可以是白昱邈的个人资产,白氏可以毫无成本地吃掉呼啸,前提是,白氏的董事长姓白,无论血缘结果如何,全世界认可他的出身,不以野种这样的字眼侮辱他。” 白霆威愣了足有一分钟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这个风轻云淡地说出足以轰炸整个业界的决定的年轻人,一瞬间竟完全无法想象这人只是白昱邈之前突然领回来给他看的“男朋友”。 他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是失了智,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齐廷观掏出手机,拇指在屏保白昱邈照片上轻轻摩挲,他看了一会,又看向窗外。 君海帝景的北面密集矗立着十几栋极致高层,在那些高层建筑旁边,有一片干净的天际,清晨会有天光,日落会有红霞。此刻,天际晕染着苍凉而温柔的深蓝。一片浩瀚下,齐廷观脑海里想的却是日落时他和白昱邈在昏暗房间里的一个吻。 “没有遇见他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温柔。遇见了他才知道,什么叫万物皆可抛。” 他又笑了笑,“来找您之前我心里特别乱,现在知道了您的想法,我反而放松多了。那么我们暂时把这种最坏的情况搁置不谈,权当作一个应急预案。” 白霆威皱眉,“dna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什么别的情况?你什么意思?” 齐廷观看着他,神色刚毅而平和,缓声道:“以我外人的角度来看,您和白昱邈必然是亲父子,别的不说,单论这脾气一上来谁都插不进去话的性子,简直亲得不能更亲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您给我五分钟。” “饿不死和血缘问题爆发突然,必定是洪氏从中作梗,既然是作梗,又如何算得了真?饿不死的事情归根结底只是一场寻常的企业危机,明天白昱邈把局势稳住,等待警方彻查的结果,公司完全有机会不伤筋不动骨,寻常历练罢了。” 齐廷观平静道:“最大的问题还在血缘。来的路上我本来担心你们父子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是既然您已经做过鉴定了,问题反而好办很多。” 他看着白霆威,说道:“明天下午记者会,上午我们再做一次鉴定,不做私人鉴定,做司法公证。” “司法公证?”白霆威皱眉。 老男人的声线又带了一丝不难捕捉的颤抖,“上次的鉴定是我临时安排的,是我信任的机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齐廷观反问,“您宁愿信任一家机构,也不愿意信任和亲儿子的血缘?自以为临时,能防得住有心人蓄谋已久吗?” 齐廷观说:“我也是今天才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之前在剧组里,洪志高冒充您的身份找了个剧组道具小哥,让他看着白昱邈,特别嘱咐过如果白昱邈突然去医院,就要向他报备。” 白霆威一愣,老男人眼底一瞬间迸发出异样的神采,他脸上茫然和兴奋一闪而过,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他问道:“这么重要的事,刚才那小子冲我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齐廷观一噎,“我插不进去话。” 白霆威和他眼瞪眼片刻,又说道:“那你当时就不起疑吗?” 齐廷观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那时候,天真无知的邈邈和我哪里脑补得出这么多故事……我俩还以为洪志高担心我们又给科技猪做手术,植入什么芯片,所以才盯医院这件事。” 白霆威:“……” 齐廷观犹豫片刻,又问:“还有一环想不明白。我刚才旁敲侧击问邈邈,伯母到底怎么说。他跟我说……伯母还没解释透,他也没心思听。您的家务事我本不该插手,但这件事严重影响到了邈邈的身心健康,恕我多问一句,您和伯母把事情摊开了聊过吗?” 白霆威哑然,过了一会说道:“事情已经出了,比起受感性所扰,我更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后,我更不会再去问她,一旦撕破脸,儿子那边才是最难堪的。” 老男人眼眶红了,“他很依赖他妈妈的,觉得他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本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齐廷观:“……意思就是说伯母一直没有意识到你们父子俩已经开始聊血缘关系这么严重的事情了。好吧,那么刚才这件事都爆在媒体上了,伯母总不至于一声不吭吧?” 白霆威沉声道:“她这阵子在家里休息不太好,精神恍惚。我刚回去看,她已经睡着了。” “……” 男人强忍着没让自己的脸皱在一起,却还是流露出些许崩溃的表情,扶额惆怅道:“这么大的事,总还是要聊聊……怎么就盖棺定论了呢,你们父子两个……”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吐槽道:“恕我直言,你们父子两个都是这样,太笃信自己的逻辑,根本不让别人说话。” 内心戏还很足,独自一人能演一台戏。 白霆威沉默了许久,苍老地叹了口气,说道:“邈邈已经被卷进来了,逃避也不是办法去,我会找他妈妈聊。你回去吧。” 见齐廷观打开车门,他又忍不住说道:“明天我会找公证检验机构的人上门来。还有,别让白昱邈喝酒,他酒精过敏,喝多了酒还会做出奇怪的事。” 齐廷观沉默一秒,“他已经喝了。” 白霆威:“……那你们老老实实休息。这小子今天太疲惫了,别让他太累着。” 齐廷观缓缓皱起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他一瞬间很想问,我们俩怎么可能还做那事。一瞬间又想问,到现在您都觉得那事上白昱邈才是出力的那个吗。 谜一样的脑回路,和强大的智商逻辑并行。父子俩都是一模一样。 好在男人终归是个正常人,他忍了忍,把话憋了回去,只说道:“我去您家把他的猪抱回来,他刚才念叨来着。” …… 白昱邈做了一个空白的梦。 有梦无境,梦里只有他自己,一直在扪心自问。 我是谁,我在那,我要干什么。 问题循环了一整夜,直到渐渐沉沦,失去意识。意识再回笼的时候,是男人轻轻拍他的肩膀,低声温柔道:“邈邈,起床了,你爸爸来了。” “爸爸”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一下子就把白昱邈的心箍紧,把他从虚无的梦里拽回现实,他一猛子从床上坐起来,见白霆威和王雪立坐在沙发上。 王雪立眼睛是肿的,像是哭了一夜,身上披着一件白霆威的外套。 白霆威没有去搂她,但他们二人坐在一起,似乎也没太多的嫌隙。 白昱邈彻头彻尾地懵,他头疼欲裂,实在想不通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只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齐廷观。 齐廷观摸摸他的头,“先聊聊,聊完出来抽血。” “抽血?”白昱邈愣住,“抽什么血?” “司法公证,血亲鉴定,证明你是你爸的儿子。”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揉了一把他的头,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出去带上了门。 王雪立开口,声音沙哑,“昨天我就说过了的,你是你爸的儿子,我从没想过你爸爸会怀疑我到这么难堪的地步。做鉴定吧,让国家的人来鉴定。我不信,还能鉴定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妈……”白昱邈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雪立又不说话了。 向来潇洒而清高的女人无颜开口,默默低头掉眼泪,白霆威看了她一会,在她腿上拍了拍,说道:“一个半月前,我陆续听到一些声音。说这些年你妈和auvan一直都没有断绝联系,每年去欧洲看秀其实都为了和他私会,这种声音越来越多,我就没忍住着手查了。” 白霆威叹口气,继续说:“自你妈和我结婚以来,他们有两次见面。其中一次,是当年蜜月过程中。还有一次,是蜜月结束后两个月,你妈在欧洲看秀期间,进过auvan住着的酒店,三天进了两次。” 白霆威顿了顿,觉得老脸无光,却还是说道:“就是那次欧洲回来没多久,就查出了身孕,有了你。” 白昱邈脸色开始发白,青天白日地听父母说这些事,他觉得自己脊梁骨都被戳得疼,“你们不要再……” “不。”白霆威摆摆手,接着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儿子,你怎么总是打断别人说话?” “……” 白霆威叹口气,揉着自己鼻梁,觉得荒唐得可以。 欧洲私会、出入酒店,瞬间就让人联想到婚内出轨。洪志高大概也过于想当然了,不仅想当然,还利用白昱邈出生时间玩了这一出。他大概没有想到,王雪立真的是清白的。 他说道:“你妈说,那一年是auvan弃雕塑改服装设计的分水岭。那一年,他参加国际雕塑艺术大赛,连国际圈都没赛进去,受了很大打击。他去赌场丧心病狂地赌,各种卡全爆,被人押着要剁手剁脚。你妈当初和他分手分得轰轰烈烈,快刀斩乱麻,落了好几张私人信用卡在他那,还有一些欧洲驾照之类的证件,分手时没好意思去要,平时用不太上又不急着补办,结果全都被他押在赌场了。” 白昱邈悲戚的表情退去,面色有一丝松动。 但他脸上却看不出高兴,只是木然地看着王雪立,“如果您只是解决这些事,那么昨天为什么会对我支支吾吾?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王雪立被儿子问得浑身发抖,一偏头又开始掉眼泪了。白霆威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扯了纸巾递给她,替她说道:“因为她前男友太挫了说出来丢脸,也因为她挪了家里的钱……也有点挫,说出来也丢脸。” 白昱邈愕然。 白霆威觉得无比的头大,脑袋里一胀一胀的,他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一码子事,折腾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在折腾什么鬼东西。 他扶额说道:“那些赌场不都是建在酒店里的吗?她自己被刷爆的卡、赌场莫名其妙算到她头上的那些高利贷、还有顺便替auvan那个混球免除剁手剁脚的钱……林林总总,分两次,从我户里挪了一百多万欧元。” 王雪立终于木然开口了,“给你生儿子之前,我一分钱没要过你的,那次是真的急用,我前男友那么挫,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五六年后我自己的设计作品开始赚钱,我又偷偷地把钱挪了回去。” 白霆威崩溃道:“只有一百万欧元啊,这些年难道不一直在薅我的羊毛吗?我甚至压根都没发现自己账户上有过变动。” “那是你迟钝。”王雪立红着眼眶说道,“我放回去的时候加了利息的,还多加了五百二十一块,你都没有反应。” 白霆威爆炸,“我那次是知道的啊!大的数额我没看,但我看到那五百二十一块欧元了!” 他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了,又一下子收回去,低声瞪眼道:“我以为是儿子五周岁你给我的表白。” “等会等会。”白昱邈彻底乱了,“所以这些事情是真的假的?不好意思妈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我只是……呼……”他深呼吸,只关心一件事:“所以等会做公证,我一定是我爸的儿子,是吗?” 王雪立冷漠地看了白霆威一眼,眼眶又红了一分,说道:“如果做公证不是,我就去死好了,我去死,你也去死,让你爸一个人和auvan那个艾滋病偏执狂过日子去。” 白霆威震撼:“我和那个畜生王八东西过什么日子,我……” “等会!好了!”白昱邈站起来,“所以,爸你查过银行账户记录了?” “查了。”白霆威说道:“确实是,当年悄无声息地走了两笔钱,一笔进你妈妈瑞士的信用账户,一笔进意大利某个casino的庄家账户,加起来数额刚好。我之前只查了你妈妈在酒店的个人消费记录,空白的,但我没查我自己的账户。” 白昱邈:“……”卧室门适时地被敲响,齐廷观平静的声音传来,“公证员到了,你们聊完了吗?” 白昱邈僵硬地打开门走出去,齐廷观叹口气,“快把结果做出来,我妈跟黑子网上对骂了一宿,肝都要爆了。” 专门人员抽了血,放入抗凝血试管中,转送国家公证机构化验处进行鉴定,结果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出来。 白昱邈拿着小棉球按着自己的静脉,一回头,却见齐廷观正和同样刚抽完血的白霆威一起站在窗边小声说着什么。 白霆威脸色像是罩了一块铁,“如果再不给教训,恐怕真要无法无天。” 齐廷观低声道:“伯父,除了案件造假和买通医学造假之外,我昨天问圈里一个小艺人事情,刚好问到了一些lisa对洪氏的抱怨,或许可以拿来用。” 白霆威愣了愣,低声道:“晚上我们详谈这件事。” 齐廷观说:“嗯。” 等公职人员走了,白霆威又靠近沙发,看着自己儿子。 白昱邈正在看网上那些“野种”的留言,他披了自己的小号上阵骂敌,满屏幕的脏话,白霆威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血压都高了。 但他忍着,轻声道:“昨天你和martin的电话也是董事会上免提的。爸没有公开处刑你的意思,你误会爸了。” 白昱邈身子一僵,却没有回过头来。 白霆威顿了顿,又说,“咱家所有动产不动产、投资股份,一周前我刚刚做好公证,以后都是你的,文件就放在你的床垫子底下,和你那些小作文在一起。” 他沉叹口气,“血缘是改不了的东西,感情更是改不了的东西。就像你和齐廷观,无亲无故的,他照样可以为了你放手所有家产。虽然你们之间要靠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维系,但这也足以说明,感情是比血缘重要得多的东西。” 不远处的齐廷观闻言有些崩溃,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又回到屋子里,帮白昱邈去安慰王雪立了。 留白昱邈和白霆威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白霆威挨着儿子坐下,叹气,“别生爸的气,行吗?” 白昱邈低头一会,再抬头时红着眼睛,“但你诓我去做亲子鉴定了。” “爸也后悔……”白霆威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儿子都二十一了,一吵架就哭,一哭他就烦躁,哄也哄不得,理也讲不得。 “我不要理你。”白昱邈冷着脸,擦了一把眼泪,丢下手机转身就走。 他脚步咣咣的,像是要把楼都踏破了。 白霆威哑口无言,心里百般地不是滋味,一出闹剧恍若梦醒,满眼尽是荒唐。 他下意识去拿白昱邈的手机,却见到聊天记录被“不经意”地停留在了一处。 “……回头爸也给你买车,他开小牛,爸给你买台大牛……” 白霆威一瞬间好像又懂了点什么。 第65章 合 日光明媚的上午, 白氏集团媒体会客厅里镜头攒动, 安静的会场上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在过去的一季度内,饿不死股价稳定上涨, 在很快就要公开的年报上,大家也会看见这一年公司营收的辉煌战绩。” 干净利落的暗白色衬衫,配一副金色细框眼镜,把平日媒体镜头前的平易明快全部遮去。白氏集团少东家坐在数百台镜头前, 神色平静从容, 他抬腕翻动备忘录,眉眼间尽是优雅的锋锐。 投影屏幕上一片空白,白昱邈没有回头, 从助理手上接过幻灯片控制器。 前两天的路透视频里,这个年轻人还裹着熊一样的毛衣,坐在剧组教室桌子上喝奶茶看动画片。而此刻, 会场上高坐的商业新贵, 完全和前几日不是同一人了似的。 没人知道,新贵本贵藏在桌下的腿上摊了一个手机,上面弹幕刷墙。 记者会是网络直播。 【别的都不管,我心脏真的在颤栗】 【白总!!!!】 【这还是我崽?血洗妈粉!】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想起来, 我是来看饿不死回应公众质疑的】 【严肃点!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昱邈毫无波澜地抬眸, 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会场上,他抬腕按键,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直白的媒体数据。 他语气利落而平和, 说道:“提到这一年辉煌战绩, 大家会立刻想到饿不死的种种台前努力。丰富而不赘余的收费服务布局、紧跟泛娱乐潮流的热点活动、与风向领袖齐廷观的代言合作,等等。” 白昱邈语气沉稳,再次按键,屏幕上换了另一套从未被统计与公开的数据。 “但是台后的努力,是公众看不到的。” “自我接手公司这半年来,饿不死骑手大洗牌,截止到一个月前,已经完成全国各省市、各区域、各网点的全面清洗。骑手是服务行业,并不是有力气、肯吃苦就能胜任。我们综合每一个人的学历、心理测试、服务意识测试、背景调查结果、试用期用户反馈等等条件,采取一项否决制度,共淘汰四成以上的原饿不死骑手,斥重资吸引高素质服务人才。” “四成”这两个字让台下记者有些哗然,白昱邈轻抬了下唇角,说道:“饿不死是我接手的第一家集团子公司,他的成长映刻着我个人的成长。我们关注用户安全,体贴骑手的职业梦想,为社会公益慈善不停行动。作为饿不死的总经理,我不接受恶意商业竞争对企业道德抹黑,金山区饿不死配送员入室抢劫一案,饿不死将持续配合警方调查,尽快将真相公之于众。” 台下已经乱了,一位记者抢着举起手,站了起来。 记者:“您的意思是要否认饿不死骑手的作案事实了?” 白昱邈目光平静,“准确地说,我否认的是这起谎言。” 记者:“公司付出的努力并不能完全消除出现事故的概率,您有什么证据吗?” 白昱邈说道:“牛女士并未通过饿不死平台直接下单,而是联络常点餐的饭店直接配送。饭店采用第三方委托形式,刚好委托到了宋某。可是我们的系统平台里完全查不到这个委托订单,饭店方面也含糊其辞。” 他笑了笑,“理智分析下,这件事已经疑点颇多。而如果以我个人的视角,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是恶意商业诋毁。” “但是,饿不死并不会以商业诋毁受害者的身份为挡箭牌,我们不推托对用户造成的伤害和困扰,饿不死将对受害者提供高额赔付,会在案件结束后公开,欢迎大众监督。” 底下的记者交头接耳,在电脑键盘上疯狂打字记录。白昱邈停顿片刻,低头看了一眼弹幕。 【其实我昨天就觉得很匪夷所思】 【原来饿不死换血了啊,难怪这半年的骑手小哥好像都很萌?】 【正解了,现在很少看到不修边幅的糙汉,每个小哥哥都可爱有礼貌】 【噗,昨天送外卖的小哥穿了一双aj,送外卖这么赚钱吗……】 白昱邈抬头,“案件调查还在进行中,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多余好说,请大家持续关注案件进展,不要盲目跟风辱骂,感谢大家的善良。” 会场上陷入长达半分钟的静谧,白昱邈好像放松了些许,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把腿上的手机直接拿到桌子上放着,而后笑问,“结束了吗?你们没有别的问题想要问我吗?” 人群中又开始叽叽喳喳,白昱邈和善地笑着看他们,像是在鼓励什么。 终于,角落里的某娱乐媒体记者站了起来。 原本记者会只邀请了二十几家商业板块和社会新闻板块媒体,这些娱记都只能挤在大厦外面。没想到今天记者会开始前半小时,工作人员突然就把他们全都请了进来,甚至发了记者会后的自助餐券,令人受宠若惊。 记者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 虽然他知道他可能会被没收餐券轰出去,但他已经下定决心,鞠躬尽瘁,为工作室抢到头版头条而奉献。 “白总您好,事实上昨天曝光出的可能引起白氏集团股价动荡的事件不止这一件事。甚至,跟另一件事相比,饿不死事件已经没有太多人在关注了。关于您个人的传闻,您可以给出一些回应吗?” 大厅里重归死寂,以白昱邈坐着的位置,可以看见那些镜头很滑稽地集体往前挤了几公分,像是一群探头探脑的乌鸦。 他笑了,“你说的是哪件事?” 场下静谧。 白昱邈随手解开袖口的扣子,和颜悦色道:“说的是我今天一大早拉着我爸去做司法公证那件事吗?” 全场瞬间爆炸了,记者们几乎同时开始发问,嗡嗡的声音吵爆了见面厅,谁的话都听不清。 白昱邈抬手,轻轻拍了拍麦。 嗡 “大家安静一点。”白昱邈淡定道:“疯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充沛的准备和沉稳的策略才能获得胜利,不然就只是跳梁小丑。” 白昱邈随手拿起手机,弹幕上刷了一片心疼和哭泣,还有“小白坚强”。他毫无波澜地点出直播间,随手拿起微博,清了清嗓子。 像是想要念点什么,但欲言又止几次,却还是放弃了。 “算了,粗鄙污秽的语言,我实在读不出口。”白昱邈顿了顿,“好一波造谣我身世的言论啊,被疯狂造势、带节奏,带得我自己都要信了。一大早上逼着我爸请了司法鉴定,结果今晚就出,还是那句话,大家等着吧。” “对于这起谣言,我只想对直播屏幕前的一位地产大佬、他的两名爱子、手下的一众犬牙、和请进集团毫无才干的中年妇女,真诚地反问一句。” 记者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把镜头高举。 白昱邈直视着直播主镜头,锋锐的黑眸中透出一丝嘲讽,轻声道:“白霆威不是我爸爸,难道是你爸爸吗?” 全场哗然,弹幕一瞬间消失了,直播间开始疯狂卡顿。 几十公里外,洪志高震怒,既难相信白霆威竟然有魄力去抹开脸面做司法公证,又被白昱邈这直白的叫嚣戳得浑身冒火。 作为一名有几千万粉丝的当红艺人,白昱邈对这些直播平台可怜的负载能力非常了解,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等待弹幕恢复,直播间不卡了之后,才又补上一句。 “背后造谣憋屈么?骂人就要听响,今晚血缘结果出来后,我让你全世界都听个响。” 他叹了口气,抬手关了身后的投影,说道:“散了吧,我要趁着血缘结果出来之前去买两辆超跑,万一真不是亲生的呢,能敲一笔算一笔。” 记者们情绪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工作人员和保安站成一排,阻止着疯狂的记者。 白昱邈毫无停留,冷漠而潇洒地站起,从后台离去。他走出大厅,乘坐专用电梯直达顶层。老白的办公室外,齐廷观正背对着他打电话。 男人声音低沉安抚,“爸,您放心吧,没有的事,一切都解决了。” “真的解决了,直播您没看吗?我妈应该在看吧。” “是亲生的,肯定是亲生的。” “……好,如果他被家里赶出来,我就把他打包发到上海去,让他在咱家住着。” “……您收拾什么卧室,他去不了,哎,真的,真的是亲生的……” 齐廷观的语气越来越无奈,奇岩老同志上纲上线的能耐实在卓尔不凡。即使他叹为观止了快三十年,依旧时时被震撼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爸,他真的不会无家可归……腿?什么腿?哦哦哦!漠河冻坏的老寒腿,早就好了!对,早就好了……您放心,他不会瘸着腿被扫地出门的,真的。” 白昱邈无声地站在男人背后,刚才当众宣战洪氏的那点飞扬意气全都没了,心窝里软软麻麻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廷观终于打发了奇岩同志,长舒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您照顾好我妈就行了,让她吃两片护肝片再睡觉,没收她的电脑,别让她和黑子对骂了。” 男人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刚一回头,就见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个小少爷,白昱邈也不管这是在公司,直接挂了上来。 “观哥,我开完会了。”白昱邈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双黑眼仁清澈明动。 齐廷观看见他仍然觉得心疼,说:“我看到直播了,快结束了才接我爸的电话。你做得很好,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手底下人,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董事长办公室里,白霆威看着外面就差抱在一起的两人,沉着脸按了几个按钮。 玻璃里发出一层低频率的嗡嗡声,透明的落地玻璃逐渐变成深茶色,遮住了双方的视野。 齐廷观忍不住笑了笑,掏出一张卡,说道:“你爸让我陪你去看看车,说是赔给你的。” “嘁……”白昱邈翻了个白眼,一把抽出男人手中的卡揣进兜里,转身往电梯口走,“没用,跟他说,我不稀罕。”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白昱邈又忍不住略带纠结地小声逼逼,“观哥,你说大牛买个什么颜色?顾明远的小牛是钻石白色,我不能输,你说我买台绿车怎么样?拉不拉风?” 齐廷观顿了顿,“你就不怕你爸觉得你在讽刺他?” 白昱邈愣了下,恍然,“那好,那就买绿车!” “……” 男人忍不住,抬手揉乱了小少爷精心造型的头发。 白昱邈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那几家都联系好了吗?” 一听这个,男人又哭笑不得,“联系好了是好了,但是这种东西理论上是不能投放的,估计没多久就会被撤。” 白昱邈嘿嘿一笑,“没关系呀,听个响嘛。你要相信我粉丝们的截图能力。” 第66章 合 开阔利落的vip厅内, 穿着黑西装的男士仔细检查了配置单,露出专业得体的微笑。 “白总, 我去信息库中核对一下,大概需要十分钟给出报价和配备时间,请您稍等。” 白昱邈神情淡漠,不过一点头, “去吧。” 他顿了顿,又朝角落里侍候茶点的服务生点了下头, “多谢你, 我们自己随处看看。” 服务生亲切微笑,安静地退出了展示厅。 白昱邈表演了一出瞬间变脸。 “哇, 这个酷, 观哥你听!”白昱邈拉着齐廷观的袖子, 按了下桌子上的按钮。 嗡地一声,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响完美还原了大牛发动机迷人的声浪,白昱邈浑身的汗毛兴奋得颤栗, “酷,太酷了,竟然还能这么玩。我要去下载音源,不开车在家听响也很刺激。” 齐廷观实在无法想象镶嵌在床后墙壁里的音响每天早上“嗡嗡”地低鸣,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你高兴就好。” 白昱邈兴奋地绕着展示车走, 弯下腰, 眼睛差点贴在引擎盖上, 虔诚地说道:“观哥你看,这个前端的线条,太锋利了,太帅了,凶猛的鲨鱼鳍,酷得要死。” 男人配合:“要死,要死。” 齐廷观看他双眼放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阿斯顿马丁才买了没几个月,上路不到十次,白小少爷就喜提新车了。 不知为何,让人想起床垫子底下那一百零四封情书来。 男人顿了顿,说道:“要不这辆车我给你买吧。” “啊?”白昱邈一愣,“为什么?” 齐廷观欲言又止,白昱邈看了他一会,好像懂了,狡黠地笑,“这不一样,我爸肯放血,很难得的!” 白小少爷像是不小心钻进了粮仓的耗子,浑身散发着喜气,“你想给我买车可以啊,有的是机会,不要急,一辆一辆来。” “……” 男人张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说是要买绿车,白昱邈最终落款签下来的却是沉稳锋利的军舰灰。刚才看到绿色展示款时,他绕着车走了好几圈,齐廷观知道他真的喜欢那个颜色,但签配置的时候,他还是没怎么犹豫就放弃了绿色。 落日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洒在他的半边脸上,齐廷观站在五米之外看着他。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小子胸口跳动的不是一颗心脏,而是一颗剔透的宝石。 纵情挥霍着别人的宠爱,却也小心翼翼维护人家的情绪。 白昱邈兴奋抬头:“观哥,我们找个半夜去高速上赛车吧。” 男人宠溺笑,“好。” 白昱邈花了亲爹的钱,神清气爽。 回来的路上,他在车上调齐廷观早年的几首单曲出来,还跟着哼唱。车窗外是城市逐渐点上灯火的夜景,他浑身的愉悦几乎溢出来,弥漫在车里。 齐廷观开着车,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好几次。 “观哥,我爸说鉴定结果出来了。”白昱邈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点开老白发来的公证照片,顿了顿,哼了声。 “我是百分之百老白出口的,你看,专柜原装,如假包换。” 男人勾起唇角,心中安定下来,轻描淡写道:“昨晚就跟你说了,你不信。” 汽车驶进车库的一瞬,白昱邈手机闹钟响了。 他设了晚上七点五十九的闹钟。 白昱邈关掉闹钟,突然兴奋,“还有一分钟。” 一分钟后,陆家嘴led突然切换了广告,绿色的led大字闪耀整片外滩。 【志高吾儿,何日归西】 北京城人潮蜂涌的cbd地铁站出口、洪德地产写字楼附近,所有广告灯牌同步切换,出现了全国人民人尽皆知由洪德地产五年前建造完毕的旋转观光塔,旁边是苍劲有力的八字广告语:【洪董事长,认白作父】 与此同时,在大街小巷可以肆无忌惮谩骂总统的纽约,纳斯达克巨屏上突然出现了一排触目惊心的方块字。 【洪志高死了吗?】 飞机在上海和北京最繁华地段的夜空拖出长长的烟尾,在空中隔着太平洋回答纽约:【是的,洪志高死了】 最有国际化高级感的还要属洪志高私宅上空,对面的高层写字楼上突然亮起一行英文:【fuck you to the moon】 白昱邈在微博上看疯狂网友的实时播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齐廷观算彻底被打败了,身边这位少爷半点作为当红明星的矜持都没有,一边诓爸爸的钱买车,一边随手豪砸上百万骂人。 男人忍不住说,“小少爷,你清冷矜贵的艺人人设呢?你崩人设了!” 没人理他,车厢里像是养了只耗子,竟然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齐廷观:“真有这么高兴?” 白昱邈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面向男人,背靠着车门,“我在想象龟孙儿父子现在的表情,哈哈哈!笑死我了。” 白昱邈笑了一会后,揉揉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见齐廷观忽然熄了火。 车厢里的音乐戛然而止,灯光熄灭,车厢里的气氛微妙地波动。 男人无言地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尽是温柔。 白昱邈舔了一下嘴唇,小声说:“我感觉我要被吻了。” 男人唇边晕开一抹柔和的笑意,倾身上来,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嗯,你要被吻了。” 熟悉的淡淡的古龙水味笼罩上来,白昱邈后背抵着不平整的车门,男人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你一直这么开心。” 小少爷白皙的面庞上红晕一点一点透上来,转眼间两颊就红透了,男人捧着他的头吻他。 白昱邈心想,老男人好会撩啊。 撩得他都不想回家了,想直接拉着人上楼上床。 这种冲动在心里持续了三分钟,两人接吻后在车里分头刷微博平复了一会,还是叹息一声回了白家。 白霆威坐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见白昱邈来,眉头松动了稍许,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沉稳,“车买了?” “买了。”白昱邈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下,“卡先不还你,我还要血洗商场几天。” 白董事长对自己亲儿子无语,“随你。” 他说着随手抽出公证书来,说道:“这个给你,怎么用你自己斟酌。还有,床垫下的财产预转移公证,你也拿走吧,好好保管别弄丢了。” “财产预转移?”白昱邈有点发懵,“什么财产预转移?” 齐廷观拍拍他的手,轻声说:“伯父大概一周多之前就办理好了手续,动产不动产,投资股份,预转移给你。” 白霆威躲开白昱邈震惊的眼神,叹气道:“这么大的家产都给了你,你给我好好经营,别都拿去玩车了,知道吗?” “我知道。”白昱邈还没反应过来,大脑空白了一会,问了一句,“找人估值了吗?一共大概多少钱?” 白霆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眼里就没别的了?” 白昱邈嬉皮笑脸地贴上去,“有别的啊,还有老白的英姿潇洒!哎爸,你怎么早不告诉我,你早告诉我,我就仔细想想再买车了。” 挥霍的可是我自己的钱啊。 白霆威:“……” 齐廷观:“……” 白昱邈跑到自己卧室去,对着厚厚一沓公证书忙活了好一会,而后才想起来正事。 “爸,martin从上海传来消息了。平台配合公安对信息库进行了检索和操作追踪,确实查无此单。饭店老板说话吞吞吐吐,自相矛盾,警方的质询重点已经从饿不死转移到饭店老板,我会派公司律师去做饭店老板的工作,相信很快就会有真相。” 白霆威点头,“这次舆论危机处理得很好,果断周密,董事会也很认可。” 他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儿子,真的长大了,爸爸很欣慰。” 白昱邈说:“丽晶的郭总今天下午和我联系过,这件事推动了丽晶集团董事会对于白氏的信赖,投资意向初步达成,等这边的事情了结差不多,我就带着集团法律和财务团队飞上海谈合作细节。” 白昱邈黑眸中仿佛闪烁着一簇光,“爸,投资丽晶达成后,我会严选骨干到丽晶去协助监督,彻底洗牌房地产行业内部排位顺序,三年之内,为白氏集团在地产领域打开新的格局。” “白氏互联网起家,未来将继续在互联网深耕,走在前沿,并拉靠实业领域为基,后背可靠。”白昱邈声音坚定,意气飞扬,“那会是一片全新的气象。” 白霆威看着他,父子俩隔着一张办公桌对视,神态是宛如复刻般的坚定。 只除了,老的那个眼神中多出几分岁月沉积下的欣慰和骄傲。 白霆威说:“我替你约董事会谈预案,钱款到位,不会有问题,老爸会帮你摆平集团内部。” “谢谢爸。”白昱邈神采飞扬,扬着那一大沓公证书,“我还要去解决一些恶心人的营销号,吃饭时叫我,我得和郝秃打两个电话。” 白昱邈离开书房,齐廷观却没跟着走。 他把门关上,从手机里调出一个文档,递给白霆威。“伯父,您看。” 几十页的报表,白霆威却只看了两分钟。他关注了几个关键数字,而后说道:“有点太干净了。” 大公司的账目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问题,表面上做成什么样,完全取决于cfo的风格。显然,lisa太着急出实绩,也不懂得财务人精之间心知肚明的那一套。 齐廷观说道:“洪氏一直以来家族企业的成分过重,下属子公司只有一家上市。lisa明显想把房产信息公司也独立出来上市,已经在为上市做准备了。” 白霆威笑了笑,“挂牌与摘牌,都是天命。有的公司为了上市要做五年十年的准备,摸不准风向,被摘牌却也是一夜之间。” “就是这个道理。”齐廷观犹豫了一下,“我本想压一压,但和邈邈仔细商量了一下,赶在年前各办公室也着急出政绩的时候,不如……” 白霆威没有多说,只点头道:“你和邈邈商量着来,有把握就放手去做吧。” “还有一件事……”齐廷观说到这里又顿了下。 白霆威:“嗯?” 齐廷观想了想,又摇头,“没事,是呼啸的一点投资决策,已经白纸黑字,其实也没有和您知会的必要了。” 第二天上午,齐廷观艺人工作室甩出了一张过百名账号的名单,都是在白氏血缘问题中措辞绝对、传播量大的营销号。工作室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言明必定严惩造谣生事者。 粉丝们敷衍地点了个赞,并没有太当回事。认真营业的艺人工作室其实不多,但工作室再给力,也不如那句“fuck you to the moon”值得回味。 与此同时,创业板块新闻忽然出现了一条醒目的头条。 【呼啸资本一改严谨画风,抢投多家小型生物科技】 【生物科技冷饭重炒,数十名投资者称其过于武断,“暂无曙光,保持观望”】 这是一场横越整个投资圈的对话,被对话的人只有一个,洪氏。 洪志高放下新闻,吞了一片降压药,从被咒骂整夜的暴怒中平静下来。他冷哼一声,说道:“齐廷观太着急了,看来白氏是真的飘了。” 第67章 合 “你投的这几家公司真的在认真做科研吗?” 白昱邈看着名为“盘它科技”的业务报告, 匪夷所思道:“团队成立时长,四个月……天使轮目标融资:六百万;让出股份:百分之七到八……” 白昱邈一脸懵地抬起头,“不是,我以为呼啸是一家风投来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投天使轮了?” 齐廷观在专注地替白昱邈做一杯手冲咖啡, 男人注视着细长的壶嘴,将开水沿伞型的滤网打圈淋下, 说道:“天使轮钱少啊, 之后注定要转股撤资, 我玩那么大干什么?” 滤纸下开始一滴一滴渗透出色泽鲜亮而浓郁的咖啡液,齐廷观紧盯着伞尖的部位,又说:“你不要看不起这家公司, 不要看不起这些大学生创业者。我看了他们的demo计划书,绝对是个能让洪志高瞬间高潮的概念。”男人顿了顿, 又说, “而且科技理念充满着幻想主义, 我相信demo很快就会做出来,不出半月可以准备pre-a轮,到时候让洪氏领投,至少要往五千万以上抬。” 白昱邈哑然, 他往后翻了两页,开始研究这家公司的在研项目。 “产品名:’宠物场渲染器‘。设计理念:一种动物有一种动物的磁场, 磁场影响灵魂, 灵魂影响性格。” 白昱邈表情逐渐严肃, 继续念,“技术核心:声波及电磁波收集及释放器。应用场景:例如,将’宠物场‘放置在狗窝附近,记录狗的磁场,之后放在猫砂盆里,逐渐影响猫的性格。一段时间后,宠物猫将兼具猫的独立和狗的亲人。” 白昱邈:“……” 他迟疑道:“是不是也有可能保留猫的高冷,获得狗的生活不能自理呢?” 齐廷观惊讶地抬头,“你竟然真觉得这玩意有用?” 白昱邈:“……哦。” 他怀疑自己怕不是个傻子。 齐廷观把只有三十毫升的咖啡液倒出来,开始准备打奶泡,优雅道:“盘它科技的这个小产品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扯淡是肯定扯淡,但概念还算有趣,估计挂到某宝上也能卖个上千笔吧……当然,如果定价在一百元左右的话。” 白昱邈沉默着翻到产品利润估算那一页,盘它对这款产品的市场报价是:两千九百九十九。 初入投资圈的白氏少东家整肃了自己的态度,开始感受投资圈里的行为艺术。 除了这家“盘它科技”,齐廷观还投了融资规模差不多的十几个扯淡项目。白昱邈从头翻到尾,突然觉得科技猪概念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了。 他放下厚厚的项目书,长出一口气,感慨道:“你认识的投资人朋友们一定想不到你会投盘它科技这种公司。” 男人诚实地笑了笑,“就连盘它科技的团队负责人都没想到会有人投他们公司。” 白昱邈:“……” 男人轻轻振动手腕,让牛奶的泡沫与咖啡酯融合出完美的拉花,愉悦地说道:“他肯定也想不到,天使轮后还会有冤大头给投pre-a,啊,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惊喜。” “我的目标是套死洪氏五到十亿的资金流。”齐廷观把胖乎乎的马克杯递给白昱邈,笑道:“别觉得我离谱,如果你像我一样之前认认真真领会过洪志高那出神入化的投资直觉,你就会觉得我的操作非常正常了。” 白昱邈喝了一口男人做的爱心拿铁,说道:“其实等白氏与丽晶的合作项目正式起步,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已经被打败了的对手,没必要一直盯着踩着,多累啊。” 齐廷观摇头,“不。” 洪氏设计饿不死企业道德危机事件,警方揭开真相后,算作报复完了。 洪氏买通医学造假事件,递交警方处理后,也算作报复完了。 但这都是白昱邈要解决的恩怨。 齐廷观和洪志高的个人恩怨还不算完。他忘不了那天晚上小少爷失魂落魄的眼神,此仇不报,他就不配说爱白昱邈。 男人认真道:“我要认真教育洪志高一次,风投风投,到底什么叫风险。” 茶几底下突然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哼哼,小齐撇出一只猪蹄子,在地毯上烦躁地蹬了蹬。 白昱邈压低声音道:“小点声说话,小齐还没睡醒。” 齐廷观:“……” 男人迟疑道:“我有一个疑问,等我们的圈套完事了,这猪还养吗?” 白昱邈:“……养着吧。反正她也没什么不良嗜好。” 齐廷观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伸出来的猪蹄。 其实在那十几个陷阱项目里,他真的认真投了一家公司。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快餐式互联网理念,就是一家踏踏实实做宠物疾病预防研究的公司。除了疾病预防产品,还有大量宠物保健品,主打智力保健。 公司已经不是创业团队了,主研发人员科研背景很强,产品已经完备,只等融资扩规模面市,所以也不是天使轮,他多投了一些钱。 这种很不互联网很不风险的项目,洪志高是不会跟的,但齐廷观就觉得想投,手感上来了,有点忍不住。 他认真地想,如果这些钱全都打水漂了,至少他还能从那公司里搜刮点保健品来给小齐吃吃。 某种程度上也算回点本吧。 “郝哥说为我安排了粉丝见面会。”白昱邈说,“前天一波闹的不轻,粉丝们也受了惊吓,郝哥说从后援会抽一半,再从超话多少级以上的粉丝里抽一半,凑个三五十,聚一聚。” 齐廷观闻言笑道:“他总喜欢搞这些活动,你有时间的话就参加一下。” 白昱邈:“可是我还没发过自己的歌,拍的戏也没有出来呢,我们不能干聊吧。” 齐廷观挑挑眉,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果然,白小少爷腆着脸,“我打算唱你刚出道时的三首歌。” 齐廷观:“也只能这样了,练习过了?” 白昱邈说,“很熟悉,不需要练习。但你要跟我一起去,不然会被黑子掐自作多情擅自唱前辈的歌。” 齐廷观忍不住笑了,摸了一把他的头,“很有艺人自觉了啊。” 男人又说,“我当然会去,你出道以来我哪天没跟着?” 白昱邈低头看了看手机,又说,“梵克雅宝的人要来,提供场地和饮料甜品。” 齐廷观闻言顿了顿,“我觉得这个品牌对你真的有意思。” 这几个月来白昱邈一直在拍戏,穿插着上了两个综艺,凡是公开行程,梵克雅宝的人都会提前来借他一些首饰佩戴。品牌方的态度很耐人寻味,原本只是恭敬礼貌,但有一次被白昱邈拒绝了戴品牌手表出镜之后反而突然变得更加热情了。 齐廷观想了想,“明天从粉丝里抽两个人,你个人出资送她们两条项链吧。” 男人很认真地说,“我有预感,品牌观望了半年,是在试图做一个决定,你或许可以推他们一把。” 白昱邈答应了一声,又突然叹气。 “法拉利什么时候找我代言呢。” 齐廷观震撼,“昨天刚买大牛,你又……” “我不买,我不买。”白昱邈叹气,想了想,又说,“我就是觉得我缺一辆红色的车。” 齐廷观:“……” 虽然嘴上不把品牌方当回事,粉丝见面会现场,白昱邈还是拿出了一个职业艺人的素养。 小少爷穿着一件云纹雾色的迪奥男士衬衫,衬衫提前拿去给品牌方处理过,每一颗扣子都换成了梵克雅宝特制的贝母扣,绿宝石镶眼的金色猎豹胸针也出自品牌冬季新款,他出现在见面厅现场时,仿佛走路都在发光。 齐廷观特意穿了全暗色的衬衫,不佩戴任何首饰,安静地坐在白昱邈身边不远处。 白昱邈让工作人员帮他处理了一下话筒,而后回过头来,发现底下坐着的少女们集体星星眼。 小少爷原本好好的,愣是被看得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脸一红,“嗨。” 底下的粉丝集体温顺地:“嗨” 全场静谧五秒,坐在一边的齐廷观忽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男人拧开一瓶矿泉水,又把盖子拧回去一半,放在白昱邈前边,对台下道:“怎么画风这么尴尬?为什么我之前开粉丝会都很……呃……” 台下突然就沸腾了起来,把他说一半的话强行怼了回去。 “观哥给小白拧矿泉水盖子诶。” “好自然哦好宠哦。” “哇我们终于可以现场吃糖了吗?” “要吃糖两小时吗?早知道我把姥姥的胰岛素带来了。” 白昱邈抬了一下别在领口的麦,抬眸朝齐廷观看去,黑眸中有着亮闪闪的得意。 “前辈说什么?” 齐廷观:“……” “我的粉丝会没有前辈的粉丝会热闹吗?” 台下顿时起哄更加热烈,齐廷观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笑着看白昱邈不忍拆台,直到台下嘘声成片。 男人清清嗓子,开麦道:“你还想不想唱我的歌了?”白昱邈脸色一顿,“不然我唱什么。” 男人刻意正色:“想的话就和老板好好说话。” 顿了顿,又说,“给老板开瓶水。” 底下哄闹得能把房顶都掀了,在一片“开啊!”、“小白挺住!”的两方争执之中,白昱邈看着齐廷观,一秒两秒,突然拿起男人帮他拧开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齐廷观神色微变,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白昱邈笑着把水用力拧紧,再重复打开,推给他。 “老板,请喝水。” 齐廷观:“……” 台下: “啊!!!!” “齐白石真的!” “喝啊观哥!喝啊喝啊!不喝你还是个男人?!” 白昱邈偏头看着男人,黑眸中盛着盈盈的笑意,日光透过玻璃折射在那枚绿眼豹头的胸针上,将光芒折射进他的眼中,却不及他眸光璀璨。 会场四周的自动窗帘突然降下,灯光全熄,全场黑暗。 黑暗中,白昱邈抬了下麦,用温柔磁性的声音低声道:“第一首歌,观哥刚出道时一曲成名的《意外重逢》,送给大家。” 第68章 合 见面会结束, 白昱邈后台卸妆、换私服, 临走前从后面偷偷看了一眼前台。 一屋子少女, 一个没走, 都坐在一起抹眼泪。 “你为什么哭?” “太美好了, 美好得流泪。你呢?” “太短暂了, 梦一样。” “小白下台前对我们偷偷比心了。” “什么时候?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灯光熄了之后,从后面偷偷比了一个心出来。” 不小心错过彩蛋的妞哭得更大声了。 白昱邈扯了一下齐廷观的胳膊, “你说她们怎么追星能追得这么真情实感啊?” 因为你本来就美好得绝世无双。齐廷观心说。 “可能因为饭随爱豆, 她们和你一样是戏精。”齐廷观说。 白昱邈瞪了他一眼, “大家全都在赞美我,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男人认真想了想, 从头到脚打量他片刻,而后撇了下嘴,“我想对你说,现在是一月份,一年之中最冷最冷的时候。我能请你把脚腕遮上吗?” 他说着蹲下,抬手把某少爷拉起到脚踝的裤脚拽了下去。 白昱邈:“……那是我独特的时尚设计。” 齐廷观:“我看是个自找腿疼的笨蛋设计。” 白昱邈:“……” 新年放假前的最后几天热烈而平和,尽管每天忙忙碌碌, 但一年到头来的满足安宁已经充斥了整座城市。 各行各业似乎都进入了短暂休眠前的缓冲期,只除了生死赛跑的投资圈。 《呼啸资本疯狂为生物科技板块加资》 《洪志高奔命抢投,誓与呼啸争短长》 《呼啸再次失利,缘起天使, 缘灭a轮》 《投资人评:没人知道两位大佬在干什么》 《宠物科技会有不为人知的新风口吗?》 《呼啸年前最后一笔, 怒投医药芯片》 《洪氏已疯魔, 十倍加资》 齐廷观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前刷手机新闻,感慨道:“洪志高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豪气,太有钱了,太敢花钱了。不做风投真是委屈他了。” 小齐靠在男人脚边,“哼哼哼哼?” 男人沉默片刻,点头,“你说得对。还好他没真做风投,操作太骚,很可能把市场搅浑,引起本分司机的连环追尾,祸国殃民。” 小齐原地转了个圈,小声放了两声屁,猪鼻子怼在玻璃上。 齐廷观向楼下看去。 古典铜色的阿斯顿马丁开到楼下。 “看来你爹回来了。” 男人放下茶杯叹口气,年前这三天里,白昱邈串了五十多个门。他有一个专门的清单,哪些人适合年前走动,哪些人要过年后重点关怀,谁和谁适合放在一起聚,谁和谁一定要间隔三天以上见面……宛如在沙盘上跟自己下了一盘大型象棋,令人瞠目结舌。 齐廷观弯腰费力地抱起小母猪,“走,我们去迎接你爹回家。年后可能有大动静,我们要过一个安心年。” 小齐:“哼哼?” 男人顿了顿,“我觉得你必须少吃一点,难道不知道过年对你们猪而言是个坎儿吗?” 小齐:“……” 过年那几天,白昱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别说视频短片微博故事,就连一句“新年快乐”都没发,粉丝们被气得差点集体脱粉。 短暂忙碌的一个新年很快结束,年后复工第一天上午十点,人间蒸发的白昱邈突然上线。 @白昱邈:新年第一弹!恭喜我自己带领白氏集团顺利完成与丽晶地产的投资合作,我们将会生出一批具有互联网思维的商品房宝宝们!十二座重点城市投放!明年毕业的职场新人们,你们可以期待下,会有本人设计的若干户型做彩蛋! 配图:白昱邈抱猪表情包,写着“新年快乐,开工大吉”八个字。 微博这座漂浮在社会表面的巨大舞池被瞬间点燃,粉丝们集体高潮,准毕业生欢呼成狗。 舞池里燃放的是烟花。看似毫无声浪的业界,迎来的却是一颗核弹。 跨行业的重型产业联姻,两三百亿的投资开发案,事先一丁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它上新闻的这一天,就是业界第一次知道风声的时候。 洪志高迎来了新的一年的第一场噩梦。 “父亲,丽晶已经在目标城市拿下地皮和拆改转让楼的若干协议,我们确实是晚了一步。”洪天富和洪天宝两兄弟站在洪志高面前,洪天宝的声音都在颤抖。 洪志高心脏都要蹦出来了。电脑开着股市,丽晶集团开盘破新高,持续高走,受它压迫,几家竞争者全部被踩低,就连洪氏下属的上市子公司都难逃殃及。 洪天富心凉如冰,麻木地做着报告,“这十二座城市原本是我们的新青年计划目标城市,原定明后两年竣工、今年开放售卖的中央商业区小户型商品房必然会受到巨大影响。搞不好会……集体空盘。” 洪志高脸色一片乌青,上了年龄的人,情绪起伏全都体现在脸皮上。他深呼吸几次,压抑着暴怒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洪天宝顿了顿,“爸,我们必须得把这块市场抢回来。两三年内的蛋糕可以不要,但我们就算抢不到先入优势,也不能让丽晶五年后达成垄断。” 洪天富看了弟弟一眼,他心里其实有相同的看法,但他却改口道:“我不这么认为。洪氏的流动性非常紧张,要防守丽晶,就要把几百个开发中的楼盘全部搁置,动一发牵全身,搞不好会全线崩盘。” 洪天宝拍了桌子,“外拓重要还是本业重要?我早就说过不要去投那么多捕风捉影的科技项目,三五年后洪氏被丽晶压得抬不起头来,你的宠物ai到时候又在哪?” “够了!” 洪志高震怒,他看着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儿子,心累无以复加,扯了扯领带,说道:“你们出去吧,让lisa来见我。” lisa主理的房产信息公司正在全力准备上市,到时候会为集团带来新的资金流,等上两三年,宠物科技有了重大突破,也许确实不必在意地产上那一两个细分领域。 办公室外响起熟悉的高跟鞋声,洪志高深吸一口气,觉得心情和缓了一些。 他很喜欢lisa,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互联网公司高层精英的芬芳,总是有很多大胆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的事业每一天都在腾飞。 然而那个脚步越来越急,洪志高听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两个儿子刚刚出去还没半分钟,lisa是怎么做到从隔壁写字楼赶过来的? 门突然被推开,闪进来女人惊慌失措的脸,高跟鞋上的一根鞋带飞了,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lisa崴了脚,索性踢掉一只鞋,就那么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到了洪志高面前。 “董事长,出问题了。” 洪志高一震,“什么问题?” lisa人在发抖,“好像有人举报公司账目造假,今天早上接到调查小组电话,他们马上就要到了,还让我不要动,禁止接触任何人……” 洪志高猛地站起来,“那你还来找我?” 男人青筋狂跳,神情可怖,“上市前的财务准备是你本人跟进,出了问题你自己不清楚,跑来找我?” lisa眼妆晕开了,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震颤着,“我本来也不是专门做财务的啊!原来的那个cfo辅助时诓我!她是故意的!” 洪志高:“……”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又响起来,屏幕显示是一位朋友。 洪志高大脑里已经麻木了,他示意保安先把lisa带出去,而后意识空白地接起了电话。 “老洪,你到底在和呼啸玩什么啊?呼啸本来放出风年后要抢投的几十个项目,今天有人和齐廷观喝茶,齐廷观突然改口说,投什么投,不存在的生意有什么可投的,原话。” 洪志高千疮百孔的心脏冒出一股冷起来,他反应了足足十秒钟,才说道:“预投项目取消不是常事吗,年前他也投了十几个啊,钱都给出去了。” “可是人家天使轮入资规模很小,十几个加起来没有你一个pre-a玩得大,你被套死了多大的现金流?” 洪志高一屁股坐进办公椅里,片刻后,他一把扯了领带,“老子撤资!老子撤资行不行!” 对方沉默了。 “老洪,撤资可以,但是一毁毁几十个合同,违约赔偿这笔钱也不少。而且以后洪事再出去投项目,哪还有公司敢要你的钱啊?” “十年之内想再跨行就难了,嗳对了,今天齐廷观饭桌上得意自己重金和白氏并行入资丽晶,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看你们公司稳得可以,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有什么应对吗?” 洪志高手一抖,特殊定制的手机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屏幕上绽开一朵绚丽的玻璃花。 与此同时。 “这个直播平台行不行啊,把我卡出去多少次了?” 穿着白毛衣的白总经理喝着奶茶摆弄镜头,“大家,能看见我吗?我卡成ppt了吗?”弹幕: 【终于能看见了!】 【我的妈呀我终于挤进来了】 【挤进这个直播间让我意识到一个月前抢不到春运火车票的自己是多么垃圾】 镜头旁边,穿着同款深色毛衣的齐廷观也入了镜,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平和,“告诉你了不能开特效,能正常直播就不错了。” 白昱邈嘿嘿一笑,“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想给你们做个猪鼻子。可惜平台太垃圾了,一开特效就闪退,没办法啦。” 【小白!恭喜新年开业大吉!】 【小白超级厉害啊,我比你还大一岁,你已经能做出上百亿的投资案了!】 【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好像还在论文查重……】 【看新闻了!为什么是和呼啸资本并行入资啊?呼啸资本是什么资本,我怎么没听过】 【去查了!好像是vc圈里这几年的黑马,低调有实力!】 白昱邈笑道:“新房产市场项目需要的资金量太大了,为了减轻白氏的负担,同时也为了一次性注入达成盈利前需要的全部资金,我找了靠谱的伙伴一起入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反正都是我的钱……” 【不太懂,为什么都是你的钱?】 【人家投资了啊,赚了钱人家也要分啊】 【全新的市场,分走一部分风险其实是很靠谱的,支持小白】 【小白是不是跟这些投资公司的老总都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也不能说人家的钱是你的啊我的傻白[允悲]】 白昱邈吸了两颗珍珠入口,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齐廷观。 男人微笑如常,并无异色。 于是白昱邈脸大了,说道:“你们不懂,呼啸资本的老总跟我关系超级不一般,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不用太客气。” 【……】 【小白你是飘了吧】 【天啊,好怕你被业界嘲讽啊】 白昱邈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真的不会的。” 他顿了顿,“业界已经炸成珍珠港了,这会儿没人有闲心嘲笑我,真的。” 晚上十点,城市里华灯结彩,白昱邈和齐廷观下了飞机,直奔齐府。 齐爸齐妈去国外玩了,房子里空荡荡的,齐廷观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给白昱邈倒了一点点,两人没有开客厅的灯,光脚站在落地窗前一起看着灯火璀璨的黄浦江。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创投新闻门户新鲜推送。 《投资人密透:宠物科技成去年最大陷阱,呼啸八千万投额或打水漂,洪氏十五亿套死已成定局》 《撤资还是保信,或成洪氏最大难题》 白昱邈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 白霆威的声音一如往日沉稳,“到上海了?” “到啦。”白昱邈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吃饱穿暖不喝酒,见到老丈人和丈母娘要展现一个新姑爷的热情大方,我都记住啦。” “嗯。”白霆威说道:“我来告诉你一声,检查小组已经把lisa隔离了,由于lisa今天下午接触过洪志高,洪志高现在也在被隔离审查。事情到底会闹到多严重我还不能估计,但至少,原本被寄予厚望筹备上市的房产信息子公司必定凉了。洪志高现在四面八方受到阻击,资金流成大问题,丽晶崛起又给添了一把火,随时崩盘。” 白昱邈嘿嘿一笑,“谢谢爸爸。” 他抬头撞进齐廷观深沉的眼眸,又低声道:“谢谢观哥。” “廷观确实主导了这一切。” 白霆威沉叹口气,“原本只是打算让你用想法去感染董事会,纸上谈兵,略见成效便可。没想到你遇到了贵人帮你,这场风暴过于强势,我想,一个月后的董事会考核,可能要浮于形式了。” 被考核的少东家不仅为集团带来了新的气象,还带来了呼啸资本。一次无条件并行投资,足够证明呼啸的同一立场态度。 白昱邈笑着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窗外的江景,往旁边蹭了蹭,毛衣袖子和男人的袖子挨在一起。 齐廷观便自然而然地把酒杯移到左手,伸展右臂揽住他的肩膀,笑道:“四年前还只是一个满脑子空想,只会跟爸爸逞威风的小屁孩。” “四年后……” 白昱邈拿起酒杯“当”一声和男人清脆碰杯:“四年后我已经和你上床了,想不到吧?” 齐廷观:“……” 江上的游轮突然窜起一道烟火,不繁丽,然而那道金色的光柱却映在白昱邈的瞳仁中。漆黑明亮的瞳仁里升起一道光芒,流光溢彩。白昱邈心满意足地捧起酒杯,把男人大发慈悲让他喝的那点红酒倒进嘴里,眉眼间飞扬的还是四年前的少年神气。 男人突然忍不住了,黑幽幽的客厅里,他一口灌下红酒扔了酒杯,推着小少爷在玻璃前,欺身吻他。 白昱邈被吻得气息迷乱,他偷偷睁开眼,看着男人英挺的鼻梁。 突然想起四年前高铁外,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暴发户摘下墨镜,深邃犀利的眸光让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明明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却在那一瞬间被神秘的电流击中,稚嫩又倔强地装傻:“你不是去年那个、那个什么选秀出道的齐嘶,齐什么来着……” 男人的声音仿佛带着一层温柔而锋利的滤镜。 “齐廷观。” 第69章 番外一 “公主裙准备好了吗?” 外面脚步声有些凌乱, 造型精致衣着贵气的少爷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到底拿没拿来啊, 袖口让放一厘米,放了吗?我跟你说,小齐又胖了。” “这个王冠不行, 猪头围又大了, 带不进去。” “这什么鞋啊,你想给我闺女穿小鞋?” 很快,一个暴躁的中年男声响起, “祖宗你有完没完啊?能不能像个高冷艺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刷手机,你瞎指挥什么?” 少爷迷茫了两秒, “郝哥,你是不是更年期了?” “……” 小齐听不大懂外面两个人在吵什么, 但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还听懂了一个“胖”字。猪脑袋努力思考了半分钟,懵懵懂懂地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她太胖,占领了猪圈里太大的地盘, 她爹和别的动物打架了。 小母猪心头一哀,还没来得及落泪, “噗”地一声放了一个屁出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昱邈进来了,弯腰给小齐的头部做按摩。 “等会带你直播, 你不要紧张哦, 放屁可以, 全国人民都知道你爱放屁,但是不能接二连三连放一个小时,会影响我打歌的,知道吗?” 小齐听不懂人话,只能领会个别单词,她听懂了“放屁”两个字。 搞懂了当爹的诉求,受到某种鼓励似的,她努力夹紧屁股,使劲 “噗” 爹,小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昱邈:“……” “算了,我对一头猪要求什么。” 白昱邈无语,按照之前的习惯,他每天按摩完小猪的脑袋,就会顺势把她抱起来宠一会。但今天他双手刚摸到小母猪腋下,忽然想到这家伙日益增长的体重和那沉重的抱感,双手一个急刹车,没事人一样又缩了回来。 小母猪看着他做到一半的动作,似乎意识到什么。白昱邈却毫不露破绽,顺势转了转腰抡了抡手臂,“哎,身子骨太僵了,活动活动,你也活动活动。” 小齐:“……” 今天是小齐加入这个家庭的第二百天,也是白昱邈新单曲发行后的线上粉丝互动宣传会。宣传会原定是明天,被白昱邈强行提到了今天,和小齐的二百天一起过。 白昱邈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艺人,他认真地决定抱猪唱歌。 郝秃拎着改好的公主裙进来,一见到那坨五六十斤、已经不太能被称为“宠物猪”的东西,头皮一阵发麻,“你确定你要让她入镜?跟你说,镜头里放了她,估计就放不下你了。” “不会的。”白昱邈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我闺女多苗条啊,怎么会呢。” “……随便吧你,反正单曲销量已经爆炸了,这个宣传会本来就鸡肋。” 白昱邈作为一个高冷艺人,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驳,“怎么能说它鸡肋呢。观哥快落地了吧,我俩有一个月没见面了,我现在情绪激动着,要靠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两个月前,齐廷观突然被好莱坞邀请,参与拍摄一部侠盗大片。 白昱邈这两个月每天都在熟悉集团下各个子公司的运营状况,和各种高层认识,熟悉彼此的工作风格。老白留的作业每天都做不完,陪同齐廷观一起出国几乎是做梦。 无奈内地呼声极高,推是不可能推的,男人只好先把工作和小少爷都放一边,动身前往洛杉矶,完成了这次历时一个多月的电影拍摄。 一个多月的,漫长网恋。 网恋到白昱邈觉得身心空虚,就连看着自己的资产账户都感到麻木。他终于意识到,和色相比,钱什么都不是。 “啊,这漫长无聊的禁欲人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郝秃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话的时候可以考虑一点我的感受吗?” 白昱邈放下手机,愣了愣,“什么意思?你不是和网恋小女友奔现了吗,没成?” 郝秃拉着脸没回答,转头去忙事情了。 白昱邈懵了两秒钟,看眼手机时间,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分钟,便给李斐然打了个电话。 白昱邈:“斐斐,你那小姐妹怎么回事,耍我们郝哥了?” 李斐然:“啊?不可能啊。她从小就想嫁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中产阶级靠谱搞笑大叔,郝哥各方面都符合啊。” 白昱邈困惑:“那我郝哥怎么像被人甩了似的……奇怪了……” “啊。”李斐然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上次我给你介绍的时候就说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你看了照片就说长得像赫本一准行,没听我们的附加条件。” 白昱邈:“什么附加?” 李斐然:“她有点冷淡,最多能接受半年一次。” “………………”白昱邈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半年一次,绝,对,不,行。” “和她谈,我们的底线是一月一次。” 挂断电话,白昱邈把手机往沙发里一甩,“什么事啊这是。长得再像奥黛丽赫本也不能冷淡到这个地步啊。” 郝秃在隔壁喊道:“小白,挤进房间了,来准备直播了!” “来了!”白昱邈扯着嗓子,“小齐呢?” “都穿好了!你过来吧!” 白昱邈捞起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清清嗓子,进入隔壁房间。 小齐穿着公主裙,紧张兮兮地在地上打转。周围工作人员太多了,她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终于等到亲爹出现,她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点。 “我来啦。”白昱邈走过来坐上直播椅,有些费劲地把猪抱起来,放在腿上。 “……也太沉了吧。” 郝秃:“开了开了,我们已经迟到两分钟,你粉丝要炸直播平台了。” 白昱邈挑挑眉,风轻云淡地对镜头一笑,“开吧。” 直播打开的一瞬间,穿着欧式风格白衬衫的小少爷出现在镜头里,眉目如画,眼中含笑。 他看着满屏幕糊墙一样的“啊啊啊”弹幕,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停顿了一瞬,目光柔和下来,染了一分局促,“嗨,大家好。” 出道快一年了,仍然不太适应这种大型被膜拜的现场。 镜头里的小少爷耳垂泛红,在日照下透亮。 郝秃撇嘴坐在旁边,看着这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小白!!终于等到你!】 【哇!这是小齐吗?又胖了啊!】 【这个xxxl码的公主裙好美啊233333】 【人不如猪!】 【观哥呢观哥呢观哥还没回来吗】 【不是说杀青回国了吗,不在吗】 白昱邈坐在齐廷观的大房子里,不知羞耻地装傻,“这是我家啊,找他干什么。” 郝秃在镜头背后开始翻白眼。 【啊……潜意识里一直以为你们住在一起的我……】 【真的是一直以为】 【突然有点梦醒是怎么回事……】 白昱邈笑着摸小母猪的头,“你们想得太多了。观哥还有一会才落地,等他回来……嗯,是要见面的,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白昱邈和弹幕互动了一会,回答了几个乱七八糟的问题,郝秃在镜头背后对他指了一下时间。 于是白昱邈对镜头笑道:“好啦,今天来给大家打个歌,一首《少爷》,由观哥作词作曲,我原唱,送给大家。” 直播还是很随意的,工作人员用手机放了《少爷》的伴奏,白昱邈抱着猪认真跟唱。 汽水音在过去的一年里好像稍微淡化了那么一点,高音高亢,低音磁性,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好男嗓了。 白昱邈唱着唱着,歌声里逐渐掺杂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噗 卟 biu 专业的设备把小齐紧张的屁声完整地收录进去,弹幕原本一片土拨鼠尖叫,逐渐变成了满屏幕的233333. 白昱邈几乎要唱不下去了,他用手推推小齐的屁股,示意她乖一点。 小齐实在是要崩溃。这么多人都在盯着她,她爹开始制造一些含义不明的奇怪声音,她忽然产生一种神秘的预感。 另一个爹常跟她说,杀猪前往往会有一些仪式。 这不会就是那种仪式吧。 白昱邈唱到高潮,腿面紧绷,小齐终于吓破了胆,扑通一声从白昱邈腿上蹦了下去。 她头也不回,一边哼哼叫着一边疯狂跑出了这个房间,小王冠狼狈地飞了出去,公主裙也被拱得歪七扭八。 满屋子的工作人员:“……”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小白别唱了!猪跑了!” 白昱邈心中无奈,但也只能随她去。不管平时如何,这总是一次认真的打歌直播,他开了嗓,就要完整地把歌唱完。 哪怕能够预见到,不久后的热搜头条会是“白昱邈唱歌猪都受不了”。 小齐离开工作间丧命狂奔,一路扑通扑通奔下了楼,躲在电梯一进来那个有点昏暗的门厅里瑟瑟发抖。 刚刚发抖没半分钟,电梯的指示灯忽然亮了起来,金属的电梯门后发出机器运转的声音,小母猪又被吓了一跳,默默往旁边躲了躲。 这个高级猪圈里有太多她搞不懂的东西。 十秒钟后,独自拖着大行李箱乘坐前一趟航班偷偷回国,想要给小少爷一个惊喜的某国际巨星、小齐另一个爹,齐廷观先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小齐:“!!!” 齐廷观一愣,家里一整层都关着灯,傍晚日落,天色已经暗了,黑咕隆咚的。 男人困惑道:“你爹呢?留你一头猪在家?” 小齐看着许久不见的男人,兴奋地打转:“哼哼哼!!!” 猪鼻子使劲往上仰,男人往客厅里走了几步,顺着她的指示抬头往楼梯上看了一眼。 楼上有几间屋子亮着灯,其中一间还有嘈杂的人声。 “郝秃他们来了?”齐廷观把行李箱放在墙边,说道:“怎么这么吵,难怪没人听见我回来了。” 小齐许久不见这个爹,开心地绕着男人的脚转圈圈,发出哼哼哼哼的声音。齐廷观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解开衬衫领口一颗扣子,松口气说道:“累死我了,我手机也没电了,打出租车还差点被认出来,这一路……太艰辛了。” 他抬脚上楼,“你慢慢跟我,我先去找你爹。” 白昱邈以一段低沉抒情的旋律,结束了一首歌。 【66666666】 【真的好听,听得我想哭】 【太燃了又太感人了,超棒!】 弹幕一片捧心,白昱邈有点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自谦一番,虚掩着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敲响。 坐在旁边的郝秃一哆嗦。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这屋,跑出去的只有猪。 猪会敲门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宝宝,你怎么又把郝哥他们搞到咱家里来了,大晚上的,吃过饭了吗?” 白昱邈:“……” 弹幕: 【???】 【????】 【?????】 齐廷观一边说着一边推门,“我回来啦,惊喜吗?你怎么把我睡衣放……” 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灯火通明,几个打光板围着,白昱邈坐在中间,对着熟悉的镜头和设备。 满屋子的工作人员:“……” 白昱邈:“……” 齐廷观:“……告诉我你是在录微博故事,这不是直播。” 屋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弹幕: 【观哥!!】 【“咱家里”????】 【睡衣!睡衣在哪!】 【我日这是什么事故!!】 【我听到了什么!】 【是什么闪瞎了我的双眼?】 直播间全线爆炸,弹幕彻底击溃了载荷,直播顿时卡成ppt。 白昱邈戏精多年,终于遇见了人生中难以扭转的局面。 他在脑海里把所有能想到的剧本过了一遍,得出“无解”的结论。于是沉默两秒,抬手直接把总控电源拔了。 齐廷观:“……” 半小时后。 郝秃用疲惫的声音在电话里说道:“微博已经被攻占,头条八个,撤不下来,渣浪不给撤。咱们的公关团队杯水车薪,外面的应急公关没人接单,人家都说,这事不存在洗不洗的问题,只能压。但整个微博都在讨论,他们压不住。” 男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要不就算了,随他们去吧。” 郝秃:“……这么不要脸的话,我仔细想了想,居然也只能这么办。” 他想了想,又说,“随便他们传吧,就算大家觉得板上钉钉,你们死不承认就结了。万幸白昱邈从一开始就靠cp粉起家,这种实锤如果放在别的艺人身上,那就是彻底糊,万幸万幸,我们小白反而人气又涨了一波。”齐廷观沉叹口气。 郝秃:“小白呢?” 齐廷观看了眼客厅里的白昱邈,“挨训呢,他爸打电话过来,训了半小时了。” 一听到这话,郝秃也不忍心说什么了,说道:“观哥,这事你要背锅。” 男人沉默,“我知道。但我以为你们是明天直播,谁想到那小子突然把日期提前了呢。我手机没电了,下飞机一直没看手机。” 电话挂了。 男人到客厅去。 客厅,白昱邈瘫在沙发里,把腿搁在茶几上,正拿小叉子叉着冰镇的小草莓吃。 他一边悠闲地嚼着草莓一边拿平板电脑静音打游戏。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沙发另一头,音量调到微乎其微,离身体足有一米远。 白昱邈吃了一会草莓,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什么关键词。 他立刻把手机捞过来,清清嗓子,失落低声道:“我听见了,对不起爸,我一定好好反思。” “嗯,是我做事不周全。做艺人就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是我计划偏差。” “爸爸说得对,我一定全心改过,和观哥一起,重新做人。” 白昱邈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扭头以另一个歪七扭八的姿势栽进沙发。 “我的老天啊!人到中年怎么这么能唠叨啊!!” 男人忍俊不禁,走过去揉了一把小少爷的头。 毛茸茸软乎乎的手感,一个多月没摸到了。男人忍不住,摸了好一会,又从小少爷盘子里抢了一颗草莓来吃。 “行啦。”白昱邈有气无力地坐直身子,“咱俩火了,怎么办?” 他打开手机,切换小号,“十个头条占领八个,cp粉人生巅峰,直男癌四处疯骂,粉丝一边啊啊啊一边回骂,战局胶着,全国人民好像都在为了咱俩奔忙,咱俩在这坐着吃草莓,科学吗?” “不科学。”男人垂眸笑,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他走过来站在白昱邈身前,咽下嘴里的草莓肉,说道:“太不科学了,我都进家门一个半小时了,到现在还没亲到你。” 白昱邈:“?” 男人欺身上来,把他压在沙发靠背上吻。 客厅里还没开灯,昏暗中,两人的气息迷乱交织。 两人的嘴里都有凉丝丝的草莓汁水。他们忍不住用力地吮吸,想要比对方多抢到一丝甜。在沙发上抱着吻了一会,白昱邈先耐不住了,他双腿抬起来,想要用身体的重量把人按在沙发上。齐廷观反应过来,一边吻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暗中较劲。 终于,还是矮了四公分、常年好吃懒做的那个,被死死地压在了下边。 男人的声音低哑磁性,是电话里没法比的,响在白昱邈耳畔。 “一个多月没在一起,又让你滋生出不该有的幻想了?” 小少爷两颊和耳朵通红通红,水嘟嘟的嘴唇更红,黑眸漆亮又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着男人,不吭声。 两双深邃的黑眸对视了仿佛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白昱邈小小声说,“惹事了,怎么办?” 男人笑,“你是指什么?招惹网友了,还是招惹我了?” 小少爷脸更红了,“你说呢?” 齐廷观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心软得要化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低头亲这个小少爷,从嘴唇亲到脖子,又扯开衬衫亲到锁骨。 含糊道:“我不在乎啊,从决定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粉丝自有粉丝福,我早就退出需要保持单身的爱豆圈了,不在乎那么多舆论。” “我只在乎你。”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在静谧幽暗的客厅里,低沉令人迷醉。 “分开一个多月,想我了吗?” 哪怕是只有两个人,白昱邈仍然被撩得难为情。他拖长鼻音说道:“天天问,还没问够?” “我要听你在我耳边说一句。”男人凑上来,手忽然伸向沙发靠背上的外套衣兜里摸。 一枚精致的车钥匙躺在男人手心里。 白昱邈心中一动。 “绿色的大牛。”男人在他耳边低笑,“来,说一句想我,车就是你的。” 白昱邈血脉贲张,双手攀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纯情地小小声。 “观哥,我想你了。” 头顶那双黑眸深处仿佛有一簇火苗爆开了一瞬。 男人低头骂了一个脏字,什么也不顾了,更用力地压上来吻他。 不远处另一只沙发的背后,小母猪对着落地窗默默流泪。 猪蹄子捂着自己的屁股,不让自己由于紧张放出屁来。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她的两个爹为了她胖这件事又发生争吵,而且又打起来了。 要吃掉她的那个总是把想要护着她的那个压在身下狂打,打到对方惨叫连连,呼吸不畅,有时候还会哭。 手心手背都是爹,都是和她生活在同一个猪圈里心爱的亲人。 小齐看着自己肥厚的猪蹄,小小的年纪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沉重和豁达。 猪猪就是有长胖的天赋,喝凉水都长肉,猪猪又能怎么办呢? 小齐悲哀地想道:两个爹爹不要再打了,如果真有两百斤那一天,就把猪猪宰了吃掉吧。 第70章 番外二 多情柔郁的四月到来时, 齐廷观爸妈终于从海岛旅游回来了。已经在董事会上拿到准继承人认可的白总血洗商场,刷卡刷到最后都想不起来卡到底在哪家店的柜姐手里,在几家奢侈品门店找了一圈。 齐廷观听到电梯的声音迎出去, 看着快要被包装袋淹没的小少爷, 想要帮提都无从下手。 “你……哎, 我觉得你要被我爸说。”他残酷地说出真相, “我爸要是看到你这么花钱, 估计血压都会往一百八上飚。” “啊?那怎么办?”白昱邈脑梗了一秒, 还没上飞机,已经开始手心冒冷汗。“要不然我把包装都拆了, 跟你爸说是超市买的,能蒙混过关吗?” 齐廷观瞄了一眼其中几件礼物,摸摸他的头, “除非你把铂金包上的金扣也抠下去。这种我妈买一次我爸就一宿睡不着觉的东西, 他老人家印象很深刻的。” 白昱邈:“……” 北京飞上海需要一百四十五分钟, 白昱邈就屁股底下长针了似的躁动了一百四十五分钟。 他从未这么紧张过,比上次见江旗还要紧张,甚至可以用恐惧来形容。 齐廷观没跟他说过齐岩对这段恋情的态度,但他能猜到一些。当时在漠河拍戏,男人为了跟他那啥一下还要大老远跑回家去跟父母博弈,这里面一定有难缠之处。江旗女士对他比亲妈还要热情, 那么问题可想而知就出在齐岩身上了。 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比齐廷观更老干部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干部, 他就觉得人生无望。 飞机降落, 两人戴着帽子口罩低调地离开机场,上了齐家派来接人的车。 “哎呀,哎呀……哎呀……”白昱邈止不住地哼哼。 男人无奈地看着他,“你牙疼?” “观哥我紧张。”他牙都在颤栗,“你爸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啊?” 齐廷观倒是心态好,笑着替他拉下口罩,“怎么可能啊。” “他之前不认可的是儿子找了个男人。既然木已成舟,他没有挑剔你的理由。” 白昱邈完全听不进去,问司机道:“师傅,还有多久到家啊?” 司机看了眼导航,“还有五十分钟。” 白昱邈忧心忡忡,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生命里的最后五十分钟。” 齐廷观还没来得及说他,司机先忍不住笑了。“齐先生人很好的,不会难为您。” 白昱邈如同听不见,低头通过默念催眠自己。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不吃人不吃人不吃人……” 齐廷观:“……” 男人实在劝不住,只得轻轻叹口气,在一家三口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齐廷观:我们快要到家了。 江旗:好的!!我在等我儿媳妇!饭做好了!奶茶也买了! 奇岩:收到,注意安全。 齐廷观忍不住又单独@了一下自己父亲:爸,邈邈有点紧张,你等会开门对他笑笑,别板着脸。 江旗放下手机,斜眼看自己老公,“听到没?对小白笑笑!别天天一副别人都拖欠党费的样子,把我儿媳妇吓到了。” 齐岩无奈,“我什么时候那副表情了?” 老男人心里似乎也有些焦虑,他看了眼时间,清了清嗓子,动手抻了下自己的毛坎肩。 “哎,你看我衣服怎么样?” 江旗头也没抬一下,“别白费心思了,你再帅还能有我儿子帅?” 齐岩:“……” 五十分钟后。 白昱邈拎着重到他两只胳膊都麻木的礼物,木然地站在门口。 齐廷观已经按响了门铃,他心跳从男人按下门铃的那一刻开始加速,大脑里面空空荡荡,浑身疯狂冒冷汗,意识里只有一种想法。 这一秒,齐爸爸还没有出现。 下一秒,齐爸爸随时可能出现。 啊……门从里面打开,齐家二老着装整齐地出现在门口。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五官精致的小年轻,两只胳膊被各种包装袋架起,像跃跃欲试准备起飞的企鹅。 白昱邈:“!” “伯父好!!”他想到齐岩的军政背景,立刻用电视剧里官兵喊口号的嗓门报告,“我……我叫白昱邈!第一次见到您,很高兴!很高兴见到您!!” 他铿地一下把头低下去,拎着几十斤重的东西,鞠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躬。 实话来讲,齐岩有点被吓着了,甚至忘了震惊儿媳妇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上门。 他在电视里看过不少次自己儿媳妇,综艺节目里调皮捣蛋,商业论坛上年少稳重,无论是哪一种形态,都没有此刻的神经。 于是老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江旗用胳膊肘使劲怼自己老公,做口型:给我笑! 齐岩被逼无奈,只好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 白昱邈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只见齐廷观爸爸直勾勾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鹰隼一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脚一软,差点跪下。 齐廷观见事不好,连忙推着自己父亲进去,说道:“哎呀呀,一大家人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吃饭,我都闻到香味了。” 四人坐在餐桌两侧,对着一桌子十几个菜沉默。 齐岩咳嗽一声,先拿起筷子,说道:“小白,吃饭。廷观,给你媳……给他夹菜。” “好的。”齐廷观连忙拿起筷子,先象征性地给江旗夹,又象征性地给齐岩夹,最后才陆陆续续把桌上的菜全扫了一遍,挨个夹进白昱邈碗里。 “邈邈吃饭,多吃。” 江旗也很殷切,“小白啊,多吃!坐飞机累坏了吧?快吃饭!” 白昱邈木讷微笑,“哦,好。” 他机械地拿起筷子,难以辨认碗里都是什么,夹起来就往嘴里放。 在他正对面,齐岩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他。 白昱邈吃了两口凉菜,刚冷静下来一点,齐岩忽然问道:“小白你是党员吗?” “……”白昱邈后背一麻,求助地看向齐廷观。 “我……该……是吗?” 江旗噗一声笑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的。” 白昱邈咽口吐沫,坦白说道:“我不是。” 齐岩“哦”了一声,随口拉家常说道:“有机会的话入一下也挺好的,培养觉悟,定期学习国家精神,与领导人保持思想一致。” 白昱邈坐直身子,“好,伯父,我回去就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齐岩本来只是随口找个话题,突然就被严肃宣誓了。他也愣了一会,而后说道:“吃饭吧,多吃点。” 白昱邈闷头吃饭,想哭。 他感觉自己表现特别不好。 一顿饭吃完,一家四口又坐在一起看电视。电视上刚好放到白昱邈上礼拜在某庆典上唱歌,江旗女士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得啧啧感慨。白昱邈坐得拔溜儿直,斜眼偷偷瞥齐岩。 齐岩看过来,白昱邈瞬间收回视线,端正地看着面前的电视机。 齐岩说:“唱功不错,比那些人都强。” 江旗美滋滋,“哎呀,我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还有退休前的老同事都可羡慕我了,她们的爱豆是我儿媳妇哇。” 白昱邈被夸得脸红,“谢谢伯母,谢谢伯父。” 齐岩听了两句,又摇头说,“就是这歌词写的什么玩意,不伦不类的,也没有正能量。冷笑还重复三遍,太不相应社会和谐主旋律了。” 齐廷观立刻说道:“歌词是我写的,我有罪。” “嗯。”齐岩随口道:“你长大之后就没学点儿好。” 客厅里静谧了两秒,白昱邈隐隐觉得心口发凉。 不知怎地,齐岩随口一句,他却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写几句荒诞的歌词就叫不学好,那领个男人回家…… 他下意识看向齐岩,却见齐岩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老男人实在无法欣赏年轻人的音乐潮流,但他看自己儿媳妇在台上光芒四射,也很有那么点气魄。一边嫌弃音乐一边欣赏人,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白昱邈已经绝望了。 当晚,白昱邈穿着江旗给他找的白色家居服,手足无措地站在齐廷观卧室里那张大床旁边装鹌鹑。 齐廷观在浴室洗澡,哗啦啦的水声在白昱邈听来都没心没肺的。 江旗正亲手为他铺床,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脸红了好几次,小声说,“伯母,我睡客房吧……” 江旗回头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 白昱邈噎住。 江旗一个恍惚突然想到之前儿子对她承认,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都是诓他爸的。可…… 婆婆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狐疑,“距离廷观摊牌半年过去了,你俩不会还在精神恋爱吧?” “……”白昱邈差点平地摔跟头。他绝望地摇头,“没,没……” “那就正常睡觉啊!”江旗看他一眼,又嘻嘻嘻笑了几声,“小白好害羞啊。” “……” 江旗一边继续铺床一边说道:“就是自己家,别那么拘束。齐廷观他爸就那样,天啊,这些年我到底是跟什么怪物过来了啊,啧啧……佩服我自己。” 白昱邈机械地捧场,“伯母确实很可爱,性格……”他顿了顿,没好意思说,性格和我有点像。 江旗对他笑笑,“家里的阿姨在厨房准备了热牛奶,还准备了南瓜汁,果汁,安眠茶,红酒什么的,你第一次住家里,就按照自己习惯,当自己家,需要什么就去找。” 白昱邈连忙点头,“知道了,谢谢伯母。” “你们明天还要录节目呢,今晚早点睡,啊。晚安。” 白昱邈下意识又立正了,“您和伯父也早点睡。晚安伯母。” 江旗走了,白昱邈穿着齐廷观的家居服,不安分地在床上换了好几个地方坐。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齐廷观洗个澡都不消停,居然还给他发微信。 小齐她爹:我妈是不是走了,要来一起洗吗? 白昱邈气不打一出来:你上天吧,去和太阳肩并肩吧。 他拒绝了齐廷观,隔着浴室门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还是觉得心里不安分,焦虑到一种口干舌燥的地步。 想起江旗刚才说的话,他默默起身,打算下楼去找一瓶气泡水什么的来喝。 齐家和白家是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同样都住豪宅,但齐家明显更像个正常人家,到了晚上整栋房子都熄灯,只在几个公共区域亮起两盏昏幽的地灯。对比白家走廊整夜灯火通明,齐家堪称节俭。 白昱邈小媳妇上婆家,走路都不好意思出动静,默默把拖鞋留在卧室门口,光着脚底板无声地准备摸下楼。 齐家夫妇住着的主卧就在楼梯口,他路过门口,虚掩的门缝里投出一道光,还有两个老人关起门来闲唠嗑的声音。 “我把俩小的安顿好了。”江旗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白昱邈停下了脚步,他心跳砰砰地,贴着主卧旁边的墙壁站着,竖起耳朵听。 多的不敢奢求,只希望齐岩批他别批到什么恶劣的本质问题,他太怕这个男人了。 屋里有陶器碰撞的声音,齐岩像是在喝茶。 江旗不满道:“大晚上你喝什么茶?我都不是说你,小白第一次和你见面,你都不和人家多聊聊天。就知道喝茶,这茶具还是上次小白来送的呢,你都不知道谢谢!” 齐岩顿了顿,无奈道:“我聊天了啊,我主动找了好几次话题。” 江旗怒道:“你那都什么话题?你是思想政治处主任审核新兵啊你?德性!” 齐岩老同志被媳妇骂得无还口之力,叹口气摇摇头,继续喝茶。 他喝了一盅,突然说道:“嗳。” 江旗:“嗯?” 老男人迟疑片刻,说道:“那孩子挺俊的啊。” 身心紧张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白昱邈:“?” “不化妆比化妆还好看。粉雕玉琢的,一看就养得不错。”齐岩琢磨琢磨,说道:“我怎么感觉跟人家一比,咱儿子有点糙了呢?” “你儿子才糙呢!”江旗翻白眼,“我儿子才不糙,我儿子和小白天造地设的一对好么?” 老男人复杂地看着自己媳妇,“咱俩难道不是一个儿子?” 江旗说不过就耍赖,“我懒得跟你说,别耽误我刷微博。” 齐岩又叹口气。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又点点头说道:“是挺好的孩子啊,跟我以为的那些富二代不一样。规规矩矩的,能唱会跳,还能撑起公司,礼数周全,还孝顺。” 他嘶了一声,“之前廷观是不是说过,他看上一辆八十来万的车,没舍得买?” 江旗逛cp超话正逛得来劲,敷衍地“嗯啊”了一声。 齐岩喝一口茶,点头,“今天上门给你带的那两个包,再加上那些珠宝,怎么着也过百万了吧。花钱大手大脚确实是有点,但孝顺啊,真孝顺。” 江旗随口道:“我儿媳能花能挣,你嫌他大手大脚,我不嫌。告诉你,别跟我这说我儿媳半个字坏话,小心我跟你急。” “……”齐岩无语道:“我是在夸那小孩啊。” 白昱邈在外面兴奋又紧张。 兴奋,像是突然中了彩票似的。但也紧张,因为齐岩的情报不完整,他看上一辆八十来万的车单纯只是看中了那个颜色,没舍得买是因为看中那车前一礼拜刚买了辆法拉利。 齐廷观通过隐瞒部分事实来帮他做人设的功夫简直一流。 他正惭愧地准备溜走,又听齐岩突然说道:“明天俩小的上班之前,你把我昨天买的那叠正骨膏药给小白拿上。” “啊?干什么?”江旗警觉地放下手机,“你不是要把人家腿打折吧?” “……说什么呢?”齐岩皱眉,“我记得廷观之前说,小白在漠河拍戏冻坏了腿,哎,上海现在梅雨季,你给他带上,万一用得着呢。” “小孩腿不能受凉,从小我就教育齐廷观穿裤子要护住脚踝,他自己倒是挺注意的,媳妇却没管明白,哎……”站在外面的白昱邈一怔。 忐忑了一天的小少爷突然觉得鼻子有点泛酸。黑暗之中,他喉结动了动,默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拉开门,却见齐廷观就倚着门口对他意味深长地笑。 “让我看看,谁家的小家雀飞到别人门口去偷听啦?” 白昱邈脸一红,瞪他一眼,“你有病啊。” 男人反手把门推上,从后面抱过来,说道:“我可能确实是有病,看你干什么都觉得可爱,偷听这么猥琐的事,我竟然也觉得可爱。” 清新的带着水汽的洗发水味道包裹上来,白昱邈顿时觉得舒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思绪。 男人有些放心不下,低声问道:“怎么了?嗯?” 白昱邈不说话。 齐廷观心里隐隐打鼓,心想老爸不会真的说了白昱邈坏话被听见了吧。 不应该啊,根据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齐岩今天对白昱邈应该还是满意的,不然不会默许江旗把他俩安排到同一屋睡。这明显已经是当成自家媳妇那样平常心对待了。 他试探性地戳戳白昱邈,“怎么了?在想什么?” 白昱邈收回出神的视线,看着他。 “我在想……” 他面露难色,似是开不了口。 “我在想……你说……” “说什么?”男人有点心焦。 白昱邈突然嘻嘻一笑,转身把自己砸在大床上,“我怎么那么招人喜欢啊!” 齐廷观:“……” “哇!你爸超喜欢我!你爸说我长得好看,人也可爱,能唱会跳能挣钱,还孝顺!哇我哪有那么完美,夸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喜喜喜喜。” 齐廷观:“……” 当晚,两人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一场刺激又舒爽的夜间运动。 结束时已近午夜子时,齐宅里一片寂静,卧室中两人各自喘息。 “观哥……”白昱邈用气音小声叫。 “怎么啦?”齐廷观用气音小声回。 “在你家偷情”白昱邈顿了顿,气儿不足了,他重新喘口气,接着说道:“好爽啊。” “……”男人无语,却又觉得心里软乎,侧身过来捧着小少爷的脸亲了一口,低声道:“快点睡吧,明天还有通告。” “好。” 白昱邈翻个身,睡前打算看一眼邮件,却无意中打开了微信。 他惊讶地发现,就在十分钟前,早就被他加为微信好友却除了最初打招呼之外再无联系过的齐岩本人,把他拉进了一个群。 群名:齐家一家亲。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